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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心经-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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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恪宁都能查出来云衣本来的身世,那胤禛只会知道的更清楚。云衣曾经和胤禵的关系,云衣的生身父母……那样,他一定会……
  
  恪宁闭上眼,连想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我只是出去了,别的我不想说。我以后……再不出去了!”恪宁不再犹豫,一扛到底。
  
  胤禛本来还在等待她的开诚布公,但恪宁闭上了这道门。他有点不敢置信,又问了一遍:“你就真的不和我说说么?”
  
  恪宁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去识芳阁见允禩了?”他站起身,给她最后的机会投降。
  
  “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恪宁尽量坦然的面对他,但也知道他不可能全然相信。
  
  胤禛默默看着她,渐渐丧失了耐心。
  
  他走后不久,窗外下了这一年的头场春雨。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忙,还有些烦恼事。实在对不住。




龙凤斗(上)

  天色微明,窗外更兼春雨淅沥,瓦楞下滴答作响令人倍觉凄怆。羽裳抬起细瘦的手腕子摸摸冰凉的蚕丝枕头,从薄梦中清醒。一抬头,却见床头边上藤椅里蜷着一个人影。唬的羽裳头皮一乍,扑棱一下子坐起身。
  
  却是胤禛,正缩着身子打盹。
  
  羽裳往四下里一扫,不见下人们的影子。想是皇帝来,他们都退出去了。
  
  “万岁爷?皇上……”她有点不知所措,下床来把一件厚衣裳披到胤禛身上。胤禛皱了皱眉头,口里含混不清道:“……如宣?”
  
  “皇上,到床上好生歇着吧!”羽裳心里有点紧张,钻了下拳头,才张开手想把胤禛拍醒。
  
  但他一向睡的很浅,这一次因为过于疲惫才没察觉,此时听到她说话,才明白过来。抬起头正看到羽裳削尖的下巴颏和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
  
  她太消瘦,已然不再那么像如宣当年的样子了。也可能是因为时光流逝,胤禛自己都想不起来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到底长了一张怎样的面容。
  
  他心里知道,羽裳所有的温柔,都不过是一种顺从。而他对羽裳则有一种错综复杂的感情。每当在恪宁身边受到挫折,他就转而投向羽裳柔弱的怀抱中。而每当深陷入羽裳的温情,他就有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巴不得赶紧飞回到恪宁的身边。如此矛盾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
  
  他其实是个虚伪的男人,和父亲,和兄弟们,和天下的男人都没有什么分别。
  
  他从每一个女人身上都获得一点幸福和权威感,但他还想要完全的得到。他不知足,特别是面对恪宁的时候。可是,如果恪宁对他惟命是从,他还会这样的爱她么?
  
  他爱她,不就是因为她是全天下最难以掌握的女人么?
  
  他不能在羽裳的面前表现出失败者的懦弱。既然他蛰伏几十年最后都能争得天下,他如何不能让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匍匐于他的脚下!
  
  他不过是不够狠心罢了。
  
  已经到了下定决心的时刻了。剪掉恪宁身上最骄傲的翅膀,让她除了自己无所依傍。
  
  铲除心中所有的大患,扫清皇朝前进的一切障碍。
  
  他已是王者,王者无需怜悯。这是天赋王权!
  
  “羽裳,我好久没有见过你哥哥了。过两天让他回京,我们一家人要好好聚聚!”
  
  胤禛温和的抚摸着羽裳的脸颊,露出一丝纯净快乐的笑容。
  
  而另一边,恪宁强按住心头的悸动,一清早就先请韶华过来。她不能特意去见韶华,那样太容易引人注目。而且她还要等弘时来给她请安。结果,弘时和弘历弘昼同来,先韶华而到,这让恪宁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弘昼惯会撒娇,弘历说说日常读书习武的事情。弘时安静的坐在一边,笑眼看着弟弟们。
  
  寻常的几句寒暄过后弘时弘昼起身要告辞,弘历似乎还有话说。但恪宁今天也没顾得上许多,开口留住弘时道:“三阿哥等等,我还有几句话和你说。”
  
  弘时正要退出去,听恪宁这么说便又走过来些问:“皇额娘有什么事吩咐儿臣?”
  
