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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离婚事件
快放寒假的时候，苗一泓接到一封家信，说是哥哥要离婚了，原因是家庭对他的拖累太重了。因为经济问题，哥嫂之间的感情受到太大影响。他很震惊，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种事情不应该落到他的头上。

　　他的哥哥苗建强是他们家乡非常成功的人物，他从泥巴里拔出腿来，上了军校，当上了军官，这在他们家乡是荣耀的事情。当初他在军校里也是个引人注目的人物，军校的一个主任的女儿长得很漂亮，也在那所军校里，苗建强与她谈起了恋爱。当他们谈婚论嫁的时候，一个难题出现了，女方家里只有那么一个女儿，女婿必须入赘到他们家。在苗建强的家乡，倒插门是件令人感到羞耻的事情，家里不是贫穷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给人家当上门女婿。苗建强倒是开明，但他是个典型的孝子，他知道自己在家乡在父母心里的份量，所以他征求了爸妈的意见，结果是断然不行。苗建强顺从了母亲，而且离开了那所军校，到了另外一家军校做教员。

　　苗建强结婚的时候，对妻子是非常满意的，苗一泓一家也都非常喜欢她。这些年来，他们的生活虽不富裕，但也感觉很幸福。健康安定、波澜不惊的生活是苗建强朴素的追求，可现在为什么他们会因为钱的问题而伤及他们的感情，苗一泓感到不可思议。难道感情和婚姻真的就那么脆弱吗？想着哥嫂昔日相亲相爱的情景，苗一泓实在想象不到离婚这个词会与他们有什么关联。

　　苗一泓给哥哥写了一封加急信件，如果真的因为他上学导致兄嫂离婚，他会立刻离开学校，中止学业。苗一泓劝哥哥要冷静，不要因为一时的困难而做出后悔一生的决定。苗一泓在信中说：“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到时家里的一切开支由我来承担。希望你们能度过这暂时的困难，下一个学期不要你们的一分钱，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信发出以后，他心急如焚，等到哥哥的加急回信也要几天时间。他终于忍不住了，就打了哥哥办公室的电话。

　　打长途电话很贵，加上他突然感觉到经济的压力很可怕，他一般舍不得打长途电话。苗建强不在，是他的同事接的电话，苗一泓请他告诉哥哥，他打过电话，要他哥哥务必给他回电话。可苗一泓学生宿舍并没有电话，哥哥想找到他非常困难，因此他说了商店里的公共电话号码，并说好三个时间他会在那里等苗建强的电话。

　　直到第二天，约好的三个时间都过去了，苗一泓还是没有接到哥哥的电话。他的心急得要炸开，该怎么办呢？“要是哥哥真的为我离了婚，我会一辈子内疚，一辈子也无法补偿的。”他想。

　　晚上接近七点钟，哥哥出现在苗一泓的宿舍里。苗一泓一愣，真的是哥哥，他真的来到了学