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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刘再道以外，有没有人追求过你？”

　　“有，就是我那远房姨姨家的表哥。”

　　“是不是二丫她哥哥？”

　　“是。叫陈成成的。追求的我都打不离门。我可腻烦他了，要不是他死缠着我，我还不这么快就和刘再道定婚呢。”

　　“是不是爱你爱得十分疯狂？”

　　“是。我都没法理解。你听我给你念一首他给我写的情诗——”

　　难道你是铁石心肠

　　难道你另有情郎？

　　我愿意做一只小羊

　　陪伴在你的身旁

　　我愿意做一条恶狼

　　保护在你的后方

　　如果有人胆敢得到你

　　我就一定让他受伤

　　……

　　“喝！虽然有模仿之嫌，可是爱你的狼子野心却昭然若揭啊。你有没有把他给你写的情诗保留哇？”

　　“这么厚一个日记本哪。在我的抽屉里放着哪。”

　　“这么有才的人，你为什么不考虑他呢？”

　　“我就嫌他假，嫌他酸文假醋。我还真怕他是一条恶狼，结婚后，只要我和哪个男人说话，他就会像恶狼一样，限制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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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哪个生产队的？”

　　“在我家西面，前进一队的。听说他家盖起了新房，做了结婚的新家具，论家庭条件，他的确比我未婚夫好多了，他们生产队一个工十分，分红一元七角呢。比刘再道的生产队高三倍呢。”

　　“他是不是就凭这个优势和你未婚夫竞争？”

　　“可我看重的是人，是实实在在的人，刘再道是有点保守，脾气犟，可是稳重塌实。”

　　“啊，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甚？”

　　“是知道了是谁伤了公羊。”

　　“难道你怀疑他？陈成成？”

　　“你说呢？他难道不是一个因失恋者而心理变态者，一个为目的而不择手段者吗？我要用我学过的心理学知识，去掏出他犯罪的真相，还你未婚夫一个清白，请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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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可惜！多情女碰上了薄情郎（4）
4．我让江雪琴在家好好呆着，千万别露面，我已经提了满满一小瓮水，米、面、土豆全有，可以自己做饭。并且说：如果有人敲门，千万别开。

　　江雪琴问：“你是不是去找陈成成？可是你怎么能够探出他心里的秘密呢？”

　　“为了当作家，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攻读了心理学，出于好奇，还拜过一为会催眠的人为师，只要我能接近他，我就可以通过催眠术套出他的内心秘密。瞧，我还带着录音机呢。”

　　我骑着自行车去了二十里以外的前进一队。感谢上帝，陈成成正好在家，而且他准备结婚的家具正好没有油漆。

　　这是新盖的三间瓦房，是附近农村还没有的砖到顶的红瓦房，满面玻璃门窗。表示其家庭的富有。门窗还没有油漆，炕围子还没有彩画，一对板箱、一张写字台、两把椅子、一个梳妆台和一个二联躺柜，真是土洋结合，看来，主人在城市里念过高中，并且深爱着心目中的她，这里的一切具有显示富有和取悦女方的双重意义。

　　陈成成高大英俊，五官端正，浑身散发着书生气。他留着学生分头，穿一身警蓝色制服，故意露出白衬衫的领子，两只眼睛不大却有神，跟人说话的时候就直直地看着你，像是想看穿对方的内心世界。特别是从他上衣兜别着的一杆金星钢笔和手里拿着的一本郭沫若的诗集《女神》，可以判断出这个‘诗人’极力想区别于土生土长的农民。这是我在看见他的一刹那的印象，于是接近他的灵感油然而生。

　　女神哟！

　　你去，去寻那与我的振动数相同的人；

　　你去，去寻那与我燃烧点相等的人。

　　你去，去在我可爱的青年的兄弟姐妹胸中，

　　把他们的心弦拨动。

　　我大声朗诵着，立刻吸引了陈成成的注意。

　　“同志，你也喜欢郭沫若的《女神》？你找我？”

　　“是，我是北京来的画匠，听说你的诗写得好，我也是文学爱好者，想与你切磋探讨。”

