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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天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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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妈就笑笑,伸伸胳膊踢踢腿走出门去。

  街上银装素裹,今冬的第一场雪在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王妈天天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见到晨练的李老头乐呵呵,看到早起炸油条的刘叔也乐呵呵。李老头可能对王妈有点意思,每天早上五点不论刮风下雨准时在青岛路东头的一个小公园里练太极。他每次见到王妈都刚刚好摆出一个马步的架势稳如泰山,王妈从李老头身边走过,冲李老头呵呵笑,李老头马步依然坚挺,并且笑颜如花;李老头看到今天王妈的发卡真俊,于是老头“哼哈”两声利索地把马步调了九十度,目送王妈远去。但是天这么黑李老头怎么看到王妈的发卡漂亮呢?这个老头可能也不知道,大概因为它闪了一下。

  接着王妈路过了炸油条刘叔的店铺前,刘叔的大油锅刚刚点着火,锅里的油都还是凉的。刘叔头上缠着块儿毛巾,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大冷天里流着汗在使劲地和面。王妈心里琢磨这个刘叔以前一定是个陕北的知识分子,不幸沦落到天都市便开始从事炸油条工作。这时刘叔看到王妈,伸手把额头汗珠一抹,冲她道:“哎,妹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啊!”王妈冲刘叔笑呵呵:“老刘,你的眼镜一会别掉锅里油炸了!”刘叔推推眼镜说:“好,一会你回来炸给你吃!”

  王妈笑呵呵地走了,她穿着大棉鞋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

  这时,一辆风驰电掣的摩托车在王妈身边呼啸而过,扬起一片雪花。

  王妈并没有被吓到,她依然边走边甩着膀子,她冲着远去的摩托微笑,可她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她想既然是出来锻炼为什么不和李老头一起练太极呢?一会她觉得冷了,把头巾罩在头上。王妈的头巾是儿子王玉不久前买来给她的。儿子平时说话不正经,也没什么正经工作,整天和帮混子混一起不知道干什么,但是儿子知冷知热让王妈很感动。天一冷儿子马上买了头巾给妈戴上。然后王妈就突然想起儿子递给她头巾的时候还念叨自己:“以后别和这些老不正经的眉来眼去,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不让我省心?”想起这些她就想笑,儿子这语气和自己当时教育他时简直就是如出一辙。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王妈(2)
王妈来自一个遥远的山村,那时候王妈十三岁。那个山村遥远到连王妈自己都不知道它具体在什么位置,王妈只记得当时自己在山上挎着一个竹篮子,不过是在捡干牛粪。“捡干牛粪干嘛?”王玉问。王妈说:“那时候穷啊。”王玉很诧异的看着自己的亲娘说:“难道穷到要吃牛粪啊?”王妈笑呵呵,笑完冷不丁抽了儿子一耳刮:“笨,我怎么会有你这蠢儿子?牛粪干啊!”王玉捂着脑袋说:“和牛肉干一个味是吧?”王妈又伸出了巴掌,王玉说完跳到一边,王妈笑着说:“牛粪干当柴火烧!”王玉很不理解当时的人为什么不烧木头而烧牛粪,山村嘛,木头应该多的。王玉那时候觉得牛粪烧出来的饭可能会比较香。

  而王妈的解释是,那时候树皮都被吃光了马上轮到要吃木头,总不能去吃牛粪吧。

  王玉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从那以后他非常敬畏这个吃木头的怪兽母亲。

  王妈就在山里挎着竹篮捡牛粪,和一些碎柴干草。一个冬天的早上,天才刚亮她就被爹赶出门去捡柴火,她甚至忘了自己爹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熊脸,甚至没有丝毫印象。寒风刺骨,王妈小脸冻得通红,小手早已龟裂,而她早上还没有饭吃。王妈当时就想,我总有一天要逃出爹的魔掌,天天都吃大馒头。

  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山上找牛粪,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块,刚伸手要抓却被另一只手拿了去。

  王妈抬起头,那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手拿牛粪的是一个头戴五角星黄帽子的大高个叔叔。叔叔把牛粪递给王妈,说:“小同志,这个是你的吧?”

