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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钱是没钱，但不用也是真的不用。邵华没觉得现在有多不方便，而且他想着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何苦再去折腾、浪费钱呢？刚才，他的确涌出过那么一股信念想要好好地活下去，想要好好地爱月心，但想到医生说他“病根太深”，又想到自己现在的窘境，他还是回到了“能活多久就活多久”的想法。如果叫他去借钱，不是他拉不下面子，而是他知道他还不了。赖账的事，邵大少爷是如何都做不出来的。何况，除了晴姨，也没有熟人可以借了，晴姨自己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邵华现在的工资，一半多都花在房租上，剩下的仅够他温饱而已。虽然，邵华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但他发誓，现在不管能活多久，他都会认真地活、尽全力去活，有生之年，他都要好好地做一个“男朋友”。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打赢这场官司。赢的话，或许他还能再活上个三、五年，他也会考虑去好好地去治一下他的左手。
　　月心用力搓了一下，邵华“啊”了一声，月心朝他白眼道：“好了，自己‘烤’！”
　　两个人并排坐着，对着“小太阳”，无语。过了一会儿，邵华好像听到月心的肚子叫了，“呃——你饿不饿？”
　　“有点。”岂止是“有点”！月心现在饿得不得了，晚饭她吃得不多，刚才又喝了那么多冷风、消耗了那么多体力，现在真是饿得慌了。但淑女面子，总归要的。
　　“我这里只有阳春面，你要不要？”
　　“要！”现在就是给周月心盐拌饭，她都会很快吃完的。
　　“呵呵，你等一下，我去下面。”
　　“好的。”月心笑得很开心。她不但看到了邵大少爷扫马路，还看到了“他比烟花更寂寞”，现在更是让大少爷伺候起她来了。当然，最让她得意的是，这个大少爷现在正是她的男朋友！
　　邵华端着面上来，看到月心已经倒头睡着了。他脱了她的鞋子，把她身体放直，帮她盖好被子，自己坐到桌边，把面吃完了。邵华坐到床边，一来可以“晒晒太阳”，二来可以好好地看一下周月心。
　　短发，闭上眼睛看，眼线一般长，鼻头圆圆的，嘴唇一般厚薄，皮肤不黑也不白，睡着了还有点流口水……怎么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人，甚至还有点野蛮，很爱多管闲事。但她毕竟算是邵华的第一个女人么？他觉得她有点疯狂，竟然会爱上一个“杀人犯”、一个快死的人、一个穷到只能带着女朋友逃票进公园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从没有被一个女人如此露骨地表白过，而拥抱了她、吻了她；但他知道，现在他是爱上她了，因为她让他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初恋（5）
　　月心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邵华的床上，有点脸红。她没看见邵华，就知道他已经去上班了。月心掀开被子，起床，忽然觉得被子有点潮。今天太阳不错，她准备晒晒被子，但一时找不到可以晒的地方。窗是朝北的，窗外只横着一根离墙很近的竹竿。月心走到楼下，在底楼摸索了一会儿，很快就被她发现了公用天井，虽然很小，还有高高的围墙，但是阳光还是射得进来。天井里也有现成的竹架，月心把架子擦干净，抱下被子和床垫，晒了上去。又把被被套、床单什么的都洗了。过水了之后，她才想起，冬天一天很难干。反正需要两套替换的，月心早翻过邵华的矮橱了，知道他只有一套，所以，月心决定去买一套新的，管他爱不爱花女人的钱，买来再说！
　　除了一套被套床单，月心还买了一床羽绒被。羽绒被又轻又软又保暖，多少对他的风湿有好处。月心满心欢喜地带着新买的东西上了公交，下车时，她才想起来，她把亭子间的门锁了，她没钥匙。还好，邵华的“辖地”离家不远，月心提着两大包东西，就去找他了。但她没考虑到的是，邵华负责的不止那一条马路，纵横交错有好几条。今天，她没在那条马路上看见邵华。她提了提手上的包，深吸一口气，打算“排查”！她把那条马路作为主干道，沿着它走，密切关注左右的横马路。终于，走了十来分钟，就在一条小马路上看见了邵华。
