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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杀我！”
　　　　一个大男人坐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模样实在不好看，戚卜阳本来想去扶他，可是刚一碰到杜龙的手臂又把他吓得不轻。杨进看了眼经理，见他神色漠然，已经没那么气愤了，于是上前扶起杜龙，柔声劝道：“去自首吧，我知道你一定也在后悔。”
　　　　杜龙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道：“我会去的会去的！你跟经理关系好，帮我说说情吧！让他不要杀我好不好？”
　　　　杨进再三保证他不会死，杜龙才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脸色灰败地向他们告别，并且答应尽快去自首。
　　　　见事情解决，杨进也松了一口气，再看经理那张变形的脸也不觉得有多恐怖了，于是高高兴兴地回家等消息。
　　　　第二天，戚卜阳就接到了杨进的电话，他说杜龙已经去自首了，可是他的烦恼还没有解决——
　　　　“大师，为什么经理还跟着我？他实现了心愿不是应该离开吗？”
　　　　“那就说明他的心愿并不是这个。”
　　　　“啊？”杨进挫败地叹口气，“那到底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连经理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戚卜阳也没有办法，只好告诉他：“你和他聊聊吧，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或者带他去生前熟悉的地方看看。”
　　　　“我试试。”
　　　　杨进挂了电话，回头看见执着地跟在自己身后的经理，又忍不住叹气，“你真的不知道生前有什么没完成吗？”
　　　　经理无辜地摇摇头。
　　　　“那。。。去你家看看吧，说不定能想起来。”
　　　　于是他带着背后的经理向经理家进发，那个地方他曾经去过一次，记得钥匙好像是放在门头上，伸手一摸，居然还真在！
　　　　打开房门，里面是一个还算宽敞的单身公寓，东西不多，收拾得挺整齐，这让杨进有些羞愧，都是单身汉，可是自己家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猪窝。
　　　　他们在屋里逛了一圈，杨进问经理：“想起什么了吗？”
　　　　经理还是摇头。
　　　　“会不会是没跟父母见最后一面？”
　　　　“说不定是。”经理表示赞同。
　　　　不过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他们在日历上发现了“父母祭日”的标记。
　　　　“对不起，我忽然想起来我的双亲早逝。。。。。。”经理还跟他道歉，杨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看到桌上堆积的文件，又提出新的推论：“是不是你有工作没有做完？”
　　　　“也有可能。”经理点头同意，眼睛却看向那些文件旁边的一个粉红色小猪存钱罐，那个东西和周围简约风格的摆设放在一起十分显眼。
　　　　“那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杨进兴奋地跑过去。去年经理生日，整个部门的人一起为他办生日聚会，其实就是找个理由出去吃饭而已。大家送的礼物都很高级，只有自己的礼物显得不上档次，被嘲笑了好一阵子，所以让他印象深刻，“没想到你还留着。”
　　　　粉红色小猪旁边，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打开看看吧，说不定里面有能让你想起来的东西。”杨进说。征得了经理的同意，他按下开机键。
　　　　当欢迎画面闪过，桌面亮起来的时候，他们都愣住了，因为电脑的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个人肩并着肩看向镜头，脸上都沾着奶油，笑容却很开怀。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其实是张合照，可是其他人都被裁剪掉了，只剩下半边肩膀或是半个脑袋，唯一完整的就只有中间两个人，而那两个人此时正呆呆地盯着电脑。
　　　　这张照片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不仅是杨进想起经理生前他们共同度过的日子，就连经理似乎也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解开了困惑自己的谜团。他们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的人，沉默的空气被经理首先打破：“我想起来了。”
