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萱娘-第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我就喜欢姑父。”她笑起来,语气倔强,“姑父的眼睛很好看,是我生平见到的最美的眼睛。他已经刻在了我的心底。去不掉了,去不掉了……”
突然又惊诈一声:“姑母嫉妒我,嫉妒我抢了她的男人。我恨她,我恨她!”
李瀍无奈地摇摇头,王媋变成这副样子,自己也有责任。但他不能满足她,亦不能有半点心软。因为她的身上流有与王萱一样的血液,不安分的骚动的血液。同时,她是她的侄女,所谓爱屋及乌,他是不愿意让她夹在他们当中的。
“姑父,你亲亲我。”她乞求他,同时仰起头,闭上双眼。
李瀍便俯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王媋的笑容满足而甜蜜,拍手道:“真好,姑父亲了我。姑父爱我!真好!”
这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武家大院里,放佛地狱里传来的最后一丝呻吟。
第69章 她不是武曌
一只飞蛾从窗缝里飞进屋内,挣扎着冲向那团影影绰绰的烛火。两翅下的扫絮冀风将发光的鳞片吹起,又像沙子一样簌簌飞舞。伴随着夏日的第一声雷鸣,朝生暮死的蜉蝣成群结队地死亡,很快,成千上万的尸体把内院铺成了黑沼。
对侧传来陆珍呼天抢地的哭声,一会儿便被湮没在震耳发聩的雷雨声中。王湃呆滞地背靠在门廊旁的圆柱上,膝盖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姐……”
他发出一声咽气似的低鸣,双手撑地,垂着头,再也忍不住悲痛,泪水夺眶而出。虽然他讨厌姐姐总是欺负自己,但她毕竟与自己骨肉相连。一想到姐姐竟然死了,他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王湃。”姑母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
这声呼唤像黑暗里唯一的光明,他又恢复了一点力气,急如风火地奔进祖母的房内。他迫切地想寻找一个温暖而踏实的怀抱,他看见姑母向他张开双臂,一下子冲进她的怀里。
姑母说:“你要争气,要听话。”
他连忙用力点头:“我争气,我听话,我再也不胡闹了。”
那晚,他在姑母的怀里哭了一夜。那个唯一的姐姐,从小到大与自己斗嘴的姐姐突然消失在这个世间。他措手不及,像只没头的苍蝇失去了方向,但姑母又为他照亮了另一个方向。
她要让他成为翊麾副尉,随大军出征,为大唐平乱。她说,这是一个好男儿应该做的事。他懂,姑母想要他在军中成长,并且为王家竖立威信。
他开始活得像个男人。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到第二天,武夫人也在这场大雨中与世长辞。王家一连丧失了两位女主人,连仆人都悲从中生,暗地里抹眼泪。
与此同时,在长安城外的十里长亭里,鱼弘志比仇士良还要悲惨,他身带沉重的枷锁,被人推搡着上路。这次,来送行的只有一个马元鸷。
鱼弘志仰起头,任凭瓢泼大雨打在脸上。衣服因为湿透,和皮肉粘在一块,既疼又痒。
“才人,为何不来?”他对身后的人说。王萱被流放时,是他亲自送行。但这次轮到了自己,却只有一个自己最瞧不起的小太监来送行。平日那些给讨好巴结他的大太监,一个都没有来。什么是墙倒众人推,他算是领教到了。
马元鸷脸上阴云密布,就如这灰暗的苍穹般,令人压抑和沉闷。他的视线落在鱼弘志那血迹斑驳的背部,良久才开口:“才人家中出了大事,她让我来送你。”其实王才人并没有让他来送行,她此刻还沉浸在丧亲的悲痛中,哪能顾得了小鱼儿呢?之所以欺骗小鱼儿,那是因为他不想让他在心中仇恨王才人,同时也让他心中好过些。
鱼弘志的脸色稍微和缓,又大声苦笑起来:“我辈将丧于李德裕之手矣!”
那解差一听他直呼宰相大名,抬起脚往他的肚子上踹去,骂道:“混账!你不过是个阉人,李相公大名岂能是你随意叫的?”
