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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郡谢氏-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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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情,必然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元修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却惶惶不安。如果真是皇帝起了杀心,他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此时,还得禀告了父亲才好。
      陈慧在豫州颇有势力,又是皇帝亲命的刺史,短时间内还不能轻举妄动,需要从长计议。至于这个汝南郡幢主和谢奇峰——必然是不能留了!
      这其中的复杂纠葛,势力划分,秋姜自然不知晓,她更不知,她不过是想致死谢奇峰,却让元修臆想到了陈慧乃至当今陛下——这小小自保便引发了一些列蝴蝶效应,推波助澜下成为了北魏大乱的导~火索,不但加速了河南王元瑛的叛变,亦让李元晔于千里之王帷幄京都。

      第035章 士女游宴

      035士女游宴
      秋姜离去前,元修仿佛醒悟过来,继而晓以利害,再三叮嘱,此事决不能告知第三人知晓。秋姜指天发誓,他才准她离去。
      当然,更重要是是——
      谢奇峰不能再活;秋姜与他素有龃龉——这两者达成共识。
      “娘子可回来了,奴婢这半天都心惊胆战的。”才回院内,青鸾就迎上来,贴着她小声道。
      秋姜的声音也很小:“让招安只会谢展鹏,谢奇峰活不了多久了。以及,这次谢他告知,三娘日后一定相报。”
      青鸾道:“他也不过是为了他自己。这人城府太深,三娘子务必与他保持距离。”
      秋姜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不过料想他也不会外传,谋害嫡兄,这事若是让外面人知道了,首当其冲的肯定不是我。他也是个厉害人了,蛰伏这么久。”
      青鸾道:“二郎君一死,郎主便只有他这个儿子了。有嫡立嫡,无嫡推长,即便他是庶子,也算熬出头了。”
      正是如此——否则,他何必冒这样大的风险来给她通风报信。
      大家不过各取所需。
      谢奇峰的死讯在一日后便传来。秋姜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屋内的铜镜前梳妆。青鸾为她贴上花钿,秋姜正坐了,对着镜中人微微调整:“青鸾你看,是不是歪了?”
      青鸾笑道:“三娘子天生丽质,即便是歪的,那也好看。”
      “你何时也学会了这阿谀奉承的本事?”秋姜到底还是受不得一点瑕疵,几番调整不得,干脆摘了,丢在妆奁里。
      青鸾替她整收了,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些日子,娘子应要小心。”
      “小心什么?”秋姜不以为意,又挑了支相对素雅的银鎏金凤凰流苏钗缓缓插入发髻,就着发鬓微微调整,“元修难道真的敢动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些日子,娘子还是不要轻易外出。”
      秋姜心里也觉得有理,也不反驳了。
      在兰阴县城内坊的邸舍住了两日,天空总算放晴了。秋姜这日起来,但见庭院内花瓣缤纷如雨,落了一地残骸,有两个小僮在清扫,看到是她,放下手里扫帚过来问安。
      “方才可有人来?”今天她睡得好,起得晚了。
      齐声回答:“否。”
      说曹操曹操却到——元修手底下的一个仆从这时进了院子,简单地给她见了礼,让她收拾行囊,说是再过三刻便整装待发。
      秋姜给了赏钱,让青鸾速去准备,自己回房换了常服。
      兰阴县城位于兰阴山麓下,出得东门,沿着一条人工修葺过的小径便可直达山上,沿途有历代县长牧守修缮过的亭台水畔,大多精巧,皆加以观榭。山上有一座别院,本是前朝魏阳公主为了纪念已故夫君而修建的行宫,后来魏国一统北方,定都盛乐,帝国中心远在关中之北,这地方乏人问津,渐渐便荒废了。直到文帝迁都洛阳,一次南下路径此处,有官员为了讨好便修缮了这处行宫,扩建了若干园林佛寺,以供皇帝下榻。全面汉化后,文帝为了笼络汉族门阀,以示亲近,常带着左右侍从同诸位汉族大儒、乃至贵胄士子士女宴饮同游,后来,这里就成了高门郡望、士子士女出游赏玩的好地方。
      移时,众人纷纷上山。秋姜乘坐肩舆,到了山顶在行宫门前一棵槐树下下了,留锦书、青鸾和孙桃在侧,剩余二百僮仆在远处待命,只挑了数十名甲士仆奴贴身近侍。
      偌大的坊墙内隐约露出起翘的屋脊,钟楼林立,巍然崇举。院门由里面开了,另有小僮躬身引路,甲士戍立。秋姜在两个小婢的搀扶下缓缓上了台阶,敛了袖子跨入高门,忽听得身后有女声讶异问道:“这是何家女郎?”
