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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 (完结+番外)-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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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站在国舅身边的护卫。”她在当下就认出那个人来,唯独她决不能有一分慌乱,当下那个侍卫太过疏漏而忽略了她的存在,可她若是表露在外,引起对方的狐疑,或许引来的便是杀身之祸了。  
    佑爵面色一凛,他若有所思,缓缓举高手中的茶杯,默默无言地喝了一口,直到半响之后,他才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我一直在怀疑他,没想过真的是他。”  
    “殿下,原本敌人在暗处,我们就该事事小心,既然如今见了光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穆槿宁的双手覆在他的肩膀,眸光一闪,低声道。  
    “据我所知,他随身跟着的两个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刘铮本身没有武艺,但生怕宿敌报仇,每一日出门哪怕是到皇宫,都要带着这两个人的。北国也有人喊这两个护卫为‘黑白无常’,若是刘铮让这两个人去杀人索命,便是极为看重,势必要成功,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  
    佑爵冷着脸,这一番话说出来的同时,穆槿宁也清楚,他自然联想到了当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槿宁,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晓,你往后或许会因为本殿的关系,经常跟刘铮撞面,切不可表露任何慌乱。”  
    他沉心静气,拉过穆槿宁的手,要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位子,嘱咐一句,穆槿宁笑着点头,听到门外有了动静,这才避开了方才的话题。  
    来了十来个宫女,每人身上都着素绿色的宫装,手中端着一道菜肴,不用多久便将整张桌子布置好了,热汤热菜,最后的宫女将酒壶呈上,为两人斟酒。  
    “顾虑到你是女子,本殿怕你喝醉失态,才让人拿来黄龙酒,若换了别的酒,不胜酒力之人可是一杯就要瘫软如泥,到时候可别扑到本殿身上来,虽然其实我心里求之不得——”佑爵抿了一口,兴致正起,连连点头,满脸是笑,张狂邪肆:“这酒是北国特有的黄龙酒,酒香醇美,但并不容易喝醉,北国之人遇到了节日,哪怕喝上一整夜,都不会醉的。”  
    “既然说了不醉不还,殿下这么说,便是对我太客气周到了。”  
    穆槿宁挽唇一笑,指腹缓缓滑过青瓷酒杯,一连喝了三杯,佑爵才觉得有些诧异,伸出手,想要压下她手中的酒杯,眼神一沉。  
    “你当真不怕喝醉了?就不怕本殿对你生了邪念?”  
    “既然我已经身在北国,若是连殿下的为人都不信任的话,未免活的太辛苦了。”穆槿宁清楚,以佑爵的身份,若是要得到她,不费任何功夫,犯不着用灌醉她的这等下三滥法子,既然他想要器重她,当然就不会胡来。  
    偌大的皇宫,唯独他们知晓彼此的秘密。  
    几杯下肚,彼此的眼底都渐渐清澈明亮,一抹淡淡的红晕浮上了她的面颊,她越是喝酒,心中被掏空的地方仿佛被温暖香醇的酒液浸透填补,如今才有了真实的存在感。  
    或许这才是,借酒浇愁吧。  
    佑爵的眼底涌上几分深沉,他同样举杯畅饮,以前在燕国贪杯好色,便是他让燕国皇族忽略他的原因所在。若说喝酒,他也绝不会输给任何人。不必自诩千杯不醉,只是哪怕穆槿宁喝的烂醉如泥,他也是格外清醒。  
    “喝酒。”  
    他再度举高酒杯,看得出她有心事,但哪怕如此,他也不再戳破。人人心中都有一两件不想被人知晓的秘密,没必要捉住人的把柄紧紧不放。  
    宫女连连送上了两壶酒,夜色渐深,菜肴渐渐凉了,唯独每一壶酒都是热过的,宛若暖流烫热着她的心。  
    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身上伤痕累累,背脊上的可怖伤疤,让这一具原本应该年轻美丽的躯壳,格外丑陋不堪。  
    她咽下满满的苦涩,眼神一热,正如佑爵而言,黄龙酒并不浓烈,但真正让她有了醉意的——兴许是这些年里发生的所有事。  
