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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州往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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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娘愁眉苦脸地道:“我们这叫作坐商,最怕地痞流氓纠缠骚扰,真要报警,生意就彻底开不下去。现在只能寄希望他们少来几次。”

    远处,刘建厂经过一处烟摊,停下脚步,对包强道:“包皮离开学校,从此告别学派身份,今天开始练胆子,别老是窝在后面。”

    包强感觉自己就如梁山好汉一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生活过得十分爽快,在家里感受到的憋闷被一扫而空。听到刘建厂言语中带着轻视,热血上涌,道:“建哥,让我做啥事?”

    刘建厂朝烟摊子指了指,道:“那里有一个新烟摊,没有拜过我们的码头。你去拿几包烟,最孬都是红塔山。”

    烟摊后面坐着一个黑蛮汉子,从装束和神情来看,十有八九是下岗工人。包强略有迟疑,还是叼着烟走到烟摊前,道:“老板,拿红塔山,六包。”

    黑蛮汉子满腹心事,没有注意到来者后面还有几个年轻小伙子,他打开玻璃箱子,拿了六包红塔山,然后等着顾客付钱。

    包强是第一次强拿东西,内心还有负疚感,可是想起刘建厂等人在后面盯着,为了不扫面子,强硬地道:“在你这里拿几包烟,是给你面子,以后由建哥罩你,有啥事找我们。”

    (第三十章)

第三十一章手机在哪里() 
(下午还有一章)

    黑蛮汉子闻言大怒,伸手抓住包强,满是老茧的拳头举在空中,道:“我管你是谁,不给钱就是不行。”

    包强左手腕被抓住,挣了几下没有挣脱,他顺手将砍刀拿了出来,道:“放手,要不然老子砍死你。”

    黑蛮汉子紧紧抓住包强的手腕,坚持道:“拿钱。”

    包强威胁道:“放手,不放你娃死得早。”

    两人相持数秒以后,黑蛮汉子用力一拉,将包强拉到身旁,另一只手抓住包强握刀的右手腕。他曾经是长期在一线劳动的工人,有一股子力气,包强被抓住手腕后,完全没有了反抗能力。

    包强骂道:“放开,要不然砍死你。”

    黑蛮汉子轻蔑地道:“就凭你,毛都没有长齐。”

    刘建厂走到黑蛮汉子身后,将锋利的尖刀架在黑蛮汉子脖子上,冷冷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条街上混,几包烟都舍不得,还想不想做生意?”

    麻脸上前将烟摊踢倒在地。

    街上行人停下脚步,站在几米外围观。

    黑蛮汉子感到了脖子上锋利刀锋带来的刺灼感,道:“我下岗了,做点小生意不容易。”对方人多,且个个带刀,他无奈之下只得放手。回头看到烟箱已被踢倒在地上,玻璃门损坏了,顿时急眼,眼睛四处转动,寻找用来反抗的武器。

    刘建厂用刀朝黑蛮汉子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捅了一下,威胁道:“想干吗?找死啊。”

    黑蛮汉子捂着屁股,满手是血,这时他明白对方是一群敢动刀的流氓,并非是吓唬人的小混混,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朝旁边躲,顾不得倒在地上的烟摊。

    黑蛮汉子的烟摊位于街道边上,两旁很多商户站在门口看热闹,他们多数都认识刘建厂,不敢出来相助。此时见黑蛮汉子被捅出血,商户老板怕惹祸,纷纷缩在店里。

    有人躲在暗处报了警。

    捅了人,刘建厂不愿意久留,说了声:“闪。”一伙人迅速走进四通八达的小巷。离开前,麻脸举着刀,威胁道:“你敢报警,我们天天来砸你的摊子。”刘建厂补了一句:“如果有人报了警,你龟儿子不要乱说,明白吗?”

    十来分钟以后,一辆警车出现在街边。

    黑蛮汉子推着烟摊已经离开,现场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名出警的公安走到最近的一个门面,道:“这里是不是有人打架?”

