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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恣意打量着路上的男子，似要在今夜，寻得良人。

　　　　我打量着四周行走的人们，那些陌生的面孔，如同一张张画纸跃然纸上。心也跟着雀跃起来。

　　　　热闹，总会让人心温暖。哪怕那热闹并不属于自己。

　　　　“快看。苗疆圣女，那是苗疆圣女！”

　　　　人群发出一声高呼，只见城楼之上，一女子身着五彩华衣，脸上化着黑色的曼陀罗图腾。额间的红月夺目惊心。她光着脚，站在高高的宫阙楼宇之上，对着众人念念有词。

　　　　我屏息凝视，只觉那高台上的女子美不胜收，带着神圣的威严，可望而不可亵渎。

　　　　忽然，她拿出一柄剑，在楼宇中挥舞。

　　　　月色撩人，她身着绚烂，多像翩翩起舞的仙子，跳动着迷离的音符。

　　　　“圣女献世，天佑苗疆。”

　　　　“圣女献世，天佑苗疆。”

　　　　……

　　　　此起彼伏的声响，在四周蔓延开来。一些人已经跪倒在地，对着那高台上舞动的身影，虔诚叩拜。

　　　　不多时，叩首的人群越来越多，人流几乎不可遏制地发出了惊呼。

　　　　“苗疆圣女千年一现，额间有红色弯月，天生双瞳。是极好辨认的。而那天放玉，是圣女的护法神器，有神人庇佑。所以，每次苗疆圣女的出现，都会引起一个朝代的沸腾。”珞伽对我低语，解释道，“苗疆圣女最大的能力，是预测未来。所以国主会如此依赖和信服。”

　　　　“但圣女告诉我，圣女的出现，未必都是盛世。还有可能，是灾祸！”我后面声音极小，“我倒是希望，苗疆圣女会带给这一方国土安宁和繁荣。至于灾难，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珞伽唇角一勾，戏谑道，“阿影心怀天下，除了九州，连八荒的事情也管起来了。”

　　　　我低眉不语，继续看着高台上舞剑的陈婉，默默祝愿企盼，希望在她庇佑下的苗疆，会一直繁荣昌盛下去。

　　　　“驾驾驾。”人群中传来一声马蹄，一男子铠甲加身，骑着白色骏马飞奔而来。

　　　　他直直朝着高台疾驰，在叩拜的人群之中格外突兀。骏马上的男子身手敏捷，一直奔向远方，似要朝着城郭撞上去一般。

　　　　“是谁不要命一般冲撞过来？圣女正在为大家祈福，是谁这样不识好歹？”

　　　　“拦住他，拦住那骑马的人。”

第261章　混战（上）（）　
宫阙之巅。

　　　　陈婉华服衣锦，身体在月色中旋转，只为完成一个仪式。女儿节时，苗疆圣女会用剑舞祈福，祝福苗族女子觅得良人。

　　　　她在月光中旋转，手中的剑，如同婉转的蛇，灵活而飘逸。她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之中，几乎每个关节，都在拼命地旋转律动。

　　　　然，一声马蹄打断了她。她睁开眼，露出绯色的双色瞳孔，毫无征兆将剑扔了出去。

　　　　打断仪式的好事者，都该受到惩罚！她甚至没有看清来人长相，却坚定不移地扔出了那一柄剑。

　　　　“拦住那狂徒，拦住他！”

　　　　人群中的吼声越来越大，人们已经聚集起来，拦住那奔驰的骏马。谁知，男子不受控地弹跳起来，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唯美的弧线，以马背的弹力，直直奔向那宫阙之巅。

　　　　我诧异地看着那身影，只觉无比熟悉。

　　　　难道，是慕长安？！

　　　　在如此重大节日奔向陈婉的人，应该是外邦人。执念的慕长安，会不会就在女儿节之夜，向心爱的姑娘求娶？

　　　　我盯着高台上那抹红色，忽然见到飞驰的银剑。我的心，如同被谁攫住一般，呼吸不得。

　　　　不行，不能让男子被刺，不行！

　　　　我用力聚着真气，目不转睛盯着那飞驰的银剑，只想从空中将其折断。谁知，我所有的控制力，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毫无用处。

　　　　我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更无法看着那即将发生的惨剧。

　　　　“不……”我摇着头，从马车上冲了出来。

　　　　珞伽用力拉住我，“阿影干什么？人家二人耍花腔，你也要掺和？”

　　　　“什么？大哥，那剑会伤人的。”我声音有些撕裂，还有一丝颤抖。

　　　　珞伽将我固定住，担忧道，“慕将军英雄少年，还会接不住那剑？你太杞人忧天了。”

