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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秒钧泉满腹委屈的诉苦，但在看到身为情人的琛守正在帮自己打领结，便马上放柔了表情，手也轻拂过对方的发丝──在对方用力拽下他手狠狠瞪著他之前。
「痛痛痛痛……」钧泉哭丧著脸，用力的甩了甩被扭疼的手腕。不过这并没有换来对方的同情。
「别乱动！」琛守完全不顾对方的哀号，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还有之所以刚刚不帮你打领结的理由就是你会拿这奇怪理由对我说。」
「这是流传已久的事实啊……」
「我也帮过汉栩打领带过。」拉起领结，稍微调整了一下结与衣领的位置後，琛守一把拿起放在书桌上的书包，漠视听见这冲击性事实，完全说不出话的钧泉。「走了，准备去学校了。」
还在呆楞状态的钧泉依旧处於张大嘴的模样，琛守也不多加理会，拿著书包便推开门往外走。直到门关上发出声响，钧泉才一把抓著书包，推开门往外冲。
「小守等等我！」钧泉对著琛守背影大喊，一手挟著书包、另一手慌乱的拿出钥匙锁门。「你以後只准替我打领带哦！」
琛守背著钧泉耸肩，他实在不明白钧泉到底在想什麽，不过这行为倒是非常符合之前汉栩说的「情人笨蛋化」理论。
真的只要成为情人就会变这样吗？他想，也许这样比较符合大众对於情人的认知，不过这动作他还真的没做过，该怎麽拿捏才是既符合大众认知、又能保持原本林琛守的特质？
这真是个难题。早知道就不顾一切忍下对黑暗的恐慌了。
正当琛守还在脑内做沙盘演练时，钧泉追了上来，一把勾住琛守的肩膀。「还好吧？看你又是一张不说话、活像机器人的脸，这样跟『林琛守』的形象不符哦！」
「啊？」
「林琛守不是温文儒雅、十项全能的乖小孩吗？」钧泉绕到琛守前，将书包放在地上伸出手指，轻压琛守脸颊。「笑容、笑容。」
「别太在意我的事情。」钧泉对著琛守轻笑。「我可是这方面的老手呢！」
「你这算是一种体贴吗？」
「专为情人的。不过……要有点代价。」原本仅是轻压在酒窝上的手指，成了捧脸颊的动作，钧泉挑眉，侧身轻啄了下琛守的唇。「至少每天上学前来个早安ＫＩＳＳ不为过吧？」
「……」
琛守并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出拳，只是在钧泉面前放柔神情，原本面无表情的他弯起一抹浅笑，那笑容不同於他面对其他同学时的职业用笑容，而是无意识、像是松了口气时会有的微笑。
那笑容让钧泉有些不好意思的捂起嘴撇过头。「你知道你现在的笑容是种犯罪吗？」
「啊？」
「可恶啊！」僵直著转回身，硬是将视线从琛守身上移开，钧泉低声咒骂了句话後才向前跨步。「没事！上学要迟到了！」
「你这也是因为是情侣才有的举动吗？」
「对啦！请把我称呼为智能不足笨蛋情人！」钧泉赌气的说，那笨蛋二字不单指针对他自己居然会为了这麽一个浅笑心慌，更多部份是指自己为什麽会对一个感情白痴心动。
他将双手插在口袋，身旁琛守也静静的跟著他。他这才发现那笑容在他转身後就消逝，直到开始一旁陆续出现学校同学後，笑容才再次浮现。
只是这次的笑容就没那麽令他慌乱，却让他心痛。
钧泉刻意挪开视线，压抑住想要在此时搂住琛守的冲动。
才一拉开门，琛守便被贴在黑板上的大型海报吓著，那是他和钧泉的接吻照片，而且并不是雅燕照的，那身上服装没记错的话是他和钧泉寒假某日琴房接吻时被偷拍的。
虽说他不意外会被人抓包他与钧泉的关系，但他还是觉得有些无力。
他站在海报前，思索著到底该怎麽处理才比较好时，钧泉尾随他身後走进教室，才一见海报便冲上前，一把扯下海报转身对班上窃窃私语的同学大喊。「那个，请问这张海报是谁照的啊，时机恰到好处，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帮我多加洗一张吗？」
「咦？不会吧！」听见钧泉这麽一说，全班哗然。「杨钧泉你真的跟林琛守有发生照片上的事情吗？」
「情人间接吻是很正常的啊！」
「不会吧！没想到琛守是同性恋，难怪他老是拒绝女同学的告白……」
「你一定要这麽说吗？」琛守不知何时已经换上苦笑的转回身低头，在钧泉身旁轻声说。「这样事情会很难处理耶？」