　　“喂！把钥匙给我。”
　　“什么钥匙？”
　　“你家的钥匙。”
　　邵华看了她几秒，想了想，说到：“在我裤子口袋里，不过我换工作服了，现在不在手边。”
　　“你去拿给我。”
　　“啊？”
　　“环卫所离这很近，你快去快回！”
　　邵华有点犹豫，回去拿钥匙的话，算不算擅离职守呢？
　　“有什么好多想的？回去拿一下钥匙，又不会死人！”
　　“哦……”不一会儿，邵华拿了钥匙回来了，递给月心，“给你。”
　　“你觉得我现在有手拿吗？”月心双手举起了两包东西，眼睛往下瞟了一眼，“塞我口袋里。”
　　“哦。”
　　
　　月心回到亭子间，铺好床，满意地吸了一口被子上留着的太阳味。她看了看表，四点不到，还来得及去菜场买个菜，给“吸血鬼”做上一顿晚饭，给他好好补补。想着，她就出去了，问了一个阿婆，很快就找到了菜场。
　　5：00，他下班；换个衣服什么的，他走得快，5：20怎么都能回来了。月心算了下时间，不想太早把菜都烧好，以免凉掉。果然，她算得很准，她才把菜都端上去放在桌上、摆好碗筷，邵华就回来了。
　　邵华一进门，就看到月心坐在桌边朝他笑，当然，还有挡不住的阵阵菜香。
　　“我做的，趁热快吃。”
　　“哦。”
　　“好吃吗？”
　　“嗯。”
　　“那我以后天天来给你做晚饭！”
　　“呵呵，不用。”
　　月心白眼一翻，“别说你不花女人的钱！”
　　“呃，不是，哦不，也是……呃，我平时基本都去晴姨那里吃晚饭。”
　　“晴姨？”月心马上想到了那个叫邵华“大少爷”的婆婆。
　　“嗯。她是我的奶妈，从小照顾我，就像我的亲妈一样。”
　　“你这样说，你妈会不高兴的！”
　　“她生下我就死了，所以爸爸给请了一个奶妈。”
　　“哦。”月心觉得邵华有够倒霉的，连亲妈都没见过。不过转念又想，他总比她看着亲妈死在自己眼前好……
　　吃完饭，月心利索地收拾了桌子、把碗洗了。
　　“这个晚上热热，就当夜宵。”月心指着一个没吃完的菜说到。
　　“呵呵，不用，我睡得早，从不吃夜宵，留着明天吃好了。”邵华“家徒四壁”，本来就没什么好娱乐的。平时，他从晴姨家吃完晚饭，一路走回来，有时买张晚报，看完，差不多就睡觉了，大概八、九点的样子。虽然他要早起，但因为睡得早，这样算下来，也能睡不少时间。
　　“今天吃得早，晚上会饿的。”
　　“我平时大概八、九点就睡了。”
　　“啊？！”
　　“嗯。”
　　月心想想也是，他一个人在家里，没什么可做的。
　　“哦，对了，”邵华指着床说到，“你买的？”
　　“你别跟我提‘钱’！”月心已经被这个神经病搞得自己也有点神经质了。
　　“呵呵，就当你送我的新年大礼好了。不过，以后别买了。”
　　“女朋友给男朋友买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么？”
　　“多买就不正常了。”
　　“……”
　　邵华看了看表，说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哦。”
　　月心看到车来了，刚想和邵华说“再见”，就被他拉上了车。“送、你、回、家。”邵华低头笑着对她说到，又是一字一顿。他很闲么？是的。月心莞尔不语。现在她不用抓着扶手了，旁边有一根电线杆，她抱着就好。
　　
　　　　　　　　　　　　　　　　　　初恋（6）
　　3：30，闹铃响了。邵华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两天做梦一样的经历，有时还会忍不住笑一笑。忽然，他听到了敲门声，“谁？”
　　“我，月心。”说着，月心就自己开门进来了。她打开灯，走到床边，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你怎么来了？！”
　　“嘻嘻。”月心笑着拉出邵华的手，帮他揉了起来。“帮你揉揉，你就可以少一会儿晨僵了。”
　　“你这么早起来！天还黑着呢，碰到坏人怎么办？”
　　“我又不是什么‘花姑娘’，也不是什么富婆，要钱没钱，要色没色。”
　　邵华翻他一个白眼，转过头，不说话。他不是生气，而是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湿。
　　揉完手，月心又开始捏腿，边做边说到：“昨天下午，我去配了钥匙，知道你起不来开门，嘿嘿。以后，我每天来给你揉揉、捏捏，你就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你疯了，你打算每天这么早来？自己还要上班呢！”
