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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请留步-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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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偶忆故国成新弦（）
律音原本想接下来再去找给她这份千余年前的记录的游龙使询问更多情况，然而她尚未出门，游龙使驻地便接到几处节点的求助信号。
端木叔杨立刻派出数队人马，除了驰援那几处发出信号的节点之外，还派了两队人向两个方向分别过去，查探其他节点的情况。
而由于是几处节点同时发回的高等级的求助信号，整个游龙使队伍也都进入了戒严的状态，所有防护阵法全开，律音更是被告知要留在驻地之中，不得随意外出。
既然身在游龙使的地盘，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给别人添乱的好，于是律音安静的留在驻地之中，安静的翻阅那份仅存的记录。
“……三月三，人间上巳节，云梦高唐亦有庆典。吾等受邀前往高唐行宫，得见帝女凤凰……”
律音在记录中看见这一段时，心中不由一颤，似乎千年前南天仙界的繁华景象在她眼前铺开一幅华丽画卷。
“……云梦高唐公主朗月，于云端现凤凰真身，其形美、其声清，吾见之而忘形，遂出妄言曰：‘若得此凤凰，当以金丝笼豢养之，爱不释手矣！’同伴闻吾此言，急斥吾曰：‘君安敢出此不敬之语！’吾遂惊觉失言，幸而席间人声鼎沸，吾言未曾得闻于他人，尚不至于获罪。然宴席之后，每每思及帝女凤凰，皆辗转反侧。吾等早知大势已定，将见如此尤物落于尘埃，每言及此事，众人皆唏嘘不已……”
律音看到这里，手指颤抖，无法抑制心中涌起的万千情怀。这一刻，未曾见过的云梦高唐与记忆中几近模糊的赵国故乡在她眼前重叠，昔日歌舞升平、盛筵花会，同样转眼成空。律音觉得自己似是行走在一跳无法回头的道路上，前方是未知的黑暗，后面是不可追思的过去，前路尚且悠远而艰辛，背后却早已只余残景灰烬。
律音觉得眼前已模糊，无法再看下去，重重将玉牌倒扣在桌子上，抖着双手从飞鸟衔环结中取出朗月琴。
朗月琴仅有的两弦嗡鸣不已，因为感受到律音的心绪而发声。
律音将律音琴放在桌子上，双手挥扫挑按，仅用两弦便奏出完整乐章。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这首《采薇》便是律音在看到那昔年笔记时心中最先想起来的曲子。
同样是家国离散，便也只有这首曲子最能符合她的心声了。
律音犹记得，当初在赵国都城，她跟随乐师学习曲谱，学到这首《采薇》时，她无论如何也弹不出像乐师那样悲伤的曲调。她一怒之下便摔了琴，不愿再学。乐师却是毫不生气，只是垂着双眼说：“不学便不学吧，若是能永远不会此曲，也是好事。”
她那时年岁尚小，不明白乐师的话中含义，而今想来，倍觉悲凉。
潜修数年，律音似乎觉得，自己对南天仙界的感情越来越深，早已超越对于赵国的怀念。越是弹唱下去，越是觉得，昔日南天仙界的繁华景象似乎就是出现在昨日、在方才、在日日夜夜的梦里，那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律音如今只有右眼的魅惑之眼能够视物，却流不出眼泪，似乎那魅惑之眼中有一个冷漠旁观的灵魂，让她将不愿回想的记忆看的清清楚楚。
左眼空洞的眼眶被她用头发遮盖起来，却是有泪珠滴落如雨，似乎那空洞的眼眶中承载的是她对记得或不记得的过去全部的怀念与追思。
声音亦有些颤抖，渐渐不成曲调。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
那前方的花朵开的热烈而喧嚣，那是什么花？棠棣的花朵开在记忆中的故地，依旧守候在断壁残桓之中。
律音觉得心口处有熟悉的疼痛感。
这感觉在这些年中每当她思及昔日云梦高唐之时都会出现，却无一次能够真正凝成新的琴弦。
然而这一次，律音觉得心头千丝万缕，似乎正在渐渐凝成。
情之所至，凝音成弦。
