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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识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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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还不错,如果署名是我就好了。”

    苏三含笑道。

    “呵呵,大家都是同事,一些小失误不要在乎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嘛。”

    李主任尴尬地打着哈哈。

    “果然是小失误吧,我记得出现这样的失误,昨晚的排字人员要罚钱的吧?唉,真难为他们。”

    苏三故意提高了声音,果然,有几名记者正在埋头写字,闻言抬起头来。

    另一边排版室内的工人,有人站在门口,等待李主任下文。

    李主任干咳一声,压低声音说:“苏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啊,就是为排版人员感叹一下而已。”苏三一笑,“我先去写稿子,今天的一定会更精彩,还来得及赶上晚上那版。”

    李主任回头看到大家都抬头看着自己,便喊道:“都该干什么干什么。”

    记者们本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继续埋头。

    一个排版工人喊道:“李主任,这个不能扣我们钱的呀,昨晚小吴送来的稿子,署名那将苏小姐的名字勾掉了,另写的他吴环生的大名。”

    “对呀,对呀,原稿还在这里,李主任可不能怪我们的。”

    另一个人挥舞着手里的稿子应和道。

    李主任脸色难看,呵斥道:“好了好了,工作,马上工作。”

    “不扣我们的工资的吧?”

    排字工人试探着问。

    “不扣,不扣,谁都不扣!”

    李主任将手中的文件夹重重地摔在桌上。

    办公室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到钢笔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母子遇害案有新进展,竟是先后下毒。”

    印着申江晚报字样的信纸上是一行这样的标题。

    苏三专心写着稿子,她当然知道已经激怒了李主任,但她深信,这期的号外一定会轰动全城,李主任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得忍耐下来,那个时刻打算把自己挤掉上位的小吴,就委屈他多做几个月接线生吧。

    只因这一腔意气,苏三决心这次定要一鸣惊人。

第十九章 栀子花香

    申江晚报大厅里的吊钟铛铛铛敲了九下,排版室的技工出来喝水,见苏三正站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技工端着水杯啧啧赞叹:“苏小姐,你可老厉害的,工作起来这么辛苦的,一般男记者都比不上。”

    “为什么要和别人比呢,做好自己就好了。”

    苏三笑道:“我这就下班了,明早的号外就麻烦你们了,辛苦了啊。”

    “放心吧,你写得那么精彩,明天号外一定被抢光。”

    苏三拎着自己的文件包走出报社,此刻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苏三站在报社门口的路灯下等了一会,有一辆黄包车远远地跑来。

    苏三见车上无人,便急忙挥手叫住了车夫:“巨籁达路819弄。”

    车夫答应一声,飞快地跑了起来。

    清爽的晚风中透着淡淡夜来香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苏三有些疲惫,靠着车座昏昏欲睡。也不知跑了多久,她忽悠一下醒来,因为她闻到了小馄饨的气味。又是香油、紫菜,葱花香菜淋上泛着猪油花热汤的香气,真是叫人食指大动呢。前方影影绰绰的是飘渺的热气,以及热气中端着碗享受的人。

    苏三急忙喊车夫:“停车。”

    “还没有到。”车夫并不停住脚。

    “我要下车。”

    “还没到,小姐。”

    车夫的速度反倒加快起来。

    苏三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要下车,你没看到这有个馄饨摊吗?我先不回家了。”

    许是她的声音大了些,透过淼淼的热气,馄饨摊的姑娘抬头冲着自己微微一笑。

    又是巷子口的姑娘。苏三下意识的看看周围,不是自己家巷子口啊。

    这时,苏三忽然浑身发冷,因为她此刻才发现,车夫走的路线不对!回家不该走这条路。

    这时已经从馄饨摊前跑了过去,苏三心里害怕,用更大的声音喊:“赶紧停下来,我喊巡警了!”

    “小姐怕是睡的魔障了,哪有什么馄饨摊。”

    车夫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又快跑起来。他心想,这条街明明空无一人,这位小姐难道看出自己的企图?

    马上就要走到街道拐角,看着前方一片黑暗的巷子,苏三心里暗叫不好,这车夫一定有问题!

