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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大作家。我当时的感觉，仿佛丑小鸭一下子变成了白天鹅。

第三章3。6


　　王老师就像阳光雨露，滋润着我节节拔高。我仿佛尥开蹄子的小马驹，尽情地在蓝天白云下飞奔。我在学校里如鱼得水，学习成绩在班级里常常名列前矛。初中毕业时，以全公社第二名的成绩升入了高中。

　　优秀的学习成绩，使我在家庭中的地位，在父母亲心中的位置也都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我爹就曾经洋洋自得地对邻居们说，谁说俺二傻傻？他比他哥都聪明，我大儿子都能考上大学，冲俺二傻这两把刷子，就是打着呼噜也能考上。我妈与左邻右舍闲聊，也是经常乐得合不上嘴，说，我儿子是内秀，用人家内行话说，这叫超常，也叫学习怪才。听得那些街坊邻居们，大娘大婶们也都懵懵懂懂。

　　高一时，在同学们的艳羡目光里，我第一个带上了鲜亮的共青团队徽。在同学们的心目中，我简直成了一棵挂在天上的大月亮。尽管如此，但自己能吃几碗干饭，我心里比谁都明白。尽管暗自欢喜，但我从来也没有飘忽起来，这可能是与我内向的性格，与我不愿抛头露面，不愿显山露水的脾性有关。说起来，你们也许不相信，事实上，这种种的所谓的荣誉，所谓的亮点，从另一个角度对我来讲，简直成了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就像习惯了吃糠咽菜的肚子，乍一换上大鱼大肉反而会汆稀拉肚子一样。这肯定是与我从小就习惯了的自卑心理在作怪，但我不想改变，也不愿去改变。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怪，我越是低调谦虚，老师们就越是可着劲地捧我，同学们也越是把我当成了神圣般的人物。奇妙得简直就像当年国共两党的拉锯战——你越是想退，他们就越是让你进，你如果想进了，他们反而会认为你要退了。

　　为了找到心理平衡，保住多年养成的低调心态，还真费了一番脑筋。学校里不管是举行什么活动，应付上级检查啦，参加各种名目的社会活动啦，帮困扶贫敬老爱幼啦等等等等，大事小事，反正是那一次也跑不了我，我真成了无法漏网的鱼，当时的那种感受，也差不多就是网中鱼的感受吧。有一段时间，让这些琐事闹得我心里十分烦恼。一次偶然的发现，我才茅塞顿开。

　　教我们政治的杨老师，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因为没提起副校长的缘故，工作变得消极散漫吊儿郎当，刚开始还敷衍着上课教学，到后来竟隔三差五地泡开了病号，有一次，他请假去医院看病，结果却被别的老师发现，他竟在集上看斗鸡。从这件事上，我受到了很大地启发，他能装病不教学，我怎么就不能装病不参加这些无聊的活动呢？于是，我好像开了窍，总算找到了一种逃避的办法——装病装头痛。这招虽然有点不光彩，但有时的确凑效，招架不住的时候，我就拿这种赖招抵挡一阵子。

　　最难对付的还在于女同学发起的感情进攻。因为我的品学兼优，因为我在师生心目中的地位，也因为我从身材相貌到言谈举止，都属于那种容易让女孩子想入非非的人物——用现在的话讲就是酷毙了、帅呆了的类型。所以，对女同学来讲，谁能跟我同桌共坐，那本身就成了一种幸福。但每个学期有这种幸运的人只能是一个，所以，无法跟我同桌共读，成了不少女同学心中的痛。从她们渴望一般的目光中，我敢肯定这一点。

　　从高一下学期，我就被一位叫杨华的女同学给粘上了。她就像一贴狗皮膏药，让你揭都揭不掉。要不是高中还有结束的时候，估计她非得粘我一辈子。

　　杨华长得高大粗壮，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如果你不认识她本人，再不仔细审量她几眼的话，那肯定会把她当成一个男人。

　　刚入学那天，我就差一点犯了这样的错误。那时的我还很单薄瘦小。开学第一天，从家里带来了那么多的东西，左手提着大包小包的学习用品，右手拎着沉甸甸的生活用品，背上还有一大包鼓鼓囊囊的被褥，活像闯关东来的刚刚下车。我满头大汗气喘嘘嘘，躬着腰驼着背，东倒西歪地正往签到处走。

