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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荒凉之胭脂泪-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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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墨还是看着他笑笑,颇有些兴味地说:“八弟,这江山你不愿与朕同享,可叫为兄这番心意如何是好。”也不等他回答,作势往台上一扫,笑道,“自古美女配英雄,这天仙般的人儿,朕赐她随你同行,也了远征寂寞可好?”   
  
  司空一听,自然是顺水推船,又是一番谢恩的话。正是这个时候,兀地一个柔媚声音从天而降:“将军远征在外,要携女眷相陪,怕也是不合礼法。”   
  
  所有人皆一惊,抬头望去,却是一个玄衣男子凌空而至,夜幕之中只觉他衣袂绝然,却无人看得清他究竟是凌于空中,还是踏在地上。只是事前并无通报,他进得这重重守备的宴堂,在座多少武学在身之人,竟也无一丝防备,不禁让人惊讶中又多出几分骇然来。只看着他翩然行至殿中,竟无一人上前阻拦。   
  
  男子停于殿上,端然负手立在那雪发女子的身后,众人才看得清他。那般惊为天人的身姿,却只有一张甚是平平的面孔,可一双眸子中眼光流转,全不是世间风情。   
  
  待众人将这男子打量够了,才有人分出心来,看见随着他的身后,却还就跟着一位女子。约是双八年华,巧笑盼兮,一身湖蓝襦裙娆然,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轻佻地几近轻浮。刚才那话,便是从她口中出来的。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御卫军却已补救起来,本来好好的一片莺歌燕舞,不知就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大批戎装的兵士,缨枪印着幽幽的宫灯,闪烁不定的寒光。还在台下的莺莺燕燕哪里见过这个阵式,尖叫着轰挤成一团,四下逃散去,本来好好的一场夜宴,瞬时靡靡之味全无,剑拔弩张起来。 
  
  只是那台上的白发女子,仿佛什么也未听闻,依旧怀抱琵琶站着,微微垂着些脸。   
  
  那湖蓝的女子嘻嘻笑地四顾,复又看着上面的即墨说道:“三皇子,难得我们宫主前来道贺,你这些下人,也未免太不识大体一点。”   
  
  即墨见得这一幕,只能猜是江湖上人,心中并无底,见那女子这般说话,却无以为复,又不能在此丢了颜面,便挺直了身板,只作未闻。果然,司空见他不动,便起身迎道:“不知尊驾是……”   
  
  湖蓝女子眼中笑意一闪:“你要问宫主身份,就看你可识得出我身份。”言毕一翻袖,竟不知抽出了什么东西,众人只见得那湖蓝之中镶了一道血红,便无风自动,疾舞起来。司空不敢怠慢,便也立即飞迎过去。那女子欺身过来,一时间在座众人竟不知那是何种身段手法,只觉她衣袂迎风乱舞,揉成一片,快到残象连连泛白,只隐隐约约识得一点一点的血红。   
  
  众人还未看出几分蹊跷,便也就是转眼之间,两人又瞬得分开。那湖蓝女子却是稳稳地收站在那里,仿佛不曾挪动半分般,面上还是喜人盈盈的笑:“将军身法,倒也有些独特的地方。”   
  
  司空微喘,面色发白,吐纳几口稳住气来,才又开口,声音低低,似不相信般:“残雪压梅……”   
  
  湖蓝女子却挑起眉来,又似惊讶又似娇嗔:“三年过去,凉国里竟还有人记得我?”   
  
  司空已识得她的身份,便沉下心来,再去看殿中,白发的女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立着,那个玄衣的男子却是微微地护在了她的身前。那人微微侧眼看了看她,她却是一动不动。司空深吸一口气,才抱拳说道:“劳烦得梅护法追随前来的,必定是灵珏宫之主了。” 
  
  灵珏宫对于江湖来说,像是一个梦魇。本来三年之前已经被寒蝉宫夷为平地,可不知为何,当时便是宫中弟子已死得七零八落,却还是无人知晓宫主和左右护法的下落。斩草不能除根,莫过于此。果然那年深秋,就在深云户召集的聚会上,右护法私用绝毒永夜,不知起了什么风波,灵珏宫主大发雷霆,当日参宴之人,无论是死于毒发抑或是其他的,竟七七八八不剩下几个活口。   
  
  玄衣男子听他这般说,只是回过头来,并未作答。 

  
  司空见此,只好再问下去:“灵珏宫与凉国往来甚罕,到不知宫主这次,有何指教?”   
  
