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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者三部曲-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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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想回答?”艾瑞克继续刺激着他,“怎么了?是不是怕无畏者对你的看法有所改变?是不是怕大家知道那个只有四种恐惧的老四,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到了椅子的扶手上。

托比亚斯用左手举起了手枪。

“艾瑞克,记得要勇敢面对死亡。”

说完,他扣下了扳机。

我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四章 回基地去

鲜血有一种奇怪的色泽,比想象的还要深。

我低头看到马琳紧握在我胳膊上的手,她的指甲很短,边缘咬得参差不齐。她往前推着我,我一定在走,因为我能感觉到自己在动。可在我心里,我还站在艾瑞克面前,而他,仍然还活着。

可是,和威尔一样,他死了,倒地不起。

我原本以为,艾瑞克死后我喉咙的肿胀感便会消失,可是没有。我大口大口地吸气,才勉强喘得上气来,幸好人群嘈杂,大家听不见我的呼吸声。我们跟在哈里森身后,迈过这道道门槛,冲向前方。哈里森像背小孩一样背着托莉,她在他背上笑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托比亚斯用手扶着我的背,我知道这点,是因为我看到他在我身后伸出手,而不是因为我感觉到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一群诚实者跟在杰克·康身后,我们赶紧停下,差点冲散他们。

“你们干了什么好事?”他说,“我刚听说艾瑞克在他的牢房里失踪了。”

“他受我们管辖。我们对他进行了审讯,接着处决了他,你不得感谢我们吗?”托莉回道。

“你……”杰克的脸瞬间涨红,变成血色,比红色还要深,即便血液的颜色也是鲜红的,“我为什么要感谢你们?”

“他不是杀了诚实派的小孩嘛,你不是也想让他快点伏诛吗?”托莉歪着头,瞪圆双眼,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们替你解决了这个问题。说完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要离开,别挡路。”

“什么……你们要走?”杰克气急败坏。

我们若是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麦克斯提出的三个条件,他有两个都达不成,而这显然让他恐惧不已,他脸上流露出的神情也佐证了这点。

“我不能让你们这么做。”他说。

“你不能阻止我们做任何事。”托比亚斯说,“快让开,否则我们就不是从你身边走过了,而是从你身上踏过去。”

“你们不是来和我们联手的吗?”杰克怒视着我们,气冲冲地说,“你们可以走,但只要你们踏出这里一步,我们就站在博学派一边,永生永世不帮你们,你们……”

“我们不需要跟你们联手,”托莉说,“别忘了我们是无畏者。”

所有人都开始呼喊,不知怎的,他们的呼喊声让我感到心烦。我和所有无畏者一起,不顾诚实派的反对,大步前进。像突然炸开了水管似的,无畏派如喷涌的水冲进走廊,吓得走廊里的诚实者惊叫着让路。

马琳抓着我的手松开了。在呼声震天中,我们拥下楼梯,呐喊着、奔跑着。我仿佛又回到了选派大典那一天,跟着无畏派人群,冲出中心大厦,双腿酸痛,心里却一点都不介意。

抵达大厅时,一群诚实派和博学派的人正等在那里,人群中有那个被拽着头发拖向电梯的分歧者女子,有那个因获得我的帮助而逃脱的小姑娘,还有卡拉。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从他们身边走过,一脸的无助。

卡拉看到了我,一把抓住胳膊,把我拽了过去:“你们要去哪儿?”她急切地问。

“无畏派基地。”我想挣开她的手,可她就是不放手。我把视线转向别处,我不能看她的脸,因为我无法正眼看她。

“你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这里很危险。带着他们去投奔友好派。”我说,“他们在那里为所有逃难者提供了避险屋。”

她放开了我,几乎是把我从她身边推开的。

室外的地面有些湿滑,鞋底开始打滑,我放慢脚步,小跑起来,背上的包袱也随着我的步伐一颠一颠。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了我的脖子和脸颊,脚踩在地上一洼洼的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

我闻到潮湿人行道的味道,骗自己说,世间确实只有这一种气味。

站在大峡谷上方的金属栏杆旁,我看着脚底呼啸奔腾的激流,水打在石头上,水花飞溅,可它没有飞太高,还不至于溅到我的脚上。

布达站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分发漆弹枪,另一个人递过来足量的漆弹。整个无畏派基地马上就会被五颜六色的彩漆覆盖,那些隐藏在角落暗处的监控摄像头将被遮住。

“喂,翠丝。”齐克走到我身旁,双眼红肿,嘴角却挤出一抹微笑。

“嗨,你来了。”

“是啊,桑娜身体状况稍稍好转,能禁得起这长途颠簸,我们就把她带来了。”他用拇指揉了揉眼角,“其实,我本不忍心的,可……很显然,把她留在博学派总部太不安全了。”

“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呢,命是保住了,可护士说,她今后可能从腰部往下都瘫痪了。我倒没什么,可是……”他耸了下肩,无奈地说,“假如她连路都走不了了,怎么还能待在无畏派?”