　　唉！哥们，要不要咱帮一把？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问。

　　抬头一看，呵！一位黑铁塔般的大个子站在了我面前。

　　不用——不用，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谦虚地说。

　　她一把拎起我背上的大包袱，得了吧！你。

　　身上猛的一下子像卸了千斤，但同时也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背到那边，还不压死你小子！她指了指前面的报名处，呵呵的笑着说。

　　那——就先谢谢你了大哥，我感激地说。

　　嗨！你怎么连男女都分不出来？睁开你的眼，看看我是大哥还是大姐，她怪意地说。

　　听到她这话，我抬起头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咦，你别说，还真是个女的。我顿时满脸通红，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倒满不在乎地说，我叫杨华，也是新生，你有啥事尽管找我。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友好地问道。

　　我就是这样认识了杨华。巧的是，我们又分到了一个班里。并且一待就是整整两年。如果说人生有缘份的话，这也许就是我们俩的所谓的缘份吧。

　　杨华的爸爸当时是我们公社的党委书记。也不知道杨华使了什么招数，我们班主任非把她跟我排在一个桌上。

　　在新奇紧张的学习中，第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个学期开始的一天，记得有一次开完班干部会，我都走出了门口，邱老师又叫住了我。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我，表情严肃地说，张强同学，交给你一项任务。我心里格噔了一下，心想，任务本来就不少了，还再给我啥新任务？但话到我嘴边又变成了：是，请老师尽管吩咐。邱老师见我郑重的样子，略微缓和了一下口气说，从今天开始，安排你和杨华同学一个课桌，目的呢，有两个，第一，你是班里的学习尖子，在学习上，你要好好帮一下杨华。第二，你身为班长，希望你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对杨华各方面的进步都负起责来。听了这些话，我木呆呆地站在那里，邱老师还没待我反应过来，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了教室。

　　高中所在地，离我家大约有十几里的路程，一般情况下我都是一个星期回家一趟，回来时拿一些换洗的衣物，以及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杨华家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公社大院里。她肯定知道我每次回家返校的规律。

　　这天下午，我做完作业，忙完班里的班务，回到宿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背上书包，匆匆地离开了学校。

　　初夏的季节，田野里的庄稼疯了一样地生长，刚刚一个星期的光景，路两边的玉米就没过了人头。农作物特有的腥甜清香扑鼻而来，土路上行人稀少，走在这样的青纱帐里，我虽然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惊恐害怕，但心里还是有种惴惴不安的新奇。我一边走，一边胡乱的想像着青纱帐里可能会发生的故事……

　　拐过一个丁字路，前面又是一个岔路口，走出去也就只有二三里的样子，到家还有近十里路，前面仍然是大海一样的，一望无际的青纱帐。这时，岔路口那边似有扑嗒扑嗒的行人脚步声，我正好奇地张望，不远处传来一阵哈哈地大笑，我心里一阵发毛，怎么像是杨华的声音？今天下午一直没看到她的影子，她怎么能会出现在这里？我心里想着，脚下加快了步伐。

　　嘿嘿，你小子怎么像乌龟似的走得这么慢？我都在这里等你半天了。说着，杨华铁塔般的身影闪了出来。

　　我暗自吃惊，你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我问道。

　　这时的杨华一反常态，细声细气扭扭捏捏地说，你真傻还是装傻？你想想，人家在这里等你能干什么？她这一拿腔捏调，让我头皮发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今天的作业你做完了没有？一下午也没看到你的人影。我心里虽然已明白了七八分，但我装呆卖傻的，还是想把话题引开。

　　怎么？你想俺啦？

　　她瞪着细细的小眼，脸上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高兴。人家不是一直在这里等你吗？都一下午了，她低下了头，似乎羞答答的说。

　　她完全曲解了我的意思。对她的自做多情，我既从内心里感到恶心，又不愿去伤害她那颗热情似火的心。我表情僵硬冰冷，脸上似乎写满了一百个不满，我觉得这样对她已经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再说什么。可她傻了一样，仍然自做多情，仍然站在那里自我感觉良好。

