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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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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内,初寒跪在榻前。
  整整三天三夜。
  王爷去了,王妃也病了。
  如今王妃都睡了快半个月了,在这么下去……
  初寒跪在榻前,紧握着王妃的手,没有温度的手,明明炎热的夏季,王妃的手却冰冷冷的。
  “小王爷……”老管家压低着声音,唤了一声。饱经风霜的脸上,微微下陷的眼窝,似在诉说着这几日的艰辛。
  “小王爷,王妃她……”王妃她昨夜已经走了……,刚想说出口的话,又变成了其他,“小王爷……,您都三天三夜没休息了,该去休息了,这里老奴守着便好了。”年迈的老管家,弯下腰,伸出手去扶初寒。
  “不要管我!”
  用力的一推,初寒大声喊着,“不要管我,都说了不要管我了!”
  往日清明的眸子此时却好像蒙上了一层迷雾,空洞的几乎失去了焦距。
  “小王爷……”
  “出去……!你给我出去!!!”
  老管家摇了摇头,被岁月侵蚀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泪,偷偷地用衣袖抹了去,转身走出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门外的九卿,站在那里已经好久了。
  见初寒呆呆的在那里跪着,谁劝也不听。
  九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心里有些焦躁,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徘徊了一会儿,还是走进屋子。
  “都说了让你出去!”跪着的初寒没有回头,却依然在大声的喊着,声音夹杂着哽咽。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听见出去的脚步声,歇斯底里的喊声了“滚出去。”
  来人还是没有动。
  初寒转过头,“不是要你滚……”面前的小小的,黑黑的身影映入了眼帘,声音戛然而止,“卿儿……”
  “卿儿……,你……你怎么来了?”沙哑的嗓子似在努力的抑制着哭声。
  “我为何不能来。”声音冰冷冷的,隐隐的夹杂着怒气。
  走到榻前,将手附在王妃的颈间,脉搏俨然已经失去了跳动。
  九卿转过身,隐隐压着怒气,“初寒,去休息。”
  初寒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初寒,去休息。”又重复了一遍。
  见初寒不动,九卿伸出手去拽初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拖着初寒往外走。
  “我不去,我不去,卿儿你放手,你快放手!”猛地一挥袖,九卿差点磕到桌子上。
  “初寒你醒醒,你额娘已经走了啊!”九卿大声喊着。
  “不……没有,额娘还在呢,你看……,她还在呢……”
  “初寒……”他用力的拽着初寒的手,去探王妃的鼻息。
  初寒猛地一缩手,收了回来。
  “别管我,别管我,卿儿,我求你,别管我。”初寒趴在塌子上,手紧紧攥着王妃的手,恳求着。
  九卿拽着初寒竭力的往外拖,“去休息!”
  “松手,卿儿。”
  “去休息!”
  “松手,卿儿。”
  “去休息!我要你去休息!“
  “放手,卿……”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清晰的五指印迅速的爬上了初寒清俊的脸上,微微发红。
  初寒跪在榻前,捂着半边脸,愣愣的望着九卿,目光空洞洞的。
  九卿跪下来,抱着初寒,将脸贴在初寒颈间。
  盛夏里依旧冷冷的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初寒,初寒……我求你,去休息,去休息好不好,我求求你……”
  似乎有泪划过,顺着初寒的颈间流进了身体里,冰冷的温度。
  沉默,许久的沉默。
  “卿儿……”初寒唤了一声,沙哑的嗓子似带着呜咽的哭声。
  “我在。”紧紧的抱着初寒,他很害怕,害怕初寒就这样离开自己了。
  “卿儿……”初寒只是这样淡淡的唤着,就像确认存在一般。
  “我在。”九卿应着。