我看着基地深坑的对面,无畏派的孩子正沿着小路追逐、嬉闹,冲着石墙扔漆弹,破碎的漆弹把墙壁染成一片金黄。

我忽然想起托比亚斯的话,在和无派别人群在一起的那一夜,他说每个年老的无畏者都会离开无畏派。思绪飘移,我又想起诚实派哼的歌谣,说无畏派是五大派别中最残忍的一派。

“她可以的。”我说。

“翠丝,你可要知道,她都没办法行动啊。”

“她可以行动自如。”我抬起头看着他说,“她可以坐在轮椅上,只要有人推着轮椅,她就可以在基地深坑的小路上自由行动,当然也可以乘电梯上去呀。”我向上指了指,“滑索道或开枪也不需要走路。”

“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让我推轮椅,不会让我扶,更不会让我背。”

“过一段时间,她就慢慢适应了。难不成你想让她仅仅因为这么一个烂理由就退出无畏派?你想让她仅仅因为不能走路就成为无派别者?”

齐克沉默了一小会儿,眼光掠过我的脸,似在审视,似在掂量。

他回过头,俯下身,伸出双臂搂住了我。我已经很久没被人拥抱过了,这一抱惊得我僵直了身体。接着我放松了下来,被湿漉漉的衣服弄得冰凉的身体流过一丝暖意。

“我去射点东西,要不要一起去?”他迈开了脚步。

我耸了耸肩,跟着他穿过基地深坑,来到布达面前。布达递给我们一人一把漆弹枪,我上了膛,掂了掂这枪的重量,它和左轮手枪材质不同,轮廓也不同,握着它,我感受不到那种停止不住的颤抖。

“基地深坑和地下部分的摄像头差不多搞定了,”布达说,“你们现在去处理‘环球大厦’吧。”

“什么是环球大厦?”

布达指了指头顶的玻璃大楼,这个场景刺痛了我。时间流逝,记得上次我站在这里,也是这样抬头往上看,那时我还担负着终止情境模拟的任务,那时我还跟父亲在一起。

齐克已开始往上爬,我拖着身子,一步一步朝玻璃大楼走去。我走得很艰难,因为无法呼吸。但是我设法坚持下来了。等到了爬梯前,胸腔内积聚的压力竟差不多消退了。

到了这个叫皮尔的地方,齐克抬枪对准天花板旁的一个摄像头,啪的一声,绿色漆弹把一面窗子弄得绿油油的,看来他失靶了。

“哎哟,没中。”我缩了一下。

“怎样?我倒要看看你的枪法。”

“是吗?”我举起漆弹枪,因右肩有伤,我抬起了左手,也管不了左手握枪别不别扭了。我聚精会神,捕捉到摄像头的位置,瞄准镜头。就在这时,我脑海里出现一个声音:吸气、瞄准、呼气、射击。我怔了一下,这是托比亚斯的声音,是他手把手教会我射击的。扣下扳机,漆弹正中镜头,染出一抹亮眼的蓝色,“怎么样?看到了吧!我这还不是惯用手呢。”

齐克不悦地嘀咕了两句。

“喂,两位!”一个兴奋的声音传来,我循声望去,马琳探出头来,额上染着漆,眉毛变成了紫色。她脸上突然浮起一抹坏坏的笑,还没等我和齐克反应过来,就对着我们开了枪,漆弹打中齐克的腿,打中了我的胳膊,还有点疼。

马琳哈哈大笑起来,慌忙把头缩了回去。我和齐克相视一看,立马急急地赶去追马琳。她大笑着从一群孩子身边冲过。我也冲她开了枪,却不幸击中了石墙。马琳边逃还边击中了金属栏杆旁的小男孩,那小男孩正是琳恩的弟弟赫克特,他先是一愣,随即进行“回礼”,却打得马琳身旁的那个人一身彩漆。