  宫主并不作答,却又转过头去,看那白发华服的女子,面上被闪烁的宫灯照得阴晴不定。   
  
  那湖蓝的女子,便是灵珏宫右护法梅萼残。因三年前的事情自作主张,不知受了宫主什么处罚,江湖之人三年都未见得其面。谁又承想得,这女子再次露面,竟不是在江湖野外,而是这朝堂之上。 
  
  梅萼残嘻嘻一笑:“宫主此次,可全是为三皇子贺喜来的。”言毕长袖一舒,衣袖之间便是一片银白如刃的东西甩出来,直直地向着即墨的面前飞去。   
  
  司空大惊,即墨虽也会些功夫,急急伸手将那东西一接,震得半臂都麻了,却一点不显露出来,平着一张脸,将手中东西翻开来一看,竟是纯银打的一份礼单。即墨贵为皇子,如何的大场面没有见过,此时只是微微扫了一眼礼单,面上却不可抑制地刷白了。抬起头来看着那个玄衣的男子,尽力平稳着语调:“宫主好大的手笔!”   
  
  玄衣男子转过头来,双目亮得不能正视,却仍是一言不发。   
  
  梅萼残愈加顾盼生姿,巧笑嫣兮:“重金之下,必有相求。三皇子要成人之美才好。”   
  
  即墨一见殿中情形,心中如何不清楚。心思回转,便想起来,那女子如此绝色,却从也未听说过,愈加狐疑。   
  
  那玄衣男子微一侧身,便将他目光悉数遮挡了去。抬起眼来,即墨只觉得那双眸子占尽人间风华,在他那张平凡的脸上,竟让人无法相对。   
  
  事到如今,即墨除了做个顺水人情,还有什么选择。只是司空禁不住好奇,这几年来,无论江湖上多大的事情,顶天了也只是左右护法出面,而消声了这么多些时间的灵珏宫,如何能在此时此地,宫主连同护法一道现身,只是为了台上这个女人?便是心中清楚了,却还是故意问出来:“到不知宫主费如此周章,究竟要索何物?”   
  
  梅萼残盈盈噙着笑,双眼里越发媚然如丝:“将军哪里能不解得这其中意思,作何还要这般问。”   
  
  司空嘿然一笑:“这江湖上,难道还有灵珏宫要不到的东西,又作何要折了宫主的架子,这般亲自来取得?”   
  
  即墨听了却是一惊,不晓得为何司空竟出此言。他这个弟弟,也总是从不动声色的,今日怎么三番两次的失分寸。
  
  梅萼残却不在意:“这却也不是来换些什么东西,只是来领宫里走失的小姐。”说罢,便转身凑向那雪衣女子去,只见她低埋着头,并不作理会,却仍牵上她的衣角,嘻嘻笑笑道:“姐姐,是我呢。”   
  
  那女子并不作声,却抬起头来看她。梅萼残却也不回避,直直迎着她乌黑的眸子,读不出里面的神情。微低头,抿着唇:“姐姐,我是负雪阿。”   
  
  司空却是大惊:“这女子是灵珏宫里人?”   
  
  那玄衣男子终是开口,声音温纯如玉:“不是,只是故人。”   
  
  司空先前也对这女子的身世查过,只知她三年前辗转到月上玲珑,艺名便是雪姬,再前面的身世,却是一丝也查不到了。   
  
  那月上玲珑的东家,便是现在与朝廷宫中往来密切的百里。这人身世倒也清爽,是十国里人,祖上都是商贾,这次见他到了些年纪,便放他来看着些凉国里的产业。这人刚到凉国里,便是竭尽所能地攀权附贵,只是这些事情,在写商贾身上也不少见。乱世之中,若没得些依傍的,如何还有本事将生意撑下去。这女人被送到此次宴上,便肯定是打得皇上的主意。正是即墨也晓得如此,才肯那么轻易地就将她许到外境去。   
  
  可是如今呢,江湖上三年都不曾见过的灵珏宫主,竟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亲自上到朝堂里来,递了一本礼单,竟是不给也得给的架势了。   
  
  司空便在脑子里回转,要将这女子和灵珏宫拉上关系,想来想去,便也只有三年前的那桩事。眼中精光一闪,莫非这女子竟是……不,不对,这般姿色的女子,如何竟从未在江湖上听过传闻。   
  
  梅萼残面上已有些心浮气躁的样子,话中也失了笑意:“三皇子倒是意下如何?”   
  
