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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荒凉之胭脂泪-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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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人心狭处,便是天地再宽,也容不下一针一线。

    我沉眼半天不说话,安昭文只能叹了口气,我听了心里更烦:“别再叹气了,肺都快瘪了。”

    他一愣,顿了看我半天:“若离,你当真是没心没肺么?小孩性子不知道改,我愁得都要发如雪了,你还有心思打混?”

    我站起来,拍拍衣服笑道:“该当的是祸躲不过。这次我被牵进去,连个事都不知道,白白坐那代罪的羊子。我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知道你们待我算是不薄,否则那清风楼里面怎么能让我住得安稳。这次我赔了一年进去,虽不知里面什么花样,可是要把欠你们的所有人情都还清了,下次再见,当是一清二白两不相欠了。”

    安昭文听我这样说,竟登时愣住了,半晌脸上都没有回过笑来。

    我心中好笑:“我就是这么个人,算计得一清二楚,当是你们的东西人情,我一件不要。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怎么还这样?”

    他站起来,脸上决了笑意:“若离,你不要天真了,和朝堂一旦扯上了关系,你一辈子都脱不开的。就是皇上同二王爷肯放手,我也舍不得。”

    他默了半晌,一直盯着我,后来我脸上的笑都挂不下去了。

    “你知道王爷为什么要放你在下人中间不管么?便是要你看看,这世间,肮脏不堪的东西多了去了。你当初一直回躲着我们,起先还以为是故意吊人胃口,后面才知道你对朝堂的成见。此次这般,你大约也看清楚了,这世间,不是按身份地位来断人心的。上位人,有心有情的也多了去了,更不要说先皇曾为了汉澜贵人殉情。平明百姓中,为了区区一点家财背信弃义的,你当少么?我们沾了一点朝堂的边,便要受你厌恶到这种样子,算是什么。你当说是上位之人身不由己,这回便看多了,无权无势处在这乱世中,命连几钱银子都不值,拿什么去做你要的有情有意肝胆相照?水藻般被时代冲得溃散,命都不由己了,有多少人还能做到身由己?”

    我听了霎时呆住,愣愣地看他沉眼负手走出帐去,风吹得帆布的门帘猎猎作响。

    半晌,木木地站起来走出帐去,一掀帘,狂风几要将我掀过去。终于站直,放眼望过去,白色的帐篷贴着地面铺开去,占了整个戈壁滩,一直连到天边。狂风卷沙搅得天昏地暗,一对对巡逻的甲胄兵士持枪跑过去,空中隐隐还传来操练的号角。

    这完全不是那个世界。

    时空,地点,人情。

    这全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世界。

    茫茫戈壁滩上寸草不生,放眼望,总是见不到边的一片黄暗土地。抬头看,一湛无际的天上堆着块块白云,肆然地照着这一整片的荒凉。

    
 


十里荒凉之胭脂泪 正文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章节字数:2370 更新时间:08…04…06 03:08
    愣愣地走回膳房,一路竟什么都不知道。推开那门进去,滔天的热浪冲上来,我才猛地回神。

    几个丫鬟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倒是比平常还要怨毒,理也不理,又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早习惯了这样,连话都懒得去搭。往柴火堆上一坐,定定心心地等人来指派。

    谁知这一坐竟一直做到晌午,平日里只管尽情差我办事的丫鬟们都没了声音,任我一人,谁都不理。

    起初还以为是什么新花样,任我出了岔子之后再被上面训,来些冷绊子。哪知到了我快要困过去的的时候,膳房的管事居然亲自来了。

    那半老头子一推门进来,丫鬟们都屏息收紧了皮,凡四目对上的,都及尽甜美地笑着叫声:“刘管事。”

    膳房管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他手中握着每日传膳的名额,个个丫鬟都尽力巴结着。毕竟要在主子那里露了头脸,聪明灵巧的才有可能被挖出这里。

    当初总管送我进来的时候就关照过,说我呆笨又不灵便,还是不要去做主子跟前伺候的事情,就后院劈柴烧火什么的。几个部门轮下去,都做不来,还是被刘管事接过来,就做做跑腿择菜的事情。

    我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完全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不管派到哪里都算是那部门倒霉,自己索性抱了破罐破摔的态度。谁知几天做下来,刘管事非但不骂,还到处指点,虽同丫鬟们处不来,到底多了好些照应。

    便是多年的交好,也多是锦上添花的,要寻到能雪中送炭的,毕竟太少。何况又是从不认识的生人,能照顾到这种地步,怎么能不感动。

    他佝着身子一圈走过来,我赶紧从柴火堆上跳下来:“刘管事。”

    还未站稳,旁边一个丫鬟突然冒出来,把我挤到边上。脚下一个趔蹶,险些摔过去,赶紧用手扶了边上的柴火,猛擦过去,手心一片火辣。

    她自是什么都不管,只笑嘻嘻地问:“刘管事,不知今天传膳是哪几个丫鬟?”