    深夜,酒意微醺,她缓缓起身,朝着床榻走去。佑爵随之起身,放下手中的茶杯,唯独不曾朝前走去。  
    在佑爵的视线之中,她脚步踉跄虚浮,华服曳地,宛若华美精致的帘子,在他眼底拉开了序幕。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如今的良辰美景。  
    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胸口暗潮汹涌的热意,最终却还是朝着她大步走去,握住她的双手,让她躺上偌大的圆床。  
    “我没醉。”清亮的眼眸之中,一闪而逝的却是鲜少有人见过的悲怆,三个字从她的粉唇边溢出,的确除了她面颊上淡淡的红晕,她看来跟往日一般安然无恙,淡然从容。  
    “我知道。”他一笑置之,这世上很多人,越是平静,心中却越是寂寞。他躺在她的身旁,看着她清澈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那仿佛是泪光一般的破碎光影,却刺入他的内心深处。  
    但他能够感同身受,哪怕世人皆醉,唯独一个人清醒着,痛苦而孤独的清醒着。他眼看着她默默闭上双目,眉头之间再无任何褶皱,平和地舒展开来,呼吸之间隐约萦绕着淡淡的酒香,因为及其雅淡,仿佛是她身上散发出来与生俱来的体香。无时不刻地提醒他,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哪怕没有全然醉意,却也是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最好的时机。  
    出宫半天,她的确是累了,暖酒入肚,她只想安安稳稳睡一觉。也不知为何,仿佛身体越来越轻,让她每一步,走宛若走入云端之中。  
    望着她入睡的睡颜,她的呼吸愈发平和均匀,佑爵的唇角微微上扬,弧度越发明显,他的确拥抱过许多女人,却不曾细看过任何女人的睡脸,她清醒的时候坚忍卓绝,唯独睡着的时候,天真宛若婴孩。  
    在大圣王朝流传着奇怪的传闻,说槿妃的儿子并非她亲生,但孰是孰非,佑爵自然无法理清头绪。  
    她曾经如此耐性地劝慰他走出过去的阴霾,他当然也能容忍她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佑爵缓缓探出手去,拨开散乱在她额头上的几缕发丝,露出她皎洁宛若明月光洁的面容,她的鼻尖溢出沉重的呼吸,细腻的肌肤柔软温润,宛若上乘的丝绸一般。他的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之上,许久不曾移开。他并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跟沉睡的女子同床共枕还毫无遐想,他可很难做到。  
    她当真睡着了。  
    仿佛他当真不会让她觉得危险不安。  
    他的心中,情绪纷杂,他无声地将面颊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之上,另一手贴在她的肩膀之处,眸光一沉再沉,他低声笑道。  
    “你这么信我,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她不曾睁开双目,回应他的只有呼吸声,她当真是睡着了,他说任何过分的话,她都绝不会有印象。  
    佑爵浅叹一句,将手掌从她的额头处移开,他们之间只有一掌的距离,北国的宫装又从未掩饰女子的玲珑曲线,他并不耗费太多心思,便能看到她脖颈胸口白皙如雪的肌肤。他当真佩服可以当柳下惠的所有男人,若说男人风流便是本性,他却也无法触碰她的身体。  
    “这世上,也只有你把本殿当君子,他们都把本殿当小人。”他将她拥入怀中,眸光定在别处,或许正因为她此刻听不到,他袒露心迹也没有什么不行。  
    大圣王朝将她送来,原本就是当他的女人,穆槿宁心思缜密,不卑不亢,做事有想法,有条理,若是他登基之后,后宫之中需要她。  
    他当然对她有好感,或许她也是他等待了许久最终等到的那个人,他喜爱她,信任她,她也有足够承载他所有的信任。她适合他,哪怕他再如何宠爱她,她都会知晓进退轻重,更会帮助他打理后宫,他寻寻觅觅,任何一个大家闺秀都不及她。更锦上添花的是,她没有北国任何一个家族氏族的靠山,没有恃宠而骄的坏习惯和娇气难缠的品性,唯一的不完美,是她是大圣王朝的人,容易让人对她有戒心。  
    但除此之外,她浑身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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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酒后迷醉


