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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然地撞在一起，黑漆漆的眼眸，谁也没看清楚谁的情绪。

　　　　黎轩微微眯了一下眼，“困了就回去睡吧。”

　　　　虽然他并不喜欢别人趁虚而入刻意讨好，但是他却不想拒绝这个跟他能吃一样糕点，有共同爱好的人。

　　　　江离可没觉得他这是在体贴。什么叫做困了就去睡，那也是有个前提在的。这只是这厮委婉地表示客气的一种方法。

　　　　所以，江离怎么能真的困了就走人的。

　　　　他莫名地觉得，黎轩也想要一个有气儿的人陪，只是高傲如他，不肯轻易开口罢了。而这个欧文，显然他是注意到了，所以他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我不困。”江离简单地说了三个字，黎轩的眼中虽然没什么情绪，也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紧抿的嘴角明显松了下来。

　　　　江离自己也不愿意一个人去面对黑暗与空寂，看着窗外点点星光，心中暗暗地说了一句：高斯，我回来了。
第016章
　　　　盖亚星球，联邦最大的港口，伯莱顿港。

　　　　从昨夜来自联邦各州以及帝国的媒体已经聚集在此，他们要等待两大机甲天才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无论是黎轩，还是高斯。科维尔都创造了机甲战斗史上的神话。而且，他们都还年轻，一个二十六岁，蝉联三次联邦第一，一个二十岁，还未到完全发育成熟的年纪，却已经是帝国第一。

　　　　如今两个顶级天才碰面，谁又会成为这默多克星系第一人？

　　　　这两人有太多的话题，比如他们的战斗，比如他们的私人喜好，比如，这两个单身汉是否有中意的人。

　　　　相对于前两条，更多的人关心的是后一条。

　　　　s等级基因的人通常都有臻于完美的外表和身体条件，联邦和帝国在很多方面观念不合，但这条审美标准却空前统一。

　　　　目前是上午七点，预计黎和号到达的时间是十点半。伯莱顿港口此刻已经被蜂拥而来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圣保罗医院内，高斯躺在病床上，看着现场直播。主治医生肖恩给他做完最后的检查，十分欣慰地说道：“科维尔先生，您的伤已经痊愈。虽然短时间内还不能进行激烈的机甲对战，但日常运动并不影响……”

　　　　高斯仿若未闻，只是定定地看着电视画面上一片喜庆热闹景象。黎轩的到来像是掀起了一场海啸，瞬间席卷了联邦的角角落落。

　　　　这样的热情，并不亚于对他的热情。而之前，他比他们更加期盼着黎轩的到来。曾经，他也以为自己是站在神坛上，无人可以企及的默克多星系第一人。曾经，他也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掌控在他手中，他能得到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生物机甲，他也可以追求别人顶礼膜拜的帝国第一机甲战士黎轩，而现在，他却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肖恩没有得到高斯的回应，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他咳嗽了两声，也看着电视，“马上，您就可以见到帝国的黎上校了……”高斯对黎轩，那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高斯猛然转头，冷冷看了肖恩一眼。肖恩再次尴尬地噤声。他当了科维尔家族几十年的医生，每一代家主的资料他都有清晰的记录。高斯的体能无疑是历代家主最好的，但这位联邦第一的机甲战士，却在几天前，被抬进了他的医院，满身淤青。

　　　　如此重的伤，麦迪。科维尔却没有一点追究的意思，那么伤他的人便很明显。即便高斯是s级的战斗天才，可麦迪乃至他身边的两个保镖也同样是……

　　　　“肖恩，你服务科维尔多少年了？”高斯突然启口。

　　　　肖恩头皮隐隐有些发麻，“再过两个月就到二十七年。”肖恩至今还记得当年高斯还在襁褓时的模样。因为那个原本应该哭哭啼啼的孩子，从来不会哭闹，反而十分认真严肃地看着靠近他的每个人。那毛骨悚然的感觉，至今他还记得。

　　　　高斯面无表情地看了肖恩数息，“你是我父亲为我聘请的专业医师，从职业精神来说，你应该听从谁的命令？”

