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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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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梦到被金人抓获,赐他毒酒。

昏迷之际,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胡话。好在他此时说的是家乡土话,含糊不清,服侍他的几个少年侍卫,竟是听之不清,却也少了后来许多麻烦。

待稍稍清醒后,看到几个蒙古巫医正在自己身边跳跃,口中念念有辞。

沈拓只觉得哭不得,想挥手赶他们走,却是抬不起手。好在薛强一直在他身边照顾,见沈拓念念有辞,便急忙趴在他身边,问道:“官家,有什么吩咐?”

沈拓强自挣扎着道:“让这些人走,找几条干净布帕,沾上冷水,一直敷在我额头上。”

薛强吓了一跳,忙道:“官家,赶这些人使得,你中了寒,可不能再用冷水敷头了。”

沈拓怒道:“听朕吩咐!”

薛强不敢再抗,跑去找了康承训来,沈拓却只是不理。各人没有办法,只得依他吩咐,一直用冷水湿帕,替他敷头。

第二卷 身返故国(1)

这种冷敷退烧法,在后世看来是最基本的医学常识,当时人却觉得怪异非常。合不勒来看了几次,却只道沈拓晕的糊涂了,暗中叹了几口[奇+書网…QISuu。cOm]气,又令人准备后事,这里虽是草原,却也有着不少稀疏的树木,他命人砍了几颗,找到木匠打成棺材,务必不使这个宋国皇帝死的太过寒酸。

只是准备之时,想起自己的真金白银肯定要落空,不免肉痛一番。

谁料这沈拓命大,开始时高烧不退,幸亏一直用冷水敷头,加以控制,合不勒又派人冒险到边境买来一些草药,让宋人自已熬制,喂给沈拓喝了。

数日之后,沈拓终于开始退烧,一条命算是捡了回来。

这一日天气甚好,合不勒心情却是沉郁之极。他左思右想,这里可以商量大事的,竟是那个病怏怏的沈拓。无法,只得自己骑马,由蒙古人的营地跑到沈拓几个的住处。

汉人宿营,却比蒙古人讲究的多,虽然一样挖地为空,却是铺上干布枯草,上面用树干搭成屋顶,以遮风雨。

他到得沈拓身边,却见他正捧着一只陶碗吃饭。合不勒上前一看,皱眉道:“这几天打了不少野物,黄羊獐子应有尽有,皇帝病体刚愈,怎么吃这糙米,喝这菜汤,这成什么话!”

顿着脚,向着自己的伴当们叫骂道:“蒙古人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自己吃着肉,让客人去饿肚子?”

沈拓咽下一口饭,忙向合不勒道:“别,这饭还是你的细作辛苦得来,是我让人特意吩咐带来,非是你们薄待。”

合不勒奇道:“莫非这个比肉好吃?”

沈拓笑道:“大病初愈,好比树苗初种不可太用肥力,否则适得其反。不是这个比肉好吃,是我不得不吃罢了。”

“弄不懂你们这些汉人。”合不勒嘀咕一声,在沈拓面前盘腿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沈拓吃饭。

沈拓原也吃的差不多了,见他如此,便将碗放下,向着合不勒笑道:“怎么,大汗有事?”

合不勒点头道:“不错。刚刚得了消息,心中苦恼,跑来和皇帝说说。”

“哦?”

“咱们的事捅了大漏子,金国皇帝大怒,下诏征调大兵,让完颜宗瀚带领,誓要灭平我蒙古乞颜部方止。”

沈拓不动声色,只问道:“女真人要来多少兵马?”

合不勒愁眉苦脸,答道:“听说要征集各部兵马,加上汉军、契丹降军,一共十万人。”

他拍拍腿,叫道:“我乞颜部到是可以征集三万骑兵,不过和对方十万人打,很难取胜啊。”

沈拓摇头道:“金国现在地盘大了,有不少精锐女真士兵,留驻在南面,和我们宋人相持戒备,此次调集的大兵,真正的女真将士,不会超过两万人。你们蒙古人骑射功夫不在女真人下,又是待敌来攻,以逸待劳,有什么可怕的?纵不能胜,亦不会败。”

合不勒只是摇头,脸皱的似是能拧出水来。

他确实是当真头疼。沈拓固然说的在理,不过兵凶战危,哪有必胜的道理?只怕按人数来算,乞颜部必败倒是有理。纵然能胜,也必定是惨胜。这一回他得罪金朝得罪的狠了,难保金人不再派兵来。金国耗的起,乞颜部能经的住几次折腾?

