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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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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臣护送陛下和陈留王回宫。”董卓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刘协和刘辩。

  一旁樊稠跳下马来,牵了两匹马上前,“皇上,陈留王,请上马。”

  “先回宫吧。”看了一眼小毒舌,我暗叹一声,“回宫之后我再告诉你们一切原委”。

  刘协白了我一眼,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转身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刘辩也转身上马。

  董卓抱着我,与我合乘一骑,当着大庭广众,丝毫没有感觉半丝不妥。

  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惶恐,仿佛一下子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如果这一回幸福已经近在眼前,那么我决不会数着脚步走向自己的幸福。

  因为,幸福很短暂,还长了翅膀会飞,所以,我一定会冲上前,一把将它抢到手,死也不放开。

  什么预言,什么历史,此时被幸福蒙住了双眼的我全然都听不到,看不到了……

  骑在马上,我背靠着董卓温热的胸膛,眯着眼睛,终于又可以偎着这个怀抱,这个熟悉得闭着眼睛也能认出的怀抱了。

  明明动乱就在身边,明明前一刻还在逃亡,可是此时,依偎在他怀里,我却仿佛郊游一般舒适惬意。

  噩梦那么快就过去了?快得令我来不及适应,快得令我回不了神。

  身后,是几千兵马行军的声音,整齐划一,没有一丝谈论。除了樊稠之外,其他人显然都傻了眼,他们肯定在好奇,这个丑女人是谁?呵呵。

  “樊稠,这个女人是谁?”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低低地开口。

  “是啊是啊,从来没见过老大这副模样。”另有一人也道,“你跟着老大的时间比较长,你认识吗?”

  “老大的那张脸,居然会有表情?”另一个仿佛见了鬼似的不敢置信。

  董卓只昂头一径策马前行,仿佛那些谈论声丝毫未入得耳中。

  我扬着唇,微微侧头,看向谈论的方向,是骑在马上的三人,皆是与樊稠一般的打扮,看起来也是副将。他们是在我离开后,董卓新征的人马吧。

  樊稠看向我,眼神有些复杂。

  “她,是大人的死穴。”缓缓地,我听到樊稠开口。

  眉毛微微抖了抖,我似笑非笑地看向樊稠,好你个樊稠,居然这么形容我。

  “死穴?什么意思?这个女人的脸实在是……不敢恭维。”第一个开口的家伙看我一眼,略略撇嘴道,颇不以为然。

  我扬了扬眉,说我这张脸不敢恭维?呵呵,好像之前已经习惯了旁人或异样,或不屑的目光,所以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说不敢恭维已经很客气了呢。

  “张济”,一直未开口的董卓忽然开口。

  “在!”刚刚撇嘴的家伙忙看向董卓,挺直了脊梁,正色应道。

  我点头,哦,原来他便是张济,也是董卓身边的四武将之一,张济有了,樊稠有了,另两个莫非便是李傕和郭汜?

  “军容不整,罚饷银一个月。”董卓板着脸,不带一丝神情,淡淡开口,声音冰冷彻骨。

  “啊?”张济一下子傻了眼,半晌才哀嚎一声。

  罚饷?为什么?我也微微有些讶异。

  背对着众人,董卓低头着我,微褐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神采,看得我微微愣住。半晌,我才回过神来,看着董卓,我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见我笑,他一直微抿着拉成直线的唇角也微微泄露了一丝笑意,带了十足的宠溺。

  说我的脸不敢恭维?嘿嘿,这样一个孩子气十足小小报复让我偷偷笑着,乐不可支。

  “死穴,便是这个意思。”看着张济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樊稠颇有同情心地拍了拍他的肩,点头煞有介事地道。

  张济转头看向与自己并排骑马的樊稠,显然仍是困惑,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老大,怎么就莫名地成了炮灰。

