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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对ALINE开玩笑道：“不要带太多东西。万一到时候你扛不动，我们可没有太多的力气帮你分担呀。”

　　“放心吧，我可是专业探洞家。”ALINE望了望漆黑的洞，又说，“希望洞里没有竖井，我今天可没有带上升器来。”

　　“没那么悬。”胖子说着，当下给大家做好分工：他自己在前面探路，毛流断后，ALINE在中间，专门负责描绘洞内地形图。之后，他们就出发了。

　　洞口非常窄，只容一个人钻下去。三人依次爬进漆黑的洞里，进去后走了大约十米，前面出现了一个往下延伸的梯形入口，用一整块水泥板搭着，接下去就是一截青砖铺成的台阶，大约有3米深。胖子伸出脚试着踩了两下，发现台阶松散摇晃，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三个人万分小心地沿着台阶钻下去，看到里面是一个曲里拐弯的地洞。毛流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奋力扔进洞。石头飞了一段就磕在了洞壁上，发出一阵巨大的当啷啷的回音，看样子这个洞非常深。　

　　胖子举起电筒一看，发现整个地下洞窟黑暗幽深，肮脏、荒芜、阴暗潮湿，遍地都是灰土、瓦砾，甚至还有几堆蒙满灰尘的不知名的动物的粪便。成群比手指还长的蜈蚣不时现身，一些奇形怪状的小爬虫极有组织地在洞里张牙舞爪地穿行着，个头巨大的蟋蟀则上下蹦跳，也不知究竟在忙些什么。

　　外面正值盛夏九月，这里却散发着阵阵寒意，直逼肺腑。浓重的湿气使洞壁出现不少裂缝，厚重的灰尘味夹杂着地道里特有的腐败的潮气扑面而来，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法逃避的压抑阴冷的气氛，强烈的湿气和霉味更是让人浑身发冷，寒意顿生。惨淡的头灯打在洞壁上，反射出一些微弱的蓝色光线，感觉如同置身阴间。洞里非常寂静，除了摄人心魂的过于清楚的水滴声，耳边充斥的就是他们噼里啪啦的脚步，使人恍惚以为不小心钻进了时光隧道。

　　ALINE掩着鼻子高兴地说：“洞里虽然比较缺氧，但基本上还没有什么大问题。这证明这里一定很多年没有人进来过，那么古迹就会保存得比较完整，我们这次也许能够发现很多不被人知的东西呢。”

　　胖子仔细地四下察看，一面警告大家小心：“在这种人迹罕见的洞穴里走动，固然是一种享受，但危险也无处不在，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毛流没有说话，他知道每次探险之前，大家都会担心那些与惊人发现一起到来的危险，甚至还可能是灭顶之灾，但有谁会因此而后退呢？探知未知秘密的刺激和冒险让每一个UE迷宁肯忘记这些麻烦，只顾往里钻。　

　　越往里去，洞内的黑暗就更加剧几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而且也愈加寂静，连他们轻微的呼吸也显得格外粗重，气氛冷清得令人有点胆寒。三个人扶着潮湿的洞壁，在坑坑洼洼的地下通道里摸索前进。

　　到了第一个岔路口，毛流随意回头看看，发现这个洞穴在回首再看时显得与刚才不一样。在灯光下从正面看，前面的洞口好像如深蓝的天空般明静，可走过去反着一看却仍旧一团漆黑，阴晦幽闭，平添了一种奇怪的陌生感。他想，假如一个习惯在黑暗中丧失方向感的人进到这洞里，一定无法活着走出去。

　　这时，ALINE忽然站住了，仿佛心有灵犀般地问他在看什么？

　　毛流的胡思乱想突然被她打断，有点不高兴地说：“我要做个记号。”说着拿出粉笔在洞壁上胡乱画了个圈，作为返回时的路标。

　　ALINE阻止他道：“别乱画了，洞里这么湿，渗出来的地下水没几分钟就可以把你画的记号冲掉。”

　　“那总不能没有记号吧？”

　　ALINE狡诘地笑了笑，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小东西，啪地摁在壁上。

　　“这又是什么东东？”

　　“我自制的发光路标。其实就是单车上用的反光器，背面贴上防水的强力胶就OK啦。”

　　“强人！果然是专业风格，I佩服YOU。”

　　ALINE问胖子：“还需要拉导向线吗？”

　　“我看就不必吧。你们说呢？”胖子头也没回地边走边说，毛流忙附和他：“这么简单的洞，不值得大动干戈。还是赶路要紧。”　