    我立稳靠墙站起来,嘴角一扯冷笑一声,拍了下手上的碎屑,向刘管事一礼,转身要走。

    本来传膳向来没我什么事,倒是若有将领在军营里,总是我提着饭盒走半天路送过去。刘管事在后面慢慢悠悠地一句:“今天将校尉在东营,你将那份膳送过去,可记得要赶在午时前。不然王爷问下来可不好说。”

    我当这是说给我听得,顺口应了句,回身要去拿饭盒。谁知那丫鬟竟愣在那里,呆呆地回了句:“刘管事,可是要我送过去?”

    他笑笑,满面都是皱纹:“当然,将校尉这两天操练,王爷都十分上心,吩咐了是同等的膳食,每天定时送到。你再多挑两个丫鬟,差不多是时候该过去了。”

    “那…那王爷那边呢?”

    “传膳的丫鬟自然还是那几个,今天让若离领着上去便是了。安将军刚从前线回来,吩咐的加膳可都弄好了?”

    丫鬟咬咬唇,恨恨地看我半天,话也不回就摔袖走了。我呆在刘管事面前,不知道什么事。

    刘管事向外面一请:“若姑娘外面说话。”

    刚走出去,鲜的空气铺面过来,我不禁多吸几口,人都轻快起来。

    刘管事看着笑笑,我也不管失态,一下礼就问:“刘管事,当初总管不是说了,我粗手粗脚,不是主前伺候的料。您放我上去,别人看着当是抬举,可别一下就害死了。”

    他拽拽胡子,眼睛都眯得看不清了:“若姑娘,我在宫里王府当了近三十年的差,什么本事没有,这双眼睛还是看得清楚的。你该当是人中龙凤,便是淹在小潭里,多少泥都掩不去的。刘某无甚本事,却也希望王爷别错失了这么个机会。”

    我听了先是惊骇,随即便是哭笑不得。原来的世界里,被吹捧得多了,毕竟是有些资本在那里,也当得能骄傲些。可到了这处,一色技能全屋,完完全全是米虫一条。若不是狗运气碰上那么些人,早不知骨头被丢到哪里去了。如今轮得来帮人烧火,他还说我是人中龙凤?

    刘管事向是看穿了我的意思,了然地一笑:“一时的际遇如何,仙人都料不准。当是能做到宠辱不惊,笑看风云变色的,方为大家。几日里来看若小姐,年纪轻轻,却有这份心性,当真不易。看似随遇而安不思上进,实则虚怀若谷胸有大气。莫说名门之媛,便是大家公子,有几人能做到如此?”

    我大骇,背上一片发凉:“刘管事,若离怎么当得起这种评价。只不过还是小孩,愤世嫉俗地自以为清高,什么都看不上眼,不上心,如此荣宠得失与我自然不算什么。小家户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怎能有那般的胸怀志气。”

    他沉了眼,笑容都转柔:“当真是孩子气的,自己绝不承认。若小姐,我知道你不易,只是这世界实在容不得人过得你那般快活。一花一世界,一树一普提。这些天,刘某见得你那如水心性,都止不住地羡妒,何况成日周旋在朝堂里的王爷。那般不将世间万物放在眼里,可有几个人做得到,又有几人容得你那样潇洒。”

    我垂了眼,半晌不说话。不将世间万物放在眼里?这并不是我的世界,除了几个贴近的人,其他都像走马观花,我站的位置,始终不在这场台戏里面。

    默了许久,终于笑起来:“若离的斤两,自己最清楚。光是那一点的心性,起初看着新鲜,久了就也只是那么回事,除了添麻烦,一点用处没有。刘管事若真是喜欢若离的心性,该当就放我那般行事,反正谁都不妨碍到,大家落得清静。这年一完,我就要同若即离开,天南海北地游荡。本就不合这世上的陈规,硬要挤进去又有什么意思。”