　　　　肖恩这次腿也跟着发软起来。他是知道这次高斯的受伤跟老科维尔先生有关系，可这种父子反目的事情，他一个医师可没打算参合。但似乎这位很讨厌那种骑墙派。

　　　　高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眼神更冷了。肖恩以为他会把自己炒了，可是他没有。而是起身，叫了助理进来，帮他整理。

　　　　格利特恭恭敬敬地对肖恩点了点头，便帮高斯洗漱，准备今天迎宾的正装。

　　　　肖恩灰溜溜地逃出来，这才发现背上凉嗖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高斯泡在温热的水里，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他闭着眼让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

　　　　格利特一直站在他身侧，不声不响，连呼吸声几乎都听不出来。

　　　　“把我的所有资料从肖恩这里剔除，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如果是一个体贴的助理，格利特本应该问是否要另外找一位家庭医生，但他没有，只是恭敬地等着高斯下一个命令。

　　　　“帮我另外找一个资深的家庭医生。”

　　　　“是。”

　　　　格利特从来不会自作主张，也从不多问。高斯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这大概是高斯对他最满意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高斯已经到达伯莱顿港口。

　　　　从来只让人等从不等人的联邦第一机甲战士高斯。科维尔少将提前抵达，引来现场的媒体和民众的一波狂潮。

　　　　这位科维尔的少当家深入简出，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虽然他在联邦比赛时的机甲对战视频已经人手必备。

　　　　“今天少将乘坐的是科维尔财团新推出的一款超级悬浮车，此款车型几乎能与小型飞船媲美，代表着联邦悬浮车技术的最高境界，也是科维尔财团致力高端消费的象征……”

　　　　高斯瞟了一眼现场直播，这样的报道，宣传部又花了多少钱？就如自己成为联邦排名第一的机甲战士，对科维尔财团又带动了多少人气一样。

　　　　他想站到机甲对战的顶峰，这是作为一名机甲战士的荣誉，而不是因为财团的利益。他不介意财团用他来做新闻，但很介意别人只将他当做宣传工具，就如当初他将江离当做走上巅峰的工具一样……

　　　　高斯捂住发热的眼睛，当格利特进来时，他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高贵冷漠。

　　　　媒体的报道巨细无遗，生怕自己报道得不够全面不够具体，大小屏幕都冲塞着各种兴奋异常的报道。

　　　　然而无论是坐在车里的高斯，还是在飞船上看直播的黎轩和江离，却看不到一点该有的兴奋。

　　　　江离将一身合体的白色西装穿戴得一丝不苟，仿佛他迎接的不是地面上了成千上万的记者和民众，而是一大群赤焰兽。

　　　　江离盯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更年轻，更俊美，关键是足够陌生。除了名字，这个人身上完全找不到与过去的自己有任何相似之处。

　　　　高斯，你还能认得出我吗？
第018章
　　　　哥舒亚则恰到好处地走到江离身边，提醒了一句，“雇佣合同附件第一百二十三条规定，身为糕点师，不能跟服务对象有糕点以外的任何身体接触……”

　　　　从众人的焦点中解脱出来的江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忽略哥舒亚的提醒。毕竟他们此刻是在万千闪光灯下，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以光速传遍默多克星系的角角落落。

　　　　其实，江离很想说明明周围那么多人，黎轩的手第一个伸过来的确很不合逻辑，这只能证明他s级基因反应太过迅捷。

　　　　“嗯。我会注意的。”

　　　　哥舒亚扶扶金边眼镜，脸上依然刻板，但神色明显柔和了很多，面对一个十九岁的孩子，说出如此刻薄的话，哥舒亚也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得过于冷漠，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小离，如今你代表的是帝国一员，一言一行都不能出差错。”

　　　　谁没年轻过呀，为了爱慕的人，上刀山下火海，挑异形打怪兽，这都是人之常情。

　　　　江离感觉到对方散发出来的好意，所以异常听话地点点头。

　　　　哥舒亚终于满意了，这孩子虽然冒失，但还有驯化的可能。

　　　　不远处的延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若是他不知道昨晚江离陪了黎轩一宿未眠，或许他也会像高斯一样那样看轻江离。但他更多关注的是那个小糕点师慢慢苍白下来的脸色。尽管他已经努力振作精神了，但毕竟是c等级基因，即便他养足精神，要面对这么多人，又要抗拒不同大气压造成的不适，也很勉强。

