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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言-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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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宝琦则是再次对发行纸币的计划进行修改,然后火急火燎的给关北发来一封电报。

    “舅舅和我要钱。”

    收到白宝琦的电报,李谨言直接找上了楼少帅,意思很明白,这批黄金早晚会给,但不是现在。派情报人员潜入俄国,李三少想摸的可不是条小鱼,而是条大白鲨。

    他盯准的,是尼古拉二世的黄金。

    高尔察克接不上头,就只能从沙皇一家下手。伊莲娜是塔基杨娜女大公的侍女,深得女大公的信任,这更方便了李谨言的计划实行。

    “少帅,这批金子还需要保密。”

    若是计划能成功,至少未来五十年,华夏的黄金储备都将是世界第一。

    楼少帅没详细询问李谨言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叫来副官,给京城发去了一封电报。

    李三少松口气之余,干脆将他的计划对楼少帅全盘托出。毕竟,想要得到那批黄金,只凭十几个情报人员风险实在是太大。有了楼少帅帮忙,说不定还能在看守的枪口下救出沙皇一家,哪怕不能全救,只要能救出沙皇的女儿或是皇太子,俄国国内的混乱就将持续更长时间。

    对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和布尔什维克政权都心存不满的俄国保皇派,加上高尔察克领导的白军,再加上西方国家的插手,俄国只会比另一个时空中更乱,说不定还会出现各方势力割据的局面。

    但是,那又如何?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比起这头北极熊曾经加诸在华夏身上的苦难,李谨言所做的不过是借势而为。况且,除了本钱,收回的利息并不多。

    如今,该是这头北极熊还债的时候了。

    沙皇拥有数量庞大的黄金不是秘密,在历史上,不只是日本,英法美都曾打过这批黄金的主意,否则,他们为何对如此不遗余力的支持高尔察克的白军?

    所谓的社会形态只是一方面,利益才能决定一切。

    听完李谨言的计划,楼少帅沉思半晌,“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少帅,”连对哑叔,李谨言都没透露一句,“这件事能否成功,我心里也没底。”

    “恩。”楼少帅双手交握,搭在桌上,财帛使人动心,何况是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黄金。李谨言对局势的判断也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即使没有明说罗曼诺夫王朝一定会垮台,但若是沙皇没有被推翻,黄金又怎么会被运出?

    “潜入俄国的情报人员名单交给我,这件事我来做。”

    “要不要告诉大总统一声?”

    楼少帅站起身,拿起军帽,“不能在电报中说。”

    “那派人去京城?”

    “不用。”将军帽戴在头上,正了正帽檐,楼少帅走到李谨言面前,手指擦过他的耳际,“父亲和母亲会回关北过年。”

    “过年?”

    李谨言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过年了。元旦的时候,楼夫人从京城打来电话,说是原本想给他庆贺生辰,没想到事情太多,错过了。好在有白老亲自为他取字,也算是弥补了些许遗憾。

    “我想起来了,娘说过几天要回来的。”

    “恩。”

    “二弟也会回来。”

    “恩。”

    “几个月没见,不知道长大了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都长得快吧?”李谨言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五姐会不会一起回来,我挺想那个小胖墩。”

    “……”

    “少帅?”

    楼少帅沉默的看着他,弯腰,一把将李三少扛上了肩头。

    “少帅,你不是要出去吗?”

    “不去了。”

    “少帅。你带我去哪?”

    两人从书房出来,楼少帅迈开长腿,一路走到卧室门前,李三少自动消音。

    当被扔到床上时,李谨言看着正摘下军帽,解开武装带的楼逍,咽了口口水,“少帅,那个……”

    话没说完,唇就被堵住了。

    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感受到压在身上的重量,李谨言微微仰起头,在黑暗中听到了纽扣崩落的声音。

    果然,就算不是长衫,楼少帅也会照撕不误…… 



221
  民国八年;公历1917年1月15日,农历腊月二十二

    隔日便是小年,关北城内的几条商业大街比去年还要热闹。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电车的当当声,小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的铃声交织在一起,人群中还有不少高鼻子洋人;很多还穿着长衫;用着或流利或蹩脚的华夏语和熟悉的人互相拜年。