正在与下属密切关注节点状况的端木叔杨，一听见律音的琴声，便觉得右眼前浮现出一些陌生而又情有共鸣的景象，隐隐的头疼越来越强烈。
魅惑之眼本就是一对，双眼之间冥冥相通，而且二人皆是右眼处被魅惑之眼嵌入，两只眼睛之间似乎出了些差错。
端木叔杨觉得那景象与律音的歌声同时勾起了他对昔日端木世家的回忆。他不知道律音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眼下并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于是大声喊了守在门外的黄鹂进来。
“怎么了？”黄鹂见端木叔杨面色不好，紧张的问。
“你去看看赵姑娘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端木叔杨按着额角说。
黄鹂答应了一声就过去了。她到了律音门前的时候，律音的乐曲正好也到了尾声：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黄鹂进门时，正好看见律音歌声落下，一道血丝从律音口中喷出，在空中悬浮遇到律音的眼泪而凝聚成坚韧的丝弦。
“赵姑娘，出了什么事？”黄鹂问。
律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伸手捏住空中新成的丝弦，缓声对黄鹂道：
“无事，是我一时有感，伤春悲秋了。可是我打扰到了端木大人？真是抱歉。”
“啊！无妨无妨！宗主让我过来看看，怕是你遇到什么难事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这就离开了。”黄鹂慌乱的回答，此时的赵律音，让她有种不敢接近的高贵气质。
律音看见黄鹂仓皇离开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一时不小心没有控制住感情，还是打扰到了端木叔杨，这样给人添麻烦，律音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是眼下并不是道歉的好时机。
律音收起桌子上的玉牌。现在不适合再看这个了，若是再引起什么其他的情绪，再打扰到其他人就不好了。
而这一次情绪波动，最大的收获便是得到了一根新的琴弦。
律音看着手中暗红的琴弦，有些唏嘘。这几年她费尽心思，都无法再制出一弦，却没想到，一时间被一份昔年笔记勾起的情绪，居然能够让她再成一弦，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律音将那琴弦仔细的装在朗月琴上。
如今朗月琴有三根新弦了！虽然这第三根琴弦的来历不如前两根琴弦，但是这是第一根完全由律音自己的心绪凝结而成的琴弦，律音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根琴弦与她内心的契合程度远远超过另外两根——至少使用这根琴弦，不需要像使用另外两根那样小心翼翼的唯恐无法承受反噬之力了。
律音心中有些雀跃，十分想要现在就找个地方试试新琴弦的威力。
喜悦的情绪通过魅惑之眼的相通能力传达到另一只眼珠那里，端木叔杨失笑：一会哭一会笑，真是小孩子心性！倒是和黄鹂有几分相似。
这时端木叔杨看见黄鹂一脸沮丧的回来，而此时外面消息尚未传回，端木叔杨还有一丝空闲，于是笑问黄鹂：
“怎么？去见了赵姑娘竟然这幅样子回来了，难道受到了什么打击？”
黄鹂这边一见端木叔杨已还有闲心与她说笑，便嘟着嘴回答道：
“你们串通好戏弄我的吧！”
端木叔杨大笑起来：“你们才是串通好的吧！都是一样的小孩子脾气！”
“你居然笑我！不理你了！”黄鹂跺着脚气呼呼的离开了。
因为昔日在端木叔杨尚未成为宗主在家族中处处受到打压时便与他相熟，所以黄鹂与端木叔杨的关系比一般的主仆要亲密许多，黄鹂在端木叔杨面前向来是喜怒随心的。
黄鹂气呼呼的离开之后，刚要去往游龙使驻地外的树林中，忽然想起来此时情形不同往日，不能随意离开驻地，于是在驻地边缘停下脚步，来来回回的走动，百无聊奈的踢着地上石子。
远处几队人马到来，是之前端木叔杨派出去查看其它驻地情况的游龙使。
驻地的岗哨看见同伴回来，立刻向内部传信，黄鹂也跟着跑回端木叔杨那里。
律音远远听见游龙使回营的消息，有些好奇他们带回来什么样的信息。但是游龙使内部的事务她不好插手，于是只能在屋子里心如猫抓的绕圈圈。