　　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琢磨了半天，木然地说，你父母该担心了。

　　没事，没事，他们放心着哩，我还是陪陪你送送你吧！

　　你还是快回去吧，我爹马上就要骑自行车来接我了，我急中生智地撒了个谎。

　　这一招还真起了作用。真的？她不甘心地问。

　　还能骗你，估摸着一会他就该到了，我一脸认真地说。

　　那好吧，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恋恋不舍地说，下个星期我再来等你。

　　……

　　杨华不但学习不好，并且还有一身的毛病。比如上课吃零食啦、与同学交头接耳啦，抄袭别人的作业啦等等。好像她的精力、她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这些事情上面。

　　自从与我同桌后，杨华的这些毛病的确去掉了不少，但要命的是，她把那些过剩的精力，全都倾注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不与别的同学交头接耳，变成了单独与我交流，我没耐心听她喋喋不休，她又改成了写纸条，写纸条之投入以至于都忘掉了吃零食。抄袭别人的作业，变成了直接把我的作业本拿过去誊写。

　　在对她的帮教中，最受不了的是她媚眼秋波，嗲声嗲气，那种单边情思简直是狂轰滥炸。我当时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有几个要好的男同学开我的玩笑，说你小子真不识趣，人家书记千斤的怀抱都敝开了，就差往里拽了，你怎么就是不往里钻？还有个别同学更是露骨，管她是天鹅还是癞蛤蟆，送上门来的好事你都不干，傻不傻？再说啦，人家好歹也是公社书记的千金，当了公社书记的驸马，还有你吃的亏！

　　尽管这样，我还是对杨华一点感觉都没有，岂止是没感觉，到后来，就像条件反射似的，每次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小时候我妈对我的虐待。如果这样的女人做了老婆，她保准比我妈还要厉害百倍。我宁愿一辈子不要老婆，也不能娶这样的强悍的女人。想想我就有点后怕，我可不能刚出狼窝再入虎穴。别说她是公社书记的女儿，就是皇帝的千斤，我也不稀罕。

　　说句实在话，每当看到她，我就从心眼里往外烦，心里就像吞下了只苍蝇一样腻味。好在二年的高中生活很快就结束了，我也像摆脱噩梦一样摆脱了杨华的纠缠。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让杨华害得真是不轻。因为她的穷追不舍，其他女同学谁都对我退避三舍敬而远之，就连心仪已久的学习委员吴丽，也让她给搅和得彻底没了戏。

　　经过了数年锲而不舍地努力，我欣喜地发现目的就要达到。有一段时间，我和吴丽彼此都好像有了那种感觉，虽然没有说开挑明，但已是心照不宣。想不到正是因为杨华在中间横插了一杠子，吴丽一气之下才彻底永远地跟我拜拜了。

　　小学时，吴丽就和我是同班同学，她不但学习好，而且人也长得靓丽出众。当年小学阶段合班排位时，我看上的那个漂亮的大高个就是她。从小学到初中到现在，我一直都对她贼心不死。那时候咱其貌不扬，活像个赖蛤蟆，就是想吃天鹅肉，那想法也只能深深地藏在心底。谁也料不到，只几年的功夫，咱出息得竟也人模人样，当然，最能让她们动心的还是我优秀的学习成绩。几个傻乎乎的女同学，简直都把咱当成了心中的白马王子。吴丽也由当年的不屑一顾，变成了如今的另眼相看。

　　仰仗着漂亮的相貌和出众的学习，吴丽一直傲得很。平时走路都是仰着脸，两眼望天看，活像一匹高傲的小母马，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想一想当时对她的感觉，仿佛狐狸之于葡萄。每当看到她那付冷若冰霜的脸，我就像骑手看到了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一股想骑上去并制服它的念头就油然从心中升起。

　　机会终于来了。

　　这事发生在高一上学期的临近结束时。当时上级组织了一次数学分组竞赛，我们学校抽调了三名学生，组成一个竞赛小组，我、吴丽还有一个叫王绢的同学。我们来到县里参加竞赛。拿到试题后，对其中一个试题的答案，我们三个人发生了严重地分岐。经过一番争论，王绢和我基本上统一了观点，只有吴丽仍然固执己见。我坚持我的观点，她非说她对。其实，我这时已经发现了她错误的原因，为了挫一挫她的傲气，我故意设了个圈套。吴丽呢，还真是头发长心眼短，竟乖乖地往里钻。

