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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澜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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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濯扑哧一声笑出来,常予溪的脸腾地红了。 
  五日后的二月初六,军中按例开了庆功宴。此一役后,乌库军力折损殆尽,余部退回乌库国境内,二十年内再无来犯之力。霸于乌库之手十余年之久的西疆五州,自此重回中原。 
  景昭治军颇严,平日里军营中少有喧闹,今日却另是一番情景。 
  营间空地上架起大锅,热气腾腾沸汤翻滚,一时间肉香远飘,惹人馋虫。兵士们或是席地而坐,或者腾挪歌舞,阵阵大笑飘在腊月的寒风里,篝火考得人们面泛红光。 
  将领们多聚在帐里,上首一张方桌,景昭在正中坐了,脸色仍是苍白,精神却还好。赵显之、潘濯一左一右落座,余下将领亦不甚拘束,四下里挨桌围坐,不时拎了酒壶到处劝酒,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边疆的将领多旷达豪迈,说话便直来直往,做事便风风火火,喝起酒来更是白水一般往下倒。不时便有人端了酒盏,甚至拎了坛子,挤过来给主帅敬酒。 
  景昭重伤未愈,不能多饮,恰好潘濯在侧,见到来敬酒的,拉住了滔滔谈笑一番,敬来的酒最后多半就被潘濯代饮了。景昭知道他酒量甚佳,又是难得能这般痛饮,也就由着他喝。 
  帐里帐外欢歌笑语,直闹到半夜。 
  时近子时,营盘里才渐渐有些静了,空地上篝火的火星儿在夜风里一闪一闪,颇有些阑珊的意思。景昭亥时过半就退了席,由常予溪陪着出了大帐。潘濯却直到此时才脱开一帐子的醉鬼,借口小解轻手轻脚地溜了出来。 
  待方便过,又找到水槽捧水洗了把脸,冷风一吹,才觉得有些晕眩。纵是脂粉堆中红袖丛里灌出来的酒量,也经不起这么猛喝。干脆不再回去,弯弯绕绕回了自己的帐子。 
  扶着帐壁掀开帘子,懒得点火折子,摸着黑便解了外袍往榻上躺。哪知离床榻还有一步余,黑暗里蓦地伸出一只手来,揽住了腰一把带过去。 
  潘濯脚下一磕绊扑到那人怀里,也不惊慌,反倒将手指摸索着钩住了那人的衣襟,低低笑道:“怎么,王爷就不怕下官酒后乱性,对您……唔……”后半句就吞在了上司的口中。 
  自从离了洛京城的靖王府来到西疆,其间战事连绵,时局跌宕,一年余以来,两人从未曾再亲近过。 
  吻变得有些凶狠,唇舌吸吮交缠着,直吻到喉间。潘濯眯了眼享受着,突然胸膛一冷,已是躺在了榻上,衣襟也被解开。景昭离了他的嘴唇,湿热的吻顺着下颌滑过脖子,在锁骨处反复咬噬,一路吻到胸前。 
  突然,嘴唇碰到一个凉硬的物件。景昭停了停,用手摸上去。原来是那块易了主的河清佩,被丝绦穿了系在潘濯的颈上。景昭笑了笑,将丝绳转到一边,继续吻下去。 
  软烫的舌抵上左胸的一点。潘濯绷直了脊背,仰着脖子小声地喘气。唇舌的舔吮声和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刺激着听觉,也刺激着理智。酒后的眩晕来得更加强烈,血液滚烫地冲撞着心脏,然后涌向四肢百骸,意识有些恍惚。 
  等意识再次清醒,却是因为强烈的刺激。景昭的手仍揉捏在胸前,激起一波波酥麻,嘴唇却已移到了肋下,偏头在腰侧轻轻咬了一口。潘濯猛地弹动了一下,猫叫似的嗯了一声。景昭低低笑了一声,吻过他微凹的小腹。 
  潘濯突然意识到了,迅速抬起身来,伸手推向他的肩膀,“不用——”,晚了一步,嘴唇吻上了他已经湿润的前端,舌尖伸出来勾舔了一下。潘濯脑子刹那间一片空白,浑身一阵颤抖,重新倒下去,开始大口的喘息。 
  手就扶在他的脸侧,潘濯想把他拉起来,手臂却重逾千斤动弹不得。快感汹涌而来,一波波冲击着四肢百骸,他扭动着身体也丝毫脱不开淹没神智的情潮,腰胯被牢牢握住,湿热的黏膜和滑韧的舌尖接连不断地刺激。 
