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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索-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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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而联赛冠军就是最好的证明。



    唯一的问题是,联赛冠军现在看起来离他还很遥远。还有五个月赛季才会结束,还有二十二轮比赛要踢,谁能保证展望眼下的顺利能持续多久。也许只有等到最后的那一两轮比赛时,他才有机会捧起冠军的奖杯,而这中间的任何一次细小失误都有可能断送一个赛季的努力。



    他得保持自己的状态。他知道自己对展望来说意味着什么,从那份新签的合同里他就知道了。



    所以,欧阳东在重庆的日子,继续和往常一样的平淡而有规律,平淡教我们都无法把它记述下来,规律得让我们只需要看看自己手腕上的表盘指针,就能知道他在做什么。



    每天上午七点四十分左右,他会来到基地的食堂里吃早餐,通常是一大杯牛奶、两三个熟鸡蛋、几片煎得金黄的馒头,临走时他偶尔还会顺手抓两个包子边吃边走。大约在八点五十分左右,他会换上一身训练服来到场地边,手里多半还拎着一大网兜刚刚从保管室领出来的皮球,然后在场地边斯条慢理地做着简单的热身活动。有时他也会等等那几个同样在假期里无处可去的队友,有时他就会一个人绕着场地开始慢跑。这是自发的活动,没有教练吆喝也没有队长催促,完全是凭着自觉与自愿。在他开始慢跑的前后,那些位连板凳都坐不上的队员也陆陆续续来到这里,他们或者做着热身,或者就加入慢跑的队伍。这样的跑步大致会持续十到十五分钟,直到他觉得身体已经渐渐地活动开,而且看见身边的队友们也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就会停下来,围拢成一圈,互相帮忙做些压腿压腰的练习……



    这种枯燥的练习往往会持续一个小时,也许会更久。



    接下来就是有球训练。这个时候队员自然而然地分成两三个小组,练习盘带突破或者射门守门,或者两个小组合到一起有意识地练练小范围的配合。要是有人在场地边观看,欧阳东也许会为这些顶着烈日大老远跑来基地的球迷们表演一两次他的过人和突破,可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在小组半场对抗里一直担任着进攻发起者的角色,用一个又一个长短不一的传球为队友们做球……可这时的他与比赛里的他截然相反,他的传球不再象比赛里那样犀利、准确且富有攻击力,而是懒散的、漫无目的又很随意的传球,进攻的一方往往因为无法追逐皮球而不得不成为防守方,这就忍不住要对他大声嚷嚷好几句,说几句难听话——好在他们知道这不是他故意的,所以这种牢骚大多数时候也就适可而止。



    最热闹的时候是青年队教练把他们叫上打分组赛,这时那些平素连玩笑不大敢和这些一队老大哥们说的年轻队员甚至敢粗声恶气地骂上几句娘,或者瞪着眼睛冲他们挥舞拳头,比划些谁都能看懂的粗鲁手势。谁也不会太计较这些,足球场上吐唾沫骂人是常有的事,谁还能把这些话当真?就算是打人也不算稀奇事,象余中敏就曾经当着好些位记者的面一脚把一个不听话的队员撂趴下,任伟也曾把一个刚刚从二队调上来的小队员揍得满地找牙——训练时挨打挨骂多正常呀,这还是便宜的哩,要是在正式比赛里,挨了别人打还得接着挨自己的球迷和媒体骂,那时心头那个憋屈劲啊,就不用提了!



    上午的训练大致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结束,小队员们会麻利地收拾起场地上所有的皮球以及别的器材,一并送去保管室,而象欧阳东他们,这时就会换下钉鞋,褪下护腿板和长袜,就拎着它们踢趿着拖鞋慢腾腾地摇晃回自己的寝室,洗个澡,换身衣服,随便拾掇下,就去吃午饭。



