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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的天空-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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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要马上拿去给“媳妇”吃。我拗不过她，就说：阿妈，您稍微坐等几分钟，先喝杯开水暖暖身体，我上楼去跟魏敏说说。
我妈从我手上接过水杯，但她并不喝，也不坐，而是催促我说：快去快去，妈心急咧！您瞧，我妈向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
我推门进卧室的时候，魏敏正坐在床上穿衣服，她显然已经听到我和我妈在大厅的说话声了。见我进来，她手忙脚乱的，她的腿不灵便，我上去协助她套裤子。然后是抱她去洗漱。再然后抱她回卧室里梳妆。她梳着头，极不好意思地说：这样抱来抱去的，伯母见了会不会笑话我啊？我说：应该改口了，你应该叫我妈做妈才对，你不见我都叫你爸做爸了？她说：我是想叫啊，就怕她老人家不承认我，那我岂不是很尴尬！我说：哪会呢？我妈刚看见我就提起你，满口都是“媳妇，媳妇”的，她哪会不承认！她说：那我就试试……。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九章 泣不成声
说话间我妈已经站在卧室门口，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摸上来的。她看见魏敏的头句话是：媳妇，妈来看你了！——接下来，又出现了这个月已经出现了两次的那幕：双方抱头痛哭。这种场景我看得多了，已经厌倦甚至麻木，因此她们哭泣声声哀怨阵阵时，我独自退回到“副卧”，坐在沙发上发呆。
发了几分钟的呆，我担心我妈肚饿加伤心，会哭垮身体，就重又走进“主卧”去相劝。我说：阿妈，您都坐了那么远的长途，现在肯定是又累又饿了，咱们先出去吃点东西，然后您就睡觉。阿敏也去，大门口有家早餐店味道挺好的。
我妈双手捧着魏敏的脸，魏敏摸着我妈的脸，两个女人各表思念，互诉衷肠，把人间的许多关于感情的话题都扯了进来，并不断地抹泪，哪听得进我的好言相劝。
我妈说：媳妇啊，妈好像是五年都没看见你了咧！你现在还是那么俊俏，妈喜欢你喜欢得很咧！只可惜啊……哪个千刀杀万刀剐的坏蛋把你的腿弄成这样子，叫妈看了心痛啊！你跟妈讲是哪个，是哪个坏蛋这么狠？妈替你去找他算账，拼了妈这把老骨头不算！你讲讲看，是哪个？到底哪个人这么狠……
我拍着我妈的肩膀说：阿妈阿妈，现在先不要谈这些，您才刚刚到。过两天会慢慢跟您说的，您还是先吃了东西然后安心休息——坐了这么远的车！
魏敏说：阿妈，谢谢您还那么喜欢我！——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谢谢您还把我当媳妇来看待。我也非常想念你们啊！想您和阿爸——他现在身体还好吗？——我曾多次想过要动身去看望你们的，最终却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去成，现在反过来，让您大老远跑来看我，实在是叫我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啊！阿妈，有些话……不是现在可以说得清楚的，我身受重残，行动不便，只能整天呆在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程华在操持，我心里也不好受啊！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这件事其实跟其他人没有多大关系，是我自己开的车，人家犯下的错人家已经承担了，咱们就不必再去纠缠人家了，造成今天这种局面，我已经认命了……只要程华不嫌弃我，您和阿爸，以及其他兄弟姐妹不对我冷眼相看，我就知足了。我只希望能够跟程华相守此生，不要再有大风大浪，不要处处是惊险挫折，让我心安，让我平静，也就别无他求了——我再也没有资格去谈其他的什么……
我妈说：我的傻闺女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我们怎么会嫌弃你！——我家程华，他也不敢嫌弃你！——你是个好女孩，从你踏进我们家开始，就是我们家的媳妇了，我们怎么会因你受了伤而嫌弃你呢？我们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做出那种缺德的事！你身体不好，就安心在家养伤，其他的由程华去打理——你也不要太难过，大男人嘛，天生有责任照顾女人……