    门面老板道:“听说有人打架,我没有看见。”

    公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老板,道:“是不是没有看见哟,你怕啥子怕,你们越怕,社会上的渣渣娃儿就越多。”

    门面老板不停地摇头,道:“我刚才进货去了,才回到店里,确实没有看见。你去问问其他家。”如果他承认看见,还得做笔录,如果被那群社会杂皮知道,会无端惹出些是非来,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拒绝向警方提供实情。

    公安明知道他说谎,也无可奈何。连走四五家门面,皆道没有看见有人打架。两名公安也就泄了气,开着警车回到派出所。静州街道上打架扯皮的事情太多,他们见怪不怪,此时受害人躲了,又没有群众愿意作证。他们出了警,履行了职责,便不再过问此事。

    刘建厂等人在外面逛了一圈,累了,回到世安机械厂的家属房子里。六个人在房间里抽烟,吃着一包顺手牵羊弄来的卤肉。刘建厂靠在床上吸了一支烟,在烟雾中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我们这样天天打打杀杀有意思吗?”

    包强正在享受横行霸道带来的乐趣,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发言。

    麻脸道:“建哥,你是啥想法?”

    刘建厂道:“我们这群人表面威风,实际上走到哪里都是人嫌鬼憎,和过街老鼠差不多,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更关键是找不到钱,找不到钱就没有意思。。”

    麻脸道:“还是能找钱,我们再打几架,在这一片就说得起话,到时每个门面一个月收100块保护费,几百个门面,都能收好几万,够我们潇洒。”

    刘建厂道:“我们为了几万块钱,把所有的商家都得罪了,说不定哪一天就翻船。我最近看了一部录像,名字叫《教父》,专门讲意大利的黑帮,我看了以后很受启发。要搞大钱,就得搞公司。”

    在静州,地下赌场、色情场所都有更早更大的社会人物把持,刘建厂这个小团伙根本不敢去碰。打倒大头柳,他算在一中片区站住了脚,可是这种小打小闹满足不了刘建厂的胃口。

    麻脸道:“建哥,这事不太好弄,有油水的事早被人占了,要抢地盘,非得出人命不可。”

    刘建厂道:“我们眼光放远点,不要只盯着舞厅、赌场。静州最近在搞开发区,以后肯定要修很多房子,河砂是必用建材,又很不起眼。我们去把河砂生意抢过来,以后绝对赚大钱。胡哥、许哥他们没有注意到这事,还是一个空档。等有了钱,我们还怕什么。”

    刘建厂在当工人时,以脑筋转得快在全厂闻名,最辉煌时参加过厂级技改小组,若不是厂里效益一天不如一天,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会成为技术骨干。他和麻脸等人结拜弟兄以后,势力渐长,他就琢磨着弄点有前途的大事来做。

    麻脸思路跟不上刘建厂,没有看到控制上游基础材料的重要性,只是他素来信服刘建厂,刘建厂叫作啥就做啥,没有反对意见。光头更是只喜欢吃喝和砍人,素来不动脑。

    包强听到刘建厂的宏图大业,颇为神往,道:“我真的不想去当兵,当几年大头兵回来,你们几爷子早就发大财了。”

    刘建厂道:“不去当兵,当心你妈揍死你。”

    包强想着母亲的巴掌以及父亲的皮带,顿觉头皮发麻,不再吱声。

    麻脸道:“包皮,在当兵之前,除了打王桥,还想做什么事?上次把胖妞办了,这次再给你找个妞。”

    包强假装恨恨地道:“那天到学校没有找到王桥、吴重斌那伙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刘建厂道:“包皮就是不长进,要当杂皮也要当有追求有理想的杂皮,别再和那帮学派们纠缠,丢份。吃了亏就算了,我们得专心去干正事。”

    正聊着,刘建厂的中文传呼机响了起来,看罢留言,道:“吕崽儿把买家联系好了。你们都把手机拿出来,大家玩了一多月,过足了瘾,这一次要全部出手,留在身上是个祸害。”

    麻脸等人拿出手机,交给刘建厂,唯有包强没有动作。

    刘建厂伸出手,道:“包皮,你的手机?”