    无论信仰为何;既然到华夏生活,都要学会入乡随俗。

    走在街上,远远就能看到包子铺前的热气,闻到烧饼的芝麻香,卖糖葫芦的小贩沿街吆喝,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形成一片白雾,皮帽子上都挂了一层白霜。

    带着孩子的,不会舍不得两三个大子,给孩子买串糖葫芦,稚嫩的笑声能让人甜到心里。

    关北百货大楼里更是人山人海,收音机柜台前,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拿出卖报纸积攒的工钱,给家里买了一台收音机,余下的钱,还能给娘和妹妹扯些漂亮的花布,做身新衣服。

    在关北,和男孩一样的半大孩子还有不少,他们有的是跟随父母从外省迁移而来,有的干脆就是逃荒。做工虽然辛苦,男孩一家却都心怀感激。比起刚到关北时的一贫如洗,如今一家人顿顿都能吃饱,还住进了新房子里。

    男孩始终记得娘告诉他和妹妹的话,“咱们一家都要记得,如今的日子是谁给的。读书认字是为了明理,若是学成忘恩负义之辈,书读了还不如不读!”

    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大帅府的车开到二夫人的住处,足足比以往多用了近半个钟头。

    李谨言到时,碰巧赶上枝儿也在,正和二夫人说拍电影时的事,说到有趣时,二夫人笑得停不住,用手帕擦着眼角笑出的泪,回头见李谨言走进来,招手道:“快过来听听,怎么有这么好玩的事。”

    “言少爷。”

    见到李谨言,枝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年多不见,她的变化着实不小,一身新式的旗袍,黑色长发烫成时兴的样式,笑起来整个人都明艳了许多。如今的她,与刚从南方回来时有着天壤之别。谁也无法将眼前的女子同那个历经磨难的姑娘联想在一起。

    脱胎换骨,不外如是。

    唯一不变的,就只有一对清亮的眸子。

    “什么事说得这么开心?”

    李谨言坐到沙发上,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三两口下肚,又拿起一块。最近二夫人喜欢上了做点心,说是和家里新请的点心师傅学的。做出来的点心一点也不甜,只是酥酥的咸香。

    “慢点吃,都二十了,还这么毛躁。”二夫人笑着给李谨言擦掉脸侧的点心渣,“中午没吃饭?”

    “吃了。”李谨言转过头,故意装出一副苦脸,“可大帅府没有这么好吃的点心。”

    “你啊,专门来寻娘的开心是不是?”

    “娘,儿子哪敢?”

    “还贫嘴,着实该打!”

    话虽这样说,二夫人脸上的笑却一直没消失。

    吃过了三块点心,李谨言擦擦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楼夫人喜欢祁门红,二夫人却喜欢君山银针,都是好茶,要说这两种茶有什么不同,李谨言绞尽脑汁,能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颜色不同。

    当初对着二夫人说出来时,差点被二夫人拍了一巴掌。按照白老的话来说,再好的茶,到李谨言嘴里,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几位老先生中,章老最爱茶,还曾给李谨言“恶补”过相关学问,结果证明,牛牵到天边也是牛,想要让“满身铜臭”的李三少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样样拿得出手的“雅人”,的确有相当大的难度。

    又坐了一会,李谨言就从枝儿口中得知,关北电影公司拍摄的官场电影将在年后上映,一对从美国回来的兄弟还做出一部很有趣的短片,虽然只有短短两分钟,只是几个简单的图形变换,没有声音,也没办法公开放映,却让电影公司经理和其他人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听到这里,李谨言嘴巴都张大了,假如他没理解错,这应该是动画片吧?

    最早的动画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李谨言压根不知道,他只知道民国时期著名的铁扇公主,还有后来的神笔马良,大闹天宫,都是华夏历史上最有名也是最具有特色的动画作品。

    不过那也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了吧?

