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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很想像伊丽莎白那样来几句反唇相讥，话到嘴边，却还是忍住了。

于是简只是笑了笑，“泰勒太太，多谢你跑这一趟来告诉我这些消息，不过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勒弗罗伊小姐，”泰勒太太急了，“你难道不明白，斯特林夫人不会同意你做她家的儿媳的。”

“泰勒太太，我想你一定知道，在婚恋问题上，小姐们一般没有什么主动权的，”简依然不慌不忙，“说起来，斯特林先生能够在众多小姐中选上我，我除了觉得荣幸之外，其实也挺惊讶的。”

“正因为如此，勒弗罗伊小姐，假如斯特林先生要向你求婚，你一定不能答应他，”泰勒太太大概是以为简松口了，赶忙又说道。

“我不敢那么做，”简依旧微笑着，即便她知道自己对于斯特林先生，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仍然不会随便授人口实，“您刚才也说过，斯特林家和我家门第悬殊，因此，像他那样身份的人，承蒙他提出要求，我似乎只能答应。”

泰勒太太的脸色变了，“勒弗罗伊小姐，这么说你是不听我的劝告了么？”

“泰勒太太，你已经来劝说过我了，你的好意我当然心领，不过我觉得，斯特林夫人要想如愿，还不如好好劝说她儿子。”

“勒弗罗伊小姐，”泰勒太太沉默良久，才突然露出了笑意，“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想必也知道，假如你接受了斯特林先生的求婚，可能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在等着你吧。”

“斯特林先生还年轻，所以才会迷恋上你，一旦他意识到和你的婚姻是多么大的错误之后……勒弗罗伊小姐，到时候请不要抱怨当初没有人提醒你。”

简这一次没有反驳，相对于之前的对话，她反到觉得泰勒太太这几句颇为合情合理，于是她也就不再坚持，感谢泰勒太太来提醒她，又答应会好好考虑一下，这位说客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史密斯小姐偷听了这谈话的整个过程，简本以为她要评价些什么的，但是她只是嘲讽了泰勒太太几句，觉得她完全是借机讨好斯特林夫人，至于斯特林先生，则压根儿没有提起。

于是简又回到了深居简出的日子里，对于社交圈的主要消息来源，是安德鲁牧师送来的短信，除了向史密斯小姐诉诉衷情之外，牧师也会告诉勒弗罗伊小姐有关她的那个流言的最新传播状况。

这消息每天都有，牧师当然不会嚣张的每天都派仆人过来，但两位小姐已经成功的把杰森太太笼络了，这位厨娘很喜欢史密斯小姐，因而乐于在她的婚事中出一把力，她每天都要出去采买全家的食物，可以顺便把牧师的短信捎回来，当然，这对她还有个好处，安德鲁牧师几乎隔几天就会给她一英镑作为答谢。

除了牧师之外，简没想到的是，经过这次的事件，她居然终于交上了到伦敦以来的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女性朋友，威尔克斯小姐充分的发挥了她的热心肠，她每三天给简写一封信，向简报告最新的消息。

事实证明，斯特林先生及时离开伦敦，虽然给简带来了麻烦和痛苦，在他自身，却是一个不错的决定，伦敦的社交圈本来指望能看到这位“达西先生”出丑，但他却躲开了，而绯闻所涉及到的那位小姐却没有几人见过，这消息也就渐渐冷却下来，几天之后就变成了谢尔曼小姐和伍德汉姆小姐的彼此争执，人们反而对当事的一对男女丧失了关注的兴趣。

威尔克斯小姐还有一件喜事，虽然她不想把这归功于勒弗罗伊小姐，但事实上，那天在肯辛顿花园目睹了伍德汉姆小姐的言行之后，威尔克斯先生终于难以忍受了，偷窥并把别人的私事嚷出来说明这位小姐品行有问题，而她那歇斯底里的模样也使她在别人心目中的良好形象荡然无存，总而言之，威尔克斯先生终于告诉自己的妹妹，他要重新考虑妻子的候选人了。

对于威尔克斯先生的这种转变，简当然乐见其成，并且在回信中恭喜了威尔克斯小姐终于如愿以偿。等威尔克斯小姐的第四封信送来之后，她哥哥已经找到了新的对象，是劳伦斯家的远亲斯托克顿小姐。