鱼弘志痛得在地上打滚,身体弯曲成了虾米状。解差一把提起他的后颈,拖着他往泥泞的小道走去,边走边骂:
“娘的,下这么大雨还要送你这个阉人!”
鱼弘志被碎石子扎破了屁股,痛得歪牙咧嘴。他披头散发,泥浆满身,脸上突然露出狰狞扭曲的笑,对着马元鸷吼叫:“马兄,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马兄,我们的敌人是李德裕!你要……”
摇晃的荒草早把他的身影吞没。雨声掩盖住他的嘶吼声,像一阵风吹过,又突然消失。
这是马元鸷第二次到十里长亭送行。他亲手送走了两个权阉,一个是自己憧憬已久的且提拔自己的仇士良,另一个便是这位权倾一时的鱼弘志。他看着他们从高位被人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他想起仇士良在十里长亭时送给他们的那番驭帝之术。要让天子沉迷于享乐,否则他就会听到大臣的劝谏,我等所受的恩宠就会变薄而权力就会变轻了。
天子近家奴,则家奴得宠;天子近贤臣,则政治清明,家奴命如草芥。当今天子不再宠信宦官,而是重用宰相们,阉人们的地位岌岌可危。而这两次大清扫都缘于一个人,那就是李德裕。
一股凉意流窜全身,这是身体对渺茫的未来感到无力的最后反抗。
“你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跟他们一样。”猛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划过雨声,犹如炸雷响起,从身后袭来。
马元鸷迅速从腰间抽出快剑,转身向身后那人刺去。眨眼间剑尖已经抵住了那人的喉咙。他抬眼望去,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的男人穿着一件圆领墨灰绫衫,挽着一个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飞鹰玉簪。脸上带着一张古怪的银色面具,红发赤眼,张着血盆大口。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为什么自己没有发觉?马元鸷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谁?”警惕得瞪大眼睛,视线穿过雨雾,烙在那男人的面具上。
那人讪笑一声:“我是谁不重要,我们只是有共同的敌人。”说着不慌不忙地倒退一步,从马元鸷的剑下避开,然后悠然转身,背负着双手,道:“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着,忽悠一闪,消失在漫天大雨中。
马元鸷把剑收回刀鞘,耳畔不停地回响着刚才的那番话。那面具人居然能看穿他的心思,并且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来去无踪,着实令人害怕。不过,他说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也许,这只是他给他发出的一点友好信息。说不定,那面具人真的还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回到宫中,就接到才人的消息。才人要为武夫人守灵三月,期间斋戒沐浴,举办一次大法场,渡劫成仙。天子也因为才人丧母而让各地停止进献贡品和进京朝贺,只于庆阳节当日在宫内麟德殿举行家宴。
马元鸷一面在神策军营中跌打滚爬,一面继续伺候王才人。让自己马不停蹄,奔波操劳,这样那颗浮躁不安的心才能安定下来。他凭借着自己的才能与王才人在宦官中的威望,节节高升,很快由小太监升为了监军。
王萱之所以在宦官中有较高的威望,那是因为从她入宫开始,就一直在和宦官打交道。仇士良、鱼弘志、杨钦义哪一个不是名噪一时的权竖?阉人们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仇士良的影子,也从她的眼神中,体会到了亲切的全部含义。只有她,对待他们时不是趾高气昂的。
韦太妃就是体察到了这点,而把她拉拢于麾下。李瀍也因为她与宦官的亲厚关系,而得以让北衙与南司平衡,并且还利用宦官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有一个人却非常忌惮她,他就是李德裕。吃过女人亏的大唐男人们,惧怕会出现第二个女皇。李德裕出身士族,血统高贵,打心眼里对一步步爬上来的庶族存在偏见。这不仅仅是因为针对某个问题而产生的政见不同,还有源于对礼法、门风等态度差异。