「你本来就是我的情人，我不打算隐瞒这件事情。难道你想隐瞒？」
钧泉伸出手，想握住对方的手时却被对方不著痕迹的躲开。他看著琛守，竟有些难判断那苦笑的真伪。
「不，只是不是这样子之下，这样我会很麻烦……」
琛守敛起眼睑，低头像是在盘算些什麽的花了一点时间，原本不满琛守的部份同学不断起哄，然而琛守依旧不为所动。接著他并没有抬头，而是将身子往下弯，在大夥都还不能理解到底是怎麽回事时，他说了句：「对不起。」
「咦咦？！」
「你没有道歉的必要！」
第一位反应过来的是身旁的钧泉，他压根没想过琛守会道歉，一把扳过琛守的身子，对著他大吼。
琛守撇过头，眼神刻意飘往班上同学。「不过，我不是为了喜欢上钧泉而道歉，这道歉是为了後援会的人们。」
「不论是谁对我而言都是一样重要，只是那不是对情人的感情。」将口气顿了顿，琛守拍开架在他肩上的钧泉，再次弯腰。「对不起，也许你们觉得同性恋很肮脏，但是喜欢是没有理由的……」
他在最後一句站直，嘴角的浅笑除了带有淡淡苦涩外、更多的是一种一无反顾的觉悟。琛守并没有落泪，但那神情却让人觉得比落泪更需怜惜。
钧泉距离琛守最近，那种感情的渲染也最猛烈，他心头一凛，显然没当场抱著琛守痛哭。
那应该是假的吧？还是其实有部份是真的？
钧泉赫然发现琛守似乎有些改变，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只能皱著眉头，静待琛守接下来的表演。
班上同学也被这情绪牵动，甚至有部份女生落下了一两滴泪水。
「对不起、小守，我们完全没有责怪你或嫌你脏的意思，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我背叛了大家的期望？」
「不是这样的！」班上身为後援会的同学率先发难，苦著一张脸说。「如果小守觉得幸福就好！我们都会支持小守的！对不对！」「嗯嗯！」、「小守不要难过！」、「小守你要是哭了我们也会想哭的！」、「小守……」
在一片加油声中，淹没了原本贴出照片人的本意。人是种很容易被煽动的生物，琛守想，这下子就连中立的人都会倒戈成同情那方，接著人滚人，否定和嘲讽声浪到最後会被逼到暗处，成为历史黑页。
虽然防不住有心人士茶馀饭後的消遣，但至少不会有正面冲突。
「谢谢大家的包容……」很可惜的是我不会哭。琛守再次弯腰，只是这次是为了和大家道谢。
钧泉默然地看著琛守演出，在道歉瞬间，琛守浮现出一丝嘲讽的冷笑，令他有些心寒。
看样子演戏的成份还是占了揊大半，钧泉想，但想不透那笑容是针对谁，是这场闹剧、自己、还是他本身？
但他也不得不佩服琛守的演技，这样下来原本的阻力都会成了助力，能当著他们面反对他们的人一瞬间降低一堆。
可惜钧泉并没有想到，为什麽琛守要花那麽大功夫在这场闹剧上？而且这答案，就连此刻的琛守本身也不知道。只是当他知道答案时，他总会想如果能早一点发现，那该有多好？
但现在两人都不知道，也没空细想那麽多。眼前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咳。」
正当班上上演著後援会摇旗呐喊，并当面对钧泉说出「要是你让小守哭的话，我绝对不原谅你！」这种话时，钧泉和琛守身後的门被嘎的一声拉开，妤筠一脸不悦的看著造成班上吵闹的凶手两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林琛守和杨钧泉，你们两位等等到导师办公室来一趟。」
「呃……」
「知道了，老师。」
被闯入的妤筠打乱情况，琛守和钧泉两人有默契的互看对方一眼，交换彼此无奈。
「我想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妤筠将照片放在桌上，对著琛守说。「你们现在在交往？」
「是的，老师。」
「我是不反对学生交往，但是别忘了学生还是有学生的本分。所以说，上次考差了也是因为交往的关系吗？」
不完全是。琛守把这话只在心底说，表面上他仍然是一副态度从容的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纸。「老师很抱歉，身为学生的确是该把学生的本分放置第一位的，我玩得有点过火，所以学期末才没考好。」
「所以我在这寒假也做了关於读书方面的计画表，想请老师过目。」
