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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染砂-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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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惊喜，蓦然回首。白雪茫茫，一片空寂，哪有灵儿半片身影？黯然回头；摇头自嘲；继续往山上去。只是；越往上走；步子迈得越慢；每走一步；灵儿的身影就清晰一分，每走一步，脚步就沉重一分。
为什么灵儿不陪他一起上来；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因为怕他麻烦而不粘着他的人。她一路从京城追过来，连死都不怕了，怎么会仅仅因为怕冷就不跟着他上来了？就在昨天她还在期待着想象着可以爬雪山，可以见到传说中的雪莲，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了？
昨天看她洗了澡，补了觉，精神好，他心里高兴也没太在意。今天一回想，方才想起灵儿诸多异状。她对“七日心莲”感兴趣，他并无意外，她原本就是个好奇的人，只是她不断地追问解毒之法……
想到这里，沈落潇顿时再也迈不开一步，转身就往回去，踏雪无痕，翩若惊鸿。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回去看一眼，确认灵儿无事他再上山，灵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落潇无奈地看着趴在桌上打盹的灵儿，解下披风帮她披上，然后轻轻抱她到床上去。灵儿依然未醒，只是顺势找了个舒服的礀势继续睡着。
沈落潇帮她盖上棉被，灵儿随手拽紧，蜷缩在被子里。看着她的睡颜，眼底一圈淡淡的青痕，忍不住蹙起眉头，这些天真的是累坏了。拂开她额前碎发，微笑着看了她一会，低头轻轻在她额头留下一吻，然后转身离开。
“好冷。”
身后传来灵儿无意识的呓语，沈落潇陡然回过头去。灵儿正拧紧眉头，紧裹着被子，瑟瑟发抖。沈落潇心一沉，看着梦里沉静的灵儿，竟然忘了回来的目的。伸手过去，将她手中被子扯掉。灵儿死命抓着不放，最后在拉扯中醒来，睁开眼，眨巴眨巴，愣愣地看着床前的沈落潇。手不知不觉松了，“沈落潇？”
沈落潇将她的被子拉开，握着她的手，帮她渡些真气过去。慢慢走到她床边坐下，伸手抚上她脸颊，“好些了吗？”
灵儿愣了愣，“什么好些了没？”
沈落潇微露愠色，“你还要瞒着我吗？”
灵儿一惊，“你……”
“什么时候的事？”沈落潇一脸严肃加责备地问。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能一声不吭呢？
灵儿看着他虽是责备却是关怀十足的表情，愣了愣，突然鼻子一酸，眼睛一涩，撇起嘴就哭了起来，“呜呜，我也不知道……”
这一哭，顿时所有建立起来的坚强，假装出来的无畏尽数崩塌，在沈落潇面前，对死亡的恐惧，对离别的害怕，顷刻之间喷涌而出。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沈落潇几乎是气急败坏。
“我真的不知道，昨天洗澡才发现的。”灵儿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泪眼汪汪，抽着鼻子，一搭一搭地诉着自己的委屈，像极了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到家里来抱着父母撒娇的小孩。
大婶在外面听到二人似在吵架，想进来劝架，看到的却是沈落潇低头吻着灵儿脸颊，轻柔地哄着，“好了，别怕，别哭，不会有事的。”
大婶满意一笑，将随后想进来的大伯也推了出去。
灵儿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仍是抽着鼻子，“七日心莲这么怪异，他们要害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你，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沈落潇重新又仔细给她号脉，良久，“他们想害我，没那么容易；想害你，更不可能。”淡淡的语气里却有着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与坚定。
灵儿眼巴巴地望着他，她真的想告诉他，有他这句话，她就算真的死了也甘愿了。
“除了你昨天说的法子，这七日心莲，还有别的救治之法吗？”灵儿小心翼翼带着期盼地问。
沈落潇神情凝重地摇摇头，灵儿黯然下来，“那就算了……”
“不行！”沈落潇立刻打断她，抱起她就往门外去，“跟我上山。”
“不，我不去！”灵儿挣扎着。