王萱就属于庶族,二人虽然一直相安无事,但其实他们心底里都有个疙瘩。
李瀍曾问王萱,你最讨厌谁?王萱回答,李德裕。又问她最敬佩谁?她回答,李德裕。
不可否认,李德裕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宰相,且对李瀍忠心耿耿。王萱并不是一个会因个人私欲而罔顾国家的女人,所以她反倒经常在天子耳旁说他的好话。不过李德裕并不知道这些。
崔铉被贬为陕虢观察使时大放厥词,说王才人有称帝的野心。李德裕赶紧入朝面圣,把他的话转达给了天子。
李瀍沉默了半晌,说道:“汝等放心,才人非武曌。”
天地间最了解王萱的人便是李瀍。所以他放任她在后宫中胡闹,那是他对她做出的补偿。
李德裕还是不放心,王才人一向与宦官亲厚,也就是说她也很可能掌控了神策军。所以他一直反对她称后。
事实会证明一些人错了,另外一些人是对的。
烟雾中的长安,已经有一场规模宏大的阴谋悄悄展开。暗涌缓缓流动,在它的表层上是励精图治的天子带给这个天下的复兴盛况。
大唐在他的手中渐渐复苏,又活了过来。
有一名叫温庭筠的诗人,写下了赞美的诗歌:
丙寅岁,休牛马,风如吹烟,日如渥赭。
九重天子调天下,春绿将年到西野。
西野翁,生儿童,门前好树青蘴茸。
蘴茸单衣麦田路,村南娶妇桃花红。
新姑车右及门柱,粉项韩凭双扇中。
喜气自能成岁丰,农祥尔物来争功。
第70章 邂逅李忱
李瀍在节日当日收到的最满意的贺礼便是一幅手绢。白色的绢丝上头,用金线绣着一首叫《枫桥夜泊》的诗和一朵金黄色的萱草花。只有他能看懂其中的寓意。全桂涛常常见圣人拿着这张手绢细细欣赏,尤其是那帮大臣吵得不可开交时,圣人看得越久越出神。
不过今年的庆阳节少了一个人,远在长安郊外的某处陵墓,王萱正在为母亲披麻戴孝,朗诵佛经。
孟宝林得以见到天颜,还为他弹奏了一曲箜篌。不过她发现天子的笑容很勉强,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漂浮在大殿外头的苍穹上,甚至还有一丝走神。
她悄然落座,抬眼便见到对面的刘才人正时不时地悄悄打量天子,她的笑容腼腆,杏眼含着绵绵情意。光王李忱坐在刘才人的隔壁,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像是丢了魂一样。县主李彤吧唧着嘴巴,只顾吃着点心。安康公主一身道袍,闭着眼睛念经。
他们都没有被她手中弹奏出来的美妙音乐所吸引,反倒漫不经心,三心二意。
又扫视了座下一干皇亲国戚,发现少了一个人。杞王李峻不见了。
此刻的李峻陪伴在干娘身侧,与她一起打坐听禅,听风看雨。旁人远远看着,以为他们是一对姐弟,哪里像是母子呢。
王萱洗尽铅华,褪去钗环,一身镐衣。李峻现在能握住重达百斤的利剑,风华正茂的少年血气方刚,英气逼人。他舞剑时,她便在旁默默观看。他的剑快若闪电,却又不乏力量。凛冽的剑气自剑尖喷薄而出,刀锋划破凝重的闷热气息,发出阵阵尖啸声,宛如风声鹤唳。
她像他这样大的时候,也经常和李瀍一起舞剑弹琴。舞罢一曲,李瀍便教她如何以三招制敌。她舞剑时,李瀍又弹琴助威。第一次骑马的时候,她吓得两腿哆嗦,跟王湃一个模样。后来李瀍送给她一匹温顺的小马,名叫“良驹”,她才敢骑上去。他在前面牵着马头,耐心地教导她每一个步骤。她渐渐放开胆,没想到居然骑得那样好。有些事,不是你没有才能,而是看你敢不敢去做。
有一次吧,她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和他抱着滚入草堆里。二人搂着搂着便分不开了,他们在草堆里互相拥抱了一个时辰,却什么都没做。那时候大家都害羞呢。
“母亲在想什么呢?”李峻见她发呆,便停下来,天气闷热,他流了一身汗。
王萱回过神,道:“在这里陪着我吃斋真是难为你了。你明日就回去吧,看到你我的心总是静不下来,总是……想到陛下。”
李峻明白,母亲正在守孝,又和父皇分别三月,她心中肯定十分想念父皇,却是不能回宫。把剑收回刀鞘,对她抱拳道:“是,儿遵命。”
到树叶枯黄的时候,则是返回皇宫之时。她一个妃嫔能在宫外待上百日之久,已是天子给予她的最大恩惠。