  “那个姑娘,叫笑笑?”一旁,另一人看了我一眼,问樊稠。

  “嗯。”樊稠点头。

  “老大的女人?”那人又问,显然他比那张济聪明多了。

  老大的女人?嘿嘿,这个词不错。

  “不只这样,郭汜。”看着那人,樊稠淡笑,显然觉得他比起那张济,是孺子可教。

  郭汜,哦哦,他便是郭汜,是个聪明人,可是看他一副冷眼旁观的聪明模样,却令皱眉。

  这个人,直觉地,我不喜欢。

  “哦?”另一人也加入了讨论圈,好奇得紧。

  “小姐是大人的死穴,跟小姐有关的事,对大人而言,便是最重要的事。”声音淡淡的,樊稠竟是看得比谁都透彻,只是我,却因为这句话而微微怔住,心里有一圈又甜又涩的感觉缓缓漫延开来。

  “小姐?有这么严重么?”张济摸了摸头,小小声地开口。

  “相信我,动小姐一根头发,比刺大人一刀,后果还要严重。”樊稠看向我,那句话,仿佛是说给我听的一般。

  其他几人皆是不感置信地看向我这个其貌不扬,甚至于可以称得上丑陋的女人,相信他们现在心里肯定都认为他们老大的审美观有问题。

  我忍不住微微抬头,看向董卓,他还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只一径策马返宫。

  天边有一群大雁飞过,“人”字形的阵仗也是那样的赏心悦目,路边有一颗树,叶子已经黄,一片片纷纷扬扬地飘于风中……

  “你为什么叫笑笑?”冷不丁,有一个声音煞风景地响起。

  我侧目不满地看向小毒舌,真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孩子,没看到董卓身后几千兵马都嘴巴闭得紧紧的,当自己耳聋眼瞎吗?

  “你为什么告诉我你叫安若?”显然,某小毒舌还是不死心地开口。

  唉,我该怎么解释?我的身世太离奇,一时半刻解释不清。

  “还有好大一段路,你先休息一下。”董卓显然当小毒舌不存在,只低头看我一眼,道。

  “可是……”我微微皱眉,怎么能睡呢?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刘协刘辩返宫,宫里现在肯定乱成了一团,还有王允,虽然因为他是文官,之前动乱时一直没有看到他,但以他对汉室皇朝的忠心程度,他定然也在宫里,若是被他看到董卓,肯定又有一场麻烦。还有……那个长得和我极其相象的女子,那个叫貂蝉的女人……

  “别担心,一切有我。”没有看我,他开口,短短七个字,竟是令我觉得莫名地心安。

  接踵而来的劳累和惊吓令我倦意十足,我安安稳稳地靠在他怀里,竟真是沉沉坠入了梦乡……

  呃,我好像忽视了小毒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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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 孤星命偏逢痴情郎 情海阔焉知波澜生

  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迷迷糊糊中醒来,高床软枕,入目的尽是一片珠翠盈光。

  “她睡了整整一天了,还没有醒呢。”隐约间,听到有人声嘀咕。

  睡了一天?想了想,我又闭上了双眼,我这是在哪里?我似乎遇见了仲颖?只是一切完美得近乎于不真实。

  还是……又是一场梦?而现在,梦该醒了?

  “要不要叫醒她?”有人轻声道。

  “嗯,你看她身上脏得,让她起来洗洗吧。”

  “你们想死啊,樊副将吩咐了,没有大人吩咐,谁也不能叫醒她。”几个女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正说着,忽然之间,有人推门进来,刚刚的叽叽喳喳的几个女子立即噤声。

  “出去。”有人低低地开口,我的身子不自觉地一怔,不是梦,那真的是仲颖的声音。

  来人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似是盯着我看了半晌,忽又开口,“准备热水,小姐要洗澡。”

  “是。”她们忙答应着退下。

  他在我床边坐下,我感觉他的目光胶着在我的脸上,不曾挪开半分。

  他忽然低头,温热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一下子僵住身子,心脏开始突突地跳,仿佛要跳到了嗓子眼一般。真没出息,我暗骂自己,不就是吻嘛,难道我不曾期望过?

  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我仍是没动,甚至有些期盼他的唇。

  然后……他硬硬的胡渣轻轻扫过我的脸颊,扫来扫去……扫来扫去……

  扫来扫去……扫来扫去……继续扫来扫去……

  我怒了,到底要不要吻,很痒耶!