    午饭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实际上,这几天里天天都该是自由活动时间。现在正是联赛的间歇期,俱乐部也为所有的一队队员们放了七天假。这些没趁假期回家又不想顶着毒日头曝晒的队员大都会邀三喝四地在寝室里打打麻将,要是聚到一起的人比较多,他们还会用纸牌搞另外一项活动——这是类似于早已消失的“推牌九”一样的牌类游戏,一副扑克牌里的大部分牌都会被预先剔除掉,然后每人先发两张牌做底牌,每个人瞧过发到自己面前的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第三张。从第三张开始,参与这项游戏的人就要用钱来买看牌的资格了,这个数就不再是恒定的,三十、五十甚至几百上千都有可能,就看参与者愿意不愿意或者敢不敢下注。直到最后剩下两家或者更多的人还在游戏中,这时他们就会用手里的四张纸牌排列成各种不同组合来比出大小和输赢——这已经不是游戏了,这纯粹是赌博!时下这种赌博活动在俱乐部里很流行,它毕竟不需要太大的空间,而且相比于麻将,它更安静,也更易于藏匿痕迹。在这个故事里,那位一直隐去姓名的国门就精于此道,欧阳东就听说过,他曾经在一把牌里就赢了另外三个队友七万八千多块……这种纸牌游戏是展望俱乐部严令禁止的,包括麻将以及其它的一切赌博都是俱乐部禁止的,在俱乐部的管理条例中,关于赌博就有好几条处罚方式,最严重的违规者甚至会被俱乐部除名。可谁也这条例当真,象任伟这样的“麻将运动爱好者”甚至敢整宿整宿地哗啦哗啦到天亮——当然,他胆子这样大的前提是余中敏不在俱乐部里值班,要是余指导在的话,他会当场掀翻麻将桌,再把所有参与的人都赶到操场上去跑圈。无论你屁股沾没沾板凳,手摸没摸麻将,先跑上三十圈再说!有个暴风雨的夜晚,任伟和队上三个麻将虫用报纸遮了灯,麻将桌上还垫上厚厚的毛毯,轻声细语悄悄密密地搞活动,结果还是让余中敏逮个正着。他拎着任伟的耳朵把他们踢到大雨瓢泼的操场上跑圈,临了还一人罚款八千。这个数目对任伟他们这些主力队员来说只能算是“毛毛雨”,可他们一个个淋得落汤鸡般模样,还得站在宿舍前的台阶上边簌簌发抖边深刻检查,那凄惨光景着实让一大帮子赌胆包天的家伙吓得老实了好几天……也就老实好几天而已。当第二周轮到那位助理教练值班时,麻将和纸牌又在俱乐部里泛滥起来。



    欧阳东就是教隔壁房间传来的一阵稀哩哗啦的麻将碰撞声中吵醒的。



    他没起身,就躺在床上瞧了瞧墙上的闹钟,还不到下午两点半,也就是说,他睡了还不到半个小时。他抿着嘴唇眯着眼睛,伸展了四肢半天没动弹。隔壁几个家伙打牌的声音才闹了,他再也没法睡着。他只好爬起来去洗漱。



    他不会打那种时下流行的纸牌,雷尧手把手地教了他一晚上,他脑袋里全是扑克牌,却还是分不清楚什么叫“杠”什么叫“皇”。他也不大爱打麻将,因为队里根本就没人找他打。是的,他总算学会麻将这门技术活了,但是队里几乎没人邀约他一块儿玩,他打得实在太慢了,慢得别人无法忍受,他能捏着一张牌在面前比划上一分钟;他还不懂得怎么样去“卡”下家的牌,这在既能“吃”又能“碰”的重庆麻将里是最忌讳的事情,坐在他下首的人胡牌的机会比另外两家大得多……就算是赌点小输赢的娱乐,谁又乐意把自己兜里的钱白白送给别人哩?



    所以当别人在牌桌上留连忘返大呼小叫酣战时,他却只能一个人呆在寝室里看书看电视,或者从俱乐部里借出比赛的录象带看——不仅是重庆展望的录象,还有别的甲A球队的比赛录象,也有俱乐部录制的欧洲或者美洲的比赛。



    这些录象带有时会让他安静地看上一个下午再加一个晚上,那些精彩的镜头他会来回看好几次,有些并不算精彩的地方他也会看上好几遍,时不时他还会眯起眼睛思考些什么。至于他思考些什么,我们就无从猜测了,他从来不会用纸笔记录下思考的内容。



