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碉堡上的重机枪，火力小组的机枪同时响了，子弹暴雨般倾泻，丛灌木和一块半米高的岩石被榴弹炸的粉碎。两架直升机在上空盘旋。

四枚烟雾弹冒出了滚滚的浓烟，两个黄褐色的身影从地面跳起来朝相反的方向疾奔。德约科维奇和欧阳铎同时发现了目标，他们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狙击手和观察手藏在一大块土皮下面，伪装和土皮融为一体，就像用杂草和稀泥制造出的土坯盖在他们身上，晒干后狙击点变成了隆起的土坡。不是主动离开，或近距离观察绝难发现。

黄褐色的身体拽着涂成泥土颜色的狙击步枪在山坡上腾跃，变速奔跑，身后留下一串串呼啸的子弹。

发现狙击手的同时，欧阳铎和德约科维奇同时追向了向6点钟位奔跑的人，他的潜伏位突前，很有可能是狙击手。

德约科维奇躬身前面，猛跑几步，匍匐在一块岩石旁，拉枪栓，瞄准，刚要扣动扳机，对方狙击手身体突然跃起，跳到山坡背面，没影了。德约科维奇抓起枪狂奔。

欧阳铎在德约科维奇身后跑了几步，决定放弃追杀狙击手，掉头向观察手逃逸的方向奔去。

德约科维奇狂奔中回头瞄了一眼，恰好看到回首的欧阳铎。德约科维奇目光像是胖子咧开的大嘴，满是嘲讽意味，欧阳铎的目光像是两把飞镖，死死钉在德约科维奇的身上，像要钉出血来。两人对视片刻，目光骤然分开，紧追各自的目标。

德约科维奇明显加快了奔跑速度，他知道欧阳铎一直在和他较劲。他是黑水公司的王牌狙击手，只有打败他，欧阳铎才能成为狙击之王，才能出人头地。

欧阳铎动作干净利落，飞快地从一个岩石掩体后运动到另一个掩体后。他的脑子里再次回想起在两次和德约科维奇的较量：梅特约岛，他在瞄准镜里和德约科维奇第一对视，他退缩了，肩头中枪几乎杀死了他的傲气，还差点毁了他的人生。小树林里，他们僵持了整整一天，最后德约科维奇的一声口哨却打败了，他从战俘变成了人人可以羞辱，吐口水的不自量力的倒霉蛋。

快一点，再快一点！

“砰！”欧阳铎在一道沟壑里卧倒，卧倒的瞬间锁定了对方观察手，随即开火。

幸运之神不会接二连三地眷顾一个人，但厄运却会反腐折磨同一个人。

欧阳铎瞄准了观察手的颈椎，他从岩石后起身奔跑时右脚踩在了一块松动的土块上，欧阳铎的老式SVD狙击步枪怒吼的同时他身子一歪，扑倒在地，本应射穿颈椎的子弹击中了观察手的脚踝。

观察手发出声嘶力竭的痛呼，身体摔倒的同时用力滚动，回到了岩石后面，喷溅出鲜血的脚踝像是被扭断的茄子。欧阳铎再想瞄准已经来不及了。

“他妈的！”欧阳铎大骂。

“瘸狼报告情况。”洛斐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

“射中脚踝，目标仍有反抗能力。完毕。”欧阳铎喘着粗气。

耳麦里再没有一丝声音，许久才传出轻微的冷笑声。欧阳铎气的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觉得那是德约科维奇的冷笑。

欧阳铎上步躬身，试图靠近对方观察手，赶到的卡辛加牢牢拽住了他，他回身跟几名突击兵做着手语，命令他们生擒对方观察手。

“哒哒哒！”点射声不绝于耳，四把M12S冲锋枪从三个角度封锁了观察手的退路，越来越多的黑水佣兵从四面包抄过来，奇書网沙漠作战靴和地面的摩擦声更加剧烈了。

两架直升机老鹰般疾扑过来。

欧阳铎不顾卡辛加的一再劝阻，把老式SVD狙击步枪架在岩石上，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尚未被发现的狙击手视野中。

