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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秋说：“哎呦，你跟我们校长还有我爸说的都一样——将军也是从战士做起！这是真理吗？”

　　宗天化说：“不是真理，因为有些人没做过战士照样当将军。”

　　黎秋说：“嗯，我就讨厌别人总说什么真理又讲什么道理，我要做我自己！”

　　宗天化突然停住脚步，看看天，又看看地，又瞅瞅黎秋，没有说话。

　　黎秋见他动作有些古怪，对他说：“你怎么了？”

　　宗天化很忧伤的摇了摇头，然后又轻轻的叹息一声，还是不说话。

　　黎秋知道此人智略不比常人，一定会有一番刺激自己的说辞，究竟是什么还真想了解，于是说：“你要说什么尽管说。”

　　宗天化伸出手掌，在空中一抓，说：“这天是你的，这地是你的，你伸出手可以感知天和地，却未必能抓得住。”

　　黎秋想了一会儿，没明白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清楚。”

　　“天有高度，地有厚度，自己创造的财富才不会像风一样抓不住！”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九章
明天就要走了，这是入伍前在家里的最后一个夜晚。

　　莫名的伤感感染着黎秋和来家里祝贺的所有人，今晚的送别餐特别丰盛。

　　母亲一直忙里忙外，和婶子一起有说有笑。

　　弟弟妹妹在里屋上网，浏览网页。每次和他们眼波相撞时，心总往下一沉。

　　叔叔和自己对坐，说些鼓励的话。

　　唯独不见父亲。

　　窗外，满天星斗。

　　父亲在哪里呢？

　　黎忠和刑警队里的同仁们说着明天送儿子当兵的时间、地点和儿子的入伍部队等等。

　　队里的张庆和也是几年前退伍回来的，后来分到刑警队，今晚他值班。

　　张庆和笑问：“黎大队，明天你儿子就走了，还是早些回家跟他聊聊。”

　　黎忠笑道：“多谢了。”

　　说了数次，但黎忠仍不走。

　　张庆和说：“是不是舍不得？”

　　“嗯！”黎忠点头。

　　张庆和说：“他被分到哪里？”

　　黎忠说：“就在省内，是武警部队。”

　　“那好哇！”张庆和笑了笑说：“我也是武警退役。”

　　黎忠长长的叹口气，说：“本来是分到南方，我怕他水土不服又离家里甚远，所以想了点办法，把他留在省内。以后也好常常去看他。”

　　张庆和不说话了，忽然一阵伤感从心里流淌一直到他的周身。

　　黎忠在队部里来来回回踱步，背着手一刻不停的搓着，忽然高喊一声：“我后悔了。”

　　他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黎国正和黎秋说着到部队后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云云，看手机显示是大哥的手机，笑着对侄儿说：“你爸来的电话，你看他还是关心你的，肯定是有极其特殊的事情才会不来的。”

　　电话那头，黎忠问：“黎秋在么？”

　　黎国笑着说：“哥，在，和他说话？”

　　黎忠近乎吵嚷的吼：“告诉他，明天回学校去吧。以后的事，我来办。”

　　“啊？”黎国如被雷击一样，说：“大哥，你怎么了？”

　　黎忠说：“不行啊，部队管束的严，没有自由时间。什么狗屁到部队发展啊展示才华的，我儿子不高兴，我就不让他去。你告诉他，别去了。”

　　黎国看看已经发呆的黎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略微定了定神，说：“大哥你得了吧，事已至此不可能反悔。如果强行不去，谁能承担得起……”

　　黎忠吼道：“我让你转告他，别去，就别去。他他妈是我儿子，……”

　　“当……”母亲手里的水舀子掉在了地上。

　　黎秋接过父亲的电话，沙哑的说：“爸，你放心吧。儿子决计不会给你丢脸。”

　　说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流两行。

　　刑警大队里的黎忠忽然感觉浑身一阵虚脱，若不是张庆和急忙搀扶，他几乎栽倒。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竟也忍不住涕泪横流。

　　张庆和看到黎忠满脸的痛苦，禁不住心里一阵发酸，想想自己似乎好久没有给父母打电话了。

　　黎母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走到黎秋的面前，说：“儿子你跟我来。”

　　黎秋跟着母亲到卧室里，母亲说：“儿子，妈妈跟你说实话，妈妈夜舍不得你去部队，怕你受累，可是慈母多败儿，妈妈最知道你的脾性，希望你到部队里锻炼，而且要好好锻炼。”

　　黎秋感伤的说：“是儿子不孝，如果儿子高考考得好也许就不会……就不会了。”

　　说着说着，黎秋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母亲说：“儿子，你记住，以后在部队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想到家乡有个爱你的老母亲。”

　　说着说着，母亲的泪水突然涌出来。

　　
　　从来没有的哀伤流淌，其中还参杂着难以名状的后悔。

　　张庆和看到的景象也是几年前自己入伍时的生命片段，扶着黎忠坐到椅子上，端来一杯水。

　　他悄悄的到外间，掏出手机，拨通号码……

　　“喂！妈？”不知道为什么，张庆和居然有点紧张。

　　“儿子啊！”是妈妈接的，忙问：“是你呀儿子，你可好长时间没打电话了。最近怎么样啊，好不好，对象处到没有啊？”