这封信还告诉简一个消息，谢尔曼小姐和伍德汉姆小姐的彼此争斗也已经告一段落，整件事情差不多就要过去了。

022　纠缠

斯特林先生在距离上次见面一个星期的时候，寄了一封信给简，发信地址是在德比郡的某某镇子，信在路上耽搁了四天后被送到了道蒂街。这实在是个大胆的举动，在这之前，他们还没有公开通信过，那些斯特林先生送来的短信和便条，都是由他家的仆人负责跑腿。

信没有按习惯写在信封背面，细密的字母单独写了满满一张纸，字迹有些潦草，还有不少涂改，这大约可以证明，写信人是如何的心事重重。

斯特林先生先是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行程，简不关心这些，他应该能想到，于是简单到四月某日到了某地之类，既不说沿途景色，也没说他们拜访了什么人。

剩余的就都是斯特林先生的个人情感表述了，当简看到他说自己一离开伦敦就后悔了，心里还真是有些激动。

斯特林先生后悔的内容，自然就是那天没有向简求婚，据他所说，斯特林夫人在听到那消息后其实很愤怒，在他记忆中，甚至不曾见过母亲有如此的怒火，这使他觉得不安和痛苦，以至于丧失了原有的判断力和行动力，并忽视了应该在这个可怕的时刻，给予同样受到伤害的女子以应有的慰藉和安抚。

斯特林先生显然想要简相信，他确实正承受着上述错误所带来的痛苦，假如他已经向勒弗罗伊小姐求婚了，大可不必去经受这一路上来自斯特林夫人的喋喋不休的教诲，甚至他没必要离开伦敦，与心爱的人分离，而是可以与简一同享受爱情的幸福并憧憬婚姻的美好。

简没有给史密斯小姐看信，只是把信的主要内容说给她听，当听说了斯特林先生的这种懊悔之后，她看了看简，才笑道，“斯特林先生就那么确定，你一定会接受他的求婚么？”

“大概吧……”简想了想，自己也笑了，“我确实没有那个胆量去拒绝他。”

“哦，简小姐，学学伊丽莎白。”

“我跟斯特林先生之间，没有那种深仇大恨，”简不假思索的回答，“更何况斯特林先生并非一个傲慢的人。”

“如果他是一个傲慢的人，或者才更让人放心呢，”史密斯小姐摇摇头，“那么简小姐，看起来我们最初都想错了，也许他旅行一回来就会向你求婚呢，你决定要答应他了么？”

简呆呆的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回答。

“算了，你不要为难自己了，简小姐，”最后还是史密斯小姐安慰她，“即使你现在做出了决定，也许一见到斯特林先生，就会改变，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

然而之后简还是拿着信想了很久，她觉得自己不是伊丽莎白，也没必要学小说里的人物，所以还是不要放弃这样一个既出色又爱慕自己的男人为好，但是她到目前为止，也同样没办法下定决心嫁给他。

对于和斯特林先生的种种，简理所当然的要瞒着自己的父亲，因此当收到威尔克斯小姐的来信，确认事情已然基本平息之后，她才完全放下心来。又过了两天，勒弗罗伊先生收到了一份重要邀请，议会下院一位知名的激进派爱尔兰议员，奥康内尔先生，邀请他携家眷过府去吃饭，简自然就安心跟着去了。

餐桌上还有奥康内尔先生家的几位小姐，简一直表现的都很得体，也赢得了女主人的赞赏，直到奥康内尔家的三小姐突然问起来，“勒弗罗伊小姐，和那位斯特林先生有密切关系的来自爱尔兰的小姐，莫非就是你？”

简就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被人说出这件事情，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垂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就听奥康内尔先生很随便的问道，“斯特林？托利党的议员阿瑟。斯特林？我仿佛记得他三年前去世了……”

“是他儿子，菲茨威廉。斯特林先生是社交圈的红人，”这说话的听起来像是奥康内尔家的大小姐，她已经出嫁了，丈夫是伦敦市的议员，也是辉格党人。

“勒弗罗伊小姐，舍妹实在是太冒失了，我向你道歉，”奥康内尔大小姐又转向简。

简正想要客气几句，奥康内尔家的三小姐突然又说道，“来自爱尔兰，偏偏还有一个绝对不是爱尔兰姓的古怪姓氏，勒弗罗伊小姐，说起来我能留意那些传言，还是因为你的姓氏呢……”