    李谨言又询问了枝儿一些相关情况,越听嘴巴越合不拢,原来他手底下还有这等猛人?之前为什么没发现?

    听到最后,李谨言决定亲自去关北电影公司一趟,无论如何,这样的猛人都要亲自见一面,说不准就是历史上的某位大师,只是不在他的记忆中而已。

    在二夫人处吃过晚饭,李谨言才乘车返回大帅府。他前脚刚下车,哑叔后脚就到了。

    展开哑叔递给他的几页纸,李谨言的眉头蹙了起来。之前曾经在报纸上污蔑北六省卖国的那个撰稿人,竟然死了,就死在自己家里,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确定是他吗?”

    哑叔点头,示意李谨言看下一页。第二页上,记录着这个人详细的生平,他是个华夏人无疑,早年留学日本。归国后专门在报纸上刊登评论文章,在南方的报界不大不小有些名气。

    接着往下看,李谨言看到了一连串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名,李锦书三个字赫然在列。而在那之后,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楼氏西药厂原一车间主任,赵福仁。

    楼大总统遇刺,沈泽平沈老在西药厂演了一场戏,当时,这个一车间主任的表现就让李谨言有些提心,可事后经萧有德追查,并没发现特别之处,只是查明这人是个“官迷”。后来,西药厂的管理层洗牌,楼大总统把连同这个赵主任在内的人都从厂中调走,李谨言就没再将这个人放在心上。

    难道问题出在他身上?

    “哑叔,这个赵福仁现在在哪里?”

    哑叔拿出纸笔,写道:赵福仁在京城,两人之间通过电报联系,中间还有个联络人。多亏查到了联络人,才摸到赵福仁这条线。否则撰稿人一死,所有线索便都断掉了。

    “哑叔,动手尽量快。”李谨言总觉得,若迟一步,事情还会生变。

    至于其他人……李谨言垂下眼眸,无论是谁,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 


222
  一月十七日;李谨言在关北电影公司见到了枝儿口中的方氏兄弟。哥哥叫方振海,弟弟叫方振川,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半年前从美国留学归来。

    见到李谨言,方氏兄弟也有些惊讶,听闻李谨言想要看一下他们制作的短片,兄弟俩都来了精神。

    两分钟的片子;李谨言却接连看了好几遍。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方振海将他们的创作过程简单说了;还说为了这短短的两分钟;整整两个月,兄弟俩工作之外的时间,几乎全部被用来画图了。

    “画图时,试了好几种材料,最后才定下塑料胶片。”方振川说道:“原本是想画只猫的,可惜我和哥哥都不是画画的料,最后也只能改成简单的图形。”

    李谨言认真听着兄弟俩的介绍,大致了解之后,询问方氏兄弟,若是能找到合适的画手,是否能做出长一些的片子,最好能加入声音。

    “可以试一试,片子做长些没问题,加大工作量就可以了,加入声音的话,要另外请人帮忙。”

    李谨言点头,问明方氏兄弟大概需要多少人手后,就和电影公司经理商量,在公司内部成立一个专门的动画制作部门,先从内部拨一些人过去帮忙,等基本步上轨道,再针对性的招人。

    “言少放心,事情一定办得妥当。”电影公司经理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就算言少不提,我也有此打算。计划书都已经写好,原本想年后给言少过目。”

    “不必等年后,做生意动手就要快。”李谨言道:“若是资金或其他方面有问题,尽管提。”

    金子堆满屋的李三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放眼关北乃至北六省,没人比他更财大气粗。

    当然,全国范围内还有待商榷。

    离开前,李谨言还去搭建的摄影棚看了一会电影拍摄,正巧赶上枝儿的一场戏,张建成也在摄影棚里,见到李谨言,几步走过来,“言少。”

    “张先生,好久不见了。”

    张建成的变化不小,原本的热血青年,如今换下学生服,穿上长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通身带着一股沉稳。

    “言少客气。建成一直想再见言少一面,可惜总是没有机会?“

    “见我?为什么?”

    “为了道谢。”

    “道谢?”