想到自己的雄才大略必将付诸流水,合不勒苦恼万分,恨不得扯自己的胡子。

只是当着这个文弱的汉人皇帝面前,他却有意要保持自己的尊严,除了在表情上无法隐瞒之外,不肯多显露太多的苦恼神情。

沈拓见他如此,也知此人确是没有办法,这才如此。

因道:“大汗,我是有一些办法,可以让你部不致有太大损失,便能使敌人退兵。”

合不勒大喜,跳起身来,向着沈拓一揖,笑道:“愿闻其详?”

他欣喜之余,竟是拽文,沈拓也为之失笑。当下让他坐下,将所谓的十六字真言向着合不勒详细说了。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合不勒沉吟良久,方才照着自己腿上重重一拍,叫道:“果然妙极!”

沈拓点头道:“不错。草原上天高地广,金兵十万人抵得什么用?况且,各部也不会由着他们横行,必定也会多加骚扰。他们粮草供应不易,必务要寻着大汗主力,速战速决。那么,先不和他们正面交战,躲着他,他驻营,就骚扰他,他累了,就打他。他退兵,也不要让他安稳回去。若是大汗依着这计策来行,我料定金兵十万,能活着退出草原的,最多一半耳。这样一来,金人知道厉害,以后也不过严守边境,再不敢入草原来和大汗一争雄长了。”

“哈哈,若果真如皇帝所言,将来乞颜部能成为各部之主,必定出十万大军,助皇帝讨伐金国!”

沈拓颔首点头,却并不应答对方。

其实这样的战略,在明军与北元残余势力争斗时,正是北元的惯技。明军来了,蒙古主力消失无踪,明军主力走了,元军却卷土重来。一直到蓝玉为帅,就在这捕鱼儿海附近包围了元军残余主力,一举歼灭。北元除了元顺帝太子只身逃走外,连玉玺都丢给了明军,从此之后,再也不能成为危胁明朝政权的统一势力。

他微微冷笑,心道:“给你十六字真言,你对付得了金兵,却对付不了别的草原部落。若是我能将金国征服,下一步,就是让草原再也听不到狼嚎。做全草原的大汗?好朋友,恕我到时候帮不得你了。”

合不勒却不知道他所思所想,只觉得对方这十六字真言当真妙极。他面露笑容,就在原地转圈,如癫似狂。

半响之后,却才想起来自己又受了对方大恩。

蒙古人此时保留着淳朴之风,受人恩惠,必定要有所以报。沈拓救了他和部落将士的性命,他费心费力,带着沈拓逃出,两下算是扯平。

而沈拓借兵,却是言明将来偿还金银。到得此时,又助他破敌妙计,却教合不勒心中甚是愧疚。

因向沈拓道:“皇帝此计,当真妙极。我有此十六字决,敌女真人不费吹灰之力。可惜我部落现下太弱,委实没有什么可报答皇帝的。”

他连连搓手,只觉得心中为难之极。半响过后,方向沈拓道:“皇帝一意要回中原,借一百兵算不得什么。不若我送皇帝三百骑兵,二十个武艺高强的好汉子做那可儿,将来也不必回来,就留在中原帮着皇帝征战吧!”

沈拓心中亦是欢喜。原本费了老大代价,才使得这蒙古大汗答应派兵送他回到宋境,便即返回。而返国之后,要面对赵构已经登基为帝的现实,却教他很是担心,对方现在如此行事,自己在初回宋境时,却在手头有了一只绝对忠心的武装力量,这可真是天大的臂助了。

当下站起身来,向着合不勒抱拳,笑道:“这真是天大之喜,谢过大汗了!”

第二卷 身返故国(2)

两人计较已定,沈拓身体亦已大半恢复,而女真人也在厉兵秣马,随时进击。合不勒要先回部落,准备战事。而沈拓也担心夜长梦多,若是金国上下醒悟过来,派人知会西夏,不论任何代价,务求夏人协助拿捕沈拓的话,夏人却也不会违拗。

当下之计,唯有兵贵神速,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即逃回宋境。

三日之后,两边俱是拔营起寨,合不勒依着诺言,精心选了三百多名最勇武的将士,送给沈拓,前去中原建功立业。

至于给沈拓做那可儿的,有不少是族中的低等贵族,不少智勇双全之辈。

待两人依依惜别之时,合不勒却突然向沈拓道:“皇帝,我知道中原人都称皇帝为天子,是天帝的儿子,是人中之龙。咱们不过是蛮夷,就只会拿刀弄剑,汉人一向瞧咱们不起。奇书网不过此次与皇帝相识相交,缘分非浅,今日冒昧,愿与皇帝结为俺答!”