      另一个声音篾笑道:“谢氏三娘,阿娆曾在谢府见过她。”
      秋姜认出了杨娆的声音,却没回头。
      三进院落,入了正院,只见大殿巍峨矗立中央,宫阙万千,殿宇连绵,两侧是数十楹配殿,皆漆瓦金铛、银楹承梁,饰以珠帘玉璧,亦穷极伎巧。左右沿着长廊纵深,则为园林假山、亭台楼榭,栽以奇花异草,无不荣茂。
      秋姜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好景致了,心情也是大好,绕过一个池子,却见前方河畔有一锦衣女郎,背影颇为眼熟。
      秋姜走近一看,发现是身着窄袖襦衫的彭城县主。她嘴里啐骂不断,柳眉倒竖,手中团扇不住扑打着身边的几株牡丹花。
      身边使女婢子都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孙桃从西边侧殿小跑过来,递给她刚刚熏好檀香的素绢葵花扇。秋姜拿在手里摇了摇,待趁手后缓缓上前,遮了半面笑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县主生气?”
      元梓桐见了是她,轻哼一声:“是你?”
      秋姜笑道:“那日别后,三娘便在想,何时才能与县主再见。”
      元梓桐心情不佳,语气也不善,只顾挥着团扇,也不正眼瞧她:“你我不过泛泛之交,整日见面作什么?”
      “县主素来旷达,今日这样生气,想必有不开眼的人徒生事端。”秋姜冲远处一个修剪花枝的园艺招招手,取了剪子,轻轻巧巧便剪下一株牡丹花,将之把在手里嗅了嗅,“若是看不顺眼,剪了便是,何必白费力气与之周旋?县主你看,这花剪了,是不是也芳香扑鼻,倒没有方才那么惹人讨厌了?”
      元梓桐道:“你是何意?”
      秋姜把团扇交给锦书,携了她的手朝东面山林走去:“三娘没有什么大智慧,但也知道见招拆招。躲在一旁生闷气,不过让旁人看了笑话。”
      元梓桐默然不语,却没有反驳。
      出了林子,远远便看到前方水榭之上随侍如云,锦衣靓妆的女郎们围在一起说笑,中间却有几个身量修长的士子,秋姜认出其中两人是李元晔和元俊,回头看了元梓桐一眼,但笑不语。
      亭内三五成群,不同地方来的都自成一个小团体。石案上摆了几道精致的点心,却无人问津。女郎士子们都是华服彩衣,笑语晏晏,却大多围着李元晔和元俊。
      东边的几个女郎衣着较为素雅,多着短襦衫和曳地裙,不似北地此时盛行上下一体的杂踞垂髯服,看配饰和发髻,像是江东而来的。为首的两个女郎容貌酷似,皆是广袖长裾,轻纱挽臂,梳着倭堕髻,不簪珠钗步摇,只在鬓边点缀着几株花蕊华胜,不过鼻翼两边各有一颗淡褐色的小痣。
      “多年前,家兄于会稽游宴上与檀郎有过一面之缘,彼时以羽扇环佩互赠,不知檀郎还记得否?”左边女郎笑道。
      右边女郎接道:“家兄江东沈二郎。”
      “原来是彦冰兄。”元晔拱手道,“敢问二位女郎高姓?”
      这对姊妹对视一笑,齐齐一福身:“江东沈氏,在家行三(江东沈氏,在家行四)。”
      “原来是她们。”秋姜收回目光,笑了笑。
      孙桃疑惑道:“她们很有名吗?”
      “你们听过‘江东有二容’吗?指的就是沈氏姊妹,阿姊沈约容,阿妹沈仲容,容貌秀丽,以诗书词赋著称。”秋姜虽是对孙桃说,目光却望向彭城县主。
      “弱不禁风的,有什么美的?”元梓桐哼道,推开她大步过去。
      “县主怎么了?”孙桃不解道。
      元梓桐身边的小婢偷偷道:“县主这是吃醋呢。”
      秋姜清咳了声,那婢子顿时垂下头。
      秋姜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彭城县主学识不多,沈氏姊妹以一敌二,自然无往不利。秋姜进得亭内便听到那沈仲容掩嘴笑道:“常听说胡姬善骑,不若我们汉门女郎,今日一见,县主这窄袖襦衫倒是相得益彰,想必利于出便于行,咱们南地鲜见呢。”
      元梓桐听她一口一个“檀郎”地叫着,心里已是窝火无比,如今又出言讽刺自己,恼怒更甚:“我穿什么衣裳,也要只会你沈四娘吗?”