　　“那太好了。欢迎，欢迎。快请坐。”他将我让在白茬椅子上，随后倒了一杯茶，又递给我一棵香烟，还殷勤地划火给我点着。

　　“谢谢。看来你很喜欢郭沫若的诗歌。”

　　“是，其实我更喜欢徐志摩的情诗。”

　　他摇头晃脑地朗诵起来——

　　轻轻的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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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我轻轻地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地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树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萧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拂一拂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好，好。真是声情并茂。”我赞叹道，“想必你和诗人有同感。”

　　他叹了一口气：“同病相怜吧。”

　　“怎么能读到这么多好书？现在，这些书可是禁书啊。”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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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大革命抄底富反坏右的家时，这些书就放在大队的办公室里，我爱看书，就在晚上偷了几次，总共有100多本吧。你有甚大作？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嘛。”

　　我就背诵了一遍我写的诗歌《我的工作》

　　像春风来到内蒙古河套

　　像黄河水流遍田园村庄

　　从北京带来五色彩笔

　　让家家充满明媚的阳光

　　画风景，画腰墙

　　油柜子，漆板箱

　　把你的家打扮得漂漂亮亮

　　去实现我寻觅知音的梦想

　　…………

　　他非常敏感地打断我的背诵：“是男知音还是女知音？”

　　“你猜猜？”

　　“怎么？你还是光棍一根？这么说你是让女人给甩了？这里面一定有十分精彩的故事。”

　　“让你猜对了，我至少与五个漂亮女人有过艳遇。想听吗？”

　　他点点头。

　　“可是，我得干活吃饭呀。”

　　“那好办，把我家油漆彩画营生让你干，不就成了吗？一举两得。”

　　就这样，我成了卧底侦探。真是马到成功啊。

　　
。十一。可惜1痴情女碰上了薄情郎（5）
5．我在陈成成家干活非常愉快，他酷爱读书，富于幻想，形象思维敏捷，感情丰富，心里几乎透明，单纯而爽快，是个诗人料子，又是个可以深交的人。我真不明白江雪琴为什么不选择他，他实际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可能是那首‘狼’诗把她吓坏了，其实那是真爱的表白，是诗人的夸张，可惜，只有初中文化的江雪琴不理解，并且，那个毁灭文化的时代向人们灌输的是读书无用论，而且，许多诗人作家已经被打翻在地，又踏上了一只脚。所以，江雪琴当然选择安稳、老实、保守、勤劳、俭朴的刘再道了。

　　陈成成的审美观念与普通农民不同，不爱花花绿绿，偏爱咖啡色，所以他的家具一律油成咖啡色，腰墙子是浅蓝色，给人以明快单纯热烈的感觉。

　　陈成成像是遇见了知音，招待我的饭菜非常丰盛，凡是河套地区的特色菜他都让有妈妈给我做。什么醒揪面啦、猪肉烩酸菜啦、油烙饼炒土豆啦、炸糕粉丝汤啦、莜麦面搓窝窝啦等等，还特意杀了一只羊，给我吃了几顿炖羊肉及蒙古风味的手扒羊肉。

　　我们经常探讨文学，有时候争得面红耳赤，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在谈论女人。当我讲到，我因为是右派子女找不上对象以及所受的屈辱时，他非常愤怒不平，当讲到我与五个漂亮女人的艳遇时，他说：“这五个女人都值得敬佩和歌颂，等到将来，你可以写一部长篇小说。”同时，他也非常佩服我的本领及为了理想献身，克制性欲冲动的理性，并为我的由被社会现实扭曲了灵魂，想报复社会和女人，到用信仰和爱战胜邪恶的心理历程表示赞赏。

　　当他谈到江雪琴时真是一往情深，痴情厚爱溢于言表，真正解释了爱是盲目的说不清的胡里糊涂的，这些诗人作家笔下难以让人置信的论调。

　　在长达五天的接触中我几乎忘记了我的使命，直到最后一天，我才头脑清醒了。尽管陈成成是个好人，是个将来如我一样有前途的人，但是，我相信：那个施计用谋将刘再道送机进监狱的正是他，他万万没有想到，江雪琴也是个痴情种子，不但没有因为未婚夫进了监狱而悔婚，反而千方百计为其伸冤平反。尽管陈成成是因为失恋而心理变态所干的傻事，但，他的行为的后果确实伤害了刘再道，他应该为他的行为负责。想到这里，出于好奇与兑现承诺的心理占了上风，我决定实施我的催眠计划，以验证我的推理判断。