　　　　延澈招助理吩咐了几句，助理听了之后，惊讶地看了延澈一眼，带着一幅不可思议的模样去执行命令。

　　　　江离被带到悬浮车上时，还满心惶恐，那位延澈不会因为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勾引”了黎轩，要将他人道毁灭吧。

　　　　连哥舒亚刻板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点焦急之色。

　　　　延澈的助理皱了皱眉头，“你们在想什么呢？延澈大人只是担心小离不适应这边的大气压。”说罢还拍了拍哥舒亚的肩膀，“也不知道小离哪里让他看上了，竟然这么快就将他划归到自己的保护圈。”语气中无比羡慕嫉妒。那个冷酷无情的大人的心防哪里是那么好攻破的，这两人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离完全没听明白这个人的话，他只得到延澈没有恶意之后，那股再也压不住的恶心感便铺天盖地地袭来。他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冲到洗手间吐起来。

　　　　助理皱了皱眉头，幸好，没在外面吐个天昏地暗，这帝国的形象算是保住了，延澈大人果然火眼金睛。

　　　　江离直呕得他腿脚发软。哥舒亚见他再也呕不出来了，便塞了一粒药。

　　　　轻轻抚着他的背，“大气压适应性很快就能过，你休息两天，好好适应一下盖亚星球的环境。”

　　　　尽管是体贴，哥舒亚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温度。

　　　　江离瘫软在沙发上，慢慢地缓着气。对自己这样的反应，江离有些懊恼，还没正式开始对博呢，自己竟先颓成这样。

　　　　他拍了拍脸颊，让恶心感慢慢退去。心脏的跳动也慢慢地恢复了原有的规律。

　　　　******

　　　　人对自己的初恋永远都会抱持着一副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便是高斯。科维尔这样的s基因天才也不例外。

　　　　他对黎轩的爱恋寄托也仅停留在五年前联邦与帝**队联合在一颗异兽星球执行任务时的那个少年身上。

　　　　少年有如墨般黑发，有如夜空的星目，战斗时，犹如一只迅捷的黑猫，穿梭于异兽战场上。他还记得少年穿过自己身前时转眸淡笑的脸。

　　　　冷静，睿智，带着少年特有的赤诚、热烈和狡黠，在那一瞬间便点亮了自己的心。高斯不可自拔地被他吸引。

　　　　可惜的是，战斗结束，他再没能找到这个人。就算他翻遍了帝**营，也没能打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时隔五年，当年的小猫咪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变成了一只黑豹，优雅地站在自己面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正面面对这样的人，高斯的眼里也比先前多了一份难掩的明亮光彩。

　　　　黎轩的正面气场很强大，丝毫不输于高斯。强强对视，连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闪光灯在他们周围“喀嚓喀嚓”响个不停，将这历史性的时刻迫不及待地记录下来。

　　　　“你好，我是高斯。科维尔，克洛南联邦少将。”高斯今天穿着一身蓝色军装，胸前佩戴着属于少将的勋章。今日，他是代表联邦军部来接待帝国上校的。

　　　　联邦的制度跟帝国不同，军部很多势力都是被大财团所掌控。而大财团也有自己独立的军队，虽然会接受联邦军部统筹调派，但真正的实权还是在大财团手中。所以，在联邦，比起军部少将这个头衔，科维尔财团的接班人反而更有威慑力。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黎轩，奥古斯帝国上校。”黎轩今天则穿着一身黑色军装，暗蓝的腰带，纯白的手套。除了军部上校他没有任何身份附加，但军部在帝国是有绝对权威的。

　　　　两个神话般的人物对面而站，即便不动，也是一道令万众瞩目的风景线。

　　　　格瑞偷偷吁出一口气，黎轩的到来应该能够冲散江离的死给少主造成的负面影响。看着两个如此般配的人，格瑞心里却也有免不了的失落。但是，他跟江离不一样，他只要能留在高斯身边就好，其他，再无所求。