  即墨却丝毫不晃神,他也不要多想这里面的关系,只看得清楚灵珏宫主今日只单为了那女子来的,这里面便是有天大的瓜葛,又与他何干。他端起酒盅来,漫不经心道:“只是那女子已赐予了八弟,这个就……”   
  
  司空一把接住即墨题来的球,转身就又踢出去:“这倒不妨问问那姑娘的意思。”   
  
  全场人皆静住,众人仿佛现在才发现,那女子仿佛目无所见,耳无所闻,怀抱琵琶端站在那里,这期间,竟是一动也未动的。   
  
  梅萼残听了司空的话,双目由情化剑,一下在司空身上戳了个透心凉。司空便知自己这招行对,放下一口气来,面上笑也得意了三分。   
  
  司空便向那女子问道:“你叫什么?”   
  
  还未等她开口,那玄衣男子便插进来道:“若离,她便是若离。”   
  
  言毕便见她抬起头来,笑意满面还未及说些什么,却又看见他左耳上的耳钉,小小的纯银十字架,穿过他的血肉固定在那里,一如既往。一瞬间往事如雷,醍醐灌顶,几字言语在口中盘桓半晌,却是化成了低低的一句:“宫主竟还记得。”   
  
  还未等人思索这话里到底是何意思,她却又笑如夜花:“宫主既然连若离的名字都还记得,那还有些事情,必定也是清楚的。”若离是知道的,知道有一天他们总会找到自己,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些人的手段和算计,远远超过自己。所以除了孤注一掷,她别无选择。   
  
  玄衣男子侧头看她,即使事隔多年,他的侧脸竟还是惊人地熟悉,那双眸子,也未曾沾染上丝毫的世尘。   
  
  他转过头不再看她,那温润的声音却是传到她的耳朵里:“若你还想活着见他,便少做些傻事。”言毕,竟一眼也不看她,双手负在身后,一如来时般决然而去。   
  
  梅萼残见得如此,瞬时满面化笑,若离有些惊讶,不想这人为何如此。只见她向着上位盈盈道别:“此番倒要多谢三皇子,萼残此处拜别。”说罢,便转过身来轻点地面,将她一带,两个人便也凌空而去。   
  
  即墨扫扫兴致不在的百官,只将盅中之酒一饮而尽,挥袖便让他们散了,独自起身来,走了下去。   
  
  剩下这一殿的人,殿中空无一人,只有宫灯飘摇,几幢幔影如魑如魅,仿佛经了一场大梦。   
  
  灵珏宫在凉国里,并无多少势力,尤其是近来战乱,连个正经些的落脚的地方也无。那梅萼残带着若离在夜幕里上飞下跳,左拐右拐的,竟就趁人不备,一纵身又飞进了原三皇子的府邸。梅萼残倒似对这府邸廖若指掌,在里面七拐八拐,竟就在楚冉住的别院里落下。   
  
  两人刚一落地,便看见寒心推门出来,看见这两个人,竟连一点惊讶也无的。只提灯快快地跑下来,梅萼残待他到了面前,便问道:“宫主呢?”   
  
  寒心道:“皇上可在里面的厢房歇着,吩咐了,小姐一回来便去见他罢。”   
  
  梅萼残听得这么一说,便冲若离道:“宫主必有什么吩咐,你先去歇着,我过会再来同你说话。”   
  
  若离见她这般热络,倒是和三年前没什么差异的。那时她和若即逃难,在船上碰到了,倒是觉得极其相合的,便是若即百般不喜欢她们两人溺在一起,却也是没有当回事情。可如今看,若即那时便有些明言暗语的,提醒她这女人并不简单。   
  
  那时自己太过一厢情愿了,十三四岁便能摘得花魁头衔的女人,怎么会简单。   
  
  若即中的,便是她下的毒。即便这可能不是她的意思,深云户那时也说过,是皇上要他死,所以他不得不死。可再怎么推托,若即身上的毒,还是她下的。   
  
  若离只淡淡说:“梅小姐多劳,若离这里便不要惦记了。湘大人在此,便是没有什么要劳烦梅小姐的。”   
  
  梅萼残面上一顿,连笑也僵了三分:“你自是恼我,自是恨我,不便就是为了木尽风,可你又何曾知道,那人……”话到这里,她却是一顿,咬着唇不说下去了。面上也退了笑,再抬起头来看她,夜里一双媚眼水灵,却是神色深深,踟蹰半晌,终是转过身去,夜风吹散淡淡一句,“罢了……”   
  
