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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解罗衣-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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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来一块鸡?”邀请才出口,长满浅汗毛的印度手便伸过来帮忙。
  后来,节奏变得十分和谐。他们吃得很慢,说的极多。菊美回忆了伟的种种恶习,又谈起了他曾经的好处,比如半夜里帮她去拖车,比如与她一道在高速公路上飚车将生死置之度外……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了许多,渐渐面色就云开日出了。
  从餐厅里出来,菊美神采飞扬地哼唱道:“生活中邂逅的事情是谁也说不定……”
  威在心里感叹,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新新人类。
  半个月后,菊美再一次打电话给威,菊美说,她只想和伟平静地分手,说完止不住又在电话那头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威问她新婚燕尔何至于就说到分手。
  菊美说伟每晚宁可吊在网上打游戏都不愿意看她。菊美声泪俱下地控诉道,看了《手机》以后知道了,那叫审美疲劳。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刚结婚就出现了。
  威说你和伟可能婚前了解不够,婚后要有一段时间慢慢磨合。
  菊美说,不用磨合了,我跟他把离婚的手续办了就结了。
  威说你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觉得苏州的媒体太寂寞了,甘愿为他们制作花边新闻的爆料?刚刚报道了富豪千金的结婚排场,又接着上离婚绯闻?
  菊美说,我可不管那么多,我不是为人民大众而活着,我有结婚和离婚的自由。
  威说富豪千金蜜月未过就离婚,小报记者的生花妙笔有用武之地了。
  菊美说,你别想那么多了,快来帮帮我吧。
  威赶到菊美那儿,听菊美把要离婚一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菊美告诉威,结婚后,她和伟几乎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由于伟回家的时间都很晚,菊美整天只好到网上聊天打发时间。在搜狐某个聊天室里,她和几个女孩子建立了很好的聊友关系。内心郁闷的菊美就把自己和伟现在尴尬的处境讲给她们听。
  威插话,搜狐社区残留几个小女人卿卿我我,净干些涂脂抹粉的勾当;网易论坛上有一打不懂事的小屁孩耀武扬威;新浪则是……
  菊美说,你别尽打岔,你听我说。
  威说,好好好,你说,我竖着耳朵听哩。听奶奶痛说革命家史。
  网上名叫“栀子花开六瓣头”的女孩建议我打印伟的手机话费单,但是我表示早就打印过,并没有可疑的号码。“栀子花开六瓣头”提出由她出面帮我试探伟。她还告诉我以前她和同班的几个女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专门帮一些女人试探自己的老公,但是要收取一定的报酬。菊美说,我答应了,同时提供了伟的手机号码和照片给她。
  威说,你不怕人家拐走你老公啊。
  菊美说晚上刚好伟在公司值班,“栀子花开六瓣头”以发错短消息开始很快和伟联系上了。菊美说,当天晚上“栀子花开六瓣头”就告诉我,你老公绝对是个蠢蠢欲动的家伙。
  仅仅聊了一个星期,伟就要求“栀子花开六瓣头”来苏州见面。当“栀子花开六瓣头”应约来到苏州以后,伟很快就原形毕露:吃完饭逛好街买好东西,径直带着“栀子花开六瓣头”来到宾馆已经预订好的房间。就在伟进浴室洗澡的时候,“栀子花开六瓣头”拿了伟的身份证悄悄离开了。很快她就带着从见伟第一面开始的录音磁带和伟的身份证见到了菊美。她对菊美说:和他离婚吧。菊美给了她500块钱。
  菊美苦笑着拿出一盒卡带对威说,看穿一个人的内心很复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但是我还是很庆幸我能很早看清他。他不是我足以托付终身的人。
  威说,凭这个就离婚呀,那你一辈子得离多少次婚呀,累不累?照我说,伟这次可折本了,腥没吃上,还沾一身膻味,你就网开一面,饶了他这一次吧。以后看管严一点就行了,别以为你比他纯洁,有个帅哥勾引你,你还不是乐得屁颠屁颠的吗?别把自己当什么纯情少女,要嫁给个同样纯洁的美少年。你这样野蛮的丫头,有个人甘心情愿做你老公就不错了,换我,打死也不敢。
  菊美这次不用去印度餐厅吃烤出盛大羊肉味来的草鸡和青豆小磨菇,就心情愉快地唱起歌来了: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我想你想着你,不管有多么的苦,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
  第二十三章 爱情就在柴米油盐中
  吃过晚饭,杨教授没有立即进入书房,而是坐在客厅里看体育频道,是足球比赛。杨教授像大多数中国球迷一样,对国家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看了一会儿,就调到另外一个频道看动物世界。
  这时,庄梦蝶洗好澡出来,对他说:“我的脚上怎么多了一颗黑痣?”