　　　　“啊？”杨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滞地转过头，对上经理黑黝黝的眼睛，那眼里闪动着一些不知名的情绪，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但又很熟悉，这让他有些心慌。
　　　　“我知道我忘了什么。”经理微微一笑，说出了谜底：“我忘了跟你说，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坦白化作一股热流涌上心头，让杨进鼻子发酸，他张着嘴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袋似乎停止了运转，可是心脏却跳得异常响亮。
　　　　经理对这个反应并不意外，他说出这句话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因为非说不可，说出来反而如释重负。曾经以为这份沉重的心意应该好好藏在心底，对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可是死亡来临前的那一刻让他幡然醒悟，“我很后悔没有在死前把这句话告诉你，幸好还有机会说出来。”这才是他滞留人间的原因，就算忘记了自己，灵魂依然会本能地靠近那个人，因为他还没有好好跟喜欢的人说一声再见。
　　　　“经理。。。。。。”杨进看着自己的上司，就算脸被摔得变形也掩盖不了生前的风采，他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涌｜出来，让他手足无措，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急得眼泪一颗一颗往外冒，最后干脆蹲在地板上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哎哎哎，你别哭啊！”经理从没见过他哭，而且还哭得那么惨，着急围着他团团转，手忙脚乱地劝道：“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就当做没听过吧！别哭好不好？”
　　　　“哇——”
　　　　“。。。。。。”
　　　　过了几天，戚卜阳接到了杨进的来访电话，因为访客中有鬼魂，他不得不亲自出门迎接，并且给了经理一个可以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那两个人才得以进门。
　　　　杨进坐在他第一次来访时坐的那张沙发上，经理就飘在他身边，戚卜阳看见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你的心愿完成了吗？”他问经理。
　　　　经理点点头。
　　　　“那。。。。。。不去投胎吗？”
　　　　“不去了。”经理和杨进对视一眼，“我现在有了新的心愿，没有完成之前是不会离开的。”
　　　　戚卜阳又转向杨进，后者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他说要等我死了，才一起去投胎。”
　　　　回想几天前杨进还怕鬼怕得要死，再看现在一人一鬼手拉着手秀恩爱的场面，这个结局戚卜阳着实没有想到，不过看到他们幸福的样子，他也跟着高兴。
　　　　“祝你们白头到老、相伴终生。”没想到当时骆琅的一句玩笑话如今竟然一语成箴。
　　　　“谢谢。”杨进和经理鬼由衷地道谢：“我们差点就错过了。”
　　　　聊了一阵，他们起身告辞，戚卜阳又亲自把这一对送出门去，并且叮嘱他们平时要小心那些专门收鬼的天师。
　　　　看着他们走远，戚卜阳才回头，差点就撞上了身后的骆琅。
　　　　“骆先生！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骆琅却答非所问：“那个人不是怕鬼吗？为什么现在不怕了？”
　　　　戚卜阳愣了一下，缓缓道：“因为他们相爱吧。”
　　　　“爱？”骆琅皱起眉头，他不明白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力量能让这些人类这么执着，就算是死了也能用灵魂重拾感情的记忆。“它有什么用吗？”
　　　　“。。。。。。大概没什么用。”戚卜阳讷讷地说，但是他觉得不能这么误导骆琅，虽然自己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不过可以借鉴一下别人身上看来的经验，于是努力解释道：“虽然没什么用，但它能给我们带来快乐。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会很开心，相互扶持相互依靠，谁也离不开谁。”
　　　　骆琅若有所思地挑起眉梢，忽然把探究的目光落到了戚卜阳身上，“你体内有我的原魂，所以你离不开我，那你爱我吗？”
　　　　戚卜阳无奈，总觉得骆琅的理解好像不太对劲，“。。。。。。我们不能这样算，相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事。”
　　　　“刚才那两个也是男人，难道那就不算爱？”
　　　　“这个。。。。。。”戚卜阳解释不清楚了。
　　　　“那你就是爱我的。”骆琅得意地下了结论，这个结论让他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戚卜阳说不过他，只能摆出一张囧脸默默地回去。