「不，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想重点是杨钧泉带头玩的吧？」妤筠将责难的目光转向钧泉，钧泉咽了口口水，搔头傻笑。
「……对不起。」实在是找不出可以辩解的话，最後钧泉还是只剩这三字能说。毕竟上学期期末考他的确考得很惨，而且的确就结果而言是他害琛守考差的。
「钧泉的课业部份我会负责，我相信课业和恋爱间一定能找到一个平衡点，请老师相信我！」
「琛守你有这个心很好，不过也别让自己太累。」妤筠顿了顿，像是想到什麽的拿起笔，指著钧泉。「是说别太宠这小子。」
「其实我叫你们来只是想提醒你们别玩太凶，忘了本分就可以了。琛守，这是你第一次谈恋爱吧？」
「嗯……」
「那该玩的时候还是要玩，别把自己逼太紧。」
「知道了，老师。」
「还有钧泉，要是琛守成绩再退步，我就唯你是问！」
「咦咦？为什麽两人的态度差那麽多！」钧泉对妤筠明摆著厚此薄彼的态度发出不平。
「因为你是杨钧泉、而他是林琛守。」
「哪有人这样当老师的啊！不公平！」
「我没叫琛守跟你分手你就该偷笑了。」拿笔轻敲了下钧泉指节，妤筠带著笑警告。「不要让琛守太难做人。」
「我对情人好是出了名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德汶。」
「就是问过江先生你的状况，才会这麽说的。」再次敲了下钧泉指头。「好了，你们两人可以回去了。记得我刚刚说的话。」
「谢谢老师。」
琛守和钧泉拜别妤筠，正当转过身准备离开时，妤筠突然开口对著他们背影问。「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到底是谁照这照片的吗？」
「反正迟早要曝光的，是谁照的并不重要。」琛守回答。
「是这样的啊……」
妤筠并没有再说什麽，只是目送两个孩子离开教室。琛守的答案就如同她预期的一样标准。
琛守真的是名坚强的孩子，妤筠想，但是偶尔她总会从那孩子眼中看到空洞的反应，那不是绝望或者是其他负面情绪，而是空荡荡的，什麽也没有的，就像ＳＦ小说里的人形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
所以她很讶异琛守居然会谈恋爱，姑且不论真实状况如何，至少他会愿意承认他在谈恋爱这件事情，就是种突破。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妤筠有些不安的喃喃自语。
「你真的不想知道到底是谁照的照片啊？会不会是雅燕？」
在回去的路上，钧泉终於忍不住的开口问。换来的却是对方无所谓的耸肩。
「不可能是雅燕，雅燕要公布早就公布了。更何况我想公开照片的人下场会很惨，所以是谁也就不重要了！」
「你的意思是……？」
「雅燕加後援会的报复手段可是很可怕的。」
「呃，我想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
看著琛守揊豔的冷笑，钧泉打从心底同情那位拍照凶手。

（十三）

汉栩一直在想，不知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麽业，这辈子才会如此的劳碌。不，也不是说劳碌，至少眼下的野餐便当盒从没一样是自己准备的，自己的工作只要是负责吃就好了。
但那个疲惫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汉栩默默地夹了一片蒜泥白肉到自己碗里，默默地将它送到嘴里、最後再默默地在心底说声∶「干，这小子的东西果然还是煮得超级好吃！」
所以问题一定不是出在食物上，那到底是哪里呢？他抬起头，正打算夹第二片肉的时候，有人伸出了筷子挡下他的进攻。
进攻者有著一张就算脸上挂著所谓的无赖的笑容还是会有人一懻甋出崇拜的眼光一边说说∶啊──好帅！的等级的容貌。
但现在那位有著这样容貌的人边用筷子压制著汉栩的筷子，边露出赖皮的笑容对著汉栩说∶「你已经吃掉半盘蒜泥白肉了，留点给别人吃吧？」
所以说，看样子这疲惫感是来自於这家伙身上罗？
汉栩在心底下了个草论，筷子反手一打硬是将不速之客的筷子撞开。「我说这位钧泉先生，你这个甜食狂什麽时候改口吃咸食了？」