  妻子把脚伸到他面前,他一看,果然左脚背上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他用手指抚了一下那颗痣,对她说:“我曾看过相书,脚上长痣,主离家远行。”
  妻子说:“我看医书上说,这种莫明其妙的痣,很可能与皮肤癌有关呢。”
  他觉得妻子未免有点大惊小怪,“别疑神疑鬼的,怎么可能呢。”
  后来他才知道,妻子说的没错,这种莫名其妙,不痛不痒,忽然长出来的黑痣很可能是有问题的。他不知妻子什么时候去看的医生,诊断下来是皮肤癌。这个结果把他一下子就吓懵了。那些日子,杨末子陪妻子跑遍了沪上最有名的大医院。所有的诊断都是一样的,并且一位很有名的医生告诉他,你妻子得的这种癌症的死亡率是90%!是皮肤癌中最最凶险的一种。
  不久,就像医生预言的,她的腿上、胳膊上、背上也不断长出新的黑痣来。她的身体和精神也渐渐开始衰落。
  在杨教授的印象中,自己还会偶尔感冒发烧肚子疼,但妻子几乎没有生病的时候。可是现在,从来闲不住的她终于躺到了医院的病床上。
  没有了妻子的家变得冷冷清清的。厨房里没有了热气,卫生间的马桶,家具上都蒙了厚厚一层灰。以前明亮的温暖的,回来就感觉舒服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他几乎要不认识的地方。他对家里的许多东西居然是陌生的,用微波炉解冻、蒸饭,他搞了半天不知道分别用哪一档,煮一碗速食面、热一碗汤,弄出来的味道怎么就是同妻子弄的不一样。女儿吃着吃着就哇地一声哭了,“我想妈妈,妈妈——”他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看着那些锅碗瓢勺,油盐酱醋,一脸的茫然。
  问题还不止这些。
  以前,妻子轻而易举就递给他的日用品,现在他翻遍了抽屉还没有找到。他宽大的写字台上也是凌乱不堪,以前归类整齐顺手可取的资料,现在也不翼而飞了。他颓然地坐在书桌前,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原来以前认为平庸乏味的家庭生活是多么幸福。
  从医院回来,他按照妻子开给他的单子去了一趟超市。当他提着两只沉甸甸的大袋子放进汽车后备厢里时,更对自己的背叛行为深深谴责。这么多年来,家里吃的用的,一切都由妻子安排得妥妥贴贴舒舒服服的,他从来不知道米多少钱一袋,油多少钱一桶,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从超市运到家里其实也是很累的一件事情。他一度觉得家里的顶梁柱是他,当她骤然倒下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她才是家里的主心骨。
  杨教授请了事假在医院陪妻子。因为这时候他才明白,如果没有一个家,如果家里没有一个体贴能干的妻子,男人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四处漂泊,没有着落,即使头上罩有多少光环,名片上印了多少头衔,在外面再风光也是空的。
  如果能让他选择,这一切,他都可以不要,他只祈求上帝还给他一个健康的妻子,他只想拥有以前那种看似平淡实际充满幸福快乐的生活。
  他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这时他真的愿意向苍天、向菩萨、向祖宗祷告,他祈求他们让他的妻子康复,他甚至愿意减少自己的寿命以换回妻子的性命。看着妻子备受病痛折磨的样子,他心疼得直流眼泪。他紧紧攥着妻子的手,恨不能替了她。
  妻子的病迅速恶化。
  现在,他最怕看到人家快快乐乐的一家三口,每次路过大公园,路过大光明电影院,路过他们一起去过的超市商店,他都忍不住要哭。她健健康康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幸福,现在她病了,他觉得仿佛天塌了。他再也不能从从容容地坐在电脑前,再也不能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现成日子。生活变成一团乱麻,他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就在他走投无路时,老大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在广州有一个专门治疗这类皮肤癌的医院,有类似的病例在那儿被治愈过,一个疗程三个月,大约要30多万元,治愈率大概有30%。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妻子的时候,被病痛折磨得近乎失神的她对他清清楚楚地说了三个字:我要活!