　　ALINE本想争辩几句，但看他们都无所谓的样子，也就不再勉强。

　　借着电筒、手灯以及头灯打出的蓝色光线，他们在狭窄的洞中并不费力地前进，只感觉洞内的环境逐渐低矮狭窄下来，刚才还宽阔无比的通道成了一道狭小的羊肠小径，曲折难行。头顶是不断滴水的坚硬穹顶，四周是潮湿的洞壁，他们只能缩起脑袋匍匐前进。

　　洞中愈加阴冷潮湿，呼出的气在头光的照耀下形成了一团白雾，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而神秘。三人都没有说话，心里却都在猜测到前面的黑洞深处究竟会遇到什么惊人的东西。

禁区潜入者（28）
可是，除了爬虫和一些蛇鼠，黑漆漆的洞里仍然平淡安宁，没有出现他们想像中的奇遇。但大家谁也不愿意就此罢手，于是又耐着性子往前溜达了好一阵子。

　　大约十分钟之后，面前竟有一堵石壁拦住了去路。三人悻悻地停住脚步，以为到了尽头。胖子围着石壁转了半圈，发现侧面又出现了一个岔洞，入口很小。他们鼓起勇气，尽量小心地钻了进去。

　　脚刚一踩到地面，明显感觉这里的地势比刚才低了许多，洞穴也时宽时窄，最窄的时候只容人侧身通过，洞顶也高低起伏，有时只能在地上爬行前进。三人手脚并用地前进了不过数百米，眼前忽然闪出一道不断渗出流水的窄小洞穴。胖子用电筒朝里一照，只见黑乎乎的地上有一层浅浅的积水，在灯光下反射出幽蓝的光，波光粼粼。

　　“一定有东西了！”

　　三人兴奋地相视一笑，迫不及待地相跟着钻进去一看，只见面前豁然开朗，竟然出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即使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也无法照见它的边缘。　

　　到了这里，充满诡秘的黑暗世界才慢慢露出它的风采。这个大厅显然是几条大岔洞相会的地方，偌大的空地被乱石、瓦块、砖头占据了大部分，地上堆了一些已经断裂的石板，一条条胡乱垒在一起，大厅中央有一个大缸，缸体被石头砸破了两个大洞，里面堆满灰尘和沙土。残留的部分还用墨汁写着“抓生产、革命、打倒”等字样。

　　大厅四周则布满了无数通往侧面的小洞穴。不过大多数岔洞都无法进入，有的安着木门，甚至还上了锁；有的用水泥或砖头封着，还有的被彻底废弃。无论是门还是砖，上面都有一些字迹模糊的即兴涂鸦作品，由墨汁或暗红色的油漆写成，色彩黯淡陈旧，再加上被先来后到的人层层覆盖，多数已经难以辨认。倒是边框上依稀可以认出几个字，如“为天下劳苦大众服务！”之类，具有强烈的时代烙印。

　　大约走了近百米，前面忽然出现一道高大的木栅栏，由数十根歪扭的木头和窄木板横七竖八地钉在一起。胖子举着电筒上下打量，发现木头差不多已经朽了，横着的木板上面不知被什么人用油漆涂抹得乱七八糟，内容已无法分辨。拉开腐朽不堪的栅栏，前面又是一个长长的黑洞。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里就应该是传说中美丽的地下兵工厂啦。”

　　毛流开心地叫道。他的声音在洞内悠长地传开，又被四壁弹回，发出嗡嗡的回声。不只是说话声，还有他们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也在这个也许N年无人出入的洞中发出巨大的回响，钟鸣般久久不散。脚步声一停下来，四周又静得吓人，可只要一走动或弄出声响，回音又大得惊人，既神秘又刺激。毛流觉得自己的肾上腺激素正在急剧窜升，期盼和刺激让他异常兴奋。也许是地下暗道里散发的迷人魅力的作用，此刻他的心情很好，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也很快松弛下来。

　　ALINE看样子也很激动，甚至都顾不上说话，拿着电筒四处乱照，鼻子还一吸一吸地，像一只馋嘴猫走运地掉进了老鼠洞，面对到处都是的美味，兴奋地不知道该先吃哪个好。

　　可是，走了好长一段，除了地上散落的锈成一团的零件，洞里并没有出现他们想像中的东西，毛流的兴致渐渐减弱，他用DV拍着洞里的风光，不耐烦地说：“怎么什么也没有啊？不管死的活的还是生了锈的，哪怕只来一个大家伙也好啊！”　