一时间,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响彻深坑,人们似乎忘了来这里的任务,只是互相对射漆弹。在这一片欢腾声、叫喊声、大笑声中,我们冲下去,一群一群聚集起来,再组队相互射击。

欢腾声渐消,我原本的黑衣服早已变得五颜六色。我会保存着这件衣服,让它提醒我选择这个派别的原因:它也许不够完美,可它自由自在,生机勃勃。

第二十五章 深夜会面

有人把厨房里防腐的食材都翻了出来,做好了饭,今晚我们吃上了热菜热饭。走进食堂,我找到以前常和克里斯蒂娜、艾尔和威尔坐的那张桌子。一坐下来,喉咙处顿时哽住了,原来的四个人,怎么就只剩两个了呢?

他们的死,我难辞其咎。我若心怀谅解,艾尔不至于走上自杀的绝路;我若头脑冷静,威尔也不会在我枪下丧命。

就在我差点陷入内疚不能自拔时,尤莱亚啪的一下把餐盘放在我身旁,盘子里放着一碗牛肉炖菜和巧克力蛋糕。

“有蛋糕?”我可怜巴巴地看了下自己的餐盘,跟尤莱亚的比起来,我可真是拿得太少了。

“对呀,刚刚烤出来的,听说是在厨房后面找到了几盒原料,就烤成蛋糕了。”他应着说,“要不你吃几口我的?”

“只让我吃几口?不会吧?你一个人吃那么大一块蛋糕啊?”

“是啊。”他有些困惑地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克里斯蒂娜坐在桌子对面,尽量避开我,找了一个离我最远的座位坐下。齐克坐在她身旁,不一会儿工夫,琳恩、赫克特和马琳也哄地围上来。我眼睛的余光捕捉到桌下闪动的影子,却原来是马琳的手慢慢伸向尤莱亚的双膝,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表面装得极其自然,若无其事,眼神却不时瞟向对方。

坐在马琳左边的琳恩一脸酸涩,就像吃了什么坏掉的东西,狠劲儿把食物往嘴里塞。

“急什么?”尤莱亚冲她说,“吃那么快,小心吐出来。”

琳恩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看你俩那抛不完的媚眼,我本来就想吐了。”

尤莱亚的脸唰一下红到耳根:“你说什么呀?”

“别把我当傻子,大家也都不是傻子。拜托,别偷偷摸摸,你俩快去开个房,痛痛快快打一炮,不就完了吗。”

琳恩的话句句露骨,尤莱亚愣住了,反倒是马琳抢了风头,她一边怒视琳恩一边身子前倾,用力亲吻尤莱亚的唇,手指滑向他的脖子,一路滑到他T恤领口的下方。我怔住了,勺子里本要送到嘴里的豌豆也掉了下来。

琳恩一怒之下,抓起餐盘,转身离开。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齐克不解地问。

“别问我。”赫克特说,“我姐这人脾气大得很,对某些事永远感到不满,我早就放弃弄清是为什么了。”

尤莱亚和马琳依旧是鼻尖对鼻尖,满脸挂着笑,一副卿卿我我的陶醉样儿。

我强迫自己看着餐桌上的碟子,心里却很别扭,看着两个跟你都很熟悉的人变成一对是种奇怪的感觉,尽管我并非第一次见证这样的爱情。突然间,一阵吱吱声传入耳中,我循声望去,只见克里斯蒂娜正漫不经心地用餐刀划着餐盘。

“老四!”齐克冲老四招了招手,神情怡然自得,“过来吧,这边有位子。”

托比亚斯伸出一只手,扶住我的左肩,指关节有些细小的口子,渗出的血珠也没有结痂。“不好意思,我还要出去一下。”他对齐克说。

他弯下身子,在我耳边说:“能不能耽搁你一会儿?”

我站起身,冲大家摆摆手,可只有齐克抬头望着我,其他人正各干各的,克里斯蒂娜和赫克特各自凝视着碟子发呆,尤莱亚和马琳则头对着头小声嘀咕着什么。我见状也就默不作声地跟托比亚斯走出门外。

“去哪儿?”