“玛丽亚！”这回是奥康内尔先生出言制止了女儿，然后他对勒弗罗伊先生笑道，“汤姆，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到也没办法总是管着。”

“是的，”简觉得自己父亲回答的语调还是很平静，“不过我一向相信自己的女儿。”

“爸爸，勒弗罗伊先生，”那位玛丽亚小姐又开口了，“我其实只是想提醒勒弗罗伊小姐，那位斯特林先生是托利党的人，他早晚要娶基德敏斯特男爵小姐的，和他纠缠在一起，对你和令尊都没什么好处。”

简觉得再不开口，就要在这一家人面前把自己和父亲的脸丢尽了，于是她抬起头，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感谢了玛丽亚小姐的好意，又补充道，“不过，你大概弄错了，我从未想过要和斯特林先生纠缠。”

玛丽亚还要说话，被她姐姐拦住了，奥康内尔小姐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把话岔开了。简一边小心翼翼的吃饭，一边偷看了自己的父亲好几次，勒弗罗伊先生一直都和主人相谈甚欢，似乎并没受这小插曲的影响。

而一坐上回家的马车，勒弗罗伊先生立刻就冷了脸，表情严肃的质问简，那位玛丽亚小姐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立刻向父亲坦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没有拖泥带水，勒弗罗伊先生听完，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简，你本来就不善于争抢男人，”做父亲的平静的说，“否则早应该想到要躲着那两位小姐。不过那位年轻的菲茨威廉。斯特林先生做得也不漂亮，你是想要嫁给他么？”

“如果斯特林先生向我求婚的话……”简的声音比蚊子还微弱，“也许吧……”

“你说他对你很是殷勤？”勒弗罗伊先生又质疑道。

“看起来是这样，爸爸，”简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勒弗罗伊先生直摇头，“简，我觉得斯特林先生未必还会向你求婚了。”

简这才支支吾吾的说出了那封信，勒弗罗伊先生听完，许久都没有说话。

“简，你是个漂亮姑娘，”他最终叹了口气，“我现在后悔就这样子把你放进社交圈了，你身边应该有合适的女性长辈来教你些自我保全的方法。”

“爸爸，你不用担心，”相对于才知道这消息的勒弗罗伊先生，简事实上早已把所有的事情反反复复思考过了，“我并不是缺乏自保能力，我到觉得，在这整件事里面，我唯一做错的，就是对于斯特林先生，没有足够的热情，如果我能像那几位小姐一样围绕在他身边，对他的衷情做更亲密一些的回应，或者他早就向我求婚了。”

“我情愿你没有做过这些，”勒弗罗伊先生叹息着，“就这样你还是想要嫁给那个家伙么？”

“我觉得自己很难拒绝他的求婚，”简深吸一口气，很认真的回答。

“那我就帮你拒绝好了，”勒弗罗伊先生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有足够的理由拒绝一个托利党人家的子弟娶我的女儿。”

“父亲是想要加入辉格党么？”联想到今天的拜访对象，简试探着问道。

“我从未和你很详细的说过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就是不希望对你的婚事产生什么不良影响，不过，既然你问了……”勒弗罗伊先生笑了笑，“简，像我们这样的出身，即使不加入辉格党，也必然只能站在激进派这一边。”

简沉默了，早知如此，她应该从一开始就与斯特林先生保持距离，最好连第一次的表白，都不要让他说出口，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对于那么英俊的斯特林先生，她确实无法做到这一点。

勒弗罗伊先生却以为女儿是为他刚才说的话而发愁，于是又补充道，“乖女儿，我刚才说的，你知道就好，虽然我不希望斯特林先生成为你的丈夫，不过，在你的婚姻问题上，还是你自己做主，不需要过多的考虑到我。”

简没有回答，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勒弗罗伊先生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简的胳膊，“算了，乖女儿，既然你其实没犯什么错误，而那流言也如你所说的已然平息，我建议你还是不要错过了这个社交季节，就当是好好享受在伦敦的生活吧，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伴侣，而那位斯特林先生又不向你求婚的话，这一年结束的时候，我们就回都伯林。”