    包强道:“手机没有带到身上,放在家里。”

    “那就去拿,赶紧去。”

    包强犹豫着不肯动身,刘建厂从其脸色和行动中看出问题,道:“手机到底在哪里?别给老子假打。”

    包强只得吐露实话:“那天被黑打的时候,皮带被人抽走,手机就再也没有找到,应该是在寝室里,不知被谁拿了。”

    刘建厂没有想到包强会这么窝囊,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道:“是个猪,手机是弄来的,居然被一群学生抢了。如果被警察拿到,我们全得进去。现在还在上晚自习,我们马上到学校去搜寝室。”

    包强被踹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他们六人都是从小在工厂长大的,虽然都以刘建厂为老大,互相之间还是很随意,没有明确等级之分。今天被踹了一脚,他差点要暴起反抗,随即见到刘建厂黑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被吓住了,没有敢还嘴,更别提还手。

    六人带着刀,叫上两辆最流行的人力三轮车,十来分钟来到复读班。他们大摇大摆走进去,东侧门门卫如聋子的耳朵——完全是个摆设,压根没有注意到有外人进了学校。来到第一寝室,刘建厂等人将门关上,把两个逃课睡觉的同学堵在房间里。

    刘建厂拿起砍刀在同学面前晃来晃去,道:“说老实话,你在寝室里看到有人用过手机没有?”

    被胁迫的同学被吓得牙齿打战,道:“没有。”

    包强道:“寝室有没有人用过?那天晚上是不是王桥和吴重斌几个人干的?”

    “不知道,那天晚上灯熄了,啥都没有看到。”

    刘建厂吼道:“王桥和吴重斌是哪个床,搜。”

    一阵翻箱倒柜,没有找到手机。刘建厂砍开王桥的皮箱,乱翻一通,没有找到手机,顺手将里面的一千元钱拿走。

    包强在复读班时一直称王称霸,没有人敢于挑战他,唯独在文科班教室外被王桥当众揍了一顿。如果两人能够势均力敌打一架,或许他还不至于如此耿耿于怀,事实上在两人冲突时,他压根没有还手之力,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正因为此,包强最恨王桥。当刘建厂将皮箱砍开以后,他将里面衣物全部倒了出来,用脚在上面使劲踩。

    箱子底部有几封信。

    藏在箱底的信件,自然是王桥很看重的东西,包强正欲探秘,刘建厂在一旁喊道:“包皮愣着做锤子,赶紧找手机。”

    包强来不及看信,顺手拿起一支钢笔,在其中一个信封上画了一个丑陋的男性根图,再将其他信件撕烂,丢在床上。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二章小操场定计() 
在教室里,王桥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地图。他要将高中的地理课程在一年内灌进脑子,只得采用死记硬背的笨办法,背地图就是其中之一。他看了一会儿地图,然后凭记忆在白纸上画世界地图。世界地图的轮廓他已经画了无数次,非常熟悉,三笔两笔就画了出来。他再朝里面填写具体的国家,并且尽量把国家的大体形状和位置画出来。

    这一次填图游戏又有新进展,一口气画出了二十个国家。按照王桥的想法,等到能将主要国家画出来以后,还要用颜色标上这些国家的气候、矿藏、人口、基本特点等内容。这种填图游戏是他独创的学习方法,王桥用这种野蛮方式迅速成为地理高手。

    吴重斌从后门走进了门口,在王桥耳边说道:“寝室被人抄了,赶紧回去看一眼。”

    “被抄了,谁?”

    “包强带着一伙人进来,他们抄了寝室,已经走了。”

    两人急匆匆来到寝室,寝室里一片狼藉,棉絮、铺盖被丢了一地,就连世安机械厂几个同学的床铺也没有幸免。

    三戒师兄李想坐在床前,脸色苍白。上床的蔡钳工将床铺整理好以后,骂骂咧咧地下床,见李想神情不对,道:“你丢了东西吗?是不是钱掉了?”李想脸上阴晴不定,敷衍道:“没有掉钱。”他拿起一张考试卷子,身体缩在床里,不再与室友说话。三戒师兄向来举止乖张,蔡钳工不以为意,继续在寝室里痛骂包强及其同伙。

    王桥站在自己的床铺前,脸色一片铁青。箱子被砍破,一千元现金被拿走,衣服丢在地面。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吕琪的信件。他蹲在地上,拿起那张画着丑陋的男性根部的信件,又无言地将信件碎片一张一张捡起来。

    这些信件是吕琪曾经写的信,一共有六封,对王桥来说弥足珍贵。他将这些信件带到广南,又带回山南,再带到静州。在遭遇挫折时读读这些信件,艰苦而温馨的往日时光便会从纸里跃将出来,给他带来温暖和向上的力量。

    静州传说中有一种巨龙,巨龙脖子下都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白色鳞片,呈月牙状,俗称逆鳞。巨龙一旦被触及逆鳞,立刻就会爆发无限龙威。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可触摸的逆鳞,当前,王桥的逆鳞就是吕琪。

    他将信件的碎片装好以后,拿出铅笔刀片,坐在床头,细细地用刀片将包强的作品划掉。划过的地方始终有一块丑陋痕迹,格外刺眼。

    王桥走到在寝室的两名同学身前,问道:“今天是谁到我们寝室乱翻?”