  眼前一阵阵地眩晕,直到那个巅峰袭来。 
  景昭轻轻咳嗽起来。潘濯听着心口下砰砰乱撞,努力控制酥软的四肢爬起来,他已经闻到了血的味道。 
  景昭拥住他肩膀,重新吻上来,口中带着微微的腥味。潘濯一面深深地吻他,一面摸向他身上的绷带,还好还好,没有松开。 
  两人舔咬着暂时分开,银色的软丝在唇间滑落。潘濯气息不稳地吐气:“……你伤口裂开了,快躺下……”不由分说推着景昭往下躺。景昭无奈地笑:“不要紧……”还是顺着力道被按回了床上。 
  赤 裸的身躯伏下来,垂首到他的耳边:“……你不要动,剩下的……我来。”景昭的呼吸蓦地粗重。 
  手指抹向身前和腿根处,沾了方才湿滑的体 液,慢慢向身后探去。景昭听见伏在身上的潘濯喘息间带着些艰难,心神一荡,顺着他光裸的手臂摸下去,然后,摸到了在身体中进出的那对手指。嘴唇吻向脉搏剧烈跳动的脖颈,景昭的右手摩挲到他的喘息着的唇间,慢慢将两指探了进去。 
  手指被顺从地含住,然后,滑软的舌缠上来,一点点将它们舔湿。景昭感受着指间的触感,只觉得通身都已经烧得难耐。片刻,手指重新抽出来,再次探到了身后。然后,和潘濯的手指一起,一点点挤进那个紧 窒的甬道。两只手在小心翼翼地转动、进退。 
  一会儿,潘濯动了动,微微抬起腰,让两人的手指脱离出来。 
  一手扶住景昭的肩膀,另一手扶住他身下的炙热,抵住下 身,然后深吸口气,缓缓将腰沉下去。 
  滚烫的硬物顶开甬道的感觉太过清晰,潘濯浑身都在打颤,立刻被一双手稳稳扶住了腰。有些许不适的感觉,更多的是嵌合带来的欢喜。全部进入的时候,潘濯仰颈呻吟了一声,体内的事物立刻跳了跳,又涨大了一圈。俯下身吻住他,腰也开始缓缓地扭摆研磨。扶在腰间的手离开一只,转到身前上下滑动揉抚。 
  压抑的细碎呻吟开始弥漫在漆黑窄小的帐中。 
   
   
   
  抉择 
   
  这一夜颠倒翻覆,潘濯困倦至极,也不知何时睡着了。 
  睡到中途,似梦似醒间,似乎有人附在耳边轻轻说话,然后细碎的吻落在鬓边、脸颊、嘴角。潘濯听不清,想睁开眼却抵不过沉黯的梦境。口中嗯了几声,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刚到五更,潘濯猛然惊醒。盖在身上的毡毯掉落下来,下面衣裳齐整,连衣结也系的一丝不乱。帐中一片漆黑,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如果不是身上的不适,简直可以把昨夜当成一场逼真的梦幻。 
  起身到水盆旁,简单洗漱梳髻,穿戴齐整便掀帘而出。门口的守卫一惊,行礼道:“王爷留话说,潘大人醒了,便到他军帐去。”潘濯略一点头,径直往军帐走。 
  天色尚暗,只东边天际有了一层略浅的涅白。 
  军帐的缝隙中透出昏黄的火光,门口的守卫通报了一声便行礼迎入。 
  桌前只坐了一个人,正对灯沉思,见潘濯进来便拢袖站起。 
  却是景昭手下的幕僚,叫傅寒的,在金州时应招贤令而来,一直颇受倚重,两人都甚熟识。 
  潘濯随他坐下,皱眉道:“晚山,怎么了。” 
  傅寒简单道:“洛京的飞鸽传书,两封,先后隔了不到一炷香时间。”说着将信件递过来。潘濯就着灯火接过来。 
  又道:“寅时收到的,王爷立刻命人备马准备,只带了十余近卫,已经走了近一个时辰了。” 
  上面一张窄笺带着玉人楼的青印,是白琚发的,言圣上病危,熙泱生隙,宫中有变,靖王速归,万务小心。 
  下面一张是宫里的素帛,诏命靖王速速返京,除三千京畿卫外,军部留守西疆,由朝廷派人交接。 
  潘濯看过,将玉人楼来的纸笺就着油灯点着了,问道:“殿下留话了么。”纸笺燃起的火光迅速暗淡熄灭。 
  “说是等天亮后,由你带领京畿卫返京。不必着急。” 
  恐怕不是不必着急,而是越慢越好。 
  “事已至此,你我静待其变吧。”下一步只能等着京中消息。按现在的情况,万一圣上归天,便是到了最后的关头。 
  两人静坐了片刻,傅寒倒了杯茶递给潘濯,忽然道:“子渊兄,领口向上拉些。”潘濯一楞,失笑道:“晚山见笑了。”抬手将中衣向上整了整,遮住颈间的痕迹,神色却无窘迫。 