岩石后不断传出对方观察手歇斯底里的痛吟。

两名突击兵悄悄摸了上去，前面一人低身双手持M9手枪，后面一人站立，把M12S冲锋枪顶在肩头，两人缓缓推进。

四周的枪声骤然停下，两名突击手猛然扑了上去，手枪和M12S冲锋枪同时响起时他们看到观察手的手垂了下去。

手雷的引信环已经脱落。

“撤！”持手枪的突击兵大喊一声，和同伴高高跃起，扑倒在岩石后面。

震天动地的爆炸摇晃着山坡，所有人都蹲下身子，双手抱头。

欧阳铎却没有，他仍然通过瞄准镜观察着前方。

“砰，砰！”零星的枪声从身后传来，老式SVD狙击步枪的声音对欧阳铎再熟悉不过了。

“狙击手被击毙。”耳麦中德约科维奇的声音很平静，但对欧阳铎却猛地打了个冷汗。

又输了。

“加速寻找其余两人。”洛斐继续下达命令。

小山坡不大，上百名顶级佣兵的地毯式搜索无异于掘地三尺，潜伏与潜伏的比拼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更加猛烈的枪声和更多的鲜血所代替。

“哒哒哒！”

枪响了。

“坡顶发现目标，请求支援！”急促的呼吸和呼喊从耳麦里传出，除两个原地警戒的战斗小组，所有参与搜索的佣兵同时向坡顶冲去。

“注意隐蔽，战斗成员之间保持三米的间距。”卡辛加指挥着‘赤蟒’，他担心地看着欧阳铎，他像发现猎物的豹子，浑身的肌肉在奔跑中和空气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欧阳铎是第四个抵达坡顶附近的佣兵，三名佣兵躲在一块岩石后，从左右两个方向保持着射击姿态。他们都是‘赤蟒’战斗小分队的成员，和欧阳铎非常熟悉。德约科维奇还在百米外，老式SVD狙击步枪随着跑动上下起伏。

欧阳铎用手语和一名提前抵达的佣兵快速交流，是他发现了两名刺客，短暂的交火后他退到了岩石后，占据制高点的狙击手对他的威胁太大了。

欧阳铎是‘赤蟒’的副队长，他立即用手语下达冲锋的命令。他从左侧发起冲锋，三名佣兵从右侧发起冲锋。三名佣兵面露难色，其中一个人抬头看了看向坡顶靠近的两架直升机，它们才是冲锋利器。

欧阳铎虎着脸，掏出手枪检查，之后用手枪顶在了这名佣兵的额头。

冷汗顿时流了下来，他们了解欧阳铎，战场上违抗命令，他有充分的理由当场击毙他们。

三名佣兵一前两后冲了出去，后面的两人用长点射掩护前面的佣兵，前面的佣兵冲了十几米，卧倒，朝着坡顶开枪，掩护后面的佣兵赶上来。

欧阳铎冲出去了。

“瘸狼！瘸狼！注意隐蔽！”卡辛加焦急的声音在耳麦里滚动。

躬身冲锋的欧阳铎做着简单的转向隐蔽动作，他不需要停下来，只要坡顶的刺客露面，他有十足的把握一枪爆头。

一个还是两个，对于他来讲没任何区别。

四个人冲上了坡顶，欧阳铎冲在最面前。

“我操！”欧阳铎举起朝着天空连射三枪，太远了。

小山坡的坡度不大，高度也不过几百米，到了坡顶他们才明白MEDN的狙击手为什么选择在这里伏击。这里简直就是为狙击手准备的理想伏击点。

欧阳铎等人爬上来的一侧坡度缓慢，到了坡顶他们才发现地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整个山坡像是一块蛋糕，到了坡顶这块蛋糕被一刀切开，毫无生气的山坡顿时变成了气象万千的悬崖。

坡底是一个方圆十公里左右的盆地，乱石丛生，再往远处是连绵不绝的红树林，血一样凝固在地平线。欧阳铎简单目测，从坡底到坡顶最少有三百米，石子掉下去也会粉身碎骨。

两名刺客逃走了，乘坐的是动力三角翼。白色的翼布和天空几乎融为一体，像是湛蓝色湖面上飘荡的两朵羽毛。从发现刺客在坡顶到冲上坡顶，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三角翼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远离他们，使用的肯定是航空发动机带动螺旋桨推进系统。

坡顶布满了凌乱的脚印和金属划过地面留下的痕迹，如果率先发现刺客的三名佣兵能像欧阳铎一样当机立断，三角翼呈现出的白色不会飘荡在天空。

越来越多的佣兵冲上了坡顶，向三角翼射击的枪声响成一片。

“停止射击。”卡辛加气呼呼地挥手。

佣兵们站在坡顶眼睁睁看着三角翼逐渐飘远，每个人都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

欧阳铎下巴微微抬起，穿过人群看见了德约科维奇，他也朝着欧阳铎这边望了一眼，目光碰撞的刹那两人的目光同时掠过对方头顶，同样的不屑一顾，同样的视对方如空气。

欧阳铎心里却隐隐发痛，他可以高傲，可以无视德语科维奇的存在，但他从没赢过他，也许以后也不能。

“落了，降落了！”有人大喊。

欧阳铎抓起望远镜，看见两架白色三角翼如同两只大鸟在红树林边缘缓缓降落，。

5734码。这是望远镜给出的精准距离。

正在向洛斐通报情况的卡辛加加快的语速，告诉他刺客潜入了红树林。

“不惜一切代价抓到他们。”洛斐沉声说：“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我都要，就算剩下带回刺客一条腿也是胜利！”