过了一会儿，黄鹂又出现在律音门前，小心的探头探脑。
律音一眼看见门外偷偷摸摸的黄鹂，于是问道：
“黄鹂，你在找我有事？”
“嗯……那个……”黄鹂扒着门口，只露出一个脑袋，“宗主说，你若有空就请过去一趟，有些事想要请教。”
“哦？找我？”律音有些惊讶，“那便过去吧。”
到了游龙使议事的屋子，律音一进去，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向她看来。
律音吓了一跳，然后正色问道：
“端木大人找我何事？”
端木叔杨说：“赵姑娘，日前你去往几处节点，可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异常？这叫我如何说呢？”律音有些为难，“那几处节点，必然是你们之前便发现了异常，所以我并不知道对你们来说，那些算是异常，那些算是正常。”
“抱歉，是我没说清楚。”端木叔杨说，“赵姑娘前去那几处节点的时候，可有发觉邪物存在的踪迹？”
“邪物？并没有啊！难道那些求援的节点是遇到了邪物？”律音紧张的问。
“不错。本来是想到赵姑娘毕竟与邪物打过交道，也许能发现蛛丝马迹……”
“若是有邪物出没，我确实是可以感觉到。”律音说，“但是之前我去那些节点所在，完全没有感应到邪物的存在啊！我还说这一路怎么这么风平浪静的呢……”
端木叔杨说：“这么说，那些邪物确实是突然出现的了……那他们袭击节点的用意是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庭之内有玄机（）
天际两道平行的流光划过，两个白衣人影降落在游龙使驻地。
屋内众人察觉外面有不速之客闯入，又是在这样紧张的时刻，纷纷毫不犹豫的打着武器冲出去。
端木叔杨到了门外一看，立刻让众人放下武器。
“百里大人。”端木叔杨行礼。
律音这时候也出来了。
“师父！啊，曼羽大人……”律音见到二人，态度明显不一样。
和氏曼羽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手持银灯，白衣肃穆，不怒而威。
百里云飞道：“各位为何如此紧张？看来是我来的唐突了。”
“不敢。”端木叔杨说，“只是因为附近出现了邪物的行踪，而且我们有几处节点已经遭到袭击，这才进入戒严……”
“邪物？”和氏曼羽挑眉，“看来魅惑之眼已经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竟然是因为这双眼睛？”端木叔杨吃惊道，“那要如何是好？”
百里云飞说：“我们此来，就是为了解决魅惑之眼一事。端木宗主可做好准备了？”
“这……”端木叔杨看看周围，游龙使的事情正值紧要关头，但是魅惑之眼的事情显然也不容他推辞。
百里云飞看出端木叔杨的为难，于是说道：
“游龙使遭受邪物袭击，目前的情况怎么样了？”
“有数人死亡，其他地方已经加强防备了。”端木叔杨道。
“取出魅惑之眼的时候，邪物会聚集过来。”和氏曼羽说道。
“既然这样，那便请入内，在下已经准备好了。”端木叔杨说。
既然邪物会聚集过来，那么其他地方自然就安全了。
“走远一点吧，”律音道，“既然邪物会聚集过来，还是离驻地远一些毕竟好。”
百里云飞看向和氏曼羽，这件事情只有她有权决定。
和氏曼羽点点头。
端木叔杨向下属安排好其他事情，便带着黄鹂一起出去。
“往最边缘处去。”和氏曼羽说，“此回吾主有交待，要取出魅惑之眼后，让赵律音立刻去往邪境，不得延误。”
“我直接过去吗？”律音问，“可还有其他交待？”
和氏曼羽看了律音一眼，然后说：“吾会将另一只眼睛取下来安置在你眼眶之中，你带着完整的魅惑之眼，从北部边界穿越天障直接去邪境之中。其他事情我会随后告诉你。”
这显然是顾及到端木叔杨在场，和氏曼羽不好多说。于是律音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和氏曼羽一直向北边走，看着渐渐熟悉的环境，律音觉得有些畏惧，不敢前行。
前面就是当初那个小村子了。
村子后面的山崖便是最北方的边界了。
律音有些不敢面对那个已经不存在的村子。她悄悄看了看百里云飞。
百里云飞握着玉箫白泉，神色有些冷峻。
律音心中一寒，背后汗毛倒竖，忽然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有邪物靠近。