他淡淡笑着,长臂一伸将锦被铺展开来,覆盖在她的身上,同样也在他的身上,他们之间什么都不缺,从她到北国的那天起,他们就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大圣王朝将她送来,而他已经代表北国收下她。毫无疑问,她便是佑爵的妻子,更将会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维护她守护她,不只是因为她,更是因为自己。

他不知这将会是她难以接纳的私心。

    原本喜爱一个人,就不该有私心。但他有,他无法否认,哪怕这是情非得已的事。

    闭上眼,他不再深想,两三壶酒无法让他沉醉,或许当真让他醉了的,是她,此刻正睡在他身边的穆槿宁。

    北国比大圣王朝更加寒冷,深秋已经胜过初冬,皇宫还未到生火炉的时候,只是夜间没有任何寒意。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似乎不难理解,在塞外的许多活的潦倒落魄之人,随身携带酒壶,哪怕一两天没吃饭也可,却偏偏不能没有酒。他们说……酒才是能够让人真正快活的东西。

    其实,酒只是让过的不如意的人,暂时放下一切的一剂药而已。偶尔放逐可以,只怕难以戒掉喝酒的瘾。一旦沉溺,酒,也会是最可怕的东西。

    穆槿宁睁开双目,酒让她睡得比任何一次更加香甜,之前大半年都睡得并不踏实,这也是她的秘密。

    在她的身边,躺着佑爵,蓝色锦被之下,他们的身躯紧紧贴合着,仿佛是因为秋意凉而不自觉地靠近,他的左臂,如今依旧落在她的身上。佑爵一看便是随性的男人,又是出身皇族,睡相并不得端正,整个人歪歪斜斜地躺着,一手落于她的腰际,一手枕在自己的脑后,两条长腿依旧全部架在锦被之上,舒服惬意叠着,偏着俊颜,黑发披散开来,她难以看到佑爵的面容。

    他也是习惯了一个人睡一张床的男人,佑爵已经过了试婚年纪,但如今并未选妃,想来二十五年都是这么过的。

    正如佑爵所言,他们迟早是夫妻,理所应当,名义也有,情分也有。

    她是否应该从今往后熟悉,睁开眼的时候,能够第一眼见到的男人便是佑爵?是否她更该习惯,往后佑爵时常在她这儿过夜?

    佑爵不是没想过,他一旦在她身边过夜,她就不得不面临一切风波。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但她无法再说什么,她在北国,宛若寄人篱下的孤儿,佑爵对她有恩情,有帮助,但不得不提的,他才是整个皇宫的主人。他有他的想法,有他的顾虑,他的决定,她无言劝说。

    待佑爵醒来,她也没有任何诧异,扶着他起身,伺候他宽衣洗漱,一切如常。

    或许北国皇宫,也有一场战役还未开始。

    他们之间,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的确,什么也不曾发生。他虽然浪荡放肆,却也不会趁人之危。

    “果然还是应该有个女人,睡得才踏实,这一觉醒来,胜过人逢喜事精神爽呐——”

    佑爵神色自如地伸开双臂,任由她低头给他系上黑色云纹腰带,他不拘一格,在北国皇宫还以一身红袍示人,鲜明的让人抹不掉这一种颜色。

    这一番话,穆槿宁不清楚只是他一如既往无伤大雅的调侃,还是别有用心,说给别的人,别的耳朵听的。

    就像是战场上,何时炮火攻击,将一切全部摧毁,或许不会让人感觉到任何征兆。

    一切,早已开始了。

    低眉顺眼地送别了佑爵,穆槿宁刚刚换上干净簇新的宫装,早膳用了一半,门口便传来不小的动静。

    来的比她推测的更快,她放下碗筷,顺着双门的方向望过去,眼底晦暗不明。

    晨光落在来人的面前,让那个人眉目不清,她隐约只见到一个身影,低哑的声音传来,宛若发号施令一般。

    “娘娘请您一道用膳,跟奴婢走一趟吧。”

    这一次,她的心中声音提醒,她或许就要揭晓后宫的秘密,那些被掩盖被风尘堆积掩埋的秘密,就要揭开了。

    那一道门,亮的就像是天边的尽头。

    后宫之中,若有一个强者,其他人势必要对她低头屈服,要想不折腰下跪的唯一法子,便是彻底取代她。

    皇宫,从来都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是一个活着必须比死去更加胆战心惊的鬼门关。

    但她不会有任何惧怕,若刘皇后以为她是刀俎鱼肉,任她宰割,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可以选择安宁度日,井水不犯河水,但一旦咄咄相逼,逼得她走投无路——她,也不会让刘皇后如愿以偿。