    就在这时,忽然从斜对面跑出个姑娘,车夫没提防,和那姑娘撞在一起,姑娘倒在地上,手里拎着的小篮子飞上了半空,无数雪白幽香的栀子花落了下来。

    车夫愣神的功夫,苏三连滚带爬跑下车,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姑娘的胳膊:“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那姑娘却不抬头,只用手轻轻地推苏三道,“我真的没事。”

    苏三哪肯就走,扶着姑娘就要起来。

    那车夫嘴里嘟囔着:“走路不长眼睛啊你。”说着抬腿就冲那姑娘身上踢去,姑娘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车夫的脚忽然停住,接着也不管苏三,拉着车慌忙就跑。那车夫跑了一段路,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回头去看,只见那条路是个十字路口,一面是昏黄的路灯,一面是黑漆漆的街道,那姑娘就站在黑漆漆的这一面,整个人如同融入黑暗中。车夫不敢继续再看,拉着车拔腿就跑,嘴里暗道晦气,怎么撞见这种事,真是夜路走多了总要遇到鬼。方才那姑娘抬头他看的清楚,她的眼睛黑洞洞的,脸上也是青黑色的腐烂痕迹,那就不是一个活人。

    “真的没撞伤你?”苏三用力的去扶那姑娘,她却似生了根,纹丝不动,只用力的去推苏三:“小姐快走吧,这地不干净的。”

    她一个小姑娘,摔了一跤不说又是深夜,苏三如何放心的下,嘴里便说着:“你也是卖花的,小姑娘不是我吓唬你,前些天有个卖花的小姑娘就被人害了,好可怜的,这么晚你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好了。刚才那车夫不是好人,幸亏你救了我。”

    两个人你扶我推的过程中,苏三赫然发现,姑娘的右手缺了一根手指,剩下的指甲红彤彤的,被凤仙花染过,在路灯下闪着诡异的光。

    苏三吓得往后面一退,坐在地上。

    那小姑娘依然低着头,嘴里温柔地说着:“姐姐,早点回家去吧,姐姐莫要管我,我真的没事了。”

    苏三惊慌失措,爬起来跑了几步发现文件包被扔了,急忙又转身去找,这么一转身就见小姑娘双手托着文件包低着头站在她身后

    “姐姐小心点,今后少走夜路,以后姐姐就看不到我了。”

    苏三一把抢过文件包,落荒而逃。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的路灯渐渐亮了一些,歌舞厅传来夜上海的飘渺歌声,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敲着梆子问:“香烟要伐。”

    苏三靠在路灯下,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

    这时才想着刚才若不是卖花姑娘冲出来,自己如何打得过那车夫?刚才真是吓到了,竟然没有感谢小姑娘。这样一想,两眼酸酸的,胡乱用手抹了一把,低声说:“秀秀,你瞑目吧,害你的人也已经死了,我以后一定会帮你照顾你奶奶的。”

    苏三闻到栀子花的香味,她顺着香味看过去,只见自己的公文包上插着一小把栀子花。

    苏三将栀子花拿下来,别在旗袍的纽绊上,深深吸口花香,这应该是秀秀的祝福吧。

    “多少钱?”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苏三抬起头,看到一个矮胖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什么多少钱?”

    她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怒道:“滚!”

    “价钱好商量吗,这么辣,还挺够味。”

    那人涎着脸,又上前一步去摸苏三的脸。

    苏三一巴掌将那人的手打落,嘴里喊着:“滚,你才是卖的,你全家都是卖的!”

    那人怒道:“小——婊——子,敢骂老子?”

    “老子个屁,哪来的龟孙子!”

    苏三此刻惊魂方定,想到方才那个车夫,气不打一处来,心道反正是深夜无人识得自己,索性拿出过去在孤儿院做大姐的范来。

    “小娘们,看你嘴巴硬还是老子拳头硬。”

    这人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过来,苏三急忙大叫:“巡警,巡警,杀人啦!打劫啦!”

    她一把好嗓子,清清脆脆,在这深夜里格外清亮。

    对面楼有窗子打开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册那啊,里来额宗桑半夜伐困高,叫魂啊!”

    苏三知道这条街还算繁华,这时间很多人都睡觉了,但是享受夜生活的人也不少,不远处就有个舞厅,想必也会有巡警盯着。笃定这点她又拼命大叫:“啊呀呀,着火来!”

