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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阳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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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天亮的时候,他退了烧,电话也没有打。他坐在旅馆的电话旁边,看了话机很久,他不能因为自己需要季布,自己离不开季布这个理由,就想要回去,那不但又可耻又自私,而且他也很害怕有一天他终将无处可回。
不过卫未一还是决定回家去看看,半年多了,至少他得回去看看季布。他收拾了他的包,越来越重的包,像个乌龟的壳,压在他的身上。他一点也不像一个职业摄影师,一个有职业素养的摄影师是不会因为路途越走越远,就把包弄得越来越沉的。可卫未一他就是这个性子,一路走一路舍不得丢掉的东西太多了。
这个时候卫未一已经走到了四川,他离西藏已经不远了。
他做了个决定,在回家看季布之前,先去西藏看看,去墨脱看看,他琢磨着传说中的天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卫未一总觉得自己现在路越走越远,包袱越来越沉,作品越来越多,可心却越来越干瘪。尼玛说幸福存在于朝圣之路的终点,他半信半疑,但是他很愿意试试。
在这几个月里,他也想过自己回家以后会怎么样,想来想去都没有结果。就算季布还是季布,可这个世界也还是这个世界,他依然有许多无法解决也无法回避的难题。那么他就不如真的去墨脱找找看了,也许在这世界上最接近太阳的地方,他找得到意想不到的幸福。
虽然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尼玛说通往墨脱的路是一条炼狱之路,是世上最难走的路,那么就冲着这条路他也愿意去试试。对于卫未一来说,如果他知道这世界上有一条路能真正走到季布的身边去,那么哪怕这条路上有刀山火海 性 变 态,他也愿意走。他痛苦的不是路途的艰辛,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路在哪里。
卫未一在旅馆里停留了几天,整理照片,重复他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做的工作——筛选。第一等的发出去参加大大小小的各种比赛,第二等的发给各个摄影杂志,第三等的发给各个旅游杂志和旅游网站。其实卫未一真正喜欢的是第三等的照片,作品能获奖那当然很好,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摄影水准很高那是真的不是季布在哄他,只是获奖也没人为卫未一庆祝,他独自高兴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可第三等的照片却能给他带来不低的收入,那可是实际的钱,得到钱的时候这个货真价实的小地主竟然欢呼雀跃,远比获奖更有成就感。
他第一次收到旅游网站邮给他的九千块钱的时候,兴奋地被面包噎住了,知道从那以后他再也不用靠典当度日了。他高高兴兴地旅行到了一个大些的城市,挥霍掉所有赚来的钱,给季布买了一件礼物。他本想立刻邮给季布,但是最后又迟疑了,季布的品味一向很高,他怕季布不喜欢。结果他就又多了一件一直得背着的东西了。
他离开旅馆之前给季布打了个电话,结果怎么打都显示季布不在服务区。
“为什么没信号?季布,你现在在铁桶里吗?”
十月份卫未一终于向着在他眼里距离太阳只有咫尺之遥的西藏出发了,入藏的时候坐的是汽车,走川藏公路。过唐古拉山口的时候,卫未一眯着眼睛看着雪山,即使他没喝红景天,他的高原反应也很微弱,在看到一个在平原出生的藏族人半死不活时,他把自己背的红景天都送给了人家,还为自己生命力的顽强而感到很骄傲,想着总有一天他要对季布说这事,炫耀一下。
唐古拉山口挂着经幡,他看见有两个藏族女人跪拜在地上祈求山神保佑路途平安,卫未一惊讶地看着,不过车很快就开过去了。他的视线又被高原的美景吸引过去,那纯净的天空,广袤的草原,还有雄伟的雪山,看得他目眩神迷。他痴迷地看着这一切,渐渐地又一次融了进去,又一次不想走了,他想多在这里流连一段时日,把这许多他口不能言说的美丽用镜头记录下来。有时候,他总觉得他的镜头常会扼杀掉美景中灵动的部分,使得照片与他心中所想的眼中所见的始终留有差距,所以他不停地奔走着追寻着,就是希望能留得住他看到的全部美丽。
