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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鬼-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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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一件简单而快乐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已婚女同事说的那么激烈,君初只是缓缓地进入,有阻力,就后退几公分,在曼丽耳垂轻吻,“亲爱的,我一辈子都会爱你,爱你……”   
  曼丽觉得耳后一阵暖流,天黑下来,身体一阵撕裂的感觉。几秒钟后变得鼓胀,很期待敌人进攻的她终于放松。   
  君初这才稍微用了力,抚摸着曼丽敏感的肩,她颤抖着,像风雨中摇晃的蔷薇,惹人怜惜。床单上的血,混合着雨水,变成粉红,如果记忆有颜色,曼丽与君初的颜色就是粉红,纯洁,坦白又简单。   
  君初拿毛巾擦曼丽眼角的泪水,抱着她说着安慰的话语。   
  大水壶的水开了,曼丽要坐起来,君初起身去了。热腾腾的大木桶里,曼丽被君初放进去,像放生一条鱼。身体轻微的羞耻感折磨着她,但此时这个男人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说,“别害怕,是我。”   
  “君初。”曼丽喊着。   
  “嗯?”君初帮她擦着后背,转过头来看她。   
  “君初,我爱你。”曼丽认真地说。   
  原来,只是占有她的心是不够的,还要得到她的身体,才能算是完完全全得到她。   
  二十三   
  廖金兰在家等着曼丽与君初到来。在路上,君初问曼丽,“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家让我拜见岳父啊?”   
  曼丽靠着他的肩膀,不管两边初夏美景,“我姨娘快生了,等她的小孩满月了我们就回家去见爸。”   
  君初掐了掐她的脸,“要等那么久?明年我们的小孩出生了,你姨娘的小孩只是比我们的小孩大一岁,我们的孩子却要叫她小孩舅舅阿姨之类,笑死了。”   
  曼丽想了想,说道,“是啊,我爸今年得个儿子,明年得个孙子,他得高兴坏了去。”   
  因为米雯天天在哼肚子痛,已经住进医院了,伊玲也跟着搬在邻床负责照顾饮食起居。病房是高等病房,三百元一天。徐伟良也很少在家里停留,一般都在店里转了转就到医院来看米雯,拉着她的手宽慰她,“不会很痛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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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心中有鬼(63)       
  他希望得到一个儿子,让自己的香火得以延续。跟吴美娜偷情算是新潮的做法,但徐伟良骨子里是传统的。米雯这么多年来也不容易。徐伟良帮大肚子米雯盖好毯子,吩咐伊玲照顾好,自己径自走出了医院。   
  曼丽还是不放心,问君初,“你真的能说服你母亲吗?”   
  “当然能,她那么喜欢我,而我那么喜欢你。”君初自信地笑笑,“即使不能说服,我们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偷偷地。然后哄的一下搞个小孩出来,对着她喊奶奶,我看她认不认。”   
  “好办法哦。”曼丽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拍起手来。   
  可惜没有相机,否则配上身边迤逦的晚霞又是一张漂亮的照片。   
  这回廖金兰没有上次那么和气,一本正经地坐在客厅里,曼丽进去叫了声伯母好。君初坐在二人中间。   
  “曼丽你是个好女孩,但我不能答应你们在一起。”廖金兰狠狠心。慧明师父算得准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让廖金兰深信不疑的是,在若干年前,君初的父亲还带着姨太太们在上海风流时,自己带着他的生辰八字就算他的命,顺便把死期也算出来了。起初并不以为然,后来在沈啸言去世的当天才如梦初醒,一切原来都是注定的。当时就决定出重金到麓山寺捐赠菩萨金身。   
  “为什么?”曼丽心里一沉。君初和自己彼此深深相爱,为什么不可以?   
  “不为什么,因为这是孽缘。”廖金兰看也不看曼丽,“我儿子的婚事我说了算,你就接受吧。如果君初做了些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老太婆我现在在这里向你道歉了。”   
  三三去外面买了丝线回来,不知道里面的状况,用长沙话喊着,“埃叽(奶奶),我买嘎东西回来喽。”   
  曼丽朝门外看了看,一个身材匀称,梳着司晨头的年轻女子。   
  三三也跟曼丽对视着。这么漂亮,应该是君初少爷的未婚妻吧,真是好福气,可以嫁给君初少爷。   
  廖金兰脸上有了笑容,对三三道,“三妹子,你回房间先劈丝,我说些事情。”   
  三三看了看君初,进了屋子,却不老实,门开了一条缝隙,耳朵贴在上面偷偷地听。   
  曼丽求助地看着君初。   
  君初似乎酝酿了许久,“妈,我喜欢曼丽这样的女孩子。”   
  廖金兰的声音比他大十倍,“可是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记得那个慧明师父吗?就是把你爸的死期都算到了的那个,说你们是天煞,不能相交,否则必死!”   