很快就回到了家，简赶在睡觉前，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史密斯小姐。

“令尊还是非常宠爱你的，简小姐，”史密斯小姐笑了笑，“那么你还是会答应斯特林先生的求婚么？”

“等到他求婚了再说吧，”简的大脑，已经拒绝总在这一件事情上停留下去了。

“这样吧，我约了劳伦斯上校和安德鲁后天过来看画，如果差不多的话就订下去玛芬庄园的时间，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嗯……这样行么？”简现在对社交还是有些恐惧。

“玛芬庄园那边都是熟人，而且，你如果去的话，不光可以给我壮壮胆，还可以让我沾光坐上家里的马车……怎么样？就当帮我个忙吧。”

简知道史密斯小姐是对她好，就答应了。

第二天，劳伦斯家的两兄弟果然来登门拜访了，史密斯小姐的劳伦斯太太画像已然完工，据简看来，已经非常像本人了，她自己却还不放心，所以叫这两位做儿子的，过来看看是否还需要改动。

史密斯小姐画技高超，于是安德鲁牧师恭维起来也就特别起劲。到是上校看得很仔细，并且提出了好几条中肯的意见。

史密斯小姐立刻开始修改，这下子，简不得不招呼两位客人了，安德鲁牧师大约事先得到了史密斯小姐的指示，大谈这季节玛芬庄园及其周边的景色有多么优美，诚挚的邀请简和史密斯小姐同去。

简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丑话说在前面，但她不敢问上校，只好问安德鲁牧师，“令堂听说过那些有关我的流言了么？”

“　勒弗罗伊小姐，你不要把那种事情放在心上，”劳伦斯上校不假思索的回答，显得很有些急躁，一说完，就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又走回来，才补充道，“我们都没有理睬那些流言。”

牧师这才赶忙附和，但简只是轻轻看了看上校，“劳伦斯上校、劳伦斯牧师，我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好意，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知道令堂是否对我会有成见，我不希望给大家带来什么不愉快。”

“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劳伦斯上校脱口而出，简看到安德鲁牧师拉了他哥哥一把，上校才坐到一边去。

“勒弗罗伊小姐，”牧师转向简，“听说泰勒太太曾经来找过你？”

“是啊，”想到泰勒太太的来意，简的脸又红了，“所以我猜测令堂已经听说了。”

“确实，”牧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过爱德华和我已经和家母讨论过此事了，万幸家母的观点和我们一致，我们都认为你自始至终什么错误也没有，家母还说，假如你这次去玛芬庄园，她还要安慰你呢。”

既然安德鲁牧师都这么说了，简便答应同去，劳伦斯上校的表情这才好了些，走过来告诉简，为了防备万一，兄弟俩已经决定这一次不邀请泰勒太太了，除了家里人之外，当天应邀的只有威尔克斯家兄妹二人，而他们要去的原因，主要是威尔克斯先生要去看斯托克顿小姐。

简又一次感谢了兄弟二人的好意，这时候，史密斯小姐的修改工作完成了，安德鲁牧师立刻走过去，和她窃窃私语起来。

简知道他们大约要说和劳伦斯太太通告婚事的计划，于是便知趣的走到离他们最远的一扇窗边，劳伦斯上校也跟了过来。

“勒弗罗伊小姐，真是抱歉，我刚才说话太急了，”上校的声音很轻。

“这没什么，上校，”简低声回答，“我知道你完全是好心好意。”

劳伦斯上校轻咳一声，“勒弗罗伊小姐，我一直觉得你是我见过的小姐中间，非常出众的一位，所以，我更加不希望你被那些无端的流言所伤害。”

简笑了笑，“劳伦斯上校，谢谢你的称赞，不过请你放心，那些流言即便会伤害我，它们的效用现在也早该烟消云散了。”

上校闻言，突然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简，随后又急忙把脸转开了，“勒弗罗伊小姐，你不用在嘴上逞强，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我总是觉得你今天说起话来，再没有以前那样开朗了。”

“我真的没有注意到，”简有些吃惊，仔细想了想，又强调道，“不管怎么样，我始终认为自己不会那么轻易的受到那件事情的影响。”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简没有等上校回答，就立刻问起五月份长公主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