沈拓尚未答话,康承训等人俱是面露怒色。

所谓结俺答,便是蒙古人结为义兄弟的说法。中原汉人情投义和者,自然也可以结拜为兄弟。不过多半是在身份对等的情形下方有此举。而在康承训等人眼中,沈拓虽然现下落魄,不过仍然是大宋的皇帝,是天下人之主,又有谁敢在身份上与他抗衡?

看到康承训等人脸色,合不勒忙道:“罢了,是我太过高攀,此话当我没有说过便是。”

沈拓先不理他,只转头向康承训等人道:“唐太宗可是英主?”

虽然不理解他话意,康承训等人却忙答道:“唐太宗削平群雄,又将国家治理的升平,当然是英主。”

沈拓呆着脸又道:“那么他被称为天可汗,你们可知?”

“臣等知道。”

沈拓训道:“大唐何等强国?太宗并不自拘身份,视各部族为兄弟,绝无歧视。是以各部爱戴,敬以天可汗之称。当时有朝臣说,陛下是大唐的皇帝,蛮夷无知,竟加以可汗尊号,太过不敬,应加以训斥。太宗不纳,竟颇以做天下各部族的大汗为荣,这是何等气魄?正因如此,大唐国威宣赫,竟是天下万国之主。我朝建国至今,向来以天朝上国自居,一旦在战场上打不过人,便称弟,称侄,称臣,不以为耻,偏现下大汗要和我结拜,你们到觉得是侮辱?”

康承训等人虽觉这话有些强辞夺理处,却也无可质辩,只得一一点头称是。

沈拓说完,方向合不勒笑道:“就在此撮土为香,结拜为兄弟!”

合不勒原也不过是与沈拓虚与委蛇,所谓结俺答云云,不过也是蒙古人中拉拢人心的惯技,怎料沈拓一番大道理说出来,却使得他惭愧之极。

当下与沈拓一起跪下,慨然道:“我合不勒与大宋国皇帝结为兄弟,从此福祸与共!”

待沈拓念完誓词,合不勒方才站起,向着送与沈拓的三百余蒙古兵大声训斥,显是要叫部下对沈拓言听计从,不可违抗他的命令。

待沈拓站起,合不勒竟是潸然泪下,与沈拓轻轻一抱,道:“愿早闻皇帝捷音。”

沈拓只笑道:“将来必有再会之期。”

说罢,略一拱手,翻身上马,康承训带着一队蒙古骑兵当先。钱松带着种极、薛强等人簇拥在沈拓周围,大队的蒙古骑兵紧随在后,一小队人马依次展开,慢慢东行。

待沈拓等人去的远了,合不勒的长子斡勤巴儿合黑向他问道:“父汗,这个中原皇帝好象没有巢穴的黄羊,既软弱无力,又没有下属,却不知道父汗为何如此重视于他?”

合不勒沉默良久,方答道:“我原也以为他是无能之辈,只是一当着他面,看他眼睛,竟是只觉得凛然有若神光,令人觉得睿智难言。正因如此,我才信他重他,孩儿,你别看这人现下什么也没有,不过,不久之后,咱们必定能听到他大振声威的消息。”

斡勤巴儿合黑却是不信,只道:“这么厉害,怎么当初就亡了国?”

沈拓却是听不到这对父子的议论,他如此顺遂的从金国脱了身,又没有被蒙古人扣押为质,索取好处。此时又得了几百蒙古骑士以为臂助,这样一来,却无形中使他的复国大计更增加了几分胜算。

是的,复国。

沈拓在自己心中又重复一次。

他双拳紧握,回想着这么多天来的境遇。无论是他,还是赵佶,还是原本北宋的王公贵胄,又或是普通的百姓。在这样家破国灭的大时代里,均是遭遇奇惨,冤死刀下而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沦为奴隶的更是惨不堪言。男人如此,女人更是摆脱不了被强暴的命运,境遇比男人更凄惨几分。

如果说沈拓开始时,还伤感自身的命运,抱怨来到这个时代,后来又只是想办法回江南做富家翁而不可得,到得此时,整个心中,却只有一个声音:

复国,驱除女真,收复燕云!

赵构不可信,腐败的官员不可信,却有与强汉盛唐一样质朴和敢战的大汉百姓,更有岳飞这样的盖世名将!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女真人也罢,蒙古人也罢,这世上又有谁敌的过岳飞?