  荒谬,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拿这些来诓我。曼丽心想。   
  君初极力辩驳,“这个是没有依据的,我想跟曼丽在一起,她会成为一个好媳妇的,妈,求你!”   
  真可怜,三三一边听一边想着。   
  曼丽站起来准备走。廖金兰说道,“徐小姐,为了你自己的性命与我家君初的性命,你们不要来往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可怜的君初,跪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他知道解释也是无用,他知道母亲的脾气,但凡认准了一件事,不会改变主意。   
  曼丽没有回答廖金兰,她觉得今天不是个谈判的好日子,早知道是这样,今天就不用穿最贵的裙子出来了,也浪费了些头油。其实曼丽也可以学君初的姿势跪在地上求未来的婆婆改变注意,相信科学破除迷信。但君初是她儿子,跪下来是理所当然,自己姓徐,是徐家的女儿,随随便便就向别人下跪,去乞求她收回荒唐的借口,可笑。   
  曼丽知道君初晚上会来房间找她,没有吃晚餐,在路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朝医院走去,看看米雯的孩子如何了。   
  生小孩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一点没错。米雯已经快生了,见曼丽来探望她,却是痛得连一句谢谢也说不出来。   
  医生把产床推进了手术室,徐伟良、王妈、伊玲还有曼丽一起在外面守候着。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出来。   
  徐伟良急了,恨不得冲进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护士拦住了。   
  腹内的胎儿终于露出一个头,医生心里咯噔了一下。等脚出来以后,提起血糊糊的小家伙,拍一拍屁股,哇的哭了一声,真是响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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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心中有鬼(64)       
  是个儿子,大家松了一口气。   
  忽然,倒提起的婴儿抽了抽脖子,哭声戛然而止。产房里的人都愣了,护士再看那个婴儿,脸上几乎全部是皱纹,说是婴儿,那张脸看起来跟老头一模一样。奇怪的相貌,奇怪的胎记。   
  已经没有了呼吸,这个小生命。   
  米雯的肚子还是那么大,她闭着眼睛,什么也不知道。   
  是个死婴,是个看起来像小怪老头的死婴。   
  徐伟良看见了,在玻璃瓶的液体里看见了自己的儿子。静静地在福尔马林药水里游泳,就像在米雯的羊水里泡着那样安详的表情。   
  婴儿的眼睛半睁着,没有笑,只是麻木,在药水里很好,真的很好,皮肤不会担心腐烂。他的脸,一生下来就是沧桑。医生劝说着,“走吧,大人已经醒来了。”   
  徐伟良机械地转头转身,跌跌撞撞地往病房里跑。王妈跟在他后面,唯恐他跌倒。   
  曼丽觉得悲哀,忽然觉得米雯是个可怜的女人,奋斗了一辈子,得到的是如此结局。问了身边的医生,“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叹了一口气,“产妇曾经有鸦片史,自己刻意隐瞒着。擅自服用所谓的戒烟药,直接导致胎儿的畸形。”   
  烟雾缭绕的家,笑嘻嘻的姨太太,佣人们打开收音机,米雯妖娆的手指在徐伟良肩膀上轻轻按摩,“老爷,我想帮你生个孩子,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我已经有个女儿,生个儿子是最好不过的。”徐伟良保养得很好,看着米雯露出年轻时勃发的欲望。   
  进了房间,那些荼蘼的气息,肉体的纠缠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决断,谁也不知道以后发生什么,如果知道了,许多男人跟女人宁愿不相遇也不会结合,伤了身,伤了心。希望破灭,宛如泡沫一样的希望,五颜六色地飘在空中,一个一个破灭,连先前那些漂亮的颜色都是借着太阳反射来的,底子是透明、虚空,不留痕迹,优美短暂。抬头看看天空,安静得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米雯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抱孩子,哭喊着声嘶力竭,指着医生的鼻子大骂,“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东西,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啊!是你们害死了他!还给我!”   