他在汽车上,托腮凝望着高原的阳光,又想起季布来,季布就很美,如果是拍季布,他就知道要如何捕捉季布最特别的时刻。
雪山就在周围,雄丽苍凉,胜过他以往见过的所有景致,他忽然模模糊糊地想到,也许是他拍照的时候还不够静,他心底有个地方始终是焦躁的,那份隐约的焦躁破坏了他用镜头捕捉的耐性。这样想的时候,他忽然有些跟自己生气,责备自己浪费了半年时间,甚至还不能达到自己的标准。
不过他又想起那份焦躁是什么,真要割舍掉的话……真要割舍掉的话,那他还不如从冈底斯山上跳下去。
卫未一到达拉萨的时候是晚上,他在路上听常穿行在这条道上的人说,高原反应其实是很可怕的,有个男孩子在车上就是睡了一觉,等下车的时候,人们再推他,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了。
卫未一稍微觉得有些害怕,他在酒店给季布打了个电话,季布关机。他开始有些担心季布,这一晚上他给季布打了无数个电话,一直到他因为路途的疲惫而沉沉睡去,他也始终没能打通季布的手机。睡梦里他还有点孩子气的委屈,责怪季布为什么要关机让他担心。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卫未一带着相机在八角街转悠,吃惊地看着那些磕长头的人,他本来觉得旁若无人地跪拜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看那礼佛的人,满脸的肃穆虔诚,卫未一看住了,他也模模糊糊地开始崇拜大昭寺里的佛。如果这里不是神灵特别眷顾的地方,人们又怎么会如此虔诚。
卫未一举起相机,突然,他觉得他从镜头里看到了人群中季布的身影,他惊喜交加,放下相机,呆愣愣地看着街道上熙攘的人群,可根本就没有季布。他不死心,拎着相机在高原的街道上奔跑起来,很快就气喘吁吁。他在大昭寺外坐了下来,知道自己只是看错了,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拼命忍住眼泪。半年多了,他一直都在哄骗自己,骗自己并没有对季布朝思暮想。
一个顶多十岁的藏族男孩在他身边,合十了双手,高举过头,向前一步,双手移至面前,再行一步,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出第三步,掌心朝下俯地,膝盖着地,而后全身俯地,额头叩在地面。卫未一不懂,他看着那个孩子,不知道他这么小这么虔诚到底是在乞求什么,还是只是因为满足而在感激神佛。
卫未一站了起来,跟在那个小男孩的身后,模仿着他的动作,也深深地跪拜下去。
他再次站起来,一个熟悉的好听的女声传过来,“卫未一,果然是你。你在这里干嘛呢?你玩疯了?”
卫未一咧嘴笑开了,转过头去看到带着绿松石项链的尼玛正在向他微笑,她的脸被高原的太阳晒得黑黑的,不过笑容依然明亮。卫未一太久没有看到熟悉的人了,他抱住了尼玛。
尼玛笑起来,上午绚烂的高原阳光下,她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终于见到你了,宝贝,我很想你。”
卫未一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很喜欢尼玛的吻,尼玛纯净恬美的嗓音,甚至还有尼玛说话时特有的咬音的腔调,最重要的是——有人想念他——这样好的事对他而言始终是奢侈的幸福。
尼玛带着他四处溜达,在布达拉宫广场附近的酥油茶馆,尼玛给他倒上了酥油茶,他很喜欢那味道,季布以前给他喝过。
尼玛听他说了很多这半年的事,很是羡慕他。
卫未一说了一个小时以后,终于忍不住了,“尼玛,季布最近怎么样?”
尼玛摇摇头,“我一直没回去,只打过电话。季布——季布那人即使过的不好也不会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卫未一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他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是声调却有些不自信,听起来就像自欺欺人。
尼玛笑了,“还不赶紧回家去,季布爱你,爱逾性命,你真舍得他啊。他让你生气的那件事,我不替他解释,还是等你见到他的时候,听他自己说吧。”
卫未一摸着温暖的茶杯,皱起了清秀的眉头,“回去了,然后呢,所有的问题还不是摆在那里吗?”