  弘历比弘时还诧异,抬头看恪宁,恪宁却没注意到。他只好先和弘昼出去了。
  
  弘时见恪宁命其他的宫人也都离开,心里有点纳闷。
  
  “皇额娘,什么事这么重要?”
  
  恪宁不由自主的抱起胳膊,靠在书案旁,低着头道:“我听说,你去我那里见过云衣?”
  
  “……是。”弘时万没想到这件事恪宁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不要担心!”恪宁抬头看着弘,“我留下你就是想问问,你们俩这次是真心想在一起么?”
  
  弘时一愣,他本以为恪宁会像上次一样极力分开他们,不让他们接触。可她这么问,似乎是有别的目的。
  
  “儿臣知道,这次又给皇额娘惹来麻烦。可……”弘时鼓足勇气看看恪宁又说:“儿臣是真的,真的放不下她。这么多年,儿臣始终没有忘记过。云衣她,一直承蒙皇额娘的照拂,儿臣感激不已,只是一直不敢谢过皇额娘。云衣和儿臣不久前曾经见过,从那之后,儿臣很期望有一天,能担起照顾她的责任。就算,她不喜欢我也罢,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对她好的。皇额娘,求您成全!”
  
  说着,弘时一撩衣襟,跪倒在地。恪宁按住他肩膀,低下头说:“你要想清楚,留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你皇阿玛那里,须有说词。还有,我会去问云衣。而你,也要见一个人。得到这个人同意之后,我会帮你们,我会给云衣入旗籍,这样你们就能在一起。”
  
  “见谁?云衣有父母么?”弘时急切,拽住了恪宁衣角。
  
  “嘘!”恪宁用手一比,让他别声张。
  
  “等会其他宫中主位走了以后你再过来见我,从你那里拿一幅字画过来,只说我喜欢所以你送给我了。然后我们再详谈。”恪宁拍拍弘时,嘱咐他说。
  
  弘时走了没多久,重秀韶华和羽裳都过来请安。闲谈几句之后,她们要走。恪宁便以自己养的贴梗海棠不开花为由留下韶华,让她帮着瞧瞧。
  
  韶华朝恪宁屋子里四下瞅瞅,并不见什么海棠花。狐疑道:“娘娘,你的花儿在哪?”
  
  恪宁看着韶华在屋子里到处找,有种欣慰的感觉。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受尽命运的折磨却依然能保有这样纯真的内心。对于韶华来说,安静的生活是最大的快乐。
  
  恪宁心里甚至十分激动,因为她将要说的话会给韶华带来更多的幸福,将抚慰她那历尽艰辛的心灵。
  
  “韶华,我想给云衣说门亲事。”恪宁走上前去,挽住了韶华的手。
  
  韶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您一定认识好人家,能让她托付终身的!对吧!”
  
  “人是很好,可他的家世你不一定满意。但我觉得那个人会对云衣很好。”恪宁定了定说。
  
  韶华并不知恪宁话中深意,以为是说这人出身平民。她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要让云衣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就算生活清苦,大不了她留给孩子自己毕生积蓄,也过得去的。
  
  “那不相干的,只要人好,只要对云衣好,穷苦些也没什么!这人是京中人氏么?”
  
  韶华正拽着恪宁紧紧追问。忽然外面通报弘时来了。恪宁心有些提起来,吩咐请弘时进来。
  
  但见弘时手捧着一幅卷轴,规规矩矩的立在外间。恪宁领着韶华出来,弘时见到韶华在立刻有点不安。
  
  弘时掩饰情绪,在恪宁面前演戏道:“皇额娘,上次您说喜欢这幅文同的《墨竹图》,儿臣便想着替皇额娘寻来了,还得您老人家掌眼,儿臣可是个外行!”说着他将卷轴双手递给恪宁。
  
  恪宁接了,却并不打开,而是冲着弘时说:“孩子,你跪下!”
  
  “懋嫔娘娘救了云衣的命,如云衣再生之母。你有什么请求,就和她说吧。”
  
  韶华一愣,转头看看恪宁。
  
  弘时果然跪在韶华面前,先磕了个头。韶华慌得要拉他,却被恪宁拦住。
  
  “妃母,儿臣对云衣是一片诚心。以前儿臣年轻不懂事,也不能保云衣的平安。但如今,儿臣愿尽一生之力,善待云衣,与她携手百年。望妃母成全!”
  