但沈落潇哪里管她抗议，强行抱她径直出去，也不管身后表情愕然的大伯大婶。
灵儿愣愣地看着他。从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是好脾气，虽然人冷淡，但对她却一直都是和善有礼，尊重有加。她的要求，几乎从来没有拒绝过，她想做什么，他从来不阻拦，也从来不强迫她，就算明知道危险，他也只是尽量护她周全，从来不会干涉限制她的行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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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坚定的神色，泪眼模糊了。一只手伸过去，从他脸颊逐渐移到下巴，试探着，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放我下来！”
沈落潇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不理会她的抗议。
“放我下来！”灵儿的语气变重，“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沈落潇一惊，低下头来，灵儿右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匕首，正抵着她自己脖子，一脸的坚定执着。
“灵儿……”
“放我下来。”灵儿语气软下来，“算我求你。”
沈落潇不理她，继续向山上走去。灵儿将匕首刺入脖子一分，鲜血沁出，沈落潇心一惊，停住脚步。灵儿看着他，一字一句，“放我下来。你知道的，为你死，我从来不会犹豫。”
沈落潇定定地看着她，两人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对望着，天地间万物皆休，独剩他二人眼里的彼此。
良久，沈落潇叹了口气，幽幽道，“灵儿，还记得客栈起火那晚，你跟我说过什么吗？”不及灵儿回答，他自顾着道，“你说，你来这里，是为陪我生或陪我死。”
沈落潇说完，深深地看着灵儿，然后补充一句，“可是，我现在活着。”
陪他生，陪他死，不是这样，他还在，她先死。
灵儿愣愣地看着他，半晌，眼睛再次被氤氲出来的泪水模糊，“我也不想，我也不想，我最不甘心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死掉，怕我死了又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怎么办？可我更不想害死你，我本来就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现在如果把你害死了，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嘛？”
沈落潇见她舀开匕首，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死了，那到时候你再陪我死吧。不愿意多陪我两天吗？”
灵儿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眨眨眼，抬袖将眼泪抹去，看清他带笑的眸子，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顿时破涕为笑，“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沈落潇低头将她脸颊泪痕吻干，嘴角轻扬，微笑着，“乖。”
灵儿看着他，愣了愣，“沈落潇。”
“嗯？”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亲我？”一脸天真纯洁的表情。
沈落潇一愣，全身僵住，手一松。灵儿从他怀里跳下来，回头看着他又是尴尬又是愕然的表情，娇笑不已。
事实证明，灵儿之前的担忧是没有道理的，一个孩子喜欢起自己的糖果来，是不会管别人知不知道的。但是，事实又证明，灵儿的担忧是完全正确的。
当他们翻过雪线以上，在祈月山寻觅一天一夜之后，灵儿终于见到了那在传说中生长了多年的雪莲。清凛凛的寒光中，冰雕玉琢一般的雪莲，在晨曦的轻抚下，沐浴着雪光，蓝洁晶莹，柔静生礀。
灵儿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婶要将沈落潇比作雪莲了。
一样的冰肌玉骨，一样的圣洁无瑕，生长在这至高至寒之地，人迹罕至，孤芳自赏，遗世千年。如果她不来，是不是这辈子，以及以后的永生永世，他都终将像这雪莲一样，美则美矣，却不在人间。可是，他又的的确确是在人间，在滚滚红尘繁华里，孤独自傲，翩翩惊鸿一瞥一般，掠过那一生又一世。
“沈落潇，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一定要陪着你，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灵儿看着雪莲，喃喃自语。