沈拓在五国城时,也曾寻人数次打听过岳飞的行踪。只是此时岳飞不过是一个秉义郎,手下将士不过几百,也并没有立下什么大功。与折家、种家等镇西大将世家相比,根本无人念及。

他打听几次,都无人知晓,也只得罢了。

只是以有限的历史知识来算,岳飞在犯罪之后,被宗泽赏识,此时该当在东京开封宗泽麾下为统制官。

需得过上几年,才是岳飞声名雀起之时,在屡败金兵后,渐次成为统兵大将。

沈拓心中稍觉遗憾,却并不打算回到开封后,立刻拜岳飞为统兵元帅。一个将才,必定会有他发光的时候,与其拔苗助长,不若就等着他自己破茧成蝶那天,再加以重用更好。

此后三月余时间,沈拓由着众蒙古人带路,在草原各部的夹缝中穿行。间或有些部落来察问,沈拓各人却也都换上了蒙古衣袍,混在大队中,无人看的出破绽。

而自黑山威福军司入境后,很少看到巡兵,只是偶有牧人,也只当这一小队的骑兵是白鞑靼部落入兴庆府的使团。

待深入沙漠后,更是人踪不见。沈拓部下却也很有折损,有数十人死在途中。

历经千辛万苦,却终在金天会六年,宋建炎三年春三月,出得沙漠。

这一日斜阳西下,天气已开始和暖,春风扑面,枯草渐露新绿,沈拓混在大队的蒙古兵中,在一处草坡上下马坐地,等候着前方探路的斥候回报消息。

“官家,我在前面看了,夏人与宋境边防空虚,只有一些老弱残卒巡视,边墙低矮破败,可以一跃而过!”

“好!”

沈拓大喝一声,霍然起身,向着所有人道:“待到天黑,急速穿到边墙附近,待冲入宋境,咱们这一遭辛苦,可总算是值得了!”

各人暴诺一声,种极等宋人少年,已是眼中带泪。

近两年的时光,被俘为奴,受尽种种屈辱,而就在今夜,能得回故国,纵然是在冲关时战死,却又有何妨?

第二卷 身返故国(3)

及至晚间天黑,沈拓居中,康承训导前,二百余人借着夜色,到得西夏与宋的关隘边墙之前。

夜色苍茫,静谧无声。

唯有风掠过树从,叶舒枝动。树林中,草地内,无数生灵并不理会人类的征战厮杀,仍然展现出勃勃生气。

沈拓侧耳倾听,只觉鸟飞虫鸣,一片祥和。

康承训策马上前一步,面带不安,向着沈拓道:“官家,白天探子来看,还有些疲兵老卒,在此巡视,怎么夜间如此安静,只怕有诈?”

沈拓先是沉吟,半响之后方道:“虽然如此,此地并不象是有伏兵。”

康承训点头道:“臣亦感觉如此。”

几个蒙古领兵的将领见沈拓半响不发令,一个个上得前来,听到他们君臣对话,亦都道:“臣等征战无数,依臣等看,这边墙处并无伏兵。”

沈拓终下决心,向着众人笑道:“眼前纵有千万兵,难道就能畏惧不前?承训,你头前开路,咱们跟上。”

康承训仍觉不妥,此地是夏与宋交界,一过此地,便是宋之延州地界,夏宋相争多年,这些年来虽然宋金交战,也没有道理在与宋国交界处尽弃守备的道理。

只是帝命难违,当下只得应道:“是,臣遵旨!”

说罢,他以五十骑为先导,率先自冲关过境。

沈拓率中军一百余骑,紧随其后。

各人知道情形诡异,并不敢稍做停歇,整夜奔驰,绝不爱惜马力。

待天明过晓,东方露出几丝鱼肚白时,这一小队骑兵,竟是奔出了宋夏交界数百里外。

康承训得到一处高岗之上,手搭凉棚张望,却见不远处的一块小山谷里,似有村庄模样。他心中激动,立刻奔到沈拓身前,叫道:“官家,前面有个村庄,咱们立刻过去歇息如何?”

奔行一夜,人马都是累极,此时放马稍息,人也都是精神不振,各人听到康承训一声大叫,俱是抬头看他。

只见他连同身下战马,都是满身满脸的水渍。

有汗水,亦有泪水。

沈拓心中也是激动,却知道此时需得谨慎,并不能放浪行事。这康承训为人木讷忠忱,以没主意为最大的主意,此时居然有了主张。他回头张望,蒙古人反正不是到了故乡,无甚表情,所有的宋人待卫都是面带狂热。

他心中始终以昨夜的情形而不安,因强自收敛高兴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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