    这声效果就好一些,对面好几个窗子都推开了,有人探头出来问:“哪里哪里?”

    嘟嘟嘟嘟!巡警吹着警笛从街边拐角跑过来,那矮胖子见状只好松开,嘴里嘟囔着:“算你狠,臭——婊——子。”

    苏三跺跺脚道:“可恶!”

    那巡警拎着警棍跑过来问:“小姐你没事吧。”

    “多谢多谢,那流氓走了。”

    “这么晚,单身小姐不该在外面游荡的。”

    那巡警有点不满意地看着苏三。

    “我们报社加班到现在,唉,出来做事真是辛苦。”

    苏三故意挥舞下胳膊,显出很疲惫的样子。

    “也是啊,年轻女孩子出来做事很不容易的。”巡警点点头,“我帮你找个车好了。”

    他跑到舞厅前,喊了一辆黄包车过来说:“放心吧。陈老四在这边拉活好些年,很把握的。”

    “谢谢巡警先生。”苏三真没想到这个巡警人这么好。

    待她上了车走远了,那巡警跑到拐角处说道:“探长,都安排好了。”

    “嗯,你做的很好,麻烦你了。”罗隐点点头,从暗处走了出来。

    方才刚走出舞厅就听到苏三的喊声,他没想到这个看着文静的女记者竟然还会粗鲁话会骂人,看来平时对自己还是很温柔客气的。

    他掏出烟盒递给那巡警说:“晚上巡逻提提神吧,最近可是不太平。”

第二十章 看不见的馄饨摊

    苏三回到家,下车给了钱谢过那车夫。刚要掏出钥匙开门,门开了,一个女孩子探出头来:“妈妈说好像有人回来,果然是呀。”

    “袁小姐。”

    开门的是袁晨,她在警局已经见过苏三的,甜甜地叫了声:“苏姐姐,这么晚才下班呀。”

    苏三跟着袁晨一起上楼,赵青萍站在三楼门口,听到这句话说:“你小孩子乱问什么。”

    “妈妈,我是担心苏姐姐嘛。现在外面好乱的。”

    袁晨小嘴一抿,十分委屈的样子。

    “谢谢你啊,袁小姐。”苏三拍拍她的手,这个女孩长得很乖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惹人怜爱,想到她的遭遇,苏三对她的疼惜是出自真心的。

    “苏小姐,她还是小孩子,叫她晨晨好了。”

    赵青萍打开门喊道:“晨晨,别烦苏家姐姐了,洗洗该睡觉了明早还得上学呢。”

    “咦,袁太太,原来你们搬过来了呀。”

    “是的呀,这个我姐……赵清芳母子都死了,也没什么别的继承人,这房子就属于我了。”

    她语气有点淡:“总是我父母的遗产,我得好好守候着。”

    “那梧桐巷那边呢?”

    “那边是那个男人给她的东西,和我没什么关系,看警方和市公所是怎么处理了,要是真给我,我就卖了把钱捐出去。”

    袁晨在一边一撇嘴:“那种凶案现场哪里卖的掉。”

    “呸呸呸,不要乱讲呀,小小年纪红口白牙,真是什么都敢说。”

    赵青萍不好意思地拉着女儿回屋去了。

    她这是怕苏三多心呢。毕竟赵太太是死在这里,这栋公寓也是凶案现场,不吉利的,若是房客都吓跑了,那才叫麻烦。

    苏三刚进门放下文件包,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苏苏啊,你怎么才回来。”

    打开门,田玲玲站在门口:“吃过饭了吗?”

    苏三这才想到,自己竟然还没吃晚饭呢。

    一边请她进来,一边说道:“我都忘记吃饭了,刚才倒是路过个馄饨摊,呶,就是在我们巷子口摆摊的那个姑娘的摊子,天晓得怎么摆到那边去了,那个车夫是坏人,就说没有什么摊子,不许我下车,真是吓死了,幸亏……”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不知该不该讲下去。

    “苏苏,那个什么馄饨摊,上次我听你说过就注意一下,可我真的没有看到呀,是不是你看错了,我还问过二楼的冯先生,他也说没见过呢。”

    田玲玲伸手去摸她额头:“莫不是撞了邪,咦,额头到不是很热,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她说撞邪,苏三叫道:“可不是吗,你猜我看到谁了?秀秀呀!”