  韶华不由掩住口,弘时的出现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说的那个合适的人,就是三阿哥么?”她又回头问恪宁。
  
  恪宁低头不语。韶华再看跪在自己脚前的弘时。她和这孩子从来没什么交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妃母,儿臣此心可鉴日月,望您成全!”弘时说着,又一个头重重磕下去。阳光顺着窗棂洒进来,挥洒在这年轻男子的周身。从韶华的角度,正能看到弘时乌油油的头发,闪烁着活跃的光泽。
  
  他是个干净沉默的男孩。
  
  也许,还深爱着自己的女儿。韶华这样想。
  
  如此虽好,但是和弘时在一起,就是和紫禁城在一起,和帝王家在一起。就如自己一样,一辈子谨小慎微,不敢露出半点差池。这样的一生,云衣可以忍得下去么?而男人所说的责任,承担的诺言,也许会转瞬即逝。难道,让她作为母亲,眼看着女儿用后半生去赌么?
  
  如何是好。她再次看向恪宁,但恪宁只是默坐。此时她恍然了悟,只有她自己才能担起做母亲的重担。
  
  “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云衣半生坎坷,我总不能就这样将她托付与你。我想,总该亲口问问她,才能做决定。”韶华沉了沉,终于开口说。
  
  恪宁在旁微微点头,又要弘时起身,弘时赶忙称是。
  
  “可,如今我要见她,越发难了。这里更比不得往日的王府了。”韶华不禁叹息。
  
  “这倒容易。月底我想去碧云寺上香还愿。到时,你陪我去吧!”恪宁这才把心里早想好的计划说出来。
  
  “这行么?”韶华有些担心。弘时光看着她们两个合计,心里却有点疑惑她们为何会对一个青楼女子如此的上心。
  
  议定了计划,恪宁心里才顺了些。她一贯想得出就敢去做。正盘算着找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提出要去碧云寺。忽然外面新荷满脸惊慌的探头探脑。
  
  “主子,外面刚来的信儿,不知怎么的,朝中好几位重臣联名参奏廉亲王。”恪宁来到外间,侧耳听新荷压低嗓音细细说。
  
  她知道新荷担心什么,如果,她也因为胤禩而被牵连……
  
  中宫之主与当朝国戚之间太过紧密的关系,一定会引起轩然□!
  
  也许有人会借此机会故意牵扯她,毕竟,皇后的位子人人想坐。恪宁不由得回身瞥了弘时一眼。
  
  但就算如此,恪宁心里也有底,她至少不会死。但不保准她在意的人也不会有事。
  
  要趁着她还没被拉下水,先解决了弘时和云衣的事情,了却韶华的心愿,也多少抚平她自己内心的愧疚。
  
  她忽然也觉得困惑,怎么这对年轻人成了此时她心里的头等大事了。
  
  




龙凤斗(下)

  恪宁定在三月底去碧云寺。临行前一晚上她干脆和韶华一起晚膳。两个人为小儿女们操心,其实心底却有种幸福感。恪宁一直无法体会儿女已然长大成人需要操办终身大事的感受,所以此时像个孩子一样激动。韶华却是惴惴不安,不知怎么的,她心慌的坐也坐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茉儿蹲在旁边准备明天的出宫的物品。要添加的衣裳,恪宁惯常喜欢的几种点心。布施给碧云寺僧众的银钱张单子她也揣着,怕底下人贪了去。小姑娘还以为这就像是春日郊游,悉心打点着一切。
  
  新荷端了玫瑰露进来,边给恪宁使了个眼色。恪宁不愿此时还避开韶华,便要新荷有话直说。
  
  “奴才刚听说,主子家里的买卖让查封了好几处。牛掌柜不让传话进来,怕让主子担心!”新荷委委屈屈道。她是牛家养大的,自然替家里人伤心。
  
  韶华不知所说何事,但也猜到七八成,知道是恪宁娘家的事情。自己走到另一边看看恪宁没事写的几篇字,假作听不到。
  
  “主子,这分明是冲着……咱明儿个还去碧云寺么?”新荷嘟囔着,心里开始发憷了。
  
  “去!怎么不去!明天再不去,回来,我该连这永寿宫都出不去了!”恪宁冲口而出。她知道这是为什么,牛玉声很谨慎,因为这些买卖也有恪宁的份子在,所以从不做违法的事情。会被查封不过是威胁自己罢了。敢于威胁当今皇后娘娘的人,当然不会太多。
  