  王妈双手接过牛粪,眼睛一眨一眨,她看到了太阳,看到了五角星。王妈说:“你就是传说中的解放军叔叔吧?”

  王玉听自己亲娘说到这一段的时候已经是个辍学的不良少年了,王妈当时本想拿这段悲惨经历教育自己的儿子时,王玉却插话道:“你不会当时就爱上了解放军叔叔,后来就有了我吧?”

  王妈马上又给了儿子一耳刮子,并订正王玉他的父亲不是解放军而是修自行车的。

  那时王妈只是个十三岁儿童,只是觉得叔叔形象英武。这时叔叔拿出了一个馒头,一个真正的白面馒头,说:“你饿了吧,给你。”

  王妈慢慢接过它,凝视了好久,因为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口,即使那个馒头硬得像石头,即使上面有少许干牛粪末。王妈抱着馒头慢慢咬,她怕一下都吃了以后就没得吃了。

  解放军叔叔说:“如果你想以后天天吃白面大馒头,就跟我去大食堂吧。那里有你一辈子吃不完的饭菜。”

  王妈当时想的是,自己和解放军叔叔远走高飞,十年以后开来一辆大卡车,把货都卸到自己家,接着一车馒头滚出来把她爹活活淹死。

  叔叔牵着王妈的小手,王妈另一只手拿着馒头。他们慢慢消失在山间的小路上,后来王妈高兴地坐上了驴车,后来她又坐上一个传说中很威风的拖拉机,不过最后当王妈坐上那个最拉风的小公共汽车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王妈走了以后就再没回过家。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2。青岛路(1)
王妈是从儿子辍学以后才开始晨练的。

  孩子的辍学对当时王妈的打击并不是很大,她觉得自己的儿子一直是个出色的孩子。托儿所的时候就已经称霸,小学二年级就开始顶撞老师,四年级打群架,初一打老师不过没打过,初三终于打过了。

  打过老师以后王玉就辍了学。并不是学校开除他,而一帮老师让他自己亲手填写退学申请,如果不填的话就叫家长。小小的王玉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还是叫家长比较恐怖,于是就填了退学申请,还按了手印。

  但是王妈并没有过分责怪自己的儿子,她觉得这是人生必经的苦难。社会是残酷的,儿子从小的经历就是在适应社会的发展。而王妈自己小时候连学也没上过几天就被拐卖了,但是如果自己没被拐卖又是一番什么景象呢?说不定自己现在还生活在穷山沟沟里,所以王妈对这事看得比较开。不过她还是狠狠得打了王玉一顿,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丈夫活着的话肯定也会这么打儿子,这是程序。她想念自己的丈夫,即使丈夫对自己也执行这样的程序。王妈打完王玉之后就让小王玉一个人出去找工作。

  但是工厂不收童工,只有混混收小弟。

  王妈经常回忆起自己刚来天都市那会儿,那会儿她只是个小丫头片子。那时候自己的住所在一个深巷子里,她平时没机会出门,和一帮孩子一同关在一个大屋子,生活无忧无虑,但是空间狭小。不过这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因为她不用早起干活,不用天天挨打,最重要的是还有馒头吃。住了几个月以后王妈便被一个老太太带走了,老太太孤身一人住在一个军区宿舍。老太太经常抱着一只猫,老太太经常穿上自己的老军装照镜子。而王妈那个时候才知道给她馒头的叔叔其实并不是正真的解放军叔叔,那人当时戴了一顶红军的帽子,穿了身破旧的警察上衣,裤子是国民党穿过的,鞋子是3520鞋厂出的千层底。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可以是个人贩子。

  后来王妈想起了自己的爹,想对老太太要求回家看看他,但是突然又否定了自己。她怕自己的爹缠着她也要来天都市吃馒头,然后赖着不走。她很恨自己的爹,爹没有一天不打她,没有一天不饿她。

  王妈一共被过转两次手,不过一直在吃食堂,生活滋润。后来她嫁给了一个修自行车的,一直吃馒头至今。

  王玉了解母亲所有的遭遇,他一直同情自己的母亲,觉得自己和母亲同病相怜。母亲从小没有母亲,被卖了都不想念父亲。而自己从小没有父亲,卖了别人也不会丢掉母亲。

  王妈想这些的时候正甩着膀子大步流星地走,她老了,但是仍然壮实,她身后的雪地上留下的一串长长的脚印就可以说明。她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出门前吆喝一声,路上遇见两个异性,冲他们笑了之后在青岛路走一趟再回来。回家路上顺便在刘叔的油条铺子上买几根油条,刘叔每次都想多送给王妈几根,王妈就笑笑说:“老刘,我是有原则的人。”