  “卿儿……”
  “我在,初寒我在,初寒,我在的,我一直都在。”怀里的初寒似在颤抖着,隐隐压抑着。
  “卿儿”
  “啊——————卿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似乎穿透了夏日的骄阳。
  初寒紧紧抱着九卿,几乎揉碎了骨头,生怕一放手,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深深地将头埋进九卿的颈间,泣不成声,“卿儿……,卿儿……,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卿儿,我该怎么办,额娘和父王都走了,他们都走了,他们留下我都走了。”初寒哽咽着,泪如雨下。
  “怎么办,卿儿,我该怎么办。”
  “卿儿,我该怎么办。”
  “初寒……”双手回抱着他,轻轻拍了拍初寒的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一遍遍的重复着那单调的三个字,“还有我。”
  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初寒,从中午的艳艳骄阳,一直到了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房间,残阳如血,似乎将整个房间都映上了深深地血红色。
  两个人谁也没有动。
  九卿以为初寒睡着了,稍稍的挪动了下身子,跪在这里太久了,身子都快麻了。
  想要叫人把初寒搬到屋子里去睡,初寒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想必一定是累坏了。
  九卿一动,怀里的初寒也跟着动了。
  细细的的声音就像是睡梦中的呓语,从颈间传到了初寒的耳朵里,“卿儿,我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了。”
  “卿儿,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卿儿你要一直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好。”没有丝毫犹豫的,肯定的回答。
  夕阳如血,湮没在炎热的夏季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依旧是炎热的夏季。
  晴空万里,骄阳如火一般挂在湛蓝的天空上。
  九卿院子里的合欢开了,簇簇拥拥的爬了满枝。
  远远的望去,就好像粉红色的薄雾一般。
  风一吹来,细腻的香气就传到了很远。
  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昨日王爷和王妃下葬了。
  被自己硬拽着去休息的初寒,在替王爷和王妃头七守灵的时候,又硬撑着爬了起来。
  然后到了下葬的时候,又跟着游行的队伍,吹吹打打的走了半天,还没撑到仪式结束,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初寒是被下人们抬了回来的,请来的大夫开了些安神的补药,说一天服用两次,这几日小王爷太过操劳,好好休息几天便无事了,九卿这才放下心来。
  捧着刚熬好的药走到榻前,坐下。
  一勺一勺的,吹凉了在喂给初寒。初寒还没有醒,费了好半天的劲总算把一碗药给他灌了下去。
  还未等初寒醒来,撑着伞又回到了自己的别院。
  合上伞,走到合欢树下。
  书上说合欢茶安神,问了大夫,大夫说并无药理相互作用,这才安心了。
  合欢树下,已经铺了薄薄得一层粉红。
  九卿去旁边的小屋里拿来梯子,爬到树上,用伸手去摘合欢。用衣服接着,等到快装不了的时候才下了梯子。
  摘到的合欢洗干净了,放在台子上晒干。等到晒好了就可以泡茶喝了。
  兜兜转转的,收拾好了已经快傍晚了。
  傍晚的时候,天气有些灰蒙蒙的。
  之前傍晚,火烧云都是红红的,就好像烧红了半边天。今日,倒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了。
  忙忙的擦了手,往初寒住处走去。心里默念着,可别下雨。要是连着几天都下雨的话,自己今日刚晒的合欢,没几天就能长出霉来。
  路过莲花池,池里的豆娘一圈一圈的荡着涟漪。白色的莲花,被风吹的微微轻漾,似乎是起风了。
  到了的时候,初寒还是没有醒。
  九卿坐在旁边,下人们把熬好的药递给他,小心的接过又一勺一勺的喂给初寒。