    有时他会去俱乐部的健身房里练练力量。这种练习毫无规律可言,有时每天的下午他都会过去,有时却又接连两三天都不能在这里看见他的身影。在这个时间,我们唯一能肯定的事情就是,假如他不在俱乐部的健身房里,那么他就一定在房间里。是啊,这是个没什么特别爱好的年青人,日常生活单调得就象一杯白开水,训练和比赛,似乎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就象不久前粟琴为我们揭示的那样:他太缺乏生活的情趣了,太不懂生活了……



    偶尔连欧阳东自己都有点厌倦这样的日子,可他确实又找不到更好的消磨时间的办法。是的,他能接受身边的熟人几乎都好赌两把这个现实,他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而对他们有什么特别的看法,这是别人的私事,是别人的生活,他无权去干涉别人;可他不能容忍自己也牵扯进这些游戏里去,尤其是当他一想起几年前十几年前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时,他就对纸牌和麻将愈加疏远。



    “东子,你不觉得这样活着很累吗?”任伟就这样开导过他,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欧阳东指点一下。“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重庆妹子?我敢保证,你都不需要开口说话,只要你勾勾手指头,她们立马就会蹦你怀里来……你信不信?!”



    信,他当然信。就在刚才,还有两个女人前后脚地打电话来约他一起吃晚饭哩,一个是眼下在这座城市里走红的小歌星,一个是前一阵子为家房地产公司拍广告时认识的模特……



    可相信是一回事,他愿不愿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不愿意。就这么简单。他不想象他的某些队友那样,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还美其名曰:不能为一棵树去放弃一片森林。



    不,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圣人,无论在我们眼里还是在他自己的眼里,他都不是一个圣人,他远远没有圣人那么高尚,也没有政治家那么严谨,偶尔他也会放纵一下自己,不过这些都会用金钱来了断,这仅仅是一场赤裸裸的金钱交易,每个人都付出点什么,都索取到一些自己认为是适当的回报。仅此而已。



    哎!就算欧阳东在球场上再风光再有灵性,他也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也和我们一样有七情六欲,所以有时当电视里演到男女主角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时,他也会感慨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



    刘岚,这个笑起来眉毛弯弯眼睛弯弯的女孩在他心里还是很有分量,只是现在她的分量因为地理上的距离差距而有很大的降低。虽然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开始,可这毕竟是他的初恋,还是给他留下了许多回忆。邵文佳已经快从他脑海里消失了,她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他确实不在意她过去的感情经历,他也曾经试探过她的想法,可事实证明,整件事都是好心的殷老师误解了邵文佳的意思,连带着,也错误地引导了他……还有应巧,这个小护士一直和他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偶尔他们也会在一起吃顿饭,他也经常把俱乐部发给自己的球票送给她和她的朋友,他身边有许多人都劝他,应该把他们的关系确定下来,可他却烦恼地发现,虽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应巧和他都很合适,可他却偏偏连一点那方面的感觉都没有……



    还有粟琴。这次叶强来重庆就特意和他说起她,看来一向不大搭理这种事的叶强也架不住刘源两口子在背后撺掇,不得不放弃自己一贯的立场来做说客保媒了。



    “你的眼光是不是太高了?你就是想取个公主,也得先变成只癞蛤蟆吧。”眼下能对他说出这样话的人只能是段晓峰,他们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那场几乎把每个人都累趴下的九连胜的夜晚,两人都喝得有点多,话也越说越远。“其实啊,人这一辈子吧,一定要挑一个对你好的女人做老婆,再挑一个你喜欢的女人做情人,这就足够了……我是比较倒霉的那种男人,对我好的女人就是我老婆,偏偏我喜欢的女人也是我老婆。”说这话时,段晓峰脸上那一股子酸溜溜的满足神情教欧阳东恨不得一脚就把他踢到走廊上去。这厮不是明摆着来刺激他吗?



    他的眼光怎么就“高”了呢?