  我要活!
  妻子怎能舍下他和他们的女儿呢?
  我一定会救活你的!我们会一起等着女儿长大,一起慢慢老去,互相搀扶着,在春暖花开的山林间漫步,在夕阳西下时听归巢的鸟雀的呼唤。那时,我和你将是世界上最最恩爱最最幸福的夫妻。
  我们能够生活在一起有多么好。
  你要活,我要你,只要你。世上有多少美丽聪慧温柔乖巧的女人,但只有你最好,只有你最适合我,我们要一起老,一起等女儿长大,一起含饴弄孙当快乐的外公外婆。那一刻,他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最相爱、最最适合做夫妻的男女,以前他为什么不珍惜这一切呢?他为什么经不住诱惑呢?这是不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他一定要救活她。
  他下了决心陪她去广州。哪怕是60万,100万,把房子卖了把车卖了,只要她能够活,他心甘情愿。甚至为了换回她的生命,他不惜以自己的命相抵。
  他重新换了手机卡,只把新号码告诉了少数几个他认为有必要告诉的人,他不想让外界再来干扰他们的生活。
  去广州之前,他又到超市去买一些需要的日用品。超市里到处都是兴高采烈的脸,人们说着笑着往购物车里装东西。他忽然觉得,自己同那群快乐的人隔离了,所有的欢声笑语从妻子得病那刻起就已经同他没有关系了。
  他们在广州度过了结婚以来最最亲密的日子,那一个半月里,他们朝夕相处寸步不离,常常一起笑一起哭,杨教授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这样和妻子倾心交谈了。开头的一个月治疗下来,她似乎觉得好一点了。偶尔,他还搀着她在花园里散散步。他们回忆大学四年的生活,回忆那个如水的月夜,回忆一起看的电影,一起参加学校运动会,回忆每一位任课老师的音容笑貌,回忆班上的每一位同学。结婚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说过这么多的话。庄梦蝶对他说,再过一星期我可以出院了。回家调养吧。
  正当他们暗自庆幸逃脱了病魔的纠缠,终于即将重归平静安宁的生活时,突然她的病情恶化了。她吃不下任何东西,疼痛仿佛钻入骨头缝里。止痛针的作用越来越小了。疼痛稍微缓和一点,她不失时机地告诉他每次吃了觉得好吃的糟蹄是在哪家饭店买的,他平常穿的内衣要买哪一个牌子,平常喝的矿泉水要到哪家超市去买。西装应该送哪家干洗店去打理。她甚至教他怎么使用洗衣机,那是一只全自动带烘干的洗衣机,当时是他同她一起去买的,买来之后就一直是她在操作的。他这才知道,家务事那么多那么繁琐,她一个人平时在家里有多么忙碌。
  听着听着,他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这不是在交待后事吗?
  他搂着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你别想太多。我永远会和你在一起。
  她一直说同他结婚,她很幸福,他们在广州的一个月,是她一生最幸福的日子。比初恋还甜蜜。
  他流泪了。他握着她的手,紧紧握着。
  她流着泪对他说,万一我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把她培养成人。
  他说你不会死的,你不会丢下我和女儿!
  她说这都是命,你也别太伤心。这辈子能嫁给你,能和你厮守这么多年,是我的福气。我也不舍得丢下你和女儿,但人拗不过命啊!
  杨末子伤心欲绝,说这都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是我福薄守不住你这样的好老婆。我对不住你啊,我不该意乱情迷,误入歧途……
  庄梦蝶止住泪,艰难地对他笑了笑,说别说了,一切我都知道,我会原谅你的。人一辈子,谁会一贯正确不犯错误呢?一时被迷惑是难免的,清醒了就好。假如以后我去了,我也希望你找一个爱你的人结婚,还要对丫丫好,你答应我吗?