　　　　我一惊，“你怎知那人是慕长安？”

　　　　“月夜下明目张胆追随圣女的男子，除了大殿上的慕将军，还会有谁？圣女满脸图腾，寻常男子敬而远之，也只有慕将军如此执着。”珞伽把我拉回了座椅，淡淡道，“细细看，或许是才子佳人的经典时刻呢。”

　　　　我错愕了。

　　　　慕长安接住那银剑，慢慢飞上宫阙。他来到陈婉面前，将银剑递给她，认真道，“婉儿，你的剑掉了。”

　　　　陈婉彻底清醒，接过了银剑，冷哼道，“是你。你可知你打扰到我祈福，是对神灵的亵渎！”

　　　　慕长安丝毫不让，径自扯着陈婉的手，用力道，“宫晏上，我求娶未能成功。今日是女儿节，我一定要取了你的芳心。婉儿，你是我的妻子，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么？”

　　　　他从怀中拿出头绳，放在手心里，递给陈婉，“这是你交于我的信物，是我们在雪夜立下的誓言，你真的都忘记了么？”

　　　　陈婉目光忽然有些迷乱，那双瞳也在发生变化，一会儿黑色，一会儿灰色。她静静看着眼前的头绳，疑惑道，“雪山，头绳，你……”

　　　　慕长安一喜，用力道，“婉儿想起来了吗？婉儿，你果然记得我了，是不是？”

　　　　陈婉摇动着头，努力想看清眼前男子的面容。奇怪的是，他似乎是熟悉的，又似乎是陌生的。

　　　　慕长安再接再厉，“你答应与我成亲，还有信物为证。为了娶你，我从甯国马不停蹄，甚至求了国君带上了大队的使者。婉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呀。”

　　　　陈婉身影踉跄，不住地捂着头，“为了我？”

　　　　“我和你是命中注定的爱侣，我们这一生都会在一起。你是慕长安，我是陈婉，我是你的未婚妻子。”她声如蚊蚋，似在回忆，喃喃自语。

　　　　慕长安一喜，眉心舒展，露出一丝微笑来，“对，你记得我了，婉儿，你终于记得我了。”

　　　　“不，我不认识你。我只是一名舞姬，从未见过你。你骗我，你在骗我。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陈婉忽然露出一丝厉色，再次用剑对着慕长安。

　　　　慕长安面色微变，却走向陈婉，夺过她手中的剑，“婉儿，你还是不信么？没关系，我等你。我等你。”

　　　　他欺身上前，用力把陈婉拉进怀里，双唇贴了上去。

　　　　他霸道而狂乱地吻着她，就如在雪山上，夺走我的初吻那样。

　　　　我心惊肉跳地盯着宫阙上相依的两道影子，心乱如麻。

　　　　陈婉和慕长安，在宫阙上拥吻。

　　　　一个是苗疆圣女，一个是甯国将军。他们今夜的狂吻，一定会是苗疆和甯国的佳话。

　　　　人群静止了。

　　　　人们纷纷将目光看向那宫阙上的两人，反应不过来一般。

　　　　我收回了目光，对珞伽道，“大哥说得对，是我多事了。我们走吧，这热闹，我们就不凑了。”

　　　　珞伽淡淡点头，驾着马车，往竹苑走去。

　　　　“陈婉，慕长安。我祝你们幸福，你们一定会天长地久。”

　　　　我心中默默住院，在马车中渐渐沉睡。

　　　　我想，今夜终于能睡上安稳觉了。

　　　　宫阙前，那拥吻的人儿，终于分开了。

　　　　慕长安凝视着陈婉的脸，神色有些异样。

　　　　明明是这个人，明明就是她。可为何，感觉不对。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总觉得感觉不到真切。

　　　　他疑惑地看着面带娇羞的陈婉，闪过一丝诧异。

　　　　陈婉忽然睁开眼，见慕长安面色一僵，忽然露出一丝恼怒和决然。

　　　　“啪！”

　　　　她一掌打在慕长安脸上，无比愤恨道，“下流！”

　　　　城下的人，忽然骚动起来。

　　　　“我们的圣女居然被一个外邦人吻了？那可是我苗疆的圣灵啊，怎么能被一个外邦人亵渎？！”

　　　　“圣女被那个外邦人轻薄了，一定要阻止，一定要阻止！”

　　　　“无耻的外邦人，亵渎了我们的圣女！”

　　　　……

　　　　人们渐渐朝着宫阙涌去，眼睛里满是愤懑。

　　　　一人拿出一只毒蝎，狠狠刺向城下的白马，恨恨道，“杀了那个外邦人，杀了那个外邦人！”