卡瓦努将军在自己的驻地附近遇刺，不仅会影响黑水公司在国际上的声誉，更可能引发尼日利亚军政府对美国的质疑，从而导致摩罗石油公司遭受巨大损失。

欧阳铎踱到悬崖边，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刀子似的割着他的脸。

5734码，不远。

“瘸狼，你干什么？”卡辛加急了。

没有任何安全保障措施的欧阳铎沿着悬崖爬了下去。

长期的风腐和日光爆嗮使悬崖边的石头看似可以承载重物，一旦手碰上去便会变成粉末，乱纷纷地在空中飞扬。

哗啦啦，欧阳铎一脚踩空，无数的石头瀑布般泻下悬崖。

第039章：牵一发，动全身

“瘸狼！”卡辛加和佣兵们簇拥在悬崖边，大声呼喊。

欧阳铎双手各抓住一块凸出的岩石，身体破风筝似的在空中飘舞，似乎随时都会掉下去。

“快！“卡辛加催促身边的几名佣兵，他们已经把攀登绳索缠绕在身上，准备下去救援欧阳铎。

卡辛加再次俯身瞭望时欧阳铎已经不在原处了，他像壁虎似的贴着悬崖下移，速度之快如同在摸爬几百次的攀登障碍上做日常训练。

佣兵们的嘴里发出钦佩的惊呼，德约科维奇眉头微微皱，他不敢在没有任何安全的保障的情况下爬下悬崖。

欧阳铎动物熟练迅速，脑子也在飞快转动，他想起了梅特约岛的海边悬崖：威廉手持橡胶锤子，赶牲口似的催促他们……他们背着上百斤的负重石从悬崖上跳进海里，刺骨冷冰的海水刺激着他们的神经……锋利的岩石一次次将他们的膝盖，手掌割得血肉模糊……

欧阳铎最先抵达崖底，很快消失在乱石中，几分钟后黑水几名佣兵抵达。他们多少有些狼狈，悬崖上寸草不生，稍不留神就会悬在空中，荡秋千似的挂在绳索上。

“金狼”和“铜狮”两个特别行动小队以战斗小组为单位快速在乱石中穿行，两架直升机在前面开路，省去了许多侦查时间。

直升机可以俯视几乎一览无遗的的乱石地，但靠近连绵不绝的红树林，直升机的视野立即受到了严重的掣肘。

超过120MM高的丛草和矮荆棘树丛东一簇西一簇的遍布森林，高大的金合欢树遮天蔽日。

“组成梯式搜索队形，各小组之间保持30米距离。”卡辛加打开了无限通话系统。

浓密的丛草严重遮拦了佣兵们视线，‘铜狮’小队队长卡辛加在和‘金狼’小队队长艾布特简单沟通后，被迫使用无线通话系统下达指令，在隐藏着狙击手的树林里这样做可能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6点钟位有一片沼泽，10点钟位置是尼日尔河的一个分支，里面有成群的尼罗鳄，你们的重点在其他地区。卡辛加队长，艾布特队长，指挥你们的小队，保持联系。”洛斐不得不停止了远程指挥，他必须去看望受伤的卡瓦努将军。

突击小组前突，狙击小组和火力小组轮流前移占领制高点，沙沙的脚步像是一群蚂蚁在红森林里潜行。

顶级佣兵更喜欢用太阳和星座的位置判断时间，它们不会受到磁场的影响。卡辛加抬头看着下午三点的太阳，再有五六个小时天就要黑了，也就是说，他们要在茂密森林里某一个位置找到刺客，并在天黑前返回。他心里隐隐不安，派遣两个战斗小队进入一无所知，海一般的红树林，无异孤军深入。

卡辛加心里惴惴不安，如果森林里埋伏着大批MEDN成员，他们必将遭受重创。这点如果成立的话，从踏进森林的第一步开始他们已经被动了。就像猛兽对危险有先天的预知，战斗经验的顶级佣兵也会预感到危险的存在。如果让卡辛加是洛斐，他会立即下令撤退。

欧阳铎一直标着德约科维奇。如果说两个交叉前进的特别行动小队是由猎枪，猎犬和快马组成的捕猎大网，德约科维奇则是游离在这张大网外面的猎鹰，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但谁也不知道他的确切位置。一旦猎物出现，他会从云端，从落叶下面，从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