  徐伟良抱着她,这个时候他是她的依靠。紧紧地抱着,帮她把乱了的头发整理好,“那是坏孩子,咱们不要了,不要了宝贝!”   
  米雯茫然地看了看徐伟良,“我要我的孩子啊!”   
  无论抱得多紧,米雯都无法平静下来,床上的被子踢到地上,枕头被咬开一条缝,里面的芦花到处都是。曼丽差点被热水瓶子砸到脚。   
  医生给她打了一针,米雯在昏睡过去之前听见医生对徐伟良说,“那婴儿存放在标本室了,以后给其他产妇留个案例。”   
  我们都是病人,伤痛时落泪,失去时发狂。那些伤口,记得在月光下好好端详。倘若治好,留下一道丑陋的疤,提醒着,看,这里流过血,受过伤。不肯愈合的,随它在空气中裸露,结成血痂,撕开,又是新的伤口。   
  睡在旁边的徐伟良今天累了,睡在自己床上的曼丽今天累了,王妈也睡得沉沉。米雯不累,她爬起来,光脚踩在地上,没有声音。她越过走廊,披着头发,像个正常的病人一样走着,下面缝了针,却已经感觉不到痛。   
  在看到那块标本室的牌子时,米雯欣喜若狂,仿佛听见里面孩子微弱的哭声。   
  “妈妈来救你了,别哭。”   
  门锁住了,米雯忍住眼泪绕到前面花园,假装在散步。有刺藤划破脚上的皮,丝毫不在意。   
  从阳台上艰难地爬上去,窗户竟然没有关,落地,摸索着墙上的灯。   
  灯光如白昼般刺眼,米雯的尖叫声顺着窗户往外蔓延,听到的人都皱着眉头,怎么会有这么惨的声音?米雯一声比一声凄厉。   
  她看见一屋子的死婴,全部装在玻璃瓶子里,有些婴儿的眼睛睁开着,对着自己笑。有双头的,有双身的,有半个脑子的……   
  她找不到。满屋子的死婴,哪个是自己的孩子?顺着日期一一辨认,颤抖的手抚摸着那些与自己阴阳相隔的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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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心中有鬼(65)       
  她看到了自己的孩子,皱纹满脸,手脚乌黑。他没有看妈妈,他只是看着前面,可前面又有什么东西可看?无非是白天与黑夜。   
  值班医生带着护士闻声到了标本室,徐伟良与曼丽也到了。米雯躺在地上,医生一检查,死了,怪老头婴儿的药水瓶被砸碎,房子里尽是刺鼻的味道。   
  米雯的手里抱着那个滑溜溜的孩子,头小小的,依偎在她胸口,衣服半敞开着,大概想喂他吃奶。   
  米雯手腕处往外流血,插着一块尖锐的三角形玻璃。   
  她是个勇敢的女人。   
  婴儿背朝天,小小的臀部上一块大胎记,等曼丽辨认出来的时候徐伟良已经摇摇欲坠。胎记很明显,上面一个口,下面一个天。合起来就是吴。   
  吴,吴,吴,吴美娜的吴,她还是不甘心,她要投胎到徐伟良身边,做个婴儿,让他从她小时候开始就不得不爱她,要的是那种天经地义明正言顺的爱。   
  吴美娜没有好运气,生来受苦,死亦壮烈,轮回中煎熬,来生也悲凉至此。   
  曼丽哭了,看着医生抬起米雯的尸体往殓房走。   
  如果人的记忆是筛子,曼丽愿意永远漏掉这一幕,惨痛,揪心。此时的窗外夏意浓浓,蜗牛知道要下雨,顺着花盆爬到叶子上仰望夜空,萤火虫也期待着夏天的到来,还有青蛙与蝴蝶。   
  曼丽觉得今天不算是个好日子。   
  二十四   
  徐伟良收拾东西,伊玲也要回去了。曼丽到电台请了十天丧假。   
  徐伟良的中药店无心经营,卖了出去,钱存到银行,自己拿一部分回萧山乡下,那是他祖上的老家。其他的钱给了曼丽,房子也给了曼丽。   
  “不要走可以么,爸?”曼丽看着那些零碎的杂物,还有父亲的衣服。   
  徐伟良的头发一夜变白,看起来有六十岁,“我会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到乡下去探望我。钱应该够你用的了,自己要好好注意身体。如果有好男人,就带他来萧山看看。”   
  怎么能不走?住在这里,米雯就仿佛在屋子里。沙发上还有她没有打完的小孩的绒线衫。王妈收拾着,打着一个大包袱。   