　　☆、第26章　校园幽魂（上）

“学校？”
　　　　“对啊，这就是学校，你以前没有来过吗？”
　　　　戚卜阳和骆琅两人站在操场边的树荫下，不远处操场上站满了穿校服的学生，喇叭里传出激昂的运动音乐，现在是课间操时间。
　　　　他们出现在这所百年老校是因为校长的邀请，这种创立时间早、历史悠久的学校，在过去难免会出点事，所以离奇鬼怪的传闻也不少，最近又传出有人撞鬼的消息，在学生之间闹得沸沸扬扬。新任校长是个迷信的人，虽然表面上安抚学生说那都是胡编乱造，不许他们再传播谣言，私下里却悄悄请戚家来校内探访，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为了不引起学生的注意，戚卜阳来之前还特意脱下了平时穿惯的唐装，换上普通t恤牛仔裤，古朴的形象总算有了点朝气和活力，带着时下年轻人难得的清秀俊雅，往校园里一站，绝对让人眼前一亮。光是在操场边溜达的这一圈，就已经吸引到好多女生的目光，这让戚卜阳有些困扰，他是来找鬼的，应该保持低调，于是打算在树荫下躲一躲，等学生回去上课再开始工作。
　　　　不过骆琅显然不在乎他的顾虑，虽然被戚卜阳央求换上了一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休闲服，但是那头惹眼的长发还有怎么看都不普通的长相气质，简直高调得让人不注意他都难。那边做操的学生已经有好几个在偷偷瞄着他们了，骆琅也毫不回避地瞪回去，同时问戚卜阳：“他们在做什么奇怪的宗教仪式？”
　　　　“。。。。。。这是广播体操。”
　　　　骆琅挑眉盯着那些密密麻麻跟着音乐一板一眼做动作的学生看了半天，最后下了结论：“好无聊。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
　　　　“这是学校的规定。”戚卜阳解释说。
　　　　骆琅不屑地撇撇嘴，“你不觉得他们就像扯线木偶吗？规矩是戚小怪那种快要死的人才会遵守的东西。”
　　　　“骆先生！不要这么说我爷爷！”戚卜阳竖起眉毛严正抗议。
　　　　骆琅无所谓地摊开手，“难道我不说他就不会死了？”
　　　　“。。。。。。反正、反正不能说！”戚卜阳气得把头撇过去，目光又忍不住飘向热闹的操场，心里升起一丝丝羡慕。虽然他很喜欢天师的工作，但有时候看见结伴而行的学生，还是忍不住会向往那样的校园生活。小学时对于学校的短暂记忆现在已经模糊不清，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不是天师、不是戚家的继承人，也许就能像普通孩子那样每天去上学，和很多同龄人在一起，也许。。。也许还能交到几个普通的朋友，拥有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人生。。。。。。
　　　　“请问——你是学生吗？”一个陌生的声音把他从想象中拉了回来，戚卜阳才发现广播操已经结束了，操场上只剩少数学生，三三两两地说着话从他们身边经过，大部分都会好奇地回头看几眼，其中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正站在他们面前，刚才说话的就是她。
　　　　见他们没有反应，马尾辫又问了一遍：“你是学生吗？”她手臂上带着一个学生会的红袖套，说话的对象显然是戚卜阳，骆琅怎么看都不像学生。
　　　　“我。。。。。。”戚卜阳有些心虚，下意识看了一眼骆琅才回答：“是啊，我是学生。”
　　　　马尾辫疑惑地眨眨眼，“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戚卜阳连忙说：“我是转学生，今天才转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马尾辫笑了笑，伸出手来，“你好，我叫纪雯。”
　　　　她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虽然五官不算艳｜丽，但是配在一起有种柔和的美｜感，一个耐看的女孩子。戚卜阳脸红了，动作有些僵硬，“我、我叫戚卜阳。”
　　　　“奇怪的名字，不过很好听。”纪雯说着，看向骆琅，“这位一定是你哥哥吧？”
　　　　“。。。。。。算是吧。”戚卜阳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默认了她的猜测，这让骆琅有些不满。
　　　　不动声色地把戚卜阳拉到自己身边，对不识相的马尾辫露出一个假笑，“我和阳阳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要亲密多了，简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不是？”眼睛斜向戚卜阳，带着几分威胁。
　　　　戚卜阳想了一下，从两人共用的原魂层面来说确实如此，于是点点头。
　　　　纪雯也没有多想，只是友善地点点头，又把注意力转向戚卜阳，“你第一天来，我带你们逛逛学校吧？”
　　　　戚卜阳不好意思地答应了。
　　　　于是纪雯领着他们从操场到教学楼，一处一处地介绍起来。