尼玛看到卫未一轻轻地叹息,眉眼间已不再像昔日那样是个完全的孩子了。这半年他走了许多路吧,一个人走路,一个人思索那些看似没有解的难题,很苦。她从桌子对面伸过手去,抚起了他的头,“我们活着到底是求什么呢?我们活着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呢?呵呵,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了,你是我见过的人里,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人,在这点上,连季布都不如你。回家去吧,你这样的人,应该得到回报,让季布好好地爱你吧。”
“我会回去的,不过我想先去墨脱一趟。”
尼玛微笑了,“我也正想要去那里。我愿意跟你一起去。”
卫未一感激地笑笑,他真有点怕那么艰难的路,只有他一个人走。尼玛说要带卫未一去看看她的奶奶,在路上卫未一忽然仔细看了尼玛两眼,尼玛好像变得温柔了,温柔的意思就是,她好像很忧伤,“尼玛,你为什么也要去墨脱呢?还有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你的男朋友呢?”
尼玛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80
季布把一只硬币抛进了水池,看着硬币划出一道弧线,又归于水中。城市的夜晚喧嚣而又孤寂,他不想回家,也无处可回,等待是他这辈子最无助的时候。他已经不期望卫未一能够早些回来,他只希望卫未一平安,他祈求卫未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能对他好一些,他只是个孩子,他希望不要有人再难为他。
他想起初遇卫未一的时候,他没有想过他会成为自己的爱人,他也没有想过,那孩子将会爱上自己多深。他得到过世上最好的东西,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怎么留住。当那孩子第一次在他面前哭的时候,他虽然喝醉了,可还是仔细地看了那孩子,抛弃了所有他的教养带给他的偏见,他发觉那是个让他心折的孩子。他跟自己说只要一个拥抱,他就可以从楼上跳下去,他吻了,他也跳的毫不犹豫。
他已经记不得那时候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了,只是记得自己心里是敬佩他的。未一想要什么便去要什么,连一点掩饰都不加,炽烈直接得让季布羞愧,如果异地处之,季布知道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季布喜欢这样痛快的个性,他那时候还不知道,现在想想,他对未一似乎从那时候起就有一些迷恋。
可如果未一只是如此,他或许并不会跟他在一起。
他还记得那天未一就说过,要纠缠自己一辈子,不管自己是结婚了还是生子了,他心里是很喜欢这句话的。所幸后来未一也一说再说,他有时候虽然很烦躁,但那烦躁其实都不是针对未一的。他太孤独了,在感情上也太胆怯了,他心底里其实希望有一个人纠缠着自己,永远也别放开手,他惧怕被人抛弃,然后重新孤独。
他记得小时候,他想跟妈妈说说他小孩子的烦心事,妈妈微笑着告诉他男孩子要坚强点,不要有那么多抱怨,然后就去忙了。他还记得自己那时候的羞愧。渐渐地他不喜欢再开口说自己的事,自己的事都是小事而已,所有负面的情绪都是应该依靠自己理智地克制的,只是他发觉自己渐渐地与所有人都有了距离。那种无法化解的孤独,越发难以宣之与口。
当他发觉自己喜欢男人时,这个秘密更成了他决心要永远埋藏在心底衣橱里的骷髅。他以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有胆量喜欢男人,冷漠、克制与愤怒一起在心里燃烧,当未一想爱他的时候,却不知道其实是正在逼迫他,于是他把他对生活的愤怒都发泄给了未一,他喜怒无常,甚至有点作践未一,作践自己的爱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男人,外人看到的是拼命克制了的自己,而留给未一的是一个差劲的男人,好在未一还是爱他。未一这个傻瓜。
当未一的手坏了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比较重要,什么压根就不值得重视一分。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恨死了自己,恨自己怎么能自私到那种地步,如果一个人活着,连对自己的爱人都不肯让步妥协,而只顾全自己是不是舒服,这个人到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在未一病床边的每一天都在这样悔恨,烧伤后每天换药的疼痛是难以忍受的,未一的尖叫声让他的心都在发颤,他不停地想自己这都是干了什么啊。