　　“你不是说你活不了几天的么，我就坚持那几天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
　　果然，月心揉过之后，邵华躺了一会儿，就能起床了。穿好衣服，他对月心说到：“今天算了，明天你可千万别再傻了。你现在上床，继续睡觉！”
　　月心朝他吐了个舌头，起身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她端着一锅粥上来，锅盖上还搁着两个包子，用保鲜袋装着，“我在家里熬好带过来的，刚才一直在下面热着。包子也热了，你快吃吧。”
　　邵华的眼光闪烁了一下，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月心一急，问到：“你干嘛？！”
　　“刷牙、洗脸、吃早饭。”
　　月心甜甜地笑了。
　　
　　中午，邵华打了一个电话给晴姨，告诉她，今天他不去她那里吃晚饭了。想都不用想，邵华就知道，月心肯定又烧好晚饭等他了。果然，邵华回家就看到月心坐在一桌菜旁朝他笑。今天，邵华感到有点不对劲，他环视了一下屋子：窗帘换了，变成了维尼熊的图案；矮橱上放着两个毛绒玩具，一个是维尼熊，一个跳跳虎；桌上垫上了桌布，也是维尼熊的……邵华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还带出两个酒窝，“你想把这里改成儿童乐园？”
　　“你嘲笑我！”
　　“呵呵。”邵华坐下，夹了一筷菜到月心的碗里，“快吃，别凉了。”
　　
　　吃完饭，他们聊了一会儿，邵华看了看表，问到：“你真打算明天早上还来？”
　　“当然！我说话算数！你！你可别把锁换了！否则我敲门敲到把你的邻居都闹醒！看你怎么交代！”
　　邵华笑了笑，搂过月心，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低头看着她，说到：“那今晚别回去了。”
　　月心红着脸，抬头看着他，一时语塞。
　　“呃——我不会干嘛的，只是想你明天不用早起、摸黑过来。”邵华知道，月心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月心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哦”了一声。她绝对相信邵华可以是个柳下惠。如果男人□女人，那他就是“禽兽”。但是！如果一个男人旁边睡着一个女人，而他却无动于衷，那他就是“禽兽不如”！月心希望邵华不要“禽兽不如”……
　　“附近有浴室吗？”月心问到。就算是冬天，她也习惯了每天洗个澡再睡。
　　“有，我带你去。”
　　今天，两个人当然得好好洗洗！
　　大概刚过九点，邵华就准备睡觉了。月心当然配合着他的作息来。月心铺了两床被子，上面盖上鸭绒被，看着邵华说到：“你转过去。”
　　“哦。”
　　月心脱好衣服，就钻进了里面一个被窝。邵华关了灯，脱了衣服，睡在外面一边。很久，两个人都睡不着。怎么可能睡得着？！睡得着的不是正常人……忽然，邵华感觉他的被子被拉开了，月心钻了进来，说到：“我冷。”
　　“哦。”邵华真是太柳下惠了，放着月心钻进自己的被子不管，转过身，背对着她，就继续睡自己的觉。但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月心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腰，接着，她的腿又缠了上来。忽然，邵华转过身，趴在月心身上，撑起身体，盯着月心的眼睛看了几秒。月心很紧张，她的嘴唇有点颤，但她明显一副“你千万不要‘禽兽不如’”的表情……虽然邵华是个高龄处男，但他绝对不是一个“禽兽不如”的性冷淡。
　　两人都是第一次，处女勾动处男，但契合度很高，或者说，无师自通……好吧，这也是一种缘。
　　邵华平躺着，月心枕着他的手臂，很久，没人说话。
　　“对不起。”邵华很低声地喃喃了一句，他想对她负责，可他能负责多久呢？他以为只有自己听得到，但月心也听到了。月心没说什么，只是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初恋（7）
　　最近，邵华经常打电话来说不来吃晚饭，晴姨有点担心，不知道是不是邵华又生什么病瞒着她了。