    他只想找一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女人,既不是因为他的钱,也不是因为他时下的风光,就是因为他的人。当然,这个女人也得是他喜欢的,漂亮不漂亮不要紧,家庭条件好不好也不要紧……



    “哟,你这条件确实不高。”段晓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他好几回,这才撇着嘴说道,“问题是这样的女人现在还有吗?……有,肯定是有的,不过你能撞上一个吗?这就和蒙上俩眼从这里走到咱们基地门口还没摔一交的机会差不多!你要真有这运气,我劝你别找老婆,去买彩票吧,指不定买个几十百把块的彩票一中就是几千万,那时你就不用再晴天白日头地在太阳地里熬油了!”



    段晓峰自己都被自己这话给逗乐了。欧阳东只是笑了笑。



    隔了半天,段晓峰就又大发感慨。“其实啊,东子,应巧那小姑娘真的是不错,模样身材说话做事……你他娘的怎么就瞧不上哩?!”



    为什么瞧不上?我他娘的知道就好了!欧阳东在肚子里回答了段晓峰。



    这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却又偏偏梦想着浪漫生活的缘故吧。欧阳东自己为自己找着理由。



    不过这些现在都得先放一放,现在他唯一惦记的事情就是怎么样帮助俱乐部夺取一座联赛冠军的奖杯,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怎么样把连胜的记录延续下去。



    十连胜,会不会是个梦哩?
第十章 他乡异客(五十四)

第十章 他乡异客(五十五)
    雷尧缺阵,段晓峰缺阵,第一守门员缺阵;回国度假的法国外援尤杜因为归队时间比俱乐部规定的时间晚两天,不但被罚款三千,还教余中敏踢进了替补阵容——这家伙的球技没见几分长劲,脾气却越来越大,谁的话都敢听一半扔一半,余中敏早就瞧他不顺眼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杀杀他的气焰。



    就为这事,王兴泰和几位助手没少劝他。眼看着就要冲击“十连胜”,尤杜再孬,也比那两个替补前锋好吧,他现在可是队里唯一能信得过的前锋呀,要是他不能上场,到时谁来为展望摧城拔寨?



    “忍忍吧,余指导,他再不济也能进球啊,再怎么比,他也比那俩队员强不是?就算我求你了,你就让他穿上红背心吧。”王兴泰苦口婆心地对他的主教练说道。“等赢下这一场,等雷尧和段晓峰他们回来,那时候你想怎么拾掇他都行,我第一个支持你!可眼下你得让他上场去踢球。”



    劝完余中敏,王兴泰还得去劝梗着脖子不理人的尤杜:“俱乐部的规定你难道不知道?无故旷工三天,就这一条便可以把你开销掉。你别拿你那双二百五眼睛瞪我!你是违反规定被开除的,合同上的违约金你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不单拿不到这些,你还得按合同赔俱乐部的损失,该罚的款,你一分钱都别想少缴!”



    尤杜僵硬的脖子立刻就软了些,耷拉着脑袋嗡声嗡气地咕噜了好长一大段理由。



    王兴泰抱着茶杯不开腔,直到翻译把尤杜的话都转说完,又沉默了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道:“是啊,这些我都理解,就算你在法国不能及时买到飞机票,你也该先和俱乐部打个招呼!俱乐部可不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话又说回来,咱们俱乐部的规矩也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定下的,就算换上我这个总经理犯了这里面的条条款款,也得按照制度来,该罚就罚,该怎样就怎样。不然不就都乱套了?”他收住了话题,喝了一口水,又在桌上拿烟和打火机,就顺手从文件盒里抄起一叠子报告来看。等那位翻译把他的话都告诉了一脸不以为然的尤杜,他夹着烟卷头也没抬地补上一句:“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严格说来你还不是我们重庆展望的队员,只是我们租借的球员,所以‘开除’什么的是我一时口误。等下你回宿舍就收拾下你的东西,我们马上就会给你在法国的俱乐部发传真,告诉他们这事的原由:租借合同终止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会按合同里的内容来协商。”



    尤杜眨巴着眼睛等着翻译把话说完,突然就大叫一声:“不!”



    回法国的俱乐部?不!他不想回去,他回去别说踢球,弄不好还真的就会被俱乐部扫地出门,那时他该怎么办,再象以前那样为一日三餐奔波,到唐人街中国人开的餐馆里端四天盘子然后再找个地方训练三天么?他自己都怀疑自己现在还能不能吃下那样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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