我妈的这席话，直说得魏敏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当然免不了又要流泪——幸福的泪水呀！就是我前面说过的，那种可以将人扼杀致死，气都喘不过来的幸福——因感动而来的痛苦的幸福。
魏敏说：阿妈……我的好婆婆……
我妈说：哎……媳妇哎！我的好闺女……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拥抱……等得我在旁边都有些不耐烦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九章 惊慌失措
这出戏演完了，我妈开始楼上楼下，出了这间进那间，走了大厅又上二楼的酒吧，直把整栋房全游了个遍。巡游归来，下到大厅时她问道：哟！住这么宽这么漂亮的房子，每个月得花多少钱啊？
我和魏敏同时笑出声来。我笑着说：阿妈，这房子不用钱的，每月只缴些水电费就行了，大概300块左右吧。哦，还有物业管理，每月50块。
我妈惊愕地睁大眼睛说：水电费还有什么“物”都要300多块！还说不用钱！我们老家那边半年的水电费都不到30块。
我说：阿妈，刚才说的是“物业管理费”。是缴给物业公司，就是这个区域管理处的，他们负责我们楼房的安全和垃圾的清运……
我妈说：那这房子……这房子是谁家的？
我说：是我们自己买的。现在还没付完账，等我们付清了账我就和阿敏结婚，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婚房子。
我妈又惊愕了：自己买的？这么大的城市，这么漂亮的房子，你们怎么买得起？要花多少钱啊？
魏敏老老实实地回答说：这房子花去120万，现在只差40万就全付清了。
我妈吓得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倒。我冲上去扶住了她。她说：什么什么？120……10万？
我说：阿妈，是100万加20万，总共120万。
我妈差点晕倒，她拍着胸口说：哟！成了成了……哟！你们厉害……你们住120万的房子……哎哟！妈下辈子都不敢想……100万……还要加20万……哎哟！真的不敢想。仔哎，媳妇，还是你们厉害！——妈想都不敢想！哎哟！你们……你们厉害！
我将我妈扶到沙发上，让她先平静平静；我真怕她再受刺激，会不小心晕过去。因此我不想让她再看到我们在别墅区门口吃的那昂贵的早餐，我情愿去打包回来，反正回到家她又不懂价钱。于是见她稍微平静些后，我从饮水机打了杯水递给她并说：阿妈，您先喝点水，我出去买早餐。您坐车累了，就先不要走动了，明天我再带您到处去走走看看，东莞的好地方多着呢！
这个提议我妈答应了，她喘着粗气说：你去你去，我在家陪媳妇多聊聊。我走到门口回头时，还看见她抬眼四处打量着我们的房子，眼睛睁得大大的……
吃完早餐——其实我妈只是胡乱地吃了几口，剩下大半搁在桌子上不管了。她哪知道这是从由台湾人投资的、全国有好几千家连锁的“永和豆浆”店打来的早餐，她吃的那碗酸辣面也要15元呢！——吃完我带我妈去洗漱，然后她就进我们隔壁的房间休息去了。我知道她已经困得不行，因为酸辣食物向来是她的最爱，而刚才她只是象征性地叼了几口。
下得楼来，我亲了亲魏敏，又直接往康华医院赶去。未来岳父还得我去照顾呢。魏敏的大哥两天前已经先回去了。
第九章 谆谆教诲
我妈在东莞住了五天，超出了阳历的年底，元旦之后第三天她才回广西去。时值元旦前后，东莞热闹异常，大街小巷人流如织，各大景区也是熙熙攘攘，把个东莞变成了人山人海！真可谓“人人游览人人游，处处热闹处处闹”。怕市区内太拥挤，我就带上我妈和魏敏——由于元旦放假，可婕和鸿伟也过来了，大鹏有事回老家，忠义当时也在广西——驱车前往素有“小香港”之称的樟木头镇，去游观音山森林公园。这是个别号“南天圣地”的主题公园，集生态观光和宗教文化旅游于其中，空气极佳，四季鸟语花香。没想到这个公园也非常挤，游人摩肩接踵，不少地方魏敏的轮椅根本推不过去。在山上，我们最大的收获是各人在寺庙里烧了香，许了愿。我妈说她为我和魏敏许了三个愿，我们问她许什么愿？她说保密，许过的愿不能轻易说出口的。我和魏敏也各自许了三个愿。由于我妈有言在先，所以当时谁也没有说出来。不过现在我可以说出来了，我的三个愿望是：一、愿我的父母及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大吉大利；二、愿魏敏能放下思想包袱，尽快摆脱生命之中的那些阴影，健康快乐地生活着，直到永远；三、愿上天赐予我和魏敏爱的忠贞和矢志不渝，愿我们的爱情开花结果并天长地久，愿我们长相厮守永不分离。那天，可婕和鸿伟也分别许了愿，不过他们的愿望直到现在我还不得而知。后来的某天，魏敏在无意中向我透露了她的三个愿望，除了第三个是希望我成为“成功的商人和广东乃至全国的知名作家”之外，其余两个几乎和我的愿望没什么两样，都是愿父母兄妹健康平安和愿我们的爱情根深蒂固，爱情之花永不凋零等等。