　　　　人群，沸腾了。

　　　　慕长安看向陈婉，却听得一声嘶鸣。他的白马早已血肉模糊，还有一群怒目瞋视的苗人，渐渐围上宫阙。

　　　　“还不快滚！”陈婉清醒过来，对慕长安道，“带着你的东西快走，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第262章　混战（下）（）　
慕长安见势不妙，脸色一寒。　他也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趁着女儿节的盛世，一定要向陈婉表明心意。他骑着白马，一路向前。似乎，那宫阙之上的女子，是他今晚志在必得的猎物，一定追逐上。

　　　　雪夜的一切，再一次涌入眼帘。尤其方才，情到深处，竟毫不自主地吻了上去。他不是那等毫无章法的男子，但灵魂深处的渴望，如同脱缰的野马，彻底让他失去控制。

　　　　这是一场毫无征兆的变故，让他在心爱女子面前露出窘态。他脸颊微红，忽然回过神一般，拉着陈婉的手，“婉儿，我会负责。你放心，我一定娶你。你等我！”

　　　　陈婉怔怔地看着慕长安，像失了魂一般，心底流过一丝感慨。明明是毫不相识的男子，却如同认识了许久。尤其方才那狂乱的吻，竟然她心头燃起了火苗。

　　　　这是怎么了？她可是高高在上的苗疆圣女，是圣洁不可侵犯的存在，为何会有这样卑贱的心思？

　　　　她自厌地看了自己一眼，再看向城墙下涌动的人潮，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怒骂，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管你要做什么，先保命吧。”说完，她用力推开他，朝着远处腾飞。

　　　　“瞧，那人走了。”

　　　　“我们快追上去呀，不要放掉那外邦人。”

　　　　“你干嘛推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一男子面色阴狠，忽然对身侧的女子出声。

　　　　“我没有，你信口胡说。”女子辩驳，却无辜被打了一掌。她怒目嗔视，却没由来迎来又一次袭击。

　　　　“你明明就推了我！你这恶妇，活该你嫁不出去。”男子继续谩骂，甚至揪扯着女子的头发，发出狂暴而粗鲁的声音。

　　　　“杀人啦。杀人啦。”女子据理力争，不停呼叫。

　　　　忽然，原本在追逐的人群，一下子陷入了慌乱。

　　　　明明是女儿们寻找如意郎君的夜晚，却忽然变得混乱不堪。

　　　　那继续追逐的人，依旧不停歇地寻找那少年身影。

　　　　而方才推搡的队伍，竟然无休止地继续争执，发出阵阵哭泣和哀鸣。

　　　　一时间，一切都乱了。

　　　　苗疆之人，似乎瞬间陷入了崩溃而混乱的情形，根本没有缘由。许是对苗疆圣女被亵渎的愤怒，许是囤积在心间的邪念。这座原本还在狂欢的城池，一下子变成了罪孽的深渊。

　　　　人声鼎沸，厮杀不断。

　　　　乱了，都乱了。

　　　　这是一个诡异而惊颤的夜晚，苗人如同被蛊惑一般，在城郭中追逐厮打。邪念，如同恶毒的罂粟花，盛开在族人之间。人们如同杀红眼的鬣狗，用无比残忍的手段，撕扯着身旁的人。

　　　　而受伤最深的，无疑是女子。

　　　　陈婉惊慌地看着城下的混乱，束手无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即使有之前圣女的记忆，却不代表能够解决这突发危机。

　　　　“去找国主，快去找国主派兵。”她转头看向一侧的士兵，却发现那病是用残忍而冷漠的眼神盯着她，恨恨道，“你不是圣女吗？这点小事也无法解决，还怎么当我们的圣女？！”

　　　　说完，那兵士竟拿着武器，直直朝她袭来。

　　　　陈婉面色大变，迅速旋转着身体，朝着半空飞去。她无奈地看了一眼城郭下混乱的场面，长叹道，“果然，是我的劫难么？！”

　　　　竹苑。

　　　　我如同嗜睡婴儿，躺在木床上。最近总是身子乏困，无法睁眼一般。我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精神疲惫非常，像被谁控制住了一般。

　　　　“芯芯，芯芯。”我不停叫着泉芯芯的名字，等来的，却是毫无音讯。这个贪玩的家伙，因为回到故土，所以随心所欲了吗？

　　　　“你找泉芯芯何事呢？”珞伽走进房来，见我容颜怔忡，伸手为我把脉，“睡了这些日子，气色恢复了不少。无心莲对你是有帮助的。”

　　　　我大窘，“我到底睡了多久呀？真是白白浪费光阴。”