“火车。”他说,“他们叫我一会儿去开个会,麻烦到时候帮我分析一下。”

我们沿着盘绕石壁的一条小路往上爬,走向去往“环球大厦”的楼梯。

“你为什么让我……”

“你的分析能力比我强多了。”他说。我一时无言以对。我们爬上扶梯,穿过玻璃大楼,路过“恐惧空间”测试用的阴暗房间,地上扔着一只废弃的注射器,看上去不像扔掉很久的样子,应该是刚刚有人用过这间屋子。

“你刚才又重新走过‘恐惧空间’?”我问。

“为什么这么说?”他深色的双眸打量着我的眼睛,手推开了正门,霎时间,一股热气席卷而来,没有一丝风。

“你手关节上有几道口子,而有人刚刚去过那屋子。”

“看看,我说得没错吧?你的分析力的确比大多数人高超。”他看了看表,低声说道,“他们让我跳上八点五分的火车。走,赶紧的。”

我内心涌起一线希望,这是对我们的感情所抱有的希望。或许,在这以后,我们不会再这样吵来吵去,会和好如初。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走到轨道旁,遥想起上一次我们一起从这儿跳上火车,那时他让我看博学派总部的灯火通明,告诉我博学派正酝酿攻击无私派的计划。而这次,我强烈地预感到会面的人将是无派别者。

“好吧,我还分析出你不想正面承认这个问题。”我说。

他轻叹一口气,缓缓地说:“没错,我刚又走了一遍‘恐惧空间’。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恐惧有没有改变。”

“变了,对不对?”

他拂了下前额的头发,移开了目光。我刚刚发觉他有一头浓密的头发,之前他留小平头时,还真没发觉。现在他的头发已比从前长了大约六七厘米,都快覆住了额头。说心里话,他的新发型看起来“亲民”多了,更像是我私底下认识的托比亚斯,而非那个整天板着脸、不苟言笑的他。

“还是四种恐惧。”他说。

火车的鸣笛声传来,车头灯却没有开,火车宛如隐藏在夜幕中的怪物,飞快地从轨道上划过。

“跳到第五节车厢!”他迎着火车的嘶鸣大声喊。

我们全力冲刺,等第五节车厢路过,我纵身起跳,左手抓住了车厢门把,使劲儿往里荡,却白费工夫,双腿依旧落在车厢外,险些碰到车轮。我尖声叫起来,身子趴在车厢地面上,猛地把自己拖上来,膝盖划了几道伤口。

托比亚斯随后跳上车厢,蹲在我身边,我咬得牙齿咯咯响,抱住伤痕累累的膝盖。

“来,我看看。”他说完抓起我的裤脚,小心地卷到膝盖处,修长的手指从我的肌肤上轻轻掠过,一丝凉意从我心头荡出。我想抓过他的衬衫,紧紧贴住他的身子,吻他温润的唇,可我们的秘密——那不想告诉对方的秘密——却如一道鸿沟,无形地拉开了我们的距离。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膝盖处有斑斑血迹。“没事儿,伤口不深,很快就会愈合的。”他说。我点头应着。其实,伤口的确不怎么疼了。等他帮我放下裤脚时,我躺在车厢地面上,凝视着顶棚发了一小会儿愣。

“他还在你的‘恐惧空间’吗?”我问。

听到这话,他眼中燃起一团愤恨的火焰:“还在,不过情境换了。”

他曾经说,自考验时第一次踏进“恐惧空间”起,他的情境就从未改变。可这次却变得不同,即使这变化微不可见,也着实不容易。

“你出现在我的情境中,”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皱着眉头,“我不需再射杀那个女人,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他双手抖了下。本想安慰他,我不会那样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这个动荡的时期,又有谁能保证自己性命无忧?更何况我还没有爱自己的性命到不择手段活下去的地步,我不能向他做无谓的保证。

他看了看表,凝重地说:“他们马上就来了。”

我站起身,看到伊芙琳和爱德华站在轨道旁,几个大跨步,奋力一跃,几乎和托比亚斯一样,毫不费力地跳上车厢,看样子应该是练过。

爱德华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一只眼上戴着眼罩,上面绣着蓝色的大“X”。“你好。”伊芙琳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我根本不存在。

“你们选的地点还不错。”托比亚斯说。天色已暗,暗蓝色的天际下,一排排黑魆魆的楼影渐行渐远。湖边闪烁着点点亮光,那一定是博学派总部的灯光。

火车出乎意料地往左一转,离博学派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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