    张建成笑了,“没有言少当初的一番话,就不会有如今的张建成。经历的事情多了,建成才知晓,当年行事冒进,偏听偏信,自以为一腔热血满腹激…情,所作所为均是为救国,却不想被人利用,险些走了错路。”

    张建成真心感谢,李谨言再谦逊就显得故作姿态,大方的受了张建成的这声谢,转而和张建成聊起这部电影的剧本。说到自己创作的剧本,张建成的表情明显变得不同。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高,等到拍摄开始,话声也立刻停了。

    看着镜头前枝儿的一颦一笑,言语动作间,将戏中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李谨言感叹之余,见张建成同样看得目不转睛,眼神中还带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摸摸下巴,莫非?

    仔细想想,还是在心中摇头,枝儿的性格他了解,当初也听二夫人提过,枝儿从南方回来后,曾说这辈子都不嫁人,张建成要想抱得佳人归,可不是件容易事。

    况且,他知道枝儿在南方经历的一切吗?他能接受吗?

    李谨言不敢保证,也不能随便掺和,有的时候,好心未必能做成好事。不过可以请二夫人给枝儿提个醒,具体怎么做,由枝儿自己决定。

    回到大帅府,哑叔那边还没有消息。赵福仁的事李谨言已经告知楼少帅,也给楼大总统发去了一封电报,不过京城那边至今没有回信。

    大帅府中比以往安静许多,几位老先生陆续被家人接走,临走之前,几老依旧惦记着大帅府库房里的那些古董和文物,千叮咛万嘱咐李谨言一定要“看好”。若不是有白老的保证,老几位说不定还真在大帅府过年了。

    前些天,又一船古董到岸,足足二十五只大箱子,每只都比之前运到的箱子大了一倍有余。

    这次运回的古董文物以瓷器和金银器居多,青铜器也有五六件,古籍孤本却不多。除此之外,还有一箱西洋油画以及明显带有欧洲色彩的首饰和金银器。

    装这些“洋人东西”的箱子打开后,几老都摇头,不感兴趣。只有李谨言站在箱子边两眼发亮。

    拿起一个雕琢着天使图案的首饰盒,打开,盒子全都是一颗一颗的各色宝石,最小的也有拇指盖大小。就要过年了,这些正好送去银楼给二夫人和楼夫人做些首饰。

    马少帅送的那把刀,李谨言记忆犹深,拿起最大的一块红宝石,要不要也给楼少帅镶刀鞘?要不刀柄?人不输,刀也不能输啊……

    李三少仓鼠似的在箱子里翻腾,整个人都快埋了进去,很快又翻出不少好东西,还有三四幅油画。展开其中一幅风景画,看到上面的署名,李谨言的眼睛一下直了。

    阿道夫·希特勒?!

    他的确听说小胡子元首曾经梦想过成为一名画家,可他的画怎么会被当做“古董“装船,出现在这里?

    李谨言又开始仔细翻找,最终确定,除了这幅出自小胡子之手的风景画外,再没任何意外“惊喜”,疑惑不解的靠在箱子旁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尼德和许二姐都没写信回来,李谨言自然无从得知这幅元首真迹出现的理由,要想弄清这其中的原因,只能给欧洲发电报。

    许二姐的回电很快,回答让李谨言很无语,这绝不是所谓的历史性巧合,也不是命运的安排,而是一个奥地利骗子的手笔。

    随着坦克走上战场,同盟国和协约国战斗升级,继续在战场上打得你死我活,后方的生活变得更加困难,缺衣少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很多贵族都开始变卖家中的古董和首饰,更不用提平民百姓。

    只不过,大部分商人都只愿意收金银首饰和宝石,像尼德商行这样凡是古董,尤其是华夏的古董,几乎来者不拒的实属罕见。很多中间商看准了“商机”,开始利用交通的便利,用极低的价格从各地收购古董文物,然后再到尼德商行换取罐头和药品,转手卖出,又是一笔入账。

    对于这种情况,尼德是知道的,好在这些人的行为利大于弊,更方便了他的行动,也让商行收购的古董数量直线上升。不过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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