和氏曼羽冷哼一声，手中银灯发出一片耀眼光芒，四周顿时一亮，律音周身的紧张感瞬间消失。
向前走了一段，不远处便是最北边拿出山崖。山崖下的小村子已经毫无痕迹，就连当初村口的温泉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雪覆盖的树林。
一行人穿过树林，去往山崖之上。
律音穿过树林之时反而并未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只是心中对那座已经不在的小村子颇为唏嘘。
山崖陡峭，和氏曼羽凌空而行，如同踩着无形的台阶，飘然登上崖顶。
百里云飞一挥玉箫，一道白光铺就的道路出现，他带头走上去，示意后面律音与端木叔杨、黄鹂一起走上来。
到了山崖顶上，和氏曼羽一甩银灯，周围被银光圈出一片圆形空地。
和氏曼羽背对着无形的屏障，背后便是蓝色流星不断飞过的邪境范围。
“赵律音，魅惑之眼取出之后你便要去邪境，可还有什么事要安排？”和氏曼羽问道。
律音连忙说：“有！”
“尽快。”和氏曼羽转过身去，看向邪境的方向。
律音对百里云飞道：“师父，我这里有一份过去的笔记，希望你能帮我交给燕回。还有，我们要找的线索，或许在魔皇宫中会有记录。”
律音话说的隐晦，但百里云飞一听便知道律音指的是南天仙界覆灭的相关信息，于是接过玉牌，对律音说：
“消息和玉牌我都会带给商有期。但是接下来我不好再插手此事，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律音闻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百里云飞。
本来关于南天仙界一事百里云飞一直在积极的帮她调查，但没想到这次百里云飞这么明确的表示出要抽身事外。
看着律音惊讶的眼神，百里云飞叹了口气，缓缓摇头，不发一言。
本来百里云飞一直在神庭之中寻找关于南天仙界覆灭的记录——这么大的事情，神庭不可能毫不关心，这几年他也确实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这次为魅惑之眼一事回到神庭之中，他不仅没有见到泓熠圣主明盈，而且还收到望舒停云传话，说圣主明言要百里云飞不要再插手南天仙界的任何事情。
虽然明盈没有下正式的命令，但是对于百里云飞来说，事情已经十分严重了。
复建南天仙界本就是明盈的意思，百里云飞帮助律音调查昔日南天仙界覆灭的事情也是一直得到明盈默许的，此时明盈突然让望舒停云传达这样的言语，却又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事情显然不寻常，此时恐怕已经触及到神庭的禁忌。
若是其他人阻止，哪怕是澄曜圣主或者族主神王下令阻止，百里云飞都能够毫不畏惧的无视，唯独明盈的话语他无法违抗。
而且赵律音被挖出双眼一事，明盈并没有任何表示，这种反常的事情，百里云飞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无奈他在神庭之中也不过是明盈的属臣而已，明盈的态度便是他的界线，无论他在其他事情上可以如何放肆不羁，唯独不能跨过这一条界线。
百里云飞看向律音的眼神中有无尽的深意。
只是这样一眼，律音瞬间看懂了：百里云飞遇到了来自神庭的阻力！
南天仙界的事情果然在神庭之中也是禁忌！
律音不寒而栗，小心问百里云飞：
“师父，泓熠圣主可有什么交待？”
百里云飞垂下眼睛，再次摇头。
这么说明盈也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保持缄默！
律音心中瞬间明了。
“那么，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律音说。
至少百里云飞答应了将消息带给商有期。以商有期的聪慧，必然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而且商有期目前尚不是神庭属臣，他是此事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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