我妈的三个愿望呢？她老人家文化不高，愿望言简意赅。前年我回老家进新房，她在我酒后的追问下，终于遮不住嘴了。她说，我的愿望是：你好、媳妇好、大家好。听听，多么朴实无华的“三好”！非常到位而又节省词语。
另外的时间，我还带我妈到“鸿达”公司去转了转，也去了塘厦“康氏集团”我的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在“鸿达”，从来识字不多的我妈竟然认出了我的名字和我的职务，她指着我的办公桌上那块牌子念道：程华，工页目部经王里（项目部经理）。我说：阿妈，名字是念对了，但后面几个字是“项目部经理”，这是个职务。我妈说：“经理”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当官的？我被她逗笑了，我笑着说：也算是吧。它是企业里面部门的管理者，就是某个部门的领导，专门经管和打理这个部门以保证它的正常运转，所以叫做“经理”。我妈听得似懂非懂的，她点着头说：哦……那华哎，那你就是领导啦？你是管这个部门的领导，对吧？和县长相比，你们哪个官大？我听她把“县长”也扯进来，禁不住“扑哧”笑了，觉得实在难忍，又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起来。我说：阿妈，这是两码事。县长是政府的官员，就是干部，是县里面的二把手，政府的头头；我这个领导呢，只是私营企业里面的部门主管，不是什么官，只是管我这个小部门而已。我妈这回可能听懂了，不过她似乎还有不懂的地方，只听她又问我：那、那华哎，你这个部门主管，每月多少工资呢？比不比县长的高？我又笑了，这个问题比较难以回答。想了想我只好模棱两可敷衍她了：怎么说呢？这个……我们的基本工资不高，有大的项目了，就可以拿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没项目的时候，我们也是干坐着，什么钱也可能拿不到。和县长不同，他每月有工资拿，但是比较固定，不会像我们有那么大的进账——除非他*，他贪污，或者受贿，就是接收人家给他的红包。阿妈，您不要总是拿我跟县长相比嘛，人家是政府官员，而我只是公司部门的管理人，这不好比的！我妈这回估计基本懂了，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哦，是这样……难怪你买得起120万的房子……原来是这样……
在塘厦，《康氏之音》编辑部，我妈又闹出了不必要的笑话来。那天，我把她带进办公室，刚踏进门口看见里面那么多人，她立马转身闪了出来。我在皮大椅上坐下后不见了她，才又跑出来找她，乖乖，她正穿过大堂朝落地玻璃的门口走去了！我紧跑几步追上她，抓着她的手说：阿妈，您怎么走啦？还没坐下来您怎么突然就跑啦？我妈说：里面那么多人！进去也是给你丢脸！妈头发乱，牙齿又缺。我眼眶立刻变得很热，过了几秒我才说：阿妈，没事的！里面那些人全是我的同事，大部分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您进去大家就像看待自己的母亲那样，肯定都非常欢迎的。只见我妈半信半疑，被我拉着手倒回来。刚进门，这帮人不知怎么突然变礼貌了，竟然站起来并连声叫道：主编好！伯母好！——妈的这帮人！刚才我进来时嘴巴干嘛没有这么甜！我只好回礼说：大家好！大家辛苦了！就像国家元首检阅部队时惯用的辞令。当我的目光扫到许鸿伟那里时，看见他诡异的眼神和不寻常的笑，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小子趁我出去追赶我妈，事先这么安排让我在我妈面前脸上有光。妈的！过后我非得请他喝几杯不可了。
我说：大家都坐下吧，继续各自的工作，不准偷懒哦。我刚说完，只听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哦。说完全都乖乖地坐下了，坐下去之后鸦雀无声。我心里想，妈的，如果平常你们这么听话我就高枕无忧了。