  初寒睡了两天,才悠悠转醒。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大雨滂沱。倾盆的大雨哗啦啦的下着,顺着屋檐滴下,发出急促的嗒嗒声。
  九卿坐在旁边,手撑着桌子睡着了。
  撑着手坐了起来,睡了两天的身体一时半会儿坐起来还有些麻木。轻轻活动了下身体,蹑手蹑脚的走下床去,拿起架子上的一件衣服,想替九卿盖上。
  细微的声响吵醒了九卿,回过头,“你醒啦。”
  “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是晕晕沉沉的吗?”忙着起身去扶初寒。
  “不……,已经好很多了。”初寒应着,刚刚准备替九卿盖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披上。
  “卿儿,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我吗?”声音里带着些歉意。
  九卿点头,又摇头,“我可不像你,没日没夜的。”
  初寒带着歉意苦笑了一声,“还好,要是再把卿儿你拖累病了,我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前几日,大夫说合欢茶安神,我摘了些合欢花打算给你做茶,没想到近几日的大雨倒是全生了霉点了。”九卿试着岔开话题,又叹了声气,“今日我又去瞧了,这场大雨下了两天,夏末的合欢几乎全入了泥,倒是白白的糟践了这么好的东西。”
  “多谢卿儿的苦心了,”伸出手,揉了揉九卿的发,“无妨,今年的合欢入了泥,来年我陪你一起摘。”温柔的笑着,还是如往日一般的宠溺的语气。
  “说定了,来年一起。”
  “恩,来年一起。”
  将那小小的身体抱在怀中,虽然微微发凉,但心里却是温温暖的。
  舞勺之年,十三岁的稚嫩肩膀承担起了家主的担子,这一年的大雨依旧磅礴的下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两年后。
  疫情得到了控制。
  据说是一个道长,揭了皇榜。用混着锅底灰的水煎了一副草药,喝过的人不出一个月便能治好了,而且也无后症。
  皇帝一开心,不仅赏了黄金万两,而且还要满足道长一个愿望,只要是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道长摇摇头,说并无什么想要的。
  领了黄金,又求了一副皇帝的亲笔撰写的横匾,有了御赐的金匾,那么重振自己快要倒掉的道观便不成问题了。
  夜晚,红灯笼又挂了长安,楼上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拿着香帕来回舞动。
  “哟,这位爷,来瞧瞧嘛,来瞧瞧嘛~”
  “哎哟,林大人,您可好久没来了。”
  “这位小哥,快随我进去吧~”
  之前的瘟疫好似一场梦般,不消片刻,就又被丢到脑后。
  纸醉金迷的生活又重新被点燃了。
  江南。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大街小巷里不停的穿梭着。
  街边小贩卖力的吆喝着,似要补足这两年的空缺。
  “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喂,刚摘得最新鲜的菜。”
  “摆摊算命,童叟无欺。”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我们这里可是全江南最好的,哎不信您来瞧瞧……”
  “哎哟,这位姑娘,来试试我们这儿新出的胭脂,这位姑娘美貌动人,抹上我们这儿的胭脂就更加可人啦。”
  七嘴八舌的叫卖声,充斥着整个小巷。
  学堂里。
  窗外的绿荫朝着屋子里投下一片清凉。
  夫子拿着细细的戒尺,随着念着的诗的节奏,轻轻地敲打着桌子。
  “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
  角落里发出的细微的呼噜声打断了夫子的话,“咳咳……”夫子轻咳一声,那人还是没有动,继续香甜的睡着。
  夫子停下教书,朝着角落的学生走了过来。
  身后的学生一着急,用力过大的踹了前面的学生一脚。
  “哎哟……”猛地从睡梦中被惊醒,大声喊,“谁!谁踢我……?!”
  望了望周围的场景,猛地想起自己在学堂。朝前面一看,只见着夫子怒气冲冲的望向自己。
  “杜若,下面你来背一下我刚讲的下两句。”
  “啊……?”