　　王绢对我这点小伎俩也没有发现丝毫的破绽。她见我们两个争得面红耳赤，并且越争越带劲，便善意地调停说，这样吧，我出个主意，也别争了，你们打个赌吧。

　　我说，你问她敢不敢！

　　怎么打？吴丽微仰着头，乜斜着眼，胸脯一起一伏地问。

　　我看着火候还差点，故意挑战似的说，我怕你打不起！

　　别瞧不起人！你说吧。她脸都涨红了。

　　那你就帮我洗一个月的衣服。

　　请你先不要这么自信！你输了呢？她反问说。

　　我要是输了吗？那是不可能的！我拉腔撇调地说。

　　别耍赖！快说怎么办吧？

　　那就让他给你打一个月的饭！王娟快言快语地说。

　　那好吧，我装做不情愿地说。

　　一言为定！吴丽胜券在握地说。

　　我做证，不许反悔哦！王娟说。

　　打赌的结果不用说也是吴丽失败。

　　她果真不食言，回到学校便给我洗开了衣服。这一洗衣服不要紧，正像人们所说的，假戏演来演去就成了真的。时间不长，多嘴的同学接着就传出了闲话，说我们两个有了那个意思。这话也传到了吴丽的耳朵里。

　　过了几天，她找了个机会，红着脸偷偷地告诉我说，人家都说开了闲话，俺再也不给你洗衣服了。

　　我装做不解地问，说什么闲话啦？

　　你这人这么坏！她低着头，脸更红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她在我跟前不但没有了任何傲气，反而像初恋的情人，脸上写满了柔情爱意。这让我心里激动了好一阵子。

　　不曾想到的是，我们两个的小秘密让杨华全都看在了眼里。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牛，向吴丽发起了进攻。

　　一天晚上，晚自习已经结束，同学们都急匆匆地往回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杨华盯上了吴丽。吴丽在前面走着，杨华紧走几步追了上去。

　　哎，你等等，杨华说。

　　什么事？吴丽停了下来。

　　跟你说个事，杨华煞有介事地说。

　　什么事，快说，吴丽傲气地说。

　　杨华走上前，夸张地在李丽跟前嗅了嗅，然后才说，我最近怎么老闻着你身上有股子狐狸臊味？

　　走在前后左右的一些同学听到这里，也都忍不住的吃吃笑出了声。

　　卑鄙！无耻！吴丽又气又羞，声音都变了调。

　　呸！不知道是谁卑鄙无耻哩？抢人家的男人，还有脸说这两个字。

　　杨华竟傻呼呼的一厢情愿地把我当成了她的男人。周围停下来看热闹的同学都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传遍校园的夜空，又招来了更多凑热闹的同学，本班里的，外班里的都有。气得吴丽冲出围观的人群，真像一只受伤的狐狸一样落荒而逃……

　　表面上是吴丽受到了羞辱，但实际上受到了更大的伤害的还是我。煞费苦心才刚刚有了一点眉目的爱情就这样被杨华搅了个一塌糊涂。从此后，吴丽见到我不是横鼻子竖眼就是远远地躲开。她把这笔账错误地算在了我身上。为了挽回这来之不易的初恋，后来我又努力了几次，但都无济于事。刚刚萌发出一点点小芽芽的爱情就这样夭折了。

　　吴丽又变成了一匹高傲的小母马。她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冷若冰霜。

　　也许在她的眼里，我这公社书记的驸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事实上我弄了个鸡飞蛋打，哪头也没有得到。

　　我以全校级部第三名的总成绩顺利地进入了农村这所大学校。我们都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到农村的广阔天地里去接受工农再教育。

　　因为，这时轰轰烈烈的*已经开始，大学教育已经取消。　。。

第四章4。1


　　十八岁那年，在本村媒婆拐子大妈的撺掇下，七里湾的一刘姓人家同意提一提这门亲事。

　　拐子大妈是我们村有名的大喇叭，别看个子不高，可底气特足，声音高着呢，六十多岁的人了，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