　　张庆和笑道：“妈，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处对象是一朝一夕的事啊！”

　　妈妈也笑了：“那好吧不催了，儿子，你在哪里？”

　　“在大队。”

　　“你值夜班！”妈妈语速加快的问：“吃饭没有啊，饿不饿？家里有吃的，我给你送去……”

　　张庆和说：“不用不用，我有吃的，零零碎碎什么都有，那个……那个我爸呢？”

　　“到他朋友家了，说是朋友儿子当兵请客。”

　　张庆和问母亲说：“谁家？”

　　母亲回答说：“你也认识，余叔叔的儿子，余新。”

　　此时的余家也是非常的热闹，简直如过年了一样，张灯结彩，音乐不断。

　　余家财产殷实，住所自然阔气，楼中楼结构，一派喜气洋洋。

　　余衡找来亲朋好友聚集，不一样的面孔，一样的祝福，余新倒真是笑声不断。

　　余新把领到的作训服展开折叠，折叠展开了好多次，眼睛里露出不舍，仿佛衣服里藏着难以演说的心情。

　　其实他在想，就为了穿这身绿绿的冬作训服，我就得背井离乡！

　　余衡笑呵呵的为儿子引见，说：“儿子，这位张伯伯是你的爸爸的好朋友，你来见礼。”

　　余新放下军装，青涩的一笑道：“张伯伯您好。”

　　张苓俊笑着说：“你好，余新，明天就要启程，伯伯祝愿你快乐并且有作为。”

　　“谢谢伯伯。”余新说完和他一握手。

　　张苓俊说：“其实当兵非常锻炼人，我认为那是内与外的磨砺。相信你一定大有收获，我儿子五年前当兵回来，我看他和每当兵以前不一样了。真的是变了，你回来一定会更有作为的。”“是变聪明了还是心里更成熟了”余衡插问一句。

　　张苓俊说：“都不是，而是变得更加孝顺了，我不图他有什么惊天震地的本事，只要懂事就可以。”

　　余新听他说完，倒有些糊涂！

　　把儿子送到军队里就为了让他懂事？

　　部队能让人懂事？

　　张苓俊的电话铃声想起，他掏出电话见是张庆和，心里一动，嗯？他怎么突然打电话来，莫不是有事？

　　“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儿子的。”张苓俊道，按动接听键：“喂，你在哪里？”

　　“爸，我在队里。刚才我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说你在余叔叔家里。爸你最近好吧，身体怎么样？”

　　“我一切都好，你不用过于牵挂。”

　　“爸，明天回家，准备点吃的。”

　　“好，想吃什么告诉你妈，让她把材料买回来，我给你做。”

　　这几句话余家父子听得真而且真，余衡想到自己的儿子明天就要走了，心里一酸，前几天还在考虑生命的意义，此刻他突然如梦初醒，对呀！生命的意义就是不断的追求快乐，；追求美好；寻找快乐！，

　　一切辛苦，包括儿子当兵都是为了未来的快乐！

　　赚钱为什么？

　　为了快乐！

　　养育儿女为什么？

　　为了子女快乐！

　　生命的意思是什么？

　　追求快乐！

　　他突然想通了，心里的高兴升到定点，眼波流转，看看儿子，说：“到部队里，要好好的寻找快乐！”

　　余新听这话更懵了，想说，爸你是不是糊涂了，碍于张苓俊在场，这话说不出口。

　　余衡看儿子表情复杂，又说了一句让他更听不懂的话——谁说耶稣没有来，只不过我们看不见而已！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章
终于，

　　终于要走了。

　　所有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在等待离家入伍之前是何种心情。

　　有的人日夜惶恐；

　　有的人寝食难安；

　　有的人无所畏惧；

　　有的人处之泰然；

　　易水千里等待的时候，唯求上帝叫我离家不要太远！

　　黎秋的家人都很了解他，知道他舍不得自己这间小屋，都在楼下等着他，等他做告别。

　　小屋有一个角落，是用来放黎秋买来的书籍。

　　平常偶尔翻翻的书，此刻拿在手中也倍感温暖。

　　自己的小床，还有作业睡觉时压出来的褶皱，不知道下次出现褶皱是什么时候。

　　下楼，跟着家人一起到指定的火车站汇合，路上，在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中黎秋呆呆的听着。

　　终于，

　　终于要走了。

　　余新面对身后的公寓，心酸一阵阵。

　　“儿子，好好工作！”母亲千言万语就只说了这些。

　　余衡说：“家里你不用惦记，用你妈和我，一切会平安的。”

　　余新快登车时，突然停了下来，飞快的跑回公寓，打开门，傻傻的站在门口。

　　如梦似幻的看着往昔平常的一切！

　　我要去哪里？

　　余衡追了过来，说：“儿子，爸爸了解你的心情，走吧！”

　　余新说：“爸，部队那边都安排好了？”

　　余衡说：“安排好了，一起会很好，你放心去吧。”