　　晚宴是在陈成成这个焕然一新的屋子举行的，只有我和他，酒是河套白酒，酒菜一律是罐头：什么银鱼呀，清蒸羊肉、红烧猪肉等六七样。我们“七个巧呀”，“六六顺哇”，划拳划得昏天暗地，喝得一塌糊涂。

　　天真单纯的陈成成喝得已经醉了，我也喝得醉熏熏的，但为了套出他的实话，我还是去屋外用食指捅进嗓子，让胃里的酒倾囊而出，让头脑清醒了。陈成成已经进入深睡眠状态，我正好可以用语言诱导他。当机立断，现在就开始吧。

　　陈成成还是善良的富于同情心的，他之所以犯下这个错误，实在是爱之深而恨之切呀。我应当让他感到刘再道在监狱里的恐怖，从而打动他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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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陈成成，现在我领你去一个地方。啊！到了，是关押刘再道的监狱。啊！铁窗里虽然射进一缕阳光，可是屋子里面还是很黑，门上锁着一把黄铜锁，屋子里关着六个犯人，一个个蓬头垢面，戴着手铐。屋子里苍蝇乱飞，蚊子成团打蛋，在犯人的头上身上乱飞乱咬。他们的胳臂上是苍蝇屎和被蚊子咬起的包……”

　　“啊！好恐怖，我怕。”

　　“炕上只铺着一领破碎的炕席，人一动就尘土飞扬，墙角处有一个圆铁桶，盛着满满的尿，嘿，臭得辣眼睛呛嗓子。那五个犯人将刘再道围在中间，拳打脚踢，疼的他嗷嗷叫。哈哈哈，打你个抢劫犯，打死他，打死他。犯人们在吼叫。”

　　“陈成成！都是你害了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呀？说，你是怎么害我的，不说实话，我掐死你……”

　　我模仿着当地的语言说着。

　　陈成成双手抱胸，缩成一团，浑身打战，非常害怕。

　　“陈成成，看刘再道被人害成什么样了。是不是你栽赃陷害的他？”

　　“我、我说，我、我、我、我说。”陈成成结结巴巴地说。

　　我按下了录音机的录音键钮。

　　“我恨你，刘再道，你这个混蛋，你抢了我所深爱的江雪琴，我就故意让我妹妹假装被你抢劫了自行车，扔下就跑，然后专等你定婚的时候认出那辆自行车，诬告你抢劫，我琢磨，只要你一进监狱，江雪琴就会后悔，然后，跟我好……”

　　他终于说出了心底的秘密，与我猜测判断的一样。

　　第二天我怀着后悔和遗憾交织的做了贼似的心情，匆匆离开了陈成成，临别时，他问了我的地址，说以后一定经常登门拜访，看来她真正是把我当成了他的朋友。

　　他很伤感，依依惜别，甚至哭了。

　　我也乐不起来，我很惋惜他做下这么个错事，他是否会替代刘再道去受牢狱之苦呢？这全凭江雪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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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可惜！痴情女碰上了薄情郎（6）
6．我在骑车回家的路上，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辨不出苦辣酸甜咸，又像15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我犹豫不决，不知道我应该还是不应该把我录音机里的秘密交出来。我喜欢陈成成这个朋友，我又答应过帮助江雪琴。

　　进了家，江雪琴赶忙给我倒洗脸水，又忙着给我做饭，我才感受到了家的温馨。饭是黄米焖饭腌猪肉炒土豆，炒鸡蛋，还有河套白酒。

　　江雪琴陪着我吃饭。她问：“哥，拿到证据了吗？”

　　“拿到了。”我还是下了决心，从工具兜里掏出了录音机，我刚要按下键钮，就听见大门被敲得山响，同时听到陈成成的声音：“李木子大哥，快开门。”