      “县主说什么呢,四娘怎么听不太懂了。”沈仲容含笑道,“我们不过是在说南北两地女郎衣饰服制的差别罢了。”遂笑问四周同来的好友,“诸君说,是不是?”
      “四娘所言甚是。”其余人附和。
      元梓桐气得发抖。
      秋姜分开几人,上前笑道:“南北两地,服饰确有差别。但是昔年永嘉之乱后,北地士族衣冠南渡,侨居南地,此后江东士族便以其为楷模,习其书法诗赋,连衣冠服饰也争相效仿。如今却来笑话北地服饰?”
      此言一出,众人都向她望来。
      更有一个年岁与她相仿的小郎君争先道:“这位阿姊说的极是。不知阿姊郡望何处?从前不得见。”
      秋姜斜扇欠身:“不才,在下陈郡谢三娘,见过诸君。”
      “难道就是及笄那日得王公赐字的谢三娘‘谢凤容’?”有人惊叹道。
      方才开口的小郎君惊喜道:“原来是凤容阿姊。”
      这小郎君年幼,见她貌美,衣衫又极为名贵出众,身份非凡,心中倾慕,不由直言道:“从前我在江东,只知我们沈氏有二容,今日得见阿姊,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是坐井观天了。”说得沈约容、沈仲容脸色微变。
      孙桃气恼方才沈仲容的针对,得知他也出身沈氏一族,立时白了他一眼:“谁人是你阿姊?我家娘子表字,也是你能直呼的?”
      众人善意而笑。
      沈小郎君面色讪讪的,缩了缩脖子不再开口,但仍是从一旁偷偷打量她。孙桃瞪他,他脸上又是一红。
      沈仲容下不来台,面色紫涨,已是极为难看。沈约容上前执了她的手,对秋姜道:“舍妹年幼不更事,望三娘子见谅。”
      秋姜笑道:“二位远来是客,三娘与县主当一尽地主之谊。今日诸君来自四海,惠然之顾,三娘与有荣焉,也想听听各地的奇闻佚事,但若是太过“坦率直言”,倒叫三娘误会几位的祖地也是这样的习气呢?”
      沈约容面色一僵,略有不豫,忙侧头掩去:“妹妹说笑了。”
      秋姜笑而不语,转身与彭城县主说笑。

      第036章 夜宴众宾

      036夜宴众宾
      秋姜胃口不好,午膳吃了些鱼乍,不料更加难受,便早早退了席。青鸾陪她到院里走了走,见她仍是脸色发白,担忧道:“不若回房歇息?”
      秋姜摇头:“也不知道这是兴的什么风,好好的厢房,都熏地像佛寺似的,那一股股的檀香味浓得我闻了便作呕。”
      “春雨绵绵,殿内潮湿,熏些檀香可以驱寒干燥。”
      秋姜心里道:和公共厕所有的一拼!
      身后的十字路上传来脚步声,秋姜应声回头,是个身着杏绡单色裙、挽着双丫髻的婢子,手中端着一个鎏金嵌宝盘,到了近前,对她略一欠身:“小婢翟姜女,见过女郎。”
      “是何人遣你来的?”秋姜见她衣着不凡,不似寻常的婢女,客气道,“不用多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翟姜女容颜娇俏,望着她笑,神色也不躲闪,像是在打量:“小婢是永安公的贴身婢女。方才邸下见娘子吃的不多,想必菜式不合口味,又怕娘子饿着,便差了膳房做了些凉糕送来。”她抬手揭开盘子,里面是六块揉成玫瑰花形状的淡粉色凉糕,也摆成了花瓣的形状。
      秋姜挥手让锦书收下:“代我谢过邸下。”
      翟姜女应声退去。
      待她走远了,孙桃才啐了声:“什么婢子?穿得比那些朱门大户庶出的小娘子还要花哨,你们瞧她头上的那支四蝶金步摇,用的可是分量十足的纯金。还有这一身衣裳,虽然是素色,衣料用的却是上好的素蝉绡。既是下人,和娘子说话也不恭敬些?忒不老实。”
      秋姜好笑道:“我都没恼,你气什么?”