    刘管事脸上垮了笑:“我为奴三十余年,见了两朝的天子,当今皇上王爷们的性子,也有三分的了解。有些事情,若不靠到跟前看,是绝对不会清楚的。我将你换上去,当一个月的班,过了那时你若还有要走的念头,刘某定不勉力相留。”

    踌躇了半晌,终于咬牙问:“刘管事,你是见着实在有趣么,这样把我往跟前送。”

    他眯眼笑起来:“若小姐说的哪里话。乱世浮生,刘某只是在猜其中的变数而已。”

    
 


十里荒凉之胭脂泪 正文 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章节字数:1927 更新时间:08…04…06 03:08
    缓步拖行到二王爷的帐前,实在不想进去。兀自打了帘子,放后面拿着食盒的丫鬟们往里,五个丫鬟一道敛眉收眼,垂着头进去了。

    刚想放帘,却觉得手上一轻,转头看,是个银面杏眼的丫鬟接了我手上的帘子。头上插了支步摇,穿的尽是绫罗缎面。

    她见了我,微愣一下,转眼就挂满了笑:“安将军说今天来的定是若小姐,我还不信,谁知竟被他说中了。”

    一听安昭文也在,心里顿时宽了三分,手却还僵着不动。

    安昭文的声音顿时从里面传过来:“这么大的风沙,宁愿在外面吃灰,都不肯进来见见王爷的,除了若离还会有谁?”

    他的声音里三分笑侃,我听得微微一笑。那丫鬟却是愣了一会,突然想起来,就算是极为熟识,当着外人的面直呼女子姓名,似是件失礼的事。当时高福荫如此,险些被若即掀了脑袋。

    想着他是极懂分寸的人,定是自有打算,轮不到我来操心。放了帘子走进去,踩在临时铺的地砖上,绕过几道屏风,便到了王爷们坐的地方。

    二王爷自是坐的上首,安昭文便在边上。请安过后,丫鬟们开了食盒,将里面的菜一样样退出来,摆得满桌都是。

    我垂眼站在一边不说话,稍灵巧些的一个丫鬟见了,便往前一步,把一个个菜名报了出来。

    还没说到一半,二王爷一挥手,她讪讪地一笑,默着退了回去。

    五个传菜丫鬟收拾了东西,照理是要去外面候着。我一道下了礼,躬身后退就要出去,没想被人一把抓住衣袖。抬头看,就是那个抿嘴淡笑的丫鬟。

    “若小姐可要同我一起吃了再过去?”

    我笑:“虽是在外面,王府的规矩总不能乱了。膳房的丫鬟总要最后用膳,姑娘的好意若离心领了。”

    扯出袖子,刚要往外退,二王爷闷闷的声音却响起来:“按若小姐的说法,本王的意思倒还不及那几条死板规矩?”

    心下一登,微抬眼四周扫了一下,饶是半个侍卫丫鬟都不多,当即明白高福荫定是有事离营了,他们才这般地拖着我,面上不禁冷笑。

    二王爷见我笑,先是一愣,随即就猜出了意思,干咳了两声。

    那丫鬟见着尴尬,赶忙上来拉了我,笑着拖到桌边坐下:“本来王爷的饭桌,平妻妾室都不能上的,今天我算沾了你的光,可不要推辞了。”

    我听着更不是滋味,也不管拂不拂了她的面子,皱着眉立时就要站起来,谁知肩上被人一压,又按了回去。

    转头看,竟然是负雪,一身素服长发及腰。挑眉笑着,光彩夺目,却有些僵硬。

    她向着两个人微点了下头:“二王爷,安公子,好多时不见了。”

    两人登时浑身一僵,都直着眼睛看她,竟没有人说话。

    负雪又是淡笑一下,多了三分戏谑:“几年不见,二位该不是贵人多忘事,连小女子都不记得了?”

    二王爷面色一白:“梅萼残?”

    她笑盈盈地坐下:“当是叫负雪才对。江淮第一花船孤竹负雪的名头,二位没有听过么?”

    安昭文似吃了一惊,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后退了步:“负雪?你当用的是负雪的名头?”