　　　　“血族之人，还会担心光阴？血族的寿命，可是出奇地长，除非是意外，几乎没有出现死亡的情况。”珞伽淡然，“脉象平和，却是好了不少。你忧心过重，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现在，我倒是不担心了。”

　　　　“我想出去走走。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心神不宁，像什么事情发生了一样。”我收回手，就要下床。

　　　　珞伽却制止道，“你是要我担心么？还是急着想知道慕将军和圣女的事儿？”

　　　　这一次的打趣，分明有七分斥责。

　　　　“慕将军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干嘛关心？”我闭过头，又被珞伽猜中心事。

　　　　我是想知道他们的情况，那宫阙上惊天地泣鬼神一般的吻，早已成为佳话了吧。我真是杞人忧天。

　　　　“你还是好好修养好身体，看看这苗疆风情，回九州吧。那个冰清玉洁的地方，才是适合你的地方。”珞伽对我低语，“把这无心莲喝了吧，你就快痊愈了。”

　　　　我点头，接过汤碗，乖顺地喝了下去。

　　　　也真是奇了，从前最不爱喝药，现在被珞伽一说，竟不自主地顺从了。

　　　　或许，是心中大事已了，所以无所谓了吧。

　　　　我叹了口气，喝完那甘甜的汁液。

　　　　“国主您不能进去，国主您不能进去！”

　　　　一声高呼，似乎是珞伽的仆人。

　　　　“孤有事求见大少，这苗疆都是孤的天下，难道还有孤不能踏进的地方？”景沉谙声音急切，似乎遇见十万火急的事，竟顾不得天子威仪，生生硬闯。

　　　　珞伽眉心一跳，已经有了怒气。他一直是清淡的人，几乎没有表情。能够有这样的神色，却是真的动怒了。

　　　　他抬着手，对着门用力一拍，只听得门外一阵惊呼声，似有人跌落在地。

　　　　“国主，您没事儿吧？”嘈杂声不绝于耳，似乎竹苑外聚集了很多人。

　　　　“大哥出去看看吧，国主定是有大事儿找你。”我抬着头，“我没事儿，就是想睡一下。”

　　　　珞伽面色如常，接过碗，淡淡道，“敢擅闯竹苑的无耻小人，就让他等着吧。”

　　　　我还想说话，珞伽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吵到你了，我会为你教训他。”

第263章　收押（上）（）　
竹苑。

　　　　珞伽面色森冷，盯着那蜷缩的景沉谙，怒气更深。

　　　　一国之君，丝毫没有一国之君的气派。他甚至怀疑，这些被创造出来的人，是否真的还有乐趣。

　　　　他抿着唇，听着景沉谙淡淡的呻吟，还有四周仆从过于忧虑的声音，眸子再度阴沉。

　　　　“国主赶快起来吧，国主受伤了么？”

　　　　“国主，要不我们回宫殿去？珞大少不愿相见，国主不可再执着，免得大少……”

　　　　景沉谙满脸是无法掩盖的疲累和惊怖。

　　　　珞伽再无法抑制脾性，他捏着拳头，看着陷入昏睡的我，默默走了出去。

　　　　景沉谙似看见救星一般，狼狈地朝珞伽靠近，“大少，你一定要救救孤的子民。”

　　　　他捂着心口，脸颊苍白无色，直直朝珞伽走来。

　　　　“你的子民？”珞伽鼻子一哼，用力一弹，景沉谙好不容易靠近的身体，再一次被弹飞在十米之外。

　　　　景沉谙一脸的惊怖，本想重新移动身躯，却不想已经被屏蔽了。

　　　　他身后的仆从，也被陷入一个光圈之中，鬼打墙一般走不出那方寸之地。

　　　　景沉谙面色大变，他还想说话，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只能狼狈不堪地捶打那空阔厚实的无形屏障，像个发狂的疯子。

　　　　珞伽越发看不上他，“一国之君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够了。”

　　　　他眸子一沉，再次用手心一弹，却见景沉谙及一众护卫，包裹在圆球之中，直直跌了出去。

　　　　那模样，说不出的狼狈蹉跎。

　　　　景沉谙捂着胸口，唇角全是血迹。他张着嘴，似乎还在说话，却是徒劳。

　　　　“先走吧。慕长安的事情，我日后解决。既然已经乱了，索性更乱一些。”珞伽早知道景沉谙来意，依旧淡漠如常。

　　　　他手指一弹，将那受伤的几人彻底弹向宫阙，转身便走。

　　　　苗疆宫阙。

　　　　慕容冲站在大殿之上，随行众人也在其后。他盯着金銮殿上的龙椅，眸子闪过一丝杀机。

　　　　慕长安被景沉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