  傅寒也笑道:“我算是今日才晓得,”潘濯带了疑惑的神色看过来,“你二人星象甚是奇异,明明红鸾、天喜在宫,分明已是情有所钟,命中却无婚娶。” 
  潘濯沉默半晌,笑道:“傅半仙算得颇准,在下定要掏上几文大钱答谢。” 
  傅寒并不接话,反而叹气道:“子渊,你我相识一场,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这倒奇了,不当说的你哪里会提。” 
  傅寒笑了,“我说不过你。”又低声道,“明说了罢。靖王命理虽多蹇涩,却有真龙之象……成败与否,怕是不出旬日便要见分晓。”见潘濯皱眉思索,又道,“倒是你,近日里务必谨慎。” 
  潘濯听他口气,心下了然,轻笑道:“我虽不通命理,却也知道,果真有劫,万分小心也是无用吧。即使如此,晚山只当不知便是。”傅寒半晌摇头,自嘲道:“是我愚昧了。” 
  天色大亮时,京畿卫整装列队,辞别岘州大营,南行返京。 
  赵显之与数名将领骑马相送,临别时朝潘濯近了几步,道:“赵某虽是粗人,却也明白如今的形势。倘若靖王有命,我们一干弟兄定然誓死效命。”潘濯抱拳道:“将军保重,感激不尽。” 
  几句话别过,赵显之几人勒住马匹,遥遥目送。 
  三天后,返京的队伍行离开西疆,渡洵江,在秦州郊外官道旁驻扎休息。正是午时,官道南面远远传来震动声。 
  兵士报告说:正是朝廷派来的官员,朝中的武广将军张同宣,领兵一万前去西疆接任。潘濯叹气,原来是皇后的表亲。 
  不多时,张字大旗近在百步,潘濯带了两个侍从上前迎接。不想,甫一靠近就变了脸色。 
  中原马匹多骨架颀长高瘦,耐力甚佳,但是军队靠前的数百人,胯 下马匹胸廓深广,身形低矮,分明是胡马。马上的兵士虽穿着中原的兵服,却面目粗犷,更像是北羯的模样。 
  羯卑骑兵混在坤军里! 
  军前的张同宣呵呵一笑,下了马。踱到潘濯身前道:“潘大人果然机警过人,想必已经发现了吧。”见潘濯默不作声,又道:“真是巧了,也免了四处找寻的功夫。说来也并无大事,就是有远客想请潘大人随同一游而已,呵呵。” 
  话音甫落,军队后转出一匹栗色壮马来,马上的羯卑人一脸络腮虬须,也不下马,提着鞭子朝潘濯一指道:“就是他?” 
  张同宣点头:“正是。” 
  羯卑人大笑着领队朝前行去了。 
  潘濯沉默半响,摇头道:“我没料到,你们连这等事也做得出。” 
  张同宣笑道:“互取所需而已。说来,吏部的潘大人随本官做监军,一同前来,你们兄弟二人要不要叙叙旧?”说着一扬手,身后随军的马车便停在了面前。 
  车里毫无动静。 
  潘濯浑身僵冷。白琚的信笺一遍遍回旋在脑子里,思绪却统统混在了一起,一片混沌。已经无力猜测,无力思考。 
  张同宣等得不耐,扬了扬下巴。驾车的士兵跳下来,一抬手开了车门。 
  潘濯一动不动地看着,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车厢里一股熟悉的尸臭。 
  潘泱斜倚在车壁上,双手垂在身前,几根手指扭曲地僵直着。他俊美的脸上还残留着痛苦怨恨的神色,双眼充血暴突,干涸的血迹从嘴角蔓延到领口,颈下布满了紫黑的勒痕。 
  潘濯艰难地向前走了几步。探身到车内,慢慢抬起手臂,帮子澶阖上了眼睛。 
  身后,张同宣道:“给潘大人一刻钟时间,准备一下,随宇文查拓去羯卑。”呵呵一笑,又道:“或者请诸位去阎王殿里团聚罢。” 
  半晌,潘濯转过身来,给了他一个无比轻蔑的冷笑。 
  傅寒正候在营帐里,忽见潘濯独身一人走进来。 
  见了他脸色,心中顿时一震。 
  傅寒走过来,低声问:“怎么了。”潘濯背向他站着,几句话将事情说了。语气无比平静,让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帐里一片寂静。 
  傅寒调整着呼吸,急道:“你要如何?”潘濯依旧道:“京畿卫中有几个头领才干卓著,你选几个出来领军。此事仅几人知晓,不可泄露。”停了一停,口气缓了些微:“以后事宜,都要仰仗你们几位了。” 
  傅寒咬牙道:“你这是为质!他们想做什么你不知晓么!” 