  天都市的一月份虽不比北方的冷,但也是会下雪。天还没亮,路被雪映得亮堂堂,偶尔有搜搜的风爽快地吹过青岛路也不会让人觉得刺骨。青岛路白茫茫一片,也许只有王妈一个人,王妈觉得这时候的世界最清爽,她觉得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才最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她都可以闻到自己脸上雪花膏的味道。

  清晨的声音是安静的,这种安静里面又夹杂着一种空旷的嗡嗡声,就好像是耳鸣,这正代表着天都这个城市要起床了。

  王妈放缓步伐,她双手撑着腰,扭扭脖子,接着停了下来。她看看手表,认为自己应该往回返了。

  就在要转身的时候,王妈的目光偶然落到了马路尽头。

  似乎有个人影。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2。青岛路(2)
王妈最近眼花得厉害。

  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般来说街上没有人影那才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即使在天还没亮的清晨。但是王妈看到的那个人影分明是在远处冲自己招手,可等她揉揉眼睛的功夫,人影便消失了。

  王妈把眼睛瞪大,她很想看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因为她觉着那个影子好像是自己已经死去多年的丈夫老高。

  王妈加快了步伐,白花花的雪地被王妈踩得咯吱咯吱直响。

  王妈右手抓着自己的头巾角,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她的心里有些小紧张。她头发已经灰白,她的发卡是黑色。她觉得自己突然好像年轻了,不再是一个小老太太,而是一个小女人。而她的丈夫刚刚在青岛路的尽头冲她挥手,说不定他就在拐角处正等着她呢。

  王妈来到刚才人影忽现的地方。

  她很紧张。

  左边的街,没有。

  右边的街,也没有。

  王妈呵呵一笑,一下倚在了墙上,她自言自语自己老了,两眼昏花。怎么可能看到自己已故的丈夫?她笑自己没骨气,丈夫可以像自己儿时的爹一样天天打她,但是她却可以忘记爹,而忘不了走了二十多年他。

  她说:“老高,我上辈子欠你的。”然后自己笑了笑。

  王妈笑的时候看到右边路口的店铺,上面写着“天天放心肉”,店铺的卷帘门还关着,但是王妈注意到卷帘门下的积雪里,似乎有个东西突了出来。像个未完成的小雪人身子。

  但那肯定不是个雪堆,王妈眨眨眼,她朝着它走了过去。

  她走来到雪堆跟前,她弯下腰用手拍拍上面的雪,一个深颜色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是个大提包。

  王妈的脑袋一时间思维迸发:这个提包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这么大小的提包如果搁钱的话得有多少啊?难道谁不小心丢到这里的衣物吗?还是值钱的首饰?

  这个包的颜色她分辨不出,也许是深蓝,也许是黑。因为天还没有亮,王的妈眼睛又不好使。王妈蹲了下来,她抬起头往左看看,没有人;往右看看,也没有人。她便把手伸向提包的拉链处。

  “喵!”

  一只黑猫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差点把王妈吓得坐到雪地上。

  王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深信不疑这个提包一定是有来头的,于是她马上站起来,提起那个深颜色的大包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3。王玉(1)
王玉出生那年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老高。

  王妈和老高结婚二十多年一直没有孩子。而老高的要求却很高,不但得有孩子而且一定得是儿子,不然没人继承他的春秋大业。虽说修自行车不是什么赚大钱的买卖,但用老高的话讲:“最根本的是可以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其次是可以营生。”而且老高结婚的时候也曾在婚礼上宣誓这个添砖加瓦的技能传男不传女,就是生一打女儿也得要第十三胎。