    负雪笑着朝我一孥:“不信,你们问她,我们还是在花船上见面的。”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不知所以。二王爷同安昭文见了,面色越发苍白起来。

    负雪笑抿一口茶,眼中全不见得色,反倒是从未有过的清冷。

    他们几番交谈下来,面上都是笑,彼此客气地寒暄,眼睛里却越来越冷。

    我听得脊背一阵发麻,冷汗涔涔,再向旁边看,那丫鬟早不知去向了。心下一骇,刷地站了起来。

    三个人终于停了话头,转看向我,面色各异。

    我呆站在那里,更觉尴尬,哪里还来心思揣摸他们的面色,强扯一笑:“若离记起来,刘管事先前还吩咐了营里的事情,若耽误了,还要牵连其他姐妹受罪。若离失礼,要先行告退了。”

    本来我的面色愈来愈难看时,安昭文就一直斜眼瞟我,现在索性恍然一笑:“原来梅姑娘还什么都没有同若离说么?”

    她手一抖,转眼定定得看着我:“负雪皇命在身,不得不多加小心提防,一直瞒着若小姐,并非有心怀疑,只是不希望再给若小姐添什么麻烦而以。”

    我拚着命笑起来,不知还有什么其它表情可以给她。负雪竟原是镇国将军之女,后因家道中落,辗转流落到勾栏之中。

    本该是个让人唏嘘扼腕的故事,可是现在一牵扯到皇家势力,却让我凉意飕起。到底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女孩放弃自己清白的身子,甘愿把一生都压到这些纷争里面。

    “三位有要事商量,外人总是不方便在这里的。若离在外面候着,待三位进完膳再来收拾。”

    说外就要往外走,却被负雪一拉,冲我露齿一笑:“怎么能说自己是外人?这次的事,正要拜托你帮忙。”

    
 


十里荒凉之胭脂泪 正文 岁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
章节字数:3292 更新时间:08…04…06 03:08
    摇摇地从军帐里走出来,连黑天白日都分不清,刚才听得那番话,恍然如梦。

    “若小姐,这次往儋殃,就是为了去见逾南王巫马寐。訇佟往东往北,都是山坡地貌,最不宜行军。大军自然是要从大道过,沿途经三省十六市,方到凉国都城胤耘。凉国早破败不堪,几方军阀分割了地界,占地为王,与凉国军队早打得不可开交,其中要数罕殚逾南王最成气候。逾南王巫马寐,曾是凉国巫马氏外戚,联袭两代,占尽风光。朝廷内外扶了无数势力,蛀空了内府。偏凉王又是生性懦弱之人,经皇太后一代,外戚势力早是如日中天,又不加管束,更是愈演愈烈,整个朝廷一片瘴气。此次先是三月大旱,夏日雨季却又暴雨成灾,国内两条主流泛滥,冲散良田上百万顷。饥骨遍野,朝廷里却拿不出一点赈灾的粮款。百姓不满,一经煽动就揭竿而起,多少省市都划地建堡。巫马寐十八任南军都督,杀了其上位校尉,夺军符,裂南军为彻阳军,取‘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的意思。两个月,他便取了罕殚,坐守北望京都胤耘。看似野心直指帝位,实则堵了其他乱军北上的通道,僵持一月有余,京都虽摇摇欲坠,却未经任何乱军插足。

    “北上凉国,趁的就是这一片乱世,否则孤军深入为战,是犯了兵家大忌。巫马氏仍贵为皇后,若巫马寐临阵倒戈,和凉军与彻阳军之力,我们决不是对手。所以此次前去,是要同巫马寐谈定,许他湛江以北,我们收两淮平原,大家方便。”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帐内人几句轻飘飘的话,定了多少人的生死,画下几代都要解不开的愁。

    一人呆站着,看着直直沉下去的似血残阳,勾得天边一片火烧。

    突然觉着背上让人一拍,赶忙回身,却撞到一人的怀里。

    我先是一骇,浑身都僵了,随即听到若即的声音:“是我。”这才浑身放松下来,眯眼任他抱着。

    他摸摸我已经蓬乱的头,叹了口气:“是瘦了好多,看着让人心疼。”

    他手指穿过我的头发,隐隐地感觉到掌心的温度,突然有种被宠溺的感觉。笑得没了眉眼,刚想在他身上蹭两下,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刚忙挣扎出来,想要将他推开。

    他先是一愣,随后转了手将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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