  “哦……哦下两句,下两句啊……”
  身后的唐莲小声的提醒着,“垂死病中惊坐起,……”
  ‘“咳咳……”夫子咳了两声。
  “啊……,啊,那个我想起来了,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噗哈哈哈哈哈,哄堂大笑。
  夫子面色铁青的朝着杜若走了过来,拿出戒尺,道了声,“伸出手。”
  杜若缩头缩脑的伸出手。
  “啪啪啪——————”戒尺重重的敲了三下。
  “哎哟,痛痛痛。”忙的把手缩回来。
  “哼,下次在睡觉就不止三下了。”
  “夫子……夫子我下次……,下次不不敢了。”
  夫子重重的叹了一声气,摇摇头,“坐下罢”。
  下学后,五人收拾东西走在路上。
  “哎哟,那个臭老头下手可狠了,你看,都肿了!”杜若一脸委屈的伸出手。
  “还真是,要是我再罚你抄写一百遍《道德经》。”杜堇说着,拿出折扇轻轻地敲了杜若的头。
  “哥……,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一脸含冤的模样。
  唐莲捂住嘴,偷笑道,“你倒也真会对诗,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哈哈哈哈哈,你是怎样想的啊。”
  “八成又是在神游泰州了。”初寒笑着说。
  “举头望明月下句是什么,”宋雨揶揄着杜若问道。
  杜若白了一眼宋雨,冷哼道,“真当我是笨蛋吗,更上一层楼啊,这有什么难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行人笑得东倒西歪的,杜堇拿出折扇“啪——”的一声又打了杜若一下,笑道,“呆子。”
  “欸?你们笑什么,难道不对吗?”杜若摸着脑袋问道。
  “哎,你们别跑啊。”
  欢欢笑笑的跑过几条街,落日的余晖把身影拉得长长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瘟疫后的第一年,第一个七夕庙会。
  夜晚彩灯满满的挂了一条街,拥挤的人群好半天都没挪动一步。
  比肩接踵的,有些人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却连鞋子都不知道被踩到哪里去了。
  慌乱的朝着人群喊着,“哎哟,我的鞋子……,你们有谁看到我的鞋子了?”
  夜晚的河上也同样热闹。
  河上的船夫撑着船,扯着嗓子大声的喊着,“游江南啊,一两银子就能选好地儿放花灯啰。”
  初寒握着九卿的手,好不容易带着他挤出了人群,回头一看,杜堇杜若,唐莲宋雨都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了。
  九卿的身体好些了,初寒便带着他出来逛庙会。
  握着九卿的手,初寒开口,“今年是卿儿第一次参加庙会,可有什么看中的?”
  无聊的望着周围摩肩擦踵的人群,道了声,“没什么看中的……,这七夕的庙会一直都是这么又挤又无聊吗?”
  “倒也不是,只是去年瘟疫刚刚结束,这次又是第一个七夕庙会,为了求个好兆头,所以今年的人才特别多。”
  “哦……”九卿点头,然后又接着说道,“既然去求完签子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初寒摸摸九卿的头,柔声道,“不行,还要放花灯。”
  拉着九卿的手,寻了去卖花灯的地儿。
  摊子有些拥挤,初寒见九卿不喜欢挤来挤去的,低下头望着九卿,“卿儿,等我,我去买花灯。”
  花灯的旁边有个卖步摇之类的首饰摊子,因为离正街有些远,所以不是很拥挤。
  九卿站在那里看了好久。
  抬头问,“你为何在这里摆摊?”所有的摊子几乎全都是在那条街里,为何会有人在河边摆摊,九卿不解。
  摊子的小贩先是望着小小的、黑黑的九卿一愣,然后又嘿嘿一笑,“那里太挤了,今天起晚了,一来到这里,地方就都被占了,还好今天人多,赚的钱也不少。”
  “哦……”随后又低下头,望着摊子。
  摊子里的首饰花样繁杂,又有玉佩,簪子,链子还有耳坠什么的。
  九卿望了一会觉得无聊,刚准备离开。
  角落的一个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目光紧紧锁在那对墨玉白玉簪子上。
  “这个是……”九卿指着角落的簪子问。
  “哎哟,这位小客官,您可真有眼光,这对簪子叫同心连,也叫如意簪,寓意和名字一样,万事顺意,佩带这簪子的二人同心同德,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哦,多少钱?”
  “只收您二两银子。”
  “卿儿……”初寒手里拿着花灯,朝九卿跑了过来。
  见一旁的小贩正与九卿聊得火热,正确的说是小贩自己聊得火热。
  有些好奇的凑过去,“卿儿,在聊什么呢?”
  “簪子。”九卿回答。
  小贩望着初寒,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位小公子看中了这对簪子,这簪子可是十足十的好,不管是寓意还是料子,都是好东西。这对簪子叫同心连,也叫如意簪,寓意和名字一样,万事顺意,佩带这簪子的二人同心同德,天长地久,永不分离,所以啊,收您二两银子绝不贵。”
  “卿儿喜欢吗?”柔声问。
  “恩”点头。
  初寒摸摸腰上的银两袋子,翻了翻,刚刚买完花灯剩下的都是二十两的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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