  若离看她走远,湖蓝身形融入夜里,不留一丝痕迹。再转过头去,对寒心说:“去见公子罢。” 

  
  寒心提着盏小宫灯,比以前倒是灵动了很多,这几年不见,身形都变了,俨俨然是一副少年的样子了,可还是极喜欢笑的,真正难得。   
  
  寒心面上的笑可不是奉承样的套话,边和她说话,喜得眉眼都要飞起来:“小姐,公子可是找到你回来了。”   
    
  若离向他回了一笑,却不答话。   
  
  若离面上一如既往罩着面纱,宫灯昏黄,看不大清,寒心便接着说:“小姐你是不知道,公子那年为了入仕,在二王爷府门口跪了两天,打巧是让皇上碰见了,才脱了乐籍。公子什么脾性的,小姐也是清楚,若不是为了寻你,又何苦得会去费这些周章。依着公子的性子,却也不会来说与你听,可这番心思都是为了小姐。”   
  
  若离听得不说话,依旧低着头循着台阶走。   
  
  寒心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小姐不过是在恼三年前的事情。可当时谁能想到,不过是几块东西,会闹到这般地步。公子是同二王爷一同长的,难道还真能眼睁睁见着他断了气?何况那时候,小姐和皇上里面的关系,公子也是知道的,事情闹到那般地步,莫说出了公子的预料,怕皇上那边也是……”说罢两人已走到门口,寒心却不去开门,立在门口提灯转过身来,“便是寒心这里也看得出来,小姐不过是和公子在赌气。只是恼了公子,不便是因为其中情意难舍?如若真的惦记在身上不放,那便该是像对梅小姐般的样子,冷冷淡淡不理不睬了,那才是绝绝地断了。既然如此,又何苦跟公子怄气,公子这些年吃的苦头,怕也不必小姐少的……”   
  
  话到这里并未说完,那厢房门却突然开了,楚冉已卸了外服,穿一袍鹅黄的长衫,衬得人神采斐然。寒心一听见响动,便立刻收了口,喜上眉梢道:“公子,小姐可是回来了,今日在哪里歇息?”   
  
  楚冉淡淡看他一眼,寒心便知道刚刚的话都被他听了去,不禁低着头撇了撇嘴。楚冉不搭理他,只对若离道:“这些日子天闷,你必定不惯的,天井旁一间通透的厢房,小是小了些,将就一晚罢。” 

  
  若离抬头问他:“你睡哪间?”   
   
  寒心代他答道:“最外那间,里处那一巡厢房,都被皇上占了去的。”   
  
  若离又问:“你便不觉这里闷热了?”   
  
  楚冉抑郁的眉角稍稍舒平一些:“再有一间便是你边上的厢房,我总不好如此冒失。”   
  
  说到这里,楚冉便要将若离往里厢迎去。却被她一拉衣袖:“皇上可是讨了我来?”   
  
  楚冉点头:“莫说讨,即墨这个人情,是不做也做得。”   
  
  “那我今日起,便不再和这边有关联了?”   
  
  楚冉笑着看她仰起来的眼睛:“三日之后,我便带你回临阳。”   
  
  若离低下了头,不说话。   
  
  楚冉又说:“既然我认得出你来,皇上的人便没有道理寻你不着。何况你现在……这般身体,是要下大心思的。”
    
  若离勾了勾唇角,想要做出个笑来:“我要是离了百里,你们可有法子让我活下去?”   
  
  楚冉抿了唇,不说话。   
  
  若离便伸出手来,看自己仿若冰雕玉砌的十指纤纤,笑:“楚冉,你可听说过年颦?”   
  
  楚冉心思一顿,虽自己暗暗想过,可等她证实了这一念想,心却是一下子落空。   
  
  若离低着头,含了一笑:“年颦,是药以人性命,易其容貌。摄药后三日,身生脓发溃,需用九转玉露丹,和上冰之水,敷七日七夜,自是冰胎脱换,玉肌重生,再长成为倾国绝色。以年易颦,沉血积骨,九转玉露丹续命乃为续命之药,万不可断。楚冉,这不是毒,是药。”   
  
  只要是毒,便总有解毒的法子,可是年颦不是,即便他让人生不如死,它也不是毒,而是药。一旦沾染,便再无任何法子来摆脱,溶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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