　　宗天化终于等来了他们俩，笑道：“黎秋余新，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志了，恭喜你们光荣入伍。”

　　黎秋淡淡的一笑，没有说话。

　　余新说：“怎么可能一样呢，我们是战士你是干部。”

　　余衡看看黎忠，说：“老黎，我恭喜你，你家好儿子光荣入伍。”

　　黎忠也说：“哎呦客气，余新光荣入伍，我也恭喜你。”

　　余新没想到父亲会用这样的方式教育自己，于是对宗天化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

　　宗天化说：“率性而为，其实你不错，我很喜欢。”

　　过了好一会儿，市里的领导和市里军分区的首长在他们前面讲话，之后就是上车道别。

　　黎秋对母亲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在家儿也愁，惟愿慈母多保重，退伍回来孝顺久。”

　　他是即兴想了这首打油诗，念着顺口，格律不对。

　　宗天化听罢，如有被雷劈一般的震撼！

　　是啊，母亲，我的母亲不也是如此的担心我吗？

　　天，

　　蓝蓝的天空飘起小雪。

　　宗天化冲着天笑了，仿佛天上飘落的雪花，虽然你听不见他落地的声音，但你能看到他落地的样子。

　　轻盈，干净。

　　车，还是开了。

　　车站里的人好像被前行的列车拉长了，列车仿佛驶入一架空间别致的隧道。

　　黎秋突然意识到了亲人不再身边，那种感觉突然的给自己成熟的信心。

　　雪，外面，飘起的雪花飞舞盘旋！

　　运兵列车走的很慢，在某个站点会有停靠，因为还有其它城市的新战士上来，一路同行。

　　黎秋和余新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宗天化坐在他们的斜对面，观察他们的言止。

　　周围的气氛是黎秋和余新从未遇到的，一些战友们的姿势可以告诉别人以前是做什么的，总之没有一点斯文。

　　让他们难以忍受的是某些人的谈吐——他们的理解里，那样的字眼非常不雅，可是那些人习以为常，毫无不妥。

　　黎秋郁闷的笑了笑，说：“余新，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两年呢！”

　　“是啊！”余新听得出来他言外之意，说：“不错，可能我们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但愿我和你一直不要分开。”

　　“黎秋”余新扫了一眼那些战友，说：“也许，到军营里咱们需要变通。”

　　他们的谈话，宗天化听懂了，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是最聪明的人。”

　　黎秋余新不同于别人，从心眼里没把他当成干部，说话不像别人那样的谨慎，“部队里的人都是这个样子么？”

　　宗天化说：“就现在的状况，大部分人是这样子。”

　　“不对呀。”余新颇感诧异：“新闻报道上不是说，招收的人是大专院校的学生吗？”

　　“你们前几天看到的那批入伍兵有多少像大学生？”宗天化递给他们两瓶可乐，说：“听我说，新闻报道上说，是招收了部分大专院校的学生，并没有说全数都是。”

　　黎秋、余新听这话多多少少不能接受，要他们面对这样一群人，心里十分的不爽。

　　宗天化接着说：“而且你们的连队至此之后，也会有大学生的。”

　　“就是我和他”黎秋听出了宗天化的话外之音。

　　宗天化见他们的表情难堪，忍俊不禁，说：“政策的调整实行需要一段时间，你们的气质就是改变军队风格的基础，你们是开拓者啊开拓者。即便是看似光滑的美玉还会有微小的瑕疵，何况千万人的军队，国家已经看到了需要改变的方向，所以才招收如你们一样的学生。”

　　这话说的真是好听，可是黎秋一想到要和那些人共处还是心里不爽！宗天化说：“部队是每一个战士的，这里不分谁与谁高低贵贱，大家在一起，需要精诚团结。可能有些事和人不是你们愿意见到的，可能你们觉得被新闻报道给蒙骗了，但你们可以想想。将来你们会步入社会，社会之广大才叫鱼龙混杂，有些你们不愿接受的恐怕也得接受，部队的确是大学校，你们一定会获益匪浅，我相信部队是属于你们的！”

　　黎秋和余新被宗天化的话轻微的点动了心，但使他们感动的是宗天化的眼睛。

　　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一双满怀期待的大眼睛！

　　列车走的速度依然很慢，天已经黑了。

　　黎秋和余新到车门列厢透透气，透过车门看着一排排楼宇被他们甩在后面迅速消失。

　　宗天化也走过来，说：“还有三个小时，就到目的地。”

　　黎秋突然问：“到不对了，你来训练我们？”

　　宗天化说：“不是，有专门的组织训练你们。”

　　“你也是当兵提干的？”余新问。

　　“是，我是考学提干的。”

　　黎秋见车床上已显现一层水汽，于是用手指写了几个字，算是排解心情，或者有所寄托。

　　宗天化看那几个字潦草，没懂，于是说：“你也给我一首诗吧，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应该有些情谊吧。”

　　黎秋想了想，车窗上写：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并瞟了宗天化一眼：“送给你了。”

　　宗天化很高兴，说：“谢谢，我收下了，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们，有事电话联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