    “秀秀?”

    田玲玲重复一句,接着问:“这又是谁?”

    “就是被赵柯杀害的女孩子呀。”

    “开什么玩笑!”

    田玲玲吓得腾地一下站起身:“被杀的人怎么可能……天啊,难道说你见到了鬼?”

    “我现在想也说不清到底是看到了什么,那个车夫图谋不轨,是秀秀救了我,我真感谢她。唉,这个女孩子,才十四岁就被赵柯害死了,还死的那么惨,她还能有一份救人的心,真是太难得了,由此可见赵柯是多么的可恶。”

    田玲玲点头:“这个自然,这小赵先生简直是太坏了,那么死了倒是便宜了她,还有赵太太,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她是单身女人,赵柯教育不好都是她的过错,现在想来,她死的也太便宜了点。”

    苏三听到这话,忍不住叹息:“前几天你还吓得不行,现在就这般义愤填膺了呀。怎么说呢,赵柯这变态是死有余辜,可是赵太太,未免有点可惜,毕竟我在这住了两年多,朝夕相处的,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她无辜吗?她是包庇犯!你们这些文化人,就是爱酸文假醋,伤风悲秋的。”田玲玲说完又担心苏三恼,接着笑道,“我可不是说你,你可是个有正义感的好姑娘,这世道这么乱,就缺少你这样的人。”

    “我?唉,玲玲,你不知道,在警察局这几天我才发现自己真是有心无力的。好多事不能说不能写。今天那个女法医还怀疑我,对我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我晚上越想越生气,索性在明天的号外里写了一些案情。”

    “是吗?那你可真是了不起。”田玲玲眨巴着大眼睛,“是那个秀秀的,还是……赵太太。”

    苏三发现,提到赵太太,她脸上厌恶的神情一闪而过。

    “是法医发现的一些新线索,其实吧,赵太太可能是死于……”

    她说到这里,急忙顿住。

    “哎呀,你看看你,还卖起关子来了,非要吊人胃口啊,逼着我明天买号外是不是?我最讨厌故事讲到一半就不讲的,你叫人家今晚怎么睡得着吗。”田玲玲笑盈盈地抓着苏三的手臂摇晃着。

    “真是被你酸死了,好啦,反正明天你也就看到了,是赵太太可能是死于另一种毒药。她体内检测出两种毒药呢。”

    “呦,看来还不止一个人恨她。”田玲玲啧啧赞叹,“我就不喜欢她,上次记得吧,我俩还吵架呢,不过我可犯不上为灯暗崴了脚害死她呀。”

    “是的,你要是为这点事就杀人,那简直比赵柯还变态。”

    “去你的,少拿我和那死鬼一起打趣。”

    田玲玲又聊了一会,起身告辞。

    苏三送她走了,忽然想到早上田玲玲说的一句话:“赵柯做了那么多坏事,可能是被他害死的冤魂报仇呢?”

    目前公布的案情和自己写的号外只是说赵柯杀害了卖花女秀秀,田玲玲怎么知道他做了很多坏事呢?

    自己写的号外,明白指出赵太太是死于两种毒药,先后下毒。当时自己被那女法医和小吴给气昏头了,一心想写个精彩的新闻出来,会不会做的有些过分?

    她越想越不安,披着衣服想出门,又想到那个可怕的车夫,还是停住了脚步。

    自己这次真是太意气用事了。

    希望明天罗探长不要发火。

    哎,不对呀,我为什么在乎他发不发火?我的工作就是做报道啊,之前已经很迁就警方了,事关自己饭碗和尊严问题,自然要寸步不让。对,就这样。

    苏三在房间这般安慰着自己。

    田玲玲则坐在窗前,看着漆黑的窗外,低声呢喃着:“冤魂真的会变成鬼呀,我的好妹妹,你在哪里呢?你出来让姐姐看一眼呀。”

第二十一章 夜半鬼敲门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三楼的大座钟敲了十二下,睡得迷迷糊糊的袁晨翻个身,嘟囔着:“妈妈,这个钟声音好大,晚上烦死了。”

    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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