  终于,我瞪大双眼,瞪着眼前那张放大的脸庞,和那双溢满了温柔的微褐双眸。

  “醒了?我以为你还可以装得更久一点。”唇边泄露了笑意,他是故意的。

  我咬唇,死死瞪着他的唇。

  “怎么了?不记得了么?小时候经常这样玩的呢。”他的大掌抚了抚我的脸,笑得一脸的宠溺温和。

  那样平淡自然的几句话,仿佛我们之间从不曾生离死别,仿佛我从不曾离开过他,仿佛我只是睡了一觉,然后早上起来问个“早安”那么自然,那么平淡。久别重逢,阔别了生死再相聚,没有相拥而泣?没有你侬我侬?

  我以为,在他见到我的那一刻,他会瞪大双眼,他会不敢置信地冲上前,一把将我狠狠揉在怀中。然后,告诉我,他爱我;告诉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再也不会让我一个人;告诉我,即使是下地狱,也会记得带我一起去。

  但是,没有,没有生盟海誓,没有生死相许。

  只偏偏那几句话,却令我鼻酸,他不曾放弃过我,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唯独他没有。

  他没有绝望,是因为他从没有放弃寻找我的希望。

  抿唇一笑,我缓缓抬手,一手勾着他的脖子,正欲开口,门开了。

  有人抬了好大一个木桶进来,里面是蒸腾的热水。

  “大人,热水准备好了。”

  “嗯,下去吧。”董卓淡淡开口。

  来人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笑笑,洗澡了。”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董卓道。

  “你自己为何不洗?”想起了这副躯体小时候,他逼着我洗澡时的恶形恶状,我笑道。

  “笑笑是女儿家,不洗澡会嫁不出去。”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他笑。

  “洗了澡,仲颖便会娶我么?”歪头,我故作思考状。

  “我会考虑看看。”他煞有介事地点头,一脸严肃。

  “好吧。”扬了扬眉,我点头,抬手,罗衫轻解。

  一层一层,终于只剩一层里衣,我略略犹豫了一下,却已经被董卓一把抱起,放在澡盆里。

  惊呼一声,我仰头,才发现自己的里衣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董卓手里,那么现在,水下的我岂非一丝不挂?

  脸蛋不争气地成了煮熟的虾,我的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怕了?原来笑笑是个胆小鬼,我还以为会有多豪放,原来只会充充场面而已呢。”仲颖轻笑起来,多日不见,竟是学会了取笑我。

  “咳咳,谁怕!”我仰起脖子,死鸭子嘴硬。

  “嗯,好,好乖。”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笑了起来,淡褐的眸子里,在那笑意深处,我却仿佛看到了深深的痛惜和自责。

  痛惜?自责?

  痛惜些什么,又自责些什么呢?

  不自觉地扫过桌面的铜镜,我微微愣住,此时的我,当真狼狈,一头长发纠结着乱成一团,脸上满是污痕,还犹带着斑斑血迹,想来是刺死张让时所溅到的血,那干涸的血迹凝固在我的脸上,根本是面目难辩,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董卓若是还能产生欲望,那么他便真是来者不拒了。

  “我杀了人。”热水的蒸气缓缓上升,薰得我脸上已然干涸的血迹缓缓散开……望着脸上的斑斑血迹,我开口,热水下的双手十指紧紧纠结成一团。

  “怕么?”他用手中的布巾沾了水,轻轻擦拭着我的脸颊,只随意一般开口。

  “有一点。”点头,我老实得很。

  “以后都不用怕了。”他擦拭着我的脸,轻轻地,一下一下,“杀人那种事,我来做就好。”

  他轻轻执起我的双手,用布巾仔细地擦过,“不要弄脏了我笑笑的手。”

  我微微愣住,呆呆地仰头望着他,此时他正专注地擦拭着我的脸,仿佛在擦一件天下最最稀有而易碎的宝贝。

  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没来由地,我忽然便想起那一日无意间听到的话,他说,“我愿意宠着她,我愿意守着她,我愿意!她就不该见到血腥,不该见到肮脏,她就该安稳舒适,就该笑语嫣然!……”

  直到……感觉到他一遍一遍地擦拭着同一个地方,我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在擦我的左颊。

  心里微微一颤,我有些艰涩地开口,“别擦了,那一块擦不掉。”