  “一定要去,还要大大的排场,让大家都知道知道皇后是个什么样子!”恪宁慢慢品着玫瑰露说。
  
  翌日,恪宁果然带着大队的侍卫前往碧云寺。一路迤逦而行引得京城百姓竞相观看追逐。这到底也算是给一直沉浸在死亡气氛里的皇朝带来一点点话题。
  
  碧云寺最美是在春秋。春可遍览京城景致,秋可赏香山红叶。但可惜恪宁来这里一点游玩的兴致都没有。半路上,韶华已换乘一辆青油布马车去了上善苑。徒留她自己面对空山孤影。虽可看春意正浓,却多少有些烦乱不安。她希望韶华不要因为长久见不到女儿在上善苑留的时间太长,他们今天就要赶回去,时间无多。她在碧云寺四处闲逛,并不诚心礼佛,只是拖延时间。好在约定的时候与韶华会和。
  
  她让新荷陪着韶华去,应该会一路顺遂。天色不早,恪宁吩咐启程回宫,到了约定会和的地点,她就让队伍停下,说自己要休息一会儿。可左等右等不见她们回来,她不想引人怀疑,只好一路缓行,期望她们会随后追上来。但是眼瞅着要入城却依然没有消息,恪宁心里有点犯嘀咕了。
  
  突然队伍停住了。马车里的恪宁只觉得身子随着晃荡一下,引得她有点不舒服。护卫她的侍卫统领阿尔萨兰下了马跑过来在车窗外道:“主子娘娘,三阿哥身边的侍卫多弼不知何事在前面官道上,想求见主子!”
  
  “三阿哥!”恪宁手指一僵,一股不安感猛的袭上她心头。她此前不过让弘时在宫中等消息罢了。这孩子难道等不及了派人来打探消息?不能,他不会如此莽撞,做这种不周全的事情。
  
  “传他过来回话!”恪宁冲阿尔萨兰道。
  
  那叫多弼的小侍卫几步小跑来到恪宁车架前,撩衣跪下道:“主子娘娘,奴才多弼有要事禀告!”
  
  恪宁“嗯”了一声,命他上前来,又屏退众人。多弼半弓着身子立在车辕旁低语。
  
  “娘娘,三阿哥午后接到密报,有人将对您有所不利,望主子您早做防范。”
  
  “不利?如何不利,是要行刺我么?”恪宁不解。对她有不利之心的人当然很多。但是有胆量真的要对她不利的,却真是没有几个。
  
  恪宁掀开车上帷幔,招手让多弼再靠近一些:“三阿哥就只说了这么几句?”
  
  多弼头也不敢抬,说话显得十分紧张:“奴才奉命出来的时候,三阿哥正带了一队侍卫出宫去!”
  
  “出宫?”恪宁眉心一紧。
  
  这不对,弘时应该正翘首企盼着她韶华回去,期盼着云衣对这门亲事的回答。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宫。恪宁左思右想,并不记得弘时有什么了不得差事要去做。而且,他又在此时巴巴的派个人来给自己通信儿。
  
  这是……
  
  恪宁让多弼退下去休息,自己在这里苦思半天想不出个原故来。但天色不等人,日头眼瞅着落下山去,韶华和新荷竟然还没有来与她会和。恪宁没有理由多做停留,但她心里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了。
  
  统领阿尔萨兰又过来问队伍是否启程,恪宁横眉凝结找不出接口,竟然慌了。
  
  “那是什么?”忽然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呼引起阿尔萨兰的警惕。他在宫中任职多年,自从恪宁入主中宫就专职负责皇后的安全。现下,他心里正猜测皇后娘娘为何借故拖延行进。
  
  卫队中一个年轻侍卫,正面对西面发愣,他身边几个年轻人也随着他的目光向那个方向眺望。阿尔萨兰一向治下严谨,见他们交头接耳左顾右盼,心里很恼火。上前来怒喝道:“混账!守卫中宫是何等大事,尔等竟然视同儿戏么?”
  
  那小侍卫吓得不敢动弹,只愣愣的指了一下西北方向。阿尔萨兰住目而视,不由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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