    这一盘棋,可以赢,可以输,却绝不会和。

    ……

    大圣王朝的御花园,菊花坛堆砌的高高的,约莫有几百盆的各色秋菊开的鲜明,仿佛它们不必在意如今时局的动荡,时间一到就肆无忌惮地怒放开来,不必看人眼色,更不必畏畏缩缩。

    一个身着墨黑色太医服的男人,背着药箱疾步匆匆走去,只是因为行走的太匆忙,腰际的物什突地松开滑落在地面上,他走到半路才发觉,回头去找,已然看着两名后妃站在他走过的地方,其中一人,已经弯腰拾起那一个锦囊,女子好奇地打量审视,见返回原路的人是药膳房的赵太医,不免轻笑出声,话中有话。

    “赵太医身上带着的那个锦囊,出自何人之手啊?”

    “还能是谁的,以前我们都不知晓,被她蒙蔽了眼睛,其实她跟我们赵太医,可是早就相识熟悉的。”另一个女子的脸上没有一分笑容,双臂环胸,一脸傲然,无动于衷。

    如今她们虽然暂且保住了安然的生活,只是一旦秦王登基,她们就只是前朝妃子,要是秦王多情风流,或许长相出众的还能成为他的后妃,可是秦王是最冷漠无情的男人,眼底哪里有她们的影子?她们怕最终还是被驱逐出宫的命运,她们如今呆着的屋子,总要让给后来人居住,正是因为这些顾虑,她们才将所有的怒气,都宣泄到那个“她”的身上去——没有人知道槿妃的下落,但太多人又觉得秦王至今不曾放下槿妃,一夕之间毁掉了她们这些无辜的后妃,她们如何能不怨恨?赵尚正是深知此道,才不开口反驳,他照料的便是后宫的女子,她们自然有不少可恨之处,却也……有可怜之处。

    “若说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否把话说重了?但至少你无法否认,你跟她有不浅的交情。”

    把玩着这一个青色锦囊的女子,拧着眉头,说完这一句,不禁轻声叹息,仿佛格外惋惜。“好精准的针脚女红,可不知是不是红颜薄命,如今早已幻化为一缕幽魂呢?”

    话音未落,赵尚却伸出手去,将她手心的锦囊夺来,那一双淡漠的眼瞳之内,唯独不变的是坚毅的眼神。

    她们有些惊诧,以前不是没见过赵尚,但他是出了名最好脾气的太医,年纪又轻,为人和善,别说板着脸了,再娇贵的主子,他也是好好给她诊治把脉。

    但如今赵尚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之极,仿佛知晓她们再谈一句,他就绝不会如此轻饶她们。

    他将锦囊放入药箱之内,危险地沉默着,作势就转身要走。

    “怎么着?提还不能提了?”

    女子轻轻拍着双掌,仿佛觉得方才摸过的那个锦囊肮脏无比,她无声冷笑,眼看着赵尚转身。

    同伴拉过她的手,一言不发劝阻了她再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两人面面相觑,朝着不远处的来人微微欠了个身。

    赵尚一抬头便看到了由宫女扶着走来的语阳公主,他眼神一凛,身后的两个后妃也默不作声了。

    如今秦王才是皇宫的主子,身为秦王的亲妹妹,语阳公主自然也被她们视作权力的化身,哪怕她身体有细微的残缺,她们也没有胆子再取笑抑或冷落她。

    语阳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发觉自己还是很难在众人面前自如行走,特别是赵尚的面前。

    但,她尝试着推开宫女的手,一步一步,亦步亦趋,走向他们,走向他。

    曾经让她相信,自己跟别人没有任何两样,勇敢走在别人的眼光之中的那个人,是穆槿宁,她此生都很难忘记。

    而她最中意心仪的男人,心中装着的人,却也是穆槿宁。

    即便如此,穆槿宁也并非夺人所爱的罪人,语阳始终无法恨她。

    她眼眶微红,强忍着内心的复杂心绪,她把自己关在碧轩宫内,精心调养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太过频繁地发病,哪怕身子不适要请太医,她也吩咐宫女请别的太医来。

    她已经好几个月不曾看到赵尚了,或许清瘦憔悴的,不只是她自己。

    这段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事,快得让人甚至来不及回想。

    “别让本宫再听到你们在背后嚼舌根,否则——”语阳冷若冰霜地只说出这半句,后妃点头,应了一声,便急急离开,谁也没天大的胆子敢得罪秦王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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