  曼丽依赖着的熟悉的家现在没了。   
  其实让父亲一个人清静一下未尝不好。王妈照顾这个家也是熟手,让她跟着父亲去,自己也不是不放心。于是招呼父亲要经常写信。   
  火车快要开的时候,曼丽抱着徐伟良放声大哭,“爸,把身体养好了以后,还要来上海,还要住在家里,别扔下我一个人……”   
  徐伟良有些内疚,“这几年,委屈你了,大小姐的命,却一直过得都很累。”   
  曼丽擦擦眼泪,也说不出话来,只有挥手。徐伟良苍白的头发,还有憔悴的眼睛,从车窗伸出来向曼丽告别,风很大,吹乱他的白发。是父亲么?曼丽哽咽无语。   
  我们可以选择伴侣,但无法选择父母。   
  假若君初放弃我,我也能够理解,曼丽在回来的路上想着。曼丽雇了个搬家公司,准备把租的房里的东西搬到父亲那边去,远是远了些,但也无法,早晨起早些好了。   
  廖金兰以为说服了君初。君初这几天不是陪着自己买东西,就是一个人在阁楼弄胶片,也丝毫不提曼丽。   
  君初只是说,“我会听母亲的话。母亲总不会害我,母亲只是为我好。”   
  廖金兰满意地笑了,“不要再跟那个曼丽见面了。”   
  君初跟母亲一同出去,同行的还有三三。廖金兰今日要到玉佛寺里烧香,到了寺庙后君初要带三三去绣房里见工。   
  光绪时期普陀山慧根法师至缅甸开山取玉时雕琢了五尊玉佛,玉佛寺因而得名。玉佛寺在市区内,所以也不远,那些三皈居士,接踵而至。院内香烟弥漫,福烛高照。仿若都市风光中一朵安静的莲花,颇有大隐隐于市的别致韵味。   
  三三跟君初下山,下午一点,太阳隐约,阴霾的天气让人觉得呼吸沉重。三三很想跟君初说点什么,又提不起话题,只得低头走在他后面。   
  君初帮三三叫了一辆黄包车,给了三三一叠钱,“你就说到虹口绣房,下车找李老板。我有事不能同你去了,回来的时候就说到霞飞路沈宅。别人会知道的。不要跟我母亲多说半句,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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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心中有鬼(66)       
  三三点点头,茫然地上了那辆黄包车。   
  君初上了另外一辆车,发了疯的催人家,“快点啊!我赶时间,好好百货公司,快点快点!”   
  那司机很想发作,但看在钱的份上,忍着压低声音,“先生,我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   
  好好百货公司到了,君初按着电梯,没反应。抓紧时间!必须要在三三到家前回去,否则见曼丽的机会就更紧张了。   
  等了很久,电梯也没有下来,旁边一个人拍拍君初的肩膀,“先生,你看那块牌。”   
  君初差点晕过去,一块这么大的牌子竖立在旁边都没看见,上面写着“电梯检修,多有不便,请您见谅”,怪不得人们常说恋爱中的男女眼睛里只有对方。   
  打了电话上去,没有人接听,台长在召集播音员、记者、导播开会,外面走廊的那部电话零零零的响。   
  只有爬楼梯了,君初的眼都花了,终于念起那位电梯小姐的好处来,玉手一按,不一会儿就到了。   
  君初气喘吁吁地跑到楼顶,顾不上问人家借水喝,问着警卫,“徐……徐……曼丽……我……”   
  警卫说道,“哦,徐小姐啊,这几天休假,说是家里出了些事情。”   
  君初脑子一片空白,问道,“她家的地址你有吗?”   
  “没有,这要等台长他们开完会了再问问看别人谁知道。”警卫说道。   
  君初蹲在地上喘气,看着那个会议室,好几次有冲进去的冲动。等了许久,李万鼎跟着一帮人说说笑笑走出来。   
  君初说明来意,李万鼎看着他,似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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