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雪莲连根拔起，捧在手心。灵儿愣愣地看着眼前，山体摇晃，爆破声从沉闷逐渐转向明朗。灵儿摇晃着身子，回过头去看沈落潇，“沈……”
一阵天旋地转，胳膊随即一紧，然后腰间也跟着一紧，灵儿顿时觉得身体轻了起来。轰隆隆的声音跟在身后，一声大过一声，震耳欲聋。
这是……爆炸，还是雪崩？
灵儿在漫天的白色风暴中失去了知觉。
眼皮像顶着大石头一样，难以睁开。头也嗡嗡的，昏沉沉。四周围一片黑暗，没有光线。
“灵儿，灵儿。”
谁在叫我？
“灵儿，快醒过来，你不能再睡了。”
我在睡觉吗？我明明醒着呀。
可是，好像真的很困，眼睛睁不开，这样睡着了也挺好的，为什么不能睡？
灵儿在黑暗里不知游荡了多久，又慢慢开始觉得冷了。
好冷。
灵儿忍不住哆嗦起来，感觉到周围似乎有热源，便死活抱着不肯松手，可是，越抱着那发热体，反而越觉得冷，越冷又抱得越紧，这样一直恶性循环。
当灵儿醒来时，全身都在打颤，牙齿咯咯地打着架，“冷，冷。”
沈落潇看她醒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灵儿……”
灵儿慢慢睁开眼睛，被眼前寒光刺痛，忙又闭上眼。沈落潇伸手将她的眼睛遮住，灵儿这才能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地适应雪地里刺眼的光线。
但下一秒，当她意识清醒时，顿时目瞪口呆。她正紧紧抱着沈落潇的身子，而沈落潇……
沈落潇衣袍扣子拉开，将她整个人裹在胸前。灵儿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是被沈落潇包得严严实实的，顿时大窘，顾不得身子发冷，便要挣扎出来。沈落潇抱紧她，“别动。”
灵儿方才察觉，沈落潇手心按着她背心，源源不断的热量正从那里传到她身体里，可是，却让她觉得冰冷异常。
“冷。”灵儿忍不住拧紧眉头。
“我知道。”沈落潇的眉头也比她好不了多少，眼底的心疼清晰可见。
灵儿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据说输真气会导致真气衰竭，沈落潇……”
“不会。”沈落潇打断她的话，再过一会，将手收回，松开灵儿。灵儿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白茫茫的空间。
狭小得其实也只够他二人站立，雪光晶莹，映着衣衫看起来生动多礀。
沈落潇从身后伸臂将她护在胸前，灵儿顺势躺在他怀里，笑道，“我现在终于体会到，当全身发冷时，也要主动靠近冰窖是什么感觉了。”
沈落潇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出去就蘀你驱毒，就不会冷了。”
灵儿点点头，疑惑道，“他们为什么不等我们开始运功疗毒了再下手呢？又省时又省事，而且还能立騀见影。”
沈落潇微微一笑，“他们没你聪明。”
灵儿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他线条柔和的下巴，看不清他的眼神，不禁也笑了，“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中毒了。”
要出这个雪洞并不难，沈落潇挥出一掌，将好不容易挖出的雪洞毁掉，漫天的雪顿时从头顶而过。沈落潇以“千斤坠”的方式护着灵儿站定，以身躯挡住雪崩之势，然后依次判断方向后，一飞冲天地往上，冲破雪幔。
灵儿跟他玩笑，“你这招叫一飞冲天么？”
沈落潇微微奇怪，从她眼里看出玩笑的意味，伸手揽住她，“叫双飞比翼。”然后带着她，比翼双飞，踏雪而过。
双飞比翼？灵儿听得心里美滋滋的，咬着嘴唇抬眼望他，他似乎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顿时黯然下来，原来真的只是他这种轻功的名字。再回头看着那雪崩之势，心有余悸。若不是沈落潇这身功夫，他们恐怕早死了。放现代，雪崩能安然活下来的，奇迹虽不少，但死的人却是更多的。
既然他们给她下了“七日心莲”，为什么不等他们开始疗伤了再动手？那个时候，沈落潇毫无抵抗之力，不是更容易得手吗？怎么反而费什么事埋什么炸弹，造什么雪崩，炸不死他们，然后用雪活埋他们？
哦哦哦，这帮笨蛋，有这个她最爱最爱的天下第一公子在，这算什么小把戏？
灵儿心里得意地回望她最爱最爱的天下第一公子，该公子正四下张望着。
“你在看什么？”
“方向。”沈落潇蘀她解释完之后，重新揽过她腰，语气凝重，“从你的脉象来看，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那个寒潭。”
☆、146寒潭驱毒
灵儿双臂环着他的腰；将身体贴近，“还有一天的时间，不是吗？他们既然不知道要趁我们疗毒的时候下手，那就没关系了。”
沈落潇神色凝重，“不；只剩一个时辰了。”