王萱坐在皇宫派来的豪华宽敞的马车上,掀起身侧的纱帘,让那冷风吹入沉闷的车内。帘外的风景如画,她还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中,哪怕眼前是世上最动人的风景,也毫无兴致。
那些长着怪异面孔的夷狄抬起绿色的眼睛,朝马车打量起来,口中发出一声惊叹。大概,他们从未见过这镶嵌着黄金的车。
少年游侠坐在茶棚之下或吟诗作对,或谈论着天下局势,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佩剑,个个精干不凡。江湖术士贩卖着大补丸,四处招摇撞骗。连那些平素高雅斯文的道士僧侣也互相争执着佛道两家的精髓和正统。
各种滑稽的脸孔一一拂过眼底,各种稀奇古怪的语言充斥入耳,她勉强牵起唇角,复又郁郁寡欢。忽然,她觉察到有一束深邃却又不乏灵动的目光钉在了自己的身上。顺着感知望去,街旁戏园的二楼上,坐着一个戴着白狐面具的男人。他坐得笔直,正低头朝自己望来。
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很快让她想起了一个人。王萱忙从袖中掏出一枚金鱼符,金鱼符的背面刻着“光王李忱”四个字。她知道,那晚把她抱回寝宫的正是光王李忱。
他是不是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呢?
“停车!”她命令道。
戏园的闲杂人等已被清空,王萱独身上了二楼。楼梯右侧的廊庑上,摆放着一张矮小的四方桌,桌腿间雕刻着杨戬劈桃山救母的图案。那男人坐在桌前,背对着阳光,身着一件光鲜的紫棠云斑交襟绸袍,腰系古玉。一看就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说不定还是王孙公子。桌上摆放着一瓶美酒,两个玉杯,似乎早就在等着她的到来。
王萱在他的对侧坐下,试探性地轻喊一声:“皇叔。”
那男人正握起酒瓶,听她这一声皇叔,手略微一滞,然后依旧不慌不慢地给她面前的玉杯倒满了酒。
她把那枚金鱼符推到他的面前,乌黑的瞳仁沿着金鱼符缓缓向上,掠过胸膛和喉结,最后停滞在那带着奸险笑容的狐狸面具上。透过狭长的描红的狐狸眼,下方是一双积聚着坚韧与笃定的男人的眼睛。不错,这的确是光王李忱拥有的眼睛。
光王李忱,是所有皇子公主轻视的对象。他沉默寡言,思维迟钝,说话还有些结巴。文宗在位时屡次拿他开玩笑,李瀍也曾戏称他为“光叔”。可王萱认为他并不是这么简单。从他那次帮她挑碎石子时,就已经察觉到这点。而李瀍也对他有所怀疑,只是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并不点破。
她不喜欢畏畏缩缩的男人,更何况,他屡次如鬼魂一样出现在她的身旁。
正准备起身,却听他开口道:“何不喝完这杯酒再走?”
王萱便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问他:“殿下为何带这么丑的面具?”
“为了让你看见我。”他从容不迫地回答。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目光里犹如燃烧着火焰,炽烈滚烫。
“你是否只有戴着面具的时候,才能这样看着我?”她没有丝毫退却,纵然那目光有点骇人。
男人闻言一怔,然后缓缓撩起面具,王萱纹丝不动地静观默察。他的下巴、唇、鼻子、眼睛和眉毛依次呈现,这是一张饱尝人间疾苦后才能体现出的清净无为、安然消瘦的脸,积聚日月光华,历经沧海桑田,放佛任何大事都不能让它掀起波澜。
她双眸微睐,身体里的血液仿若停止流动,喧哗的街市瞬间寂静无声。一股寒意从脚窜到头顶,扩散全身。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天气转凉的缘故吗?
一群鸽子突然从屋顶炸飞,羽毛颤动产生的哨音萦绕耳边,响遏行云。天际边低矮的白云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化移动,从皇宫向北方飘去。
李忱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她现在的表情。王萱头戴着一朵洁白的蔷薇,浓密的鬓发乌黑流光。一袭烟雾似的白衣披身,只唇上一点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