　　　　江离看着大屏幕，两个男人沉稳收敛的笑容，不知捕获多少人心。这一刻的光景令江离有些恍惚，他似乎曾经在梦里梦到过，不甚明晰，却令人心塞。

　　　　“黎上校这样的表情最迷人。”哥舒亚一边品着咖啡，一边看着电视，脸上比平日更冷漠刻板，就像一个机器人在给一个客观科学的评价一般。但江离知道，哥舒亚越是冷漠刻板，表明这个人越能牵动他的心。他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不泄露出内心的涌动。

　　　　哥舒亚也是黎轩的忠实粉丝，能成为黎轩的营养师，他比谁都高兴——当然，单从他的表情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作为年近三十的大叔级人物，对着这种小鲜肉，谁不动心呀。若是没有高斯，江离或许也能衷心喜欢上这样的人。不过可惜得很，第一次看见黎轩时，高斯的异常兴奋便将他那点可能成为忠粉的火苗给灭了个彻底。

　　　　江离看着镜头前，高斯致欢迎词，曾经他熟悉又迷恋的神情，此刻看来却再难再掀起波澜，相反，他平静的心湖结了一层冰：高斯，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大惊喜的。
第019章
　　　　之后延澈宣布了三件事都是关于黎轩的，第一件是比赛时间同意在高斯伤愈之后；第二件事，黎轩会暂留联邦求学；第三件事，黎轩帝**部上校的职务暂时解除，他在联邦的所有行为将只代表他的个人行为……

　　　　江离微微有些吃惊，黎轩就算要在联邦接受特训，但解除军部职务这件事情未免太草率。而且没有军部为后盾，他在联邦的安全又该如何保障？江离突然觉得自己找的这个靠山有点不靠谱呢……

　　　　“……是哥舒亚中尉吗？您好，我是格瑞。”车门突然被打开，格瑞穿着整齐的白色西装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冲这边打招呼。

　　　　江离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震了一下，但很快他心底的波澜便被压住了。

　　　　“您好。”哥舒亚起身，身在联邦，他无时无刻不在意着帝国的形象，尽管他是军部官员，他依然笑容可掬地跟这个助理身份的人握了握手。

　　　　格瑞笑得十分真诚，漂亮的大眼睛更是弯成了迷人的弧度。

　　　　“黎上校接下来去会参观对战馆，两个小时后会回到下榻之处。为了给上校更好的休息和更合口味的午餐，现在我要带你们先去下榻之处去做准备……”

　　　　格瑞一堆废话都在说那两人的行程安排。他的记忆力很好，再混乱的事情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江离曾因为这个助理省了很多心，如今看着他这副样子，心情却截然不同。

　　　　“这位是？”

　　　　话锋突然转到江离身上，江离整了整神，“江小离。黎上校的糕点师，很高兴认识你。”

　　　　江离将这个名字刻意加重了语气，果然感觉到格瑞握住自己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而他的脸上也微微泛出一丝难掩的苍白……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科维尔先生的助理格瑞。”

　　　　高斯的助理？

　　　　他江离的助理何时能在外人面前这样自我介绍了？自己一死，他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恢复身份”了？

　　　　江离笑得温润而含蓄，“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就能当科维尔少将的助理，一定很了不起。”

　　　　这本是场面上的话，可格瑞听得心头莫名一震，下眼睑突突跳动了两下。

　　　　“你没事吧？”格瑞苍白的脸色再也挡不住，江离十分体贴地去扶了他一把。

　　　　格瑞身体一颤，躲开了江离的手。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格瑞惊觉过来，“谢谢，我很好。现在我们就出发吧。”

　　　　说罢，出门，上了前面一辆悬浮车。

　　　　哥舒亚眯了眯，这个联邦人太失礼了。就算江小离的身份低一点，但是那样关切的触碰竟然会以那样的方式躲开，实在有**份。

　　　　而江离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这大大地取悦了哥舒亚——果然，还是自己一手调/教的人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