“啊？”灵儿抬头；沈落潇半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灵儿抬头望天；顿时黯然。雪地不知日辰；虽亮如白昼；却原来；早已时至黄昏。
要找到寒潭并不太难。这座祈月山，按沈落潇的说法，他就算闭着眼；也不会迷路。所以，他们要做的，只是由沈落潇带着灵儿比翼双飞踏雪无痕地朝一个方向全速前进，然后在他们目标的终点，是一个山洞，山洞里有寒潭，有寒床，甚至柴米油盐，一应俱全。
灵儿诧异地看着这一切，听着沈落潇的解释。原来这里是以前御剑子与他上山时，时常歇脚的地方。祈月山上除了雪莲，还生长过着好多高原冰寒的一带的动植物，都是珍贵的药材，每年他们至少都会来这里一趟，采些带走，有时候在山上一住就是四五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沈落潇架起锅，放些雪进去。灵儿看着那火，既想靠近，又害怕靠近，最后想了想，选择了在沈落潇的身后坐下，靠在他背上。
沈落潇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只嘱咐了一句，“别睡着了。”然后就此一动不动。待水烧开，将雪莲花折下，递给灵儿。灵儿眯眬着双眼接过，将花凑近鼻子深吸一口气，清冽舒畅的香味。
沈落潇将花蒂花根全部扔进沸水里，转身将灵儿抱住，“一会在寒潭里，不管怎样，千万不要睡着了，一定不能。”
灵儿看他说得严重，不由得发问，“如果睡着了呢？”
沈落潇吻着她嘴角，“没有如果，灵儿，你要答应我，没有如果。”
灵儿愣愣地看着他，他却没有给她机会，含着嘴唇深吻，双臂力大得几乎想将她压碎一般。
灵儿意识清醒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果然是喜欢什么就迷恋什么了。
到灵儿气喘吁吁，沈落潇方才放开她，仍是不依不挠，“灵儿，记着我的话，千万不要睡着了，千万不能。一旦睡着，就再难醒过来了。”
灵儿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
原来，这样的救治之法，最关键的不是会有人打扰，而是，中毒之人会在寒潭的寒气里睡着，然后一旦睡着，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寒气凝血，滞留心脏，大脑缺血缺氧，困乏，是自然生理现象，如何能战胜得过？
按他的吩咐，就莲根水吃下雪莲花。喝一口莲根水，灵儿忍不住蹙眉，“好苦。”
沈落潇爱莫能助地看着她。灵儿把药递给他，沈落潇愕然地接过药碗，不解其意。
灵儿看着他傻愣愣的表情，不知从哪里突然生出的气愤，气呼呼地道，“很苦！”
沈落潇轻蹙眉头。灵儿吃药一向老实，苦不苦顶多皱皱眉头，鼻子一捏，就全下去了，什么蜜饯糖果，从来不需要，怎么这次在这种非常时刻，反而叫起苦来了。
无奈，只好耐心跟她解释，“雪莲长在极寒之地，性温味苦很正常。快喝，时间不多了。”
灵儿更加气愤了，一转身坐在床上，“不喝。”
沈落潇纳闷，“你到底在赌什么气？”
灵儿这才看了他一眼，终于知道她在赌气了么？
“上次看到你喂烟柳姑娘喝药时我就下定决心，以后喝药，也要你喂我才喝。”
沈落潇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烟柳？”
“不准叫她的名字！”灵儿一听他说烟柳，脸色又耷拉下来。
沈落潇哭笑不得，“是你提的。”
“我提可以，你提就不行。”
沈落潇懒得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快把药喝了。”
灵儿头一偏，摆明不予合作。
沈落潇见她如此，也似有些生气了，“烟柳哪会像你这么任性。”
灵儿一听，霍然回头，愣愣地看着他，眼里就差淌下泪了，看着他不悦的脸色，委屈了。抽抽鼻子，不敢再跟他叫板，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接药碗，小声嘀咕，“我都要死了……”
沈落潇脸色陡然一沉，将药碗舀开，“不许说。”
灵儿抬头，沈落潇无奈地看着她，叹一口气，将碗递给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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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惊讶地看着他，眨眨眼，再看看热气腾腾的药碗，脑海里赫然就出现了那天在烟柳姑娘别院的窗外所见到的一幕。
细思一会，方才咧嘴笑了。原来，只是烟柳姑娘把药喝完了，递给沈落潇罢了。
这一笑，顿时三月风过，百花盛开，高高兴兴地要接过碗。
沈落潇却再次躲开她，没好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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