　　“陈成成来了，你快躲起来。”我让江雪琴躲到屋后。

　　我开开门，让陈成成进来，问：“你怎么来了？”

　　“大哥，我有要紧的事想跟你商量。”

　　“那就进屋说。”

　　进了屋，我给他倒了一杯酒，又让他吃饭。

　　“大哥，我的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解不开，憋在心里非常难受，像是进了炼狱，受着煎熬。”

　　我已经猜出他要说什么，但仍然大吃一惊。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深爱的人江雪琴的对象刘再道在监狱里受苦，被犯人们拳打脚踢，我实在是心里承受不住这个折磨了，所以，我找你商量商量，我决定自首。”

　　我故意装糊涂：“你说的是什么呀？我咋一点也听不明白啊？”

　　“是这么回事儿：我爱的是一个叫江雪琴的远房两姨表妹，我爱她几乎爱得发了疯，昏了头，我给他写了好多情诗，都打动不了她的心，我就想了个办法：我让我妹妹假装被抢劫，扔下新自行车就跑，故意让他拣着，然后，在他订婚的时候再认出，给他按个抢劫犯的罪名。让他进监狱，我想江雪琴肯定会退了这门亲事。谁知道她不但不退亲，反而积极为他伸冤，我好感动，我佩服她这个痴情的人。同时，又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太卑鄙太小人了，当我在梦里看见刘再道受那么大的罪，我真是于心不忍。又听了你讲的你和五个漂亮女人的艳遇，你由一个想报复社会、报复女人的人变成一个高尚的人，有信仰有爱心的人，我应当向你学习，实现我的理想，找到我的爱情，所以，我决定自首，成全她俩的婚事。你给我出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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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真是太好了。”江雪琴突然破门而入，拍着手说：“陈成成，你真伟大，知错必改，好样儿的。我一定说服刘再道不再追究你的过失，尽释前嫌。”

　　“陈成成，爱是没有错的，但是结婚需要缘分，随缘吧。”我说。

　　江雪琴说；“陈成成，你是好人，你会有好对象的。只不过我没有认识你是这么个人，我以前总认为你是一个书呆子。”

　　“你怎么在这里？”陈成成问。

　　“她为了给刘再道伸冤平反，受尽了苦，我在讲我的故事时你记不记得在收容站里有个逃跑的掉进茅坑的女人？那就是她，我也为她爱的真情所感动，就帮助他伸冤。明人不做暗事：实话说：我去你的家就是为了寻找你栽赃的证据。”

　　“江雪琴，你一定受大罪了。”他啦着她的手，潸然泪下，“都怪我。别找什么证据了，我跟你去公安局自首，让刘再道出来。你只要承认我是好人就可以了就算我遇见知音了，今生足矣，来世我再追求你吧。你一定要答应我。我会让你幸福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

　　“现在我想通了：爱一个人不是把她据为己有，而是让她幸福，你既然觉得跟刘再道幸福，那我就祝福你啦。”陈成成伸出右手。

　　江雪琴猛地扑到陈成成的怀里，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热泪盈眶。

　　我们三个进了公安局，陈成成坦白了自己的过错，被拘留了。刘再道被放了出来。我这才是第一次见到刘再道，比起陈成成，他确实人高马大伟岸而英俊，膀阔舀腰圆，很有让女人迷恋的外表，如果打起来，恐怕三个成成也不在话下，但我总觉得他十分粗鲁而狭隘，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比起成成来说，他缺少的恰恰是一种灵秀气质。

　　我推着我的自行车，江雪琴推着陈成成的自行车走在大街上，阳光刺得刘再道眼睛直流泪。

　　“他是谁？”刘再道指指我，问。

　　“他是画匠，是我在收容站里认识的大哥。就是他帮助陈成成认识了自己的过错，坦白自首的。”

　　“怎么？你还被收容了？”

　　“我屡次告状，他们说我破坏公务。”

　　“那，他与你无亲无故，为什么帮你？你又怎么知道是陈成成陷害的我？”

　　“是这位李木子大哥通过我的诉说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