本来,这是一个天大的教训,他应该吸取,可是他到底还是又错了这一次。本来应该恨的人是他自己,可他偏偏把所有的错都安在了程剑的身上。真是蠢啊,他都没有多想想未一,未一根本不肯花力气恨程剑,对未一来说,失去的根本不值得去闹心去伤悲,抓住自己想要的才是重要的。未一是简单的,却是正确的,自己是复杂的,错的很复杂。未一走后,他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对程剑执迷不悟,他觉得是自己在下意识里把对未一出事的悔恨都转嫁在了程剑的身上,这样自己就能好受一些。真蠢。而且也过于自大。
所以现在,他失落了爱人。而且就像上次一样,他又把未一推到了危险的境地去,他很担心未一,他一直在想未一到底在哪,为什么还是没有消息,他猜测着未一在想什么,为什么不但不回家,而且连个电话都没有。是未一终于觉得该是时候了结吗?还是未一出了什么事了,他的爱人再也不会回家了?每一天等到傍晚,他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太阳坠落在楼群的后头,心都跟着坠进了深渊,那样的惶恐惊惧是说不出来的。然后随着每一次太阳升起,他都又一次在绝望中等待着。
有时候他也会去寻找,漫无目的地寻找,回忆着未一说过的每一句话,想着未一曾表露过兴趣的地方、东西。可他也知道,找到未一的机会微乎其微。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未一失踪了七个月。七个月了,季布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他又走到了家门口,看着亮着灯的窗口发呆,他一直都开着灯,他希望未一心软的时候,走回到这里的时候,能看到他其实是在等他的。
81
卫未一跟尼玛在出发的当天磨蹭了很久,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才到了车站。主要原因是尼玛一再想起忘记买的必需品,卫未一对尼玛的信任度降到了水平线以下,他想起季布以前的话是对的——不要跟尼玛出门,尤其不能跟尼玛去像墨脱那么危险的地方,因为像尼玛那样丢三落四稀里糊涂的人,跟她在一起,哪怕仅仅在本市里也未必安全。
卫未一摆弄着尼玛给他的云南白药还有蛇药,皱了皱眉头,尼玛扫了他一眼,“你怕蛇是不是?去墨脱的林子里有很多蛇,雨后到处都是一坨一坨的,像活动的大便。”
卫未一把那些药放进包里,“以前怕,现在觉得无所谓了。”
“哎呀,别说无所谓,我最怕人家说无所谓这三个字,配上合适的语境简直闷死人。”尼玛摇了摇头。
等进了东郊车站,尼玛又想起来,“哦对了,我想应该买一盒烟,好像对付蚂蝗还是用烟烫比较好。”
“不用买了,我口袋里还有一盒烟。”卫未一低声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尼玛吐了吐舌头,他可没见卫未一吸过烟,那一定是季布的烟,恐怕卫未一离家出走的时候,身上刚好替季布揣着,就一直留着了。
尼玛跟卫未一刚走进东郊车站,就呼啦一下被许多人给包围了,七嘴八舌地问他们去不去八一。卫未一有点晕乎,尼玛随便挑了个巴士,在车上冲卫未一笑了笑,“走这条线路去墨脱的人都要过八一,现在去墨脱的人很多,这些人一看咱们这身装备就知道咱们要去哪了。”
就像是要印证尼玛的话似的,卫未一看见又有几个背着大包拎着登山杖的人上了车,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也是要上墨脱的,而且各个神采飞扬,好像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天安门广场。
卫未一呆了一会,“这么多人去墨脱?”
“等到了八一就会有人不再往前走,到了派乡又会有人回头。”尼玛不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过总还是有人在这条路上前仆后继的。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体力和经验。我听说前年春天时候有一伙傻子,在多雄拉山口又拍照又留念,大声喧哗地像是上了香山,结果——”
卫未一等着尼玛往下讲,前座一个年轻男子也留心听着尼玛说,一看就也是经验不足的人,临时抱佛脚,想多听听。尼玛接着说,“在那么高的地方,积雪那么深,又是春天,所有的空气振动都很微妙,结果这伙SB喊下来一场雪崩,真惨。”尼玛耸耸肩。
前面的男生回过头去,跟同伴交头接耳地说了些什么。尼玛接着向卫未一说,“去年有个背夫,就是替人背东西的门巴人,遇到一场山体崩塌,被砸死了,他家还有八个小孩。对了,今年春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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