      孙桃讨好道:“我这是替娘子气。”
      秋姜哂笑道:“她行的礼虽虽不太正式,倒也算周正,怎么就不恭不敬不老实了?”
      孙桃犹自恼怒,撅起嘴儿哼了声,搀着她的手往一旁的莲花池去了,嘴里又道:“她是行了礼,但眼睛可直勾勾盯着娘子看呢,像是打量着什么。”
      锦书此刻道:“阿桃说的有理,奴婢也看她不像一般的婢子。”
      秋姜笑道:“管她是婢子还是别的,和我有什么干系?”想起那送来的凉糕,让青鸾执了一块给她,尝了尝,虽然爽口,但有些甜腻,吃了两口又放下了。
      青鸾皱起眉:“娘子再吃些。午膳也就只进了一点,这样挨到晚上,铁定要饿的。”
      秋姜摇头:“不了,委实不好吃。”
      青鸾笑道:“原来不是吃不下,是嘴巴挑呢。那娘子且说说,想吃些什么?但凡奴婢能做的,都端来给娘子。”
      秋姜凝眉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心道:可以做些现代的点心。但是,做什么好呢?椰奶冻?不行,好像没有吉利丁片这种东西。布丁、蛋糕?难度太大。
      对了,可以做双皮奶啊!
      说干就干,秋姜马上让锦书和孙桃去准备鸡蛋和牛奶,顺便还让她们弄来些红豆和薏米。可惜这山上没有牛,二人只弄来些羊奶。秋姜想了想,既然都是奶,也就凑合了。
      这双皮奶做起来很简单,只一会儿就完成了。她一口气做了好几碗,给锦书、青鸾她们也一人一碗,道:“尝尝看。”
      三人将信将疑,这像浆糊一样的东西能好吃吗?
      先尝的是孙桃。她是个嘴馋的,什么东西都要沾上一沾,这一吃就停不下来,连吃了两三碗。
      后来锦书也青鸾也试了试,眼看也有越吃越上瘾的趋势。秋姜忙端了手里的两碗跑出膳房,因着走得急了点,在殿外的廊上滑了一跤,眼看身子前倾,义无反顾地扑出去,就要摔个狗啃泥。
      这时,有人恰巧从另一边岔道的侧殿过来,看到便扶了她一把。
      秋姜打了个摆子方站稳了,气喘吁吁,抬头望向眼前人:“谢谢啊……”看得来人,话语戛然而止。
      李元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快要摔跤也不忘攒着的碗,低头笑道:“好吃的?”
      秋姜面上一红,讪讪地放低了手。
      李元晔道:“晔午间也吃得不多,分我一碗可好?”
      未免他再笑话自己,秋姜忙伸手递过去:“给。”
      端着吃食在长廊上说话实在不妥,二人便去了一旁的偏殿。锦书后至,给他们擦净了食案,换了杯盏。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嘴里,低头沉吟,半晌笑道:“不错啊。”又吃了两勺,抬头问她,“这是什么?”
      “双皮奶。”秋姜低声道。
      元晔凝眉想了会儿,道:“没听说过。”
      秋姜没好气地望他:“你没听说过的多了去了。”
      元晔也不计较她的失礼,道:“这是哪儿的吃法?”
      秋姜含糊道:“说了你也不知。”
      他倒是较上劲了:“你不说怎么知晓我不知道?晔八岁上马,十二岁上战场,曾陪家翁、大兄征战南北,东荡西除,驱过柔然,打过高车,灭过南军,也到过党项。这世上我没听过的东西,没去过的地方,不超过双手之数。”说着冲她扬了扬双手。
      秋姜瞟他一眼:“过于骄傲就是自负。君侯邸下,收敛着点!”
      元晔道:“怎么不说你过于轻视别人?”
      “你还没完没了了?”
      “只许你挖苦别人,不准他人反驳?”元晔失笑,吃完剩下的最后一口,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冲她扬了扬眉,“三娘,过于霸道了吧?”
      “你我相识泛泛,我怎么样,不用知会君侯吧?”
      “此言差矣。”元晔道,“三娘与晔的母族同出宇文氏,要是追根溯源,恐怕三娘还得唤晔一声表兄呢。”
      秋姜看不得他占自己便宜,起身道:“什么表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甩了甩袖子,招呼青鸾和锦书几人离去。
      回去的路上,孙桃在一旁偷笑,秋姜瞪她:“你笑什么?”
      孙桃忙端正了神色:“奴婢没笑什么?”
      “你不说实话,也不必留在我身边了。我看前院守门的张二麻子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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