  为了儿子他要拼命。

  可是王妈没给老高十三胎的机会,甚至一胎都胎不出来。

  从此,老高抽烟酗酒打老婆修自行车。

  他一般先抽烟,他知道抽烟有害健康,所以他越抽越愁,然后就开始借酒消愁,消了愁以后他就更愁,接着他的口头禅就出来了:“你能给我生个闺女我都叫你娘!”说完以后就开始打老婆,打完老婆老高叼着根烟就去修自行车了。

  王妈的青春时代就这么一路被打了过来,她青春无悔。她每次挨打的时候眼里总含着泪,就像小时候被爹打一样,但是第二天她就对老高嬉皮笑脸了。不过,老高青春时代却很后悔。其实他很心疼自己的老婆,老婆第二天只要冲他笑了,他就马上去买猪蹄子给老婆吃,给她养伤。

  后来他们去医院检查,结果王妈不能生产的原因在老高身上。因为老高的输精管给堵了。

  气门芯堵了可以换,但是在那个年代输精管堵了就必须得绝后。

  大夫说,老高输精管堵塞的原因可能是常年坐在同一个马扎上修自行车,也可能是因为外伤导致输精管淤血所以才堵塞。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基本很难治理。

  以后的年月,老高对王妈更加施以拳脚。因为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而王妈又是一副天天乐呵呵的样子,老高很偏执地认为王妈故意笑话他。所以从那之后,老高每年春节不忘换一个马扎,每天早上五点准时起床加强锻炼,在青岛路长跑两公里,回家后抽烟喝酒打老婆修自行车,还喝活血化瘀的中药。

  就是这样周而复始,他们无风无浪结婚二十多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有天,有了风了。

  王妈怀了孩子。

  那时候他们一个四十四岁,一个四十五岁。

  而老高每天早上一起床就亲得老婆没完没了,戒烟戒酒加强专业知识,忙前忙后一有时间就陪老婆,赚了钱就给老婆买猪蹄子吃。

  他抱着老婆的肚子说:“孩子,不管你是男还是女,爹都一样把我的春秋大业传授给你。”

  王妈笑呵呵,笑出了泪花。 。 想看书来

3。王玉(2)
有天,又有了浪了。

  那天,王妈预产期。

  老高问王妈生了孩子以后想吃什么?王妈笑着说什么都不吃,想回家看孩子。老高说猪蹄子吧,王妈说腻,不吃。老高说一定得吃,说完老高就在产房里偷偷亲亲自己老婆的额头,出去了。

  老高就没再回来。

  老高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小货车撞死了。他太高兴了,他要有儿子了,他手里拿着猪蹄,恨不得儿子一出生就让他尝尝这好吃的东西。他想自己以后一定不会打老婆,一定不会打孩子,而且一定要溺爱孩子,一定要把孩子惯坏,一定要让孩子骑到自己头上。

  他太高兴了。

  撞死老高的车是个拉馒头的小货车。

  老高死在一堆馒头里,手里还擎着一个酱猪蹄子。

  王妈就这样难过了二十年,但是她脸上的表情一直是乐呵呵。

  王妈恨老高,王妈曾经构想着自己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老公修自行车,自己在纺织工厂,儿子学习成绩优秀,年年都是三好。

  但是这一切全让老高给毁了。

  王妈一气之下就让儿子跟自己的姓,王,叫王玉。

  因为老高叫高玉。

  ……

  王妈想这些的时候提着那个深色的提包正往家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对老高念念不忘。李老头,有老高的木讷和憨厚;而刘叔又有老高的幽默和粗犷。王妈紧紧抓着提包,什么都不愿再想。

  青岛路上的太阳出来了,配合着雪色,已经足够让老眼昏花的王妈看清楚这个包的颜色,深蓝。几年前流行过的老款式手提包。

  但是,里面一定会有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她很想知道,但是她是一个谨慎的人,她必须一个人看到包里的东西。

  于是她加快了步伐。

  她太热了,路上有很多雪,但她依然很热。她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摘下头巾,但是她不知道头巾到底往哪个地方搁好。塞口袋里?口袋太小。挂脖子上?不太像话。还是拿手里吧,对,拿手里最好了。

  王妈路过刘叔油条铺子的时候本来想停下买半斤油条带回去吃,但是一想自己正提着包,不好对刘叔说,就埋着头往前走。这时的刘叔正在给一个年轻人约油条斤两,他看到王妈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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