  潘濯转身看着他,“放心,我有打算。他们想做的,定然不会做成。”说到后半句,又是让人骨寒的语气,却隐着自信和决然。 
  傅寒长叹一声,终于道:“还有什么要替你办的么。” 
  桌上摆着纸墨。潘濯走过去,开始疾书。片刻将两张纸折好,先将一张递给傅寒,道:“这两封信飞鸽传书至洛京,这一张到玉人楼,”拿起另一张,“这一张……” 
  突然发力将纸揉成了团,然后,一抬手,扔进了桌旁的炭盆。“……不必了。” 
  傅寒看着火苗舔上满是字迹的纸团,渐渐把它变成薄脆的纸灰。 
  潘濯又道:“晚山,劳烦你,帮我……把子澶安葬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说罢,深深一揖。片刻起身走出去,再不回顾。 
  傅寒对着摇晃的帐门,也俯身揖下去。 
  一刻钟后,潘濯在营外上马,控缰走到宇文查拓军前。三百多人的羯卑骑兵与车马已经从坤军中分离出来,单独列队等待。查拓抖了抖缰绳,大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有胆子!” 
  潘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身后的骑兵迅速围上来,手中刀光闪烁。 
  一行人开始向东北方向进发。 
  是夜,靖王在途中见到了洛京来的信使,带来了加急密件。 
  将蜡封拆开,展开绢帛看下去。最后,落款处写着:兄 景熙。 
  景昭闭上眼睛,片刻,将绢帛投进火堆,立刻起身上马。身后侍卫纷纷整装上马,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靖王一反常态地沉默了许久,终于回身道:“常予溪,上前。” 
   
   
   
  寒夜 
   
  二月十三的夜晚,冷寂的的夜空格外澄净,一团缺边的月盘挂在上面,洒着惨淡的幽光。 
  月下的林边扎了数个简陋却颇大的帐篷,数百羯卑士兵驻扎在此,等待接应。 
  这里是洵江以南的兖陵边界,处处有着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中原风物人情。往北再行半日,便是金江与洵江交汇之处,过了江,就是如今羯卑皇帝乞伏氏的北疆。 
  最前面一顶帐里,宇文查拓抱臂站着,脸上满是暴躁的神色。 
  忽听外边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喊道:“拓跋将军——” 
  一阵兵甲撞击的声音迅速由远及近,转眼脚步声已经来到帐前。宇文查拓撇撇嘴跪下去。 
  帐门被猛地掀开,查拓张嘴。刚说了一个字,却被拓跋岐一脚结结实实当胸踹倒,噗通仰跌在地上。 
  “你他妈真敢上私刑!延误了行程你抵命么!” 
  查拓被踹懵了,迅速挺直跪姿道:“夏人狡猾,不得不防。这人尤其可恨——”边说边怒瞪向一边。 
  摁压的两个兵卒松了手,潘濯从地上撑起手臂来,嘴角边挂上一丝笑,“边夷贱类,早晚滚蛋……” 
  拓跋岐怒火攻心,抬脚便踢在他肩上。潘濯被力道冲得滚了半圈,便有些动弹不得。 
  静了片刻,拓跋岐冷静下来,朝查拓斥道:“先前是怎么说的。以使者之礼相待,你就这样待的?带上你的人,出去!” 
  查拓忿忿站起来,带着数个手下出了帐。 
  拓跋岐重重呼了口气,此时才觉得有些后悔,于是踢开地上的铁杖朝前走了几步,朝伏在地上的人道:“起得来么?” 
  潘濯平生未有这样狼狈的境况,此时也只得苦笑着爬起来,就势坐在地上,抹抹嘴边的血污,缓上一口气。 
  一晌无人说话。 
  潘濯只得开口道:“拓跋将军,有何吩咐,快些说了罢。” 
  拓跋岐垂眼看他,却是解了佩刀重甲扔在地上,“无事,只是想叙叙旧而已。” 
  潘濯蹙眉想了想,干脆笑起来,“难得难得。有酒么?” 
  拓跋岐似是吃了一惊,随即道,“羯卑士兵行军,从来都是带着的。我去拿来便是。”说罢果真转身出去。 
  “稍等。”拓跋岐停步转身,“换个地方如何。”拓跋岐扬眉道:“随你。” 
  地方这一换却是换到了林边,树下拴着军中的马匹,在寂静的夜中不时打着响鼻。林边,数个守夜的羯卑士兵持刀肃立。最外圈的树下系着匹通体墨黑油亮的骏马,生生高出其他马匹一截。 
  拓跋岐提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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