欧阳铎几乎和突击小组平行前进，寻找刺客的同时寻找着德约科维奇。和卡辛加一样，他也预感了危险，无声的潜行让他感觉像是行走在森林的地下，整个森林黑压压地盖在头上，不见天日。更让欧阳铎感到不安的是德约科维奇。‘空箭袋’行动对于任何一个顶级佣兵都是难得的机会，就像参加了三大战役，朝鲜战争的中国老军人，就算当时打了一枪，给前线送去了一颗子弹，那也是自己做出的贡献，是一生的荣耀。欧阳铎要杀敌，要立功，他要在这次任务中表现出自己出色的素质，以增加在黑水公司的分量。他的另外一个目标是德约科维奇，打败他，自己才能成为黑水公司的王牌狙击手。

欧阳铎相信德约科维奇虽然他对他那么不屑一顾，但早就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威胁。实际上，这个睁着双眼开枪的狙击手从来没有轻视过任何人，就算他的敌人是受过三天训练的民兵，他也会在瞬间爆发出十几年积累的经验一枪爆头。

德约科维奇准备怎么对付自己？这里将成为自己的坟墓吗？德约科维奇代表的危险也是一片阴云的一点，这片阴云到底是谁？欧阳铎忽然笑了，他觉得这是他寻找的生活。可能从各个方向射来的子弹，敌我不明的战斗，真正的你死我活。

欧阳铎露出微笑的时候卡辛加从一棵高大的金合欢树后绕了过去，蹲在他身边。他看见了欧阳铎脸上不易被察觉的微笑，一阵微风从欧阳铎的脸上刮过，吹到他的身上，他猛地打了个冷战，像是陷入了阴森森的铁皮牢房。

欧阳铎扫了眼卡辛加，他在做短暂的休息，同时做着观察，前面是一片荆棘丛生的高地，是两片森林间的必经之路。如果MEDN的成员设了圈套，这里无疑是最理想的埋伏点。

卡辛加关掉了耳麦，防止声音传出去。他默默看着欧阳铎，他始终不知道欧阳铎想要干什么，但他知道欧阳铎想上位，取代德约科维奇。他了解欧阳铎这种人，他最想干掉的敌人未必是和他有血海深仇，但一定是挡他路的人。卡辛加不喜欢欧阳铎的性格，也许是了解不够深入，他总觉得欧阳铎和唐克是同一种猛兽，只不过欧阳铎是进化到懂得隐藏自己的猛兽。

卡辛加不喜欢欧阳铎，却是欧阳铎救了他，给他弟弟报了仇，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所以他当初在背地里极力向卡纳莉斯推荐欧阳铎担任‘古德里安’小组的组长。没有欧阳铎，他弟弟死不瞑目，他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被唐克杀死，或者哈巴狗似的巴结唐克，活得不人不鬼。

“瘸狼，狙击手的位置应该在左侧。”卡辛加开口了。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他的声音。

欧阳铎看着卡辛加，目光没有敌意，也不友好，两秒钟后扭头，起身要走。

卡辛加拽住欧阳铎，让他蹲下，解释说：“我不是在命令你，但是你太着急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任务才刚刚开始，咱们有的是机会。”

欧阳铎目光一跳，他听到卡辛加说咱们。

“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就像你帮我一样，但是咱们必须活着走出这片森林。”卡辛加担心地看着对面高地“我觉得要出大事。”

欧阳铎站起身，随即躬身拍拍卡辛加的肩膀“我有分寸。保护自己，不管是谁离你太近都要向他开枪，包括我。”

卡辛加咬着嘴唇，使劲在脸上的迷彩抹了一把，他从来没听欧阳铎对别人说过关心的话。

这一刻的欧阳铎和卡辛加都预感到了来自德约科维奇的危险，虽然刺客出现的突然，但他们相信洛斐不会轻易让他们活着离开尼日利亚。

‘金狼’和‘铜狮’组成了搜捕大网，德语科维奇是游离在外的猎鹰，还有两个钢铁猎鹰盘旋在空中。那是各搭乘了两名狙击手的直升机，金合欢树遮天蔽日，它们只能在高空盘旋，偶尔下降侦查罕有的空地。

两个突击小组缓缓登上了高地，一名突击手躲在一棵金合欢树后居高临下打手势，示意安全了，可以跟上。

卡辛加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还悬着。

“突突突突！”密集的枪声忽然响了起来。

短暂的枪声过后躲在树后的突击手发出惨叫，不是身临其境谁也不敢相信这种声音是从人类的嘴里发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