「只要是小守做的食物不论咸食甜食我都爱吃啊！」
那人一脸无辜，将筷子抵在嘴边。
「杨钧泉，虽然我们承认你和小守的关系，但这不代表你可以用小守这个称呼称呼他。」
原本一直坐在汉栩与琛守之间的少女突然开口，像是宣示主权般的将筷子抢在两人之间，把最後一块炸猪排夹到碗里，有些赌气的咬掉大半。
「咦咦，雅燕你太过分了！我还没吃到炸猪排啊！」钧泉抱头惨叫，一个转身就抱住了身边正奉行吃饭时要安静的琛守。「小守守──你看你後援会会长都欺负我！我也想吃炸猪排啊！」
「小守守？！」
汉栩差点一口把嘴里的肉喷出来，赶忙喝口水缓缓气。
「啊，雅燕不准我叫小守，那就只能叫小守守了咩？」钧泉将头埋在琛守肩膀上，那明摆著闪光撒娇的态度让汉栩觉得眼前一阵白，什麽都看不到。
「杨．钧．泉！你实在是太过分了！」鼓起腮帮子，雅燕拿起筷子用力指著对方。「你就不怕我把你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全部调查清楚，然後通通说给小守听吗？」
「我跟小守之间可是没秘密的！」
「最好是！」雅燕这下子也有些不满，拿起随身携带的笔记型电脑，打开便是准备要将对方祖宗十八代资料全部调出。
「钧泉，如果你想吃炸猪排的话，我这片给你。这东西太油腻我实在是吃不下。」完全无视於已经偏向奇怪方向的野餐，琛守这才开口，将一直放在碗里没动的肉片夹到吵闹不休的人的碗中。
「还有雅燕，」琛守放下筷子，转过身压在少女电脑盖上。「吃饭时还是别拿电子仪器出来，电磁波对身体不好。」
雅燕当然明白这是琛守希望她别把事情闹得太僵的举动，虽然有些不满黏在琛守身上，一副得意洋洋的钧泉，但又觉得这样对琛守不好的，只好撇撇嘴将电脑关上，放在旁边。
「小雅吃些苦瓜降火，我煮的苦瓜酿肉可是一点苦味也没有哦！」像是奖励小孩般的，琛守在雅燕将电脑搁置一旁时，也夹了块苦瓜到雅燕碗里。
「咦咦，小守守太过分了！你都只对外人好！」
「这又没什麽大不了的？」
这些疑似後宫吵架，正主安抚的桥段看在汉栩眼底，汉栩终於知道这一切疲惫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这不会是只有一人就能造成的，所以果然是从这堆闪光中来的啊？他呼口气，悄悄的把所有剩下的菜色扫过一轮。
看样子下次我也叫绍芊来好了，省得自己被闪得很哀伤。汉栩想，完全遗忘其实这是午休时间，而午休时间外校人是不得进来。
「不过，说到底，结果那个贴照片的人是谁啊？雅燕应该知道吧！」
拿起饼乾，汉栩用力的咬了一口。他早就知道琛守是个从骨子里就很认真的人，但他没想过会认真到宁可自己做饼乾，也不要买外面现成品，而理由只是因为自己做的比较能拿捏口感和材料。
「知道啊，」咽下最後一口饭，雅燕将碗放置在铺著野餐布的地板上，漾出一抹理所当然的笑容。「不过他在两天前转学了。」
「呃，不愧是最毒妇人心。」
「才不是这样呢，我只是把他一些之前被他父亲压下来的骚扰事件寄到教务处罢了。」少女眼睛滴溜的转了个圈，转过头反问琛守。「你还记得上学期中有位男同学怒气冲冲的说你抢了他的女朋友这件事情吗？」
「你是说黄晓莉吗？」琛守顺手掰了片饼乾，一半送到赖在他身上不走的情人嘴里，另一半则是摆著等对方吃完，再打算喂他吃。「我记得啊，不过那男的不是黄晓莉的男友吧？」
「重点就在这啦！後来啊，那个男的气不过就跑去当跟踪狂。还入侵晓莉电脑，每封想要寄给你的电子情书通通改成自己的名字。」
「真是个变态。」钧泉张开嘴，接过琛守另一半饼乾。
「最後晓丽受不了，就跑来拜托我帮忙。所以我这有这家伙的案底。谁知道这家伙还学不乖，居然还敢入侵我电脑偷图？」
「所以说，那照片是你照的？」在这一连串因果之中，汉栩突然抓到了真正的重点。
「是啊，因为小守接吻的表情很漂亮所以……」雅燕弯下了嘴角。「我只是想要把它收起来罢了。」
「呃，等等你的电脑是怎麽会让人入侵？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啊！」
「因为那张照片是我之前的桌布……我想他应该是趁我去洗手间翻拍的，所以画质才不好。」
「所以说罪魁祸首根本是你嘛！」
「才不是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