　　ALINE反驳他道：“真是天生贱人。天下太平，你觉得乏味；可真要出了事，估计你胆子比谁都小。是不是一天不出意外你就不舒服？”

　　“什么？我胆儿小？”

　　“早上警察抬尸体出门，你瞧你那小脸煞白的样子，哪像个男人样？”

　　“这——咳——那不过只是一种正常反应，就像男人在大街上遇到漂亮女人所起的条件反射。正常。”

　　胖子忍不住戏谑他道：“年轻人，你总不会以为探险也是如此香艳吧？”

　　“别来这一套。我知道，我们这一路上极有可能会遇到缺氧、窒息、崩塌、突然坠落的石块、甚至是许多想也想不到的致命危险或者恐怖。可又能怎样呢？我们之所以探险，不就是特意来找这种刺激的嘛。”

　　ALINE笑：“这话说的还有点意思。”

　　胖子用胖嘟嘟的手摸着洞壁的凿痕，又弯腰在一堆废弃的瓦砾中刨了几下，站起身拍拍手的灰，说：“你们都别急，好东西在前面呢。”

　　前面是一个丁字形的岔路口，两边各通向另一个洞。毛流站在交叉处，左看右看，不知该往哪边去。胖子不知往嘴里又塞了一块什么零食，口齿含混地说：“往左走。”

　　毛流问他为什么，胖子拍着自己的圆脑瓜訇然大笑：“潜意识，完全是出于一个优秀探险家的本能。”他那粗大的嗓门在洞里再次掀起一圈又一圈的回声，嗡嗡地不断传递开去，在满眼漆黑的暗道里被夸张得有点吓人。

　　毛流捂住耳朵叫道：“大哥，求你别笑了，怎么越听越像猫头鹰呀。”

　　“比丫头还胆小，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成长的呀？”

　　话虽这么说，胖子还是拼命止住了笑。这时，一直在最后面磨蹭的ALINE突然指着拐角处的洞壁叫道：“快看！”

　　两人举着电筒凑上前一看，只见土墙上隐约刻了一些神秘的符号，暗红色的油漆早已大面积剥落，字迹模糊不清。毛流仔细辨认了半天，认出那行字大概写的是“武L9…7648”。他连忙举起DV机不停地拍，一边开玩笑道：“该不会是什么咒符吧？”

　　ALINE小心地贴好路标，又拿出笔记本电脑，迅速记下了这串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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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区潜入者（29）
胖子说：“这一定是当年工厂的工作间的编号，我们就把它当作出入的路标。”

　　毛流问他：“照你的说法，看来我们已经闻到兵工厂诱人的香味啦？”

　　“应该不会太远了。”

　　胖子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洞壁上闪着晶莹的光亮，忙惊喜地叫道：“那是什么？”

　　毛流也看见了，他唰地冲上几步，奔到亮光跟前一看，眼前的石壁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却奇怪地闪烁着绮丽的光泽。

　　ALINE不无讥讽地笑道：“别看了，这不是什么宝贝，而是冰片。”

　　“什么？”

　　“其实就是蛇尿的结晶体。”

　　“晕死。”毛流愤愤地冲冰片吐了口唾沫，“我还以为拣到宝石了。”

　　“一见财宝就跑那么快，帅哥，你探险的动机不良呐。”胖子呵呵笑。毛流也笑了：“割草搂兔子，顺带的好事，谁不想啊？”

　　三人说笑着继续前进。洞里非常曲折，似乎有无数个岔路口，每次以为走到尽头了，谁知峰回路转，前面又会出现一条道，分别通向两个洞口，无论选择哪个都可以继续走下去。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转了无数个岔路口，前面突然又出现了一道门，严严实实堵住了去路。

　　与前面那个木栅栏不同的是，眼前是一扇巨大的铁门。潮湿的空气和地下水使铁门遭受了严重的腐蚀，上面布满斑斑铁锈，用手一碰，铁皮就像土块似的纷纷掉落。胖子仔细察看，发现门上用暗红的油漆画了几个形状模糊的骷髅标志，还有一些口、标语，可惜早已无法辨认。他伸手推了推，门轴已经被铁锈堵死了，根本打不开。