　　今天，邵华过来吃晚饭，晴姨忍不住开口想问：“大少爷——”
　　“嗯？”
　　“最近你总不来吃晚饭，是不是有什么事？”
　　“呃——没什么。我，我谈朋友了，她经常来给我晚饭。”
　　“是吗？真的？”晴姨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如果邵华还是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晴姨多少会怀疑那个女的动机。但是现在，邵华坐过牢、穷得叮当响、又病得没个人形，这个女人还来给他做饭，那么她是真的爱他的。就拿自己打比方，晴姨一直把邵华当儿子一样疼爱，现在，她比以前在邵家时更疼他了，她的爱，从来就不是因为钱。
　　“嗯，她对我很好。”邵华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想让晴姨分享月心对他的好，继续说到：“她——不加班时就睡我那儿，每天早上帮我揉揉手脚，我晨僵的情况好多了。”
　　“好，好。”晴姨第一次感到这么开心，也很欣慰——她的“大少爷”值得一个女人对他那么好！现在，她就希望邵华的身体能渐渐地好起来。或许，能看到他们结婚，生子……“什么时候把她带过来，一起吃个晚饭。”
　　“好，我问问她。”
　　
　　“月心，周日晚你有空吗？我们去晴姨那里吃晚饭。”
　　“啊？”月心知道邵华和晴姨情同母子，这么一来，不就等于“见公婆”吗？她心里又喜又紧张。“有空是有空，但我很紧张，有点不敢去。”
　　“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紧张什么？”
　　月心吐了一下舌头，说到：“见晴姨，不等于见你妈？不就是‘见公婆’吗？你说我紧张不紧张？”
　　“呵呵。”邵华抿了一下嘴，继续说到：“晴姨有个女儿，不过精神有点问题，平时只坐着，从不和人说话，我跟你先说一下。”
　　“啊？怎么会这样？”
　　“唉，以后再跟你说吧。”
　　“哦。”月心也无意多打探别人的事。
　　
　　周日。
　　“去晴姨家没什么车可以坐，不过离这儿不远，走过去只要十几分钟。”
　　“那是你！你人高腿长的，我走走起码二十分钟！”
　　邵华“哦”了一声，伸手就要拦出租。月心按下他的手说到：“你怎么这么浪费？不就二十分钟吗？走走又不会死人的，还叫出租！你走慢点等我就好！”
　　“呵呵。”邵华蹲了下来，回头对月心说到：“来，上来，我背你去。”
　　“去去去，瞧你瘦得像根杆儿似的，我不把你压断了才怪！”月心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当然想趴在邵华的背上撒撒娇，记得很多电影里男主角就背过女主角，别提有多浪漫。但是，她怎么忍心去折腾这一把骨头呢？“快点起来，起来！”
　　邵华摇摇头，蹲在原地对着月心笑。
　　周围一些人路过时，不停地往他们瞟几眼，弄得月心很不好意思，她拽着邵华的胳膊，用力拉了他一把，邵华顺着她的力站了起来，低头，用他惯有的语气和表情对着月心说到：“胆、小、鬼！”
　　“你！”
　　“呵呵。”邵华拉起月心的手，不说什么，就往前走。月心很享受这样走路，她喜欢这样被他拉着、由他带路的感觉。不是“酸葡萄”心理，月心觉得和邵华一起坐保时捷都不如这样来得开心！他给不了她再多的，但他把能给的都给她了。
　　是不远，跟着邵华的步伐，大概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这是一片矮平房，看起来很旧、很挤、很乱。晴姨家的门没有关上，开了一半，想是等他们等不急了。邵华在门口叫了一声，就推门进去了。
　　“大少爷，你们来啦！”晴姨看到他们来，别提有多高兴了，赶忙从厨房出来招呼。
　　“晴姨，这是周月心。”
　　“晴姨好。”月心拉着邵华的手，很小一半的身体还躲在邵华身后，有点害羞地说到。
　　“呵呵，好，好。”晴姨指了指坐在床边的一个女的说到：“这是我女儿，精神不好，周小姐你别见怪。”
　　“不会不会。”月心看到晴姨围着围裙，手还脏着，好像在捡菜，说到：“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和大少爷坐一会儿，我去烧菜，过会儿就好。”
　　“这怎么好意思。”月心松开邵华的手，要去帮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