我妈也在我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坐下来之后她不敢乱动，眼睛却骨碌骨碌转，看看我又看看我面前的大堆书籍和稿件，然后盯着离她最近的那块红底白字的牌子不放。牌子上写着：程华。主编。《康氏之音》编辑委员会……
回东莞的高速路上，我妈显得闷闷不乐的，似乎她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专心致志开着车，事先并没留意到她的走神；直到车子开到半路，转头瞄见她郁闷地坐着，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我说：阿妈，您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就调整座位右边的那个机关，可以躺着休息。
过了几秒我妈才说：不累——华哎，刚才妈听见他们都叫你“主编”，在你桌上妈也看见有块牌子，这又是个什么官啊？
我说：哦……这也不是什么官。是公司——就是刚才您进去的那栋大楼——的编辑部，这个部门是专门编书的，我是编这本书的负责人。因为是编书的，我主要负责所以我就是主编，意思是由我来主持编辑这本书。阿妈，您现在明白了吗？就是这个意思。
我妈想了想，然后她说：嗯，妈晓得了。那刚才……人家干嘛要站起来？要全部站起来跟你打招呼，全部叫你“主编好”？是不是你要求人家那样做的？
我有些慌了神，刚走神车子差点就拐到栏杆边去。我稳了稳方向，向她解释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可能是人家见您进去了，为了尊敬您，站起来跟您打招呼；而我又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人家当然得尊重些了——刚才我不是说过吗？他们见到您就像看待自己的母亲那样。他们见了长辈，能不站起来呀！
我的话似乎有点道理，逻辑上也说得过去，而且还把我妈抬到了相当的高度，因此她笑了，是抿着嘴笑的，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笑过之后她又说：在外工作，要尽量谦虚，不管你身在什么职位，都应该对人友好；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想，你尊重人家，人家才会尊重你，不要处处充大头，那样不利于团结；妈看见电视上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因为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引起的，你要吸取教训，当妈的不希望看到你在外面不安全；刚才我看见那些人对你服服帖帖的，其实人家的内心各想各的，你以为妈看不出来呀？如果你不是他们的领导，人家也不会给你这个面子；你做领导的，特别要注意把握分寸，超过了就不好了；就像你现在开车，也要掌握好方向，它只能按方向行驶，才不会出差错，稍微偏点都不行……妈的话你记下了吗？该记的你要记在心里头。妈明天就要回去了，你在东莞这么大的地方，万事要小心谨慎；魏敏是个好儿媳，她现在残疾了，你千万不要嫌弃人家，妈看得出来她离不开你；她受的伤，妈前两天也基本了解了，其实她是为你负伤的，她为了自己不被玷污，蒙受耻辱，其实还不是为了你？那个挨千刀万刀的心有邪念，不达目的就恼羞成怒，自己找死不算，还想拉人家垫底，我要是见到他，非给他几巴掌不可！这种时候，她需要爱人用关心和体贴来抚平她的创伤，你对她至关重要，特别是在这种时候，你对她要更加好更加关心才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小了，该考虑成个家了；也不要东想西想了，交哪个就是哪个，千万别做对不住人家的事；人家对你那么好，不管她是完整的还是残缺的，你都应该负责到底……
听了我妈的这番话，真是胜过读十年书啊！是啊，我妈说的，句句在理，当儿的我不得不接受，也不得不佩服！原来，她刚才的闷闷不乐，是因为在我的办公室里看到了那令她不快的情景，她正在想怎么组织语言来教导我呢！别看我妈没读过多少书，但她摆起道理来，我相信我们这些念过大学的也会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她是能熟背《毛主席语录》和《老三篇》的那代人。
我因为开着车，情绪不能太激动，所以只能简短地回答我妈。我说：阿妈，您说的每句话，当儿的全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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