  杨末子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正当他们悲痛欲绝无法排解时,老大送来一个秘方,说是一位西藏喇嘛研制的,已治好了许多个和梦蝶一样的病人。但必须要在环境无污染的地方,用泉水和松枝煎服药剂才有神效。杨末子和秦榛商量,把梦蝶送回他老家治疗,那儿的环境符合服用藏药的标准。老大正好新买了一架商务机,就把梦蝶从广州运回后山村治疗,几副药服下,果然有起色。半个月后,竟能下床走路了,都说西藏喇嘛真神奇。杨末子对老大自然感激不尽。老大对他说,要让梦蝶在此地多休养一段时间,这儿山好水好空气好,把身体养壮了再回苏州吧。
  杨教授的家,在安徽黄山南边,一个叫桃花坝的地方,地处祁门石台的一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一个不久前才为人所知的极为神秘的地区。它的最高峰和黄山的天都峰接近,它拥有千米以上的高峰多处,到处都是原始的森林和飞泉深谷,坡深谷陡,山高林密,有一些地方人们至今还无法到达。后山村座落大山深处,一眼望去,是密密层层的无边无际的森林,是云雾缭绕的山峰,是轰鸣的飞瀑,是绿得使人陶醉的湖泊、深潭和溪流。就像一幅古代的山水名画。这里的松当地人也称之为黄山松,它们和黄山的松树一样,多是在岩石里生根,在风雪里生长。因为自然条件的关系,它们便长成千姿百态,几乎棵棵可以入画。这里的水像流动着的翡翠,无论是溪涧里的奔腾的水,还是深潭里旋转的水,还是静止的小湖里的水,它们的绿,都和森林、和山峰融合于一体,显现出一种特殊的难以描绘的绿色世界,这是真正的大自然的创造,是任何人工也做不出来的。这里的空气吸一口感到肺里自然就有一股润凉,一股清新。这真是一处天然绿色氧吧。
  庄梦蝶的病情稳定下来,身体恢复得很快。
  娜佳婶婶也在这儿,晚饭后,她们常常一起散步。呼吸着洁净的空气,放眼四处都是爽目的绿色,人的精神十分振奋。村庄周围是大片的稻田,中间镶嵌着翡翠般的荷塘,粉红的花、碧绿的叶,荷叶下荫凉处,可爱的小虫在水面上飞快地跑过,足下溅出粒粒晶莹的小水珠。田埂边,放牛的老人穿着白衣黑裤,打着泛黄的油纸伞,悠闲地抽着烟,老烟袋在旱烟竿上晃晃悠悠。山坡上的祠堂里,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田间水鸟长一声短一声地叫着。
  这真是个世外桃源。
  娜佳婶婶除了为杨国梁洗衣做饭外,还教孩子们学习俄语和绘画,她还把当地的一些古代文献资料翻译成俄文,其中有一首徽州女诗人程凤娥的《鹧鸪天。有怀》:“一点愁心指上弹,梅花羞带病中看,相怜早被湖山隔,空对孤灯带影残。情没绪,思无端,更深犹自倚朱栏,长空独有天边月,为我勾留伴晓寒。”
  据说,曾经有一对夫妇结婚才三个月,丈夫就外出做生意。从此相聚无期,妻子日夜盼郎归。她以刺绣为生,每到年底,就将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换一颗珠子,用以记住丈夫离家的日子,称为“记岁珠”,后来丈夫归来,发现妻子已经死了三年,再看她积攒的珠子,竟已有二十多颗。
  娜佳说,真是不懂这些商人为什么这么狠心,抛下刚结婚三月的妻子一去不归,他们又不是因为政治原因不能见面,为什么要将财富看得比幸福还重要呢?
  庄梦蝶说,不幸的或许只有女人,在外经商的男人,大都可娶一房小妾照顾生活起居。
  娜佳说,所以他们乐不思蜀。
  庄梦蝶说,他们要等发了财才会衣锦还乡,不发达的只好孑然一身终老他乡。
  娜佳说,原来这样。所以当年国梁从狱中出来也不回家乡,他也是觉得无颜见家乡父老吧。娜佳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表示不可理解。
  庄梦蝶与娜佳有许多说不完的话题,晚上娜佳常常来陪她,与她同床而眠,说着以前的事情,所以也不觉寂寞,心里就是牵挂丫丫。
  杨教授再来后山村时,跟妻子商量说,他想出国做一年的访问学者,正好有指标,学校也批下来了,就是不放心丫丫。问她可不可以把丫丫也接到这儿来,她一直吵着要来,再说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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