  手微微僵住,看着我,半晌,他轻轻笑开,忽然之间吻上了我的脸颊。

  他什么没有都问。

  感觉到他的唇留连在我的颊边,我有些难堪地想要推开他,任是谁,都不会希望自己所爱的男子看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我的笑笑是最漂亮的。”他看着我,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我,认真得令我忍不住要相信他的话。

  感觉到我的手要推开他,他却是蓦然收紧,怎么都不愿放开我。

  不知何时,他的眼神炽热起来。

  我微微僵住,知道那代表什么。

  “还不洗,需要我帮忙么?”待我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开口,颇为愉悦的声音里犹带着一些淡淡的笑意。

  真是……我狐疑地看他一眼,这个老古董什么时候也学会调笑了?

  只是想归想,我立马点头,“自己洗,我自己洗。”开玩笑,就算真的要献身,我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时脏兮兮的模样。

  “好,洗完澡再好好休息一下,我有些事要办。”说着,他抚了抚我的脸颊,站起身走出门去。

  啊!对了,还没有问他皇宫的情形如何呢!看着他的带上房门,我只得闷闷地洗澡。

  快速到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裙,我立刻走出房去。

  睡了那么久,不知道皇宫的变故究竟是如何了,刘辩,还有那个小毒舌,还好么?

  走出门没几步,便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吃痛地抚额,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已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小姐。”

  我抬头,是樊稠。

  “大人不是说你在房间休息么?”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皇宫里如何了?”

  “十常侍俱已伏诛。”樊稠道,“有大人在,一切安好。”

  我点了点头,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才对,毕竟曹操王允都在。

  “仲颖呢?”心里放了一块大石,我便又问。

  樊稠却是微微迟疑了一下,撇开头没有回答我。

  “怎么了?”见他如此,我皱了一下眉,忍不住道。

  “大人他,其实……”樊稠侧头看着院子里的树,“很苦。”

  苦?会有人用“苦”这个字眼来形容历史上那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董卓么?

  可是我却是缓缓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感觉心里有酸酸涩涩的东西渐渐涌上喉间。

  “我知道。”半晌,我终是开口,声音平静得令我自己都感觉鼻酸。

  樊稠看我,微微有些诧异,“你知道?”

  眯了眯眼,我抬手拂去额前挡住视线的长发,笑,“再相见,现在我们看起来是不是很平淡?平淡得仿佛从来没有生离死别过,平淡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樊稠看我一眼,点头。

  “呵呵,那是因为,那个笨蛋啊,他是那么拼了命地想守护我的幸福,他那么不动声色地守护着我,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扬了扬眉,我笑,嗓间却隐隐有些哽咽。

  从离开,到相遇,堆积了一百一十二天的思念,凝聚了千丝万缕的柔情,终只化作那浅浅一笑。

  可是在那笑的背后,仲颖,他又该掩藏了多少的噬心夺魄的孤寂和痛彻心扉的思念?还有……那两鬓间的丝丝白霜……

  只是,他从来都不会说。

  “大人在东院。”樊稠看着我,终于微笑。

  “我去找他。”

  别了樊稠,我一路摸索着走向东院,府邸很大。据樊稠说,是皇上赐予董卓的,比起之前在凉州的太守府,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东院很大,院子里有很大一颗树,不知名的树,枯黄的叶子绕着圈一张张飘落在地。

  “这张榻放在西侧,柜子放在这里……”刚进院门,便听到仲颖的声音。

  我站在门边,透过窗子,正好可以看到董卓的身影,他正寒着脸,指挥着,一群仆役皆噤若寒蝉。

  “好了,你们出去吧。”

  众人皆如蒙大赦,后退了几步,逃也似的奔了出来,连站在门口的我都没有发现。

  那个房间,与我在太守府的房间一模一样。

  秋日的黄昏,犹显得寂静,我站在门外,他站在门里,他没有发现我。

  只见他转身将一个小箱子摆在桌上,轻轻打开,那是我的箱子,满满一箱子都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唇角不自觉地染了一丝笑意,我看着那只箱子,那只我没有来得及带在身边的箱子。

  伸手自那箱中拿起一只银钗,他坐在桌前,低头半晌不语。

  许久,我才发现他的手中竟是有血滴下。

  “你在干什么!”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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