　　　　“这里是男生宿舍，刚盖好的，很漂亮吧？”
　　　　戚卜阳看着那幢红砖小楼，无论式样还是布局都很老旧，应该有些年头了，有的阳台上还晾着几件女式内衣，他一下子红了脸，连忙撇开眼睛不敢再看。
　　　　“这是实验楼，广播室就在上面。”纪雯又指着一幢看起来似乎已经被闲置的建筑，上面的玻璃都残破不堪，不过墙上确实挂着“实验楼”三个掉色的大字。
　　　　最后他们停在几幢崭新的教学楼前面，纪雯告诉他们，那是食堂和教师宿舍。
　　　　戚卜阳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不过他什么也没问。参观结束时，纪雯问他：“你明天就来上课吗？”
　　　　他心虚地点点头。
　　　　“明天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放学以后可以到宿舍那边的小池塘找我，我会在那里等你。”她友好的眼神带着笑，甚至有些殷切地一再强调：“你要来哦，我会在那里等你的。”
　　　　被她那样的目光注视着，戚卜阳不由自主地点了头。骆琅在旁边冷笑一声，对纪雯投去警告的一瞥。
　　　　“你喜欢她？”
　　　　回去的路上，骆琅问戚卜阳。
　　　　戚卜阳连忙摇头，“怎么可能，你别乱说！”
　　　　“那你为什么对着她脸红？”
　　　　提到这个，戚卜阳的脸简直快烧起来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声说：“我、我从来没有和同龄的女孩子打过交道。。。。。。”
　　　　骆琅捏捏他热乎乎的脸颊，不解道：“那有什么好脸红的，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雌性哺乳动物，又没到发｜情期。”
　　　　“骆先生！”戚卜阳拍掉他的手，恼羞成怒道：“以后不要再看动物频道了！”
　　　　“好啊。”骆琅不怀好意地笑，“你明天不去见那个母猩猩我就不看。”
　　　　“。。。。。。骆先生，别开玩笑好不好？”
　　　　“我没开玩笑。”
　　　　戚卜阳愣了一下，为难道：“我已经答应了，怎么能反悔。而且校长托付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我不能不去。”
　　　　骆琅沉下脸，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那你自己去吧。”说完也不理他，径直就往前走。
　　　　“骆先生！”戚卜阳赶紧追上去，骆琅的态度让他有些委屈，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第二天傍晚，戚卜阳独自去了那个学校，来到约定的池塘边，纪雯果然已经在等他了。
　　　　“你来啦？”她坐在水边的石凳上，探头看了看戚卜阳的身后，“你哥哥呢？”
　　　　戚卜阳沮丧地摇摇头，“他不来了。”
　　　　“这样啊。”纪雯点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你喜欢这个学校吗？”
　　　　戚卜阳诚实地点点头，这所老校景色优美，而且文化气息非常浓厚，正是他想象中学校的模样。
　　　　纪雯开心地笑起来，“我也很喜欢这里，毕业以后回到这里当老师是我的梦想。”
　　　　也许是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美好的希望，连戚卜阳都受到了影响，虽然眼睛忍不住去看她身上穿的棉布衬衫和军绿色裤子，嘴上却不由自主地说出：“你的梦想一定能实现的。”
　　　　“不，再也没办法实现了。”听了他的话，纪雯的眼睛却黯淡下来，呆呆地盯着平静的水面。
　　　　戚卜阳赶紧转移话题，“你跟我说说这所学校的事吧。”
　　　　“好啊，有趣的事情可多呢！”纪雯马上打起了精神，眉飞色舞地讲起来。
　　　　戚卜阳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评论一下。这时陆续有准备回宿舍的学生经过他们身边，也许是因为戚卜阳面生，那些路过的年轻人都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为免引起他们的注意，戚卜阳低下头挡住了那些好奇的视线，同时也把声音放低了一些，不过这些动作似乎让纪雯产生了误解，她失望地看着他，“是不是我的话太多了？”
　　　　戚卜阳连忙摇头。
　　　　“那。。。。。。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朋友”这个词让戚卜阳心中一动，这是第一个主动要求和他做朋友的人，而且是个女孩，他们就坐在夕阳下的学校里像普通学生一样聊天，然后成为朋友，这一瞬间让他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悄悄在心里幻想的校园生活似乎实现了，忍不住露出腼腆的微笑，“当然，我们是朋友。”
　　　　纪雯欣喜地晃着腿：“那你明天还会过来吗？”
　　　　“会，我会来。”

　　☆、第27章　校园幽魂（下）

回到戚家时，已经是吃饭时间，戚卜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