    同学答道:“包强带着几个经常在校外晃荡的杂皮,到寝室来找手机,包强说是那天晚上被打时,手机掉在寝室,他怀疑是我们寝室的人捡到了手机。”

    王桥以前见过包强在寝室里用手机,那以后倒真是没有手机的印象,他见世安厂几位同学的铺盖也被扔在地上,走到许瑞面前,道:“包强带来的那伙人,你认识吗?”

    许瑞迟疑了一下,道:“我认识,全都是世安厂的。但是,今天来的是不是他们,我不能确认。”

    王桥目光如刀,道:“包强平时和哪几个人在一起,带头那个皮肤黝黑的人叫什么名字?”

    许瑞感觉到对方的杀气,刺得自己有些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不愿意示弱,挺起腰道:“他们那一伙人都在社会混,你最好别惹。另外,就算是他们,我也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也是世安厂的。”

    吴重斌见两人即将要擦出火花,赶紧走到两人中间,充当和事佬,道:“包强太不像话了,带着人欺负我们复读班,找机会要揍他。”他一边说,一边将王桥拉到另一边,悄悄道:“世安机械厂有好几个人,许瑞不会当面说的,要问情况,我等会儿悄悄问。”

    王桥慢慢冷静下来,道:“你将情况问清楚,每个人的情况都要搞清楚。我先到小操场冷静一下,你等会儿来找我。”

    他不愿在屋里面对破碎的信件和破烂的皮箱,径直下楼,来到小树林边,在围墙处竖起倒立,然后再做俯卧撑,一阵发泄以后,暴怒的情绪渐渐冷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吴重斌来到小操场,道:“今天来的就是以前砍人的那几人,带头的叫刘建厂,还有一个叫麻脸,一个叫光头,还有大刘二刘,他们不是两兄弟,只是恰巧都姓刘,这些人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刚才许瑞给我说了,刘建厂住在世安机械厂的青工楼,青工楼是他们的活动中心。王桥,我们应该反击了,再不反击,就被别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了。”

    王桥道:“这伙人都在社会上混,没有什么负担,弄出事最多就是一走了之。我们还要参加高考,难免束手束脚,这是最难的地方。”

    吴重斌在医院被刘建厂等人揍了一顿,一直想着报仇,闻言有些泄气,道:“难道我们就任人宰割?”

    王桥淡淡地道:“我的意思是做这件事情要谋定而后动,不动则已,一动就要解决后患,并且不能留后遗症。等会儿你把洪平叫到小树林,我们三人一起商量。”

    吴重斌赶紧回到理科班教室去找洪平,走到教室门口,他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凭什么王桥就要指挥我?我和他是平等的,他是孤身一人,我还有几个伙伴,凭什么他就要指挥我?”他想到这里,脚步稍有停顿,随即想起刘建厂等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自忖凭着自己几个人无法应付,便加快了脚步。

    王桥在小操场来回踱步,思考着如何与刘建厂团伙周旋。等到吴重斌和洪平一起来到树林边的围墙边时,主要思路已经形成。

    王桥开门见山地道:“刘建厂那伙人再三到学校来欺负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回避了,必须要反击。与刘建厂打架最关键是如何善后,打轻了,这些人无休止纠缠,打重了又要进局里,怎么掌握好这个分寸?”

    洪平和吴重斌更关注是能否打赢,两人都没有怎么思考善后的问题。吴重斌闷了一会儿,道:“被堵在医院打了一顿,我想着就窝囊。实在不行,我和刘沪就回红旗厂子弟校复读。”

    红旗厂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想象中教学质量应该不错。实际上由于位于静州远郊,子弟校留不住优秀教师,教学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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