　　毛流蹲下身，用匕首将门轴上的铁锈拨开，又掰开一块肥皂扔进沟槽里，洒上几滴水。三人齐心合力，一起拽着门上的铁链子拼命往外拉。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将厚重的铁门推开了一条缝，勉强可以容人侧身而过。ALINE和毛流倒还轻松过去了，胖子足足忙乎了十多分钟，这才被两个同伴拽了进去。

　　大门里面仍然布满主洞和无数岔洞，转过几个弯，他们总算潜入了那座被废弃多年的兵工厂的主体。

　　只见洞里一派残破景象，大部分厂房设施早就搬走了，只留下一些无法拆卸的东西。洞顶裸露着出巨大的木梁，锈迹斑斑的废锅炉和管道四处延伸，两侧的壁上悬吊着粗大管道，上面布满了永远也不可能再拧动的阀门、早已生锈的机器残片，地上则是残留的已经与泥土混为一体的零件、废弃的弹坑……一切都让人浮想联翩。从墙上模糊的字迹可以看出当年这里分别是铸造、锻轧、机加工等车间。墙壁上残留有当年工农兵挥锹劳动的浮雕画和口号、标语，以及解说地下防空知识的图片。地上散乱地扔着搪瓷碗、杯和铁锹的残片，早已裹满了泥土。风吹过时，洞内发出阵阵呼呼的风啸声，隐约带有几分神秘色彩。这一切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三人惊叹着，目不暇接地在洞内四处乱窜。毛流尤其兴奋，置身这个奇妙的洞穴，让他有一种前生后世的感觉，难怪ALINE认定自己曾经来过，连他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他的感慨很快就烟消云散了——他很快就觉察出周围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是什么？气味？光线？路线？都不是，这些都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与刚才不同的是，这里的气氛突然失去了温和的一面，变得颇为诡秘，简直可以说是阴森可怖：三只电筒再加上强灯光聚在一起，将四下里照得一片通亮，在惨白中透出些许幽蓝、粉绿，烘托出阴森的氛围。周围则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灯光有时凑巧打到白色的搪瓷残片上，突然反射而出的微弱光芒宛如躲在背后的阴险的眼睛，不时晃那么一下，映出乍明乍灭的光，浓重的潮气如暗流涌动，包围了他们。

　　毛流感到自己的神经末梢高度紧张，刚才还快乐轻松的情绪也变得脆弱起来。

　　正走着，ALINE忽然声调颤抖着说：“我好像来过这个地方。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在洞内荡起了一串回音，阴森森的，令人胆寒。毛流当下就有点吃不消了，为了缓和自己的紧张，他故意调侃她说：“你的祖籍不会是这里吧？”　

　　“不，我出生在美国，22岁之前，我从没回过大陆。”

　　胖子尽量压低声音说：“照这么说，小姐，你十岁时还生活在资本主义的美国，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呢。”见ALINE想要反驳，他立即打手势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脸色凝重地说：“人在幽闭的空间里有时会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尤其是大脑会产生荒谬的联想，我可不希望我们三个中有谁出现这种障碍。”

　　ALINE白了他一眼，认真地说：“不是幻觉，是真的。那时我住在宾夕法尼亚洲，那里也有一个这样的防空洞，我曾经和一群小朋友进去过。那时我们还没有这么多设备，一人只拿一枝缠着布条的木棍，蘸上柴油做成火把，然后一头扎进昏暗潮湿的防空洞里。一路我们都战战兢兢地，既害怕又渴望，还不得不忍受着洞里刺鼻的霉味和湿气，还要记得在岔路口做标记。我们迫切希望找到自己想像中的骷髅、致命机关、变形怪物甚至宝藏，可事实上，我们只看到了一堆生锈的零散机器，还有一具完整的鼹鼠骨架。真的，你们看，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她的话仿佛带有某种不祥的魔力，让人浑身发冷。

　　毛流顿觉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声对胖子说：“她不会是在玩什么前生后世吧？真要命，我们怎么会摊上这么个神经过敏的女伴！”

　　不等胖子说话，ALINE抢着又说：“不信你们看，我那次进来时也见过它。”说着，她手指前面的地上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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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区潜入者（30）
毛流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具老鼠的尸体残骸。ALINE感慨地在胸前划着十字，说：“朋友们，我相信自己一定是在故地重游。”

　　毛流诧异地看看陶醉在回忆中的ALINE，她的话险些让他打个冷颤，他站稳身体，心头忽地凛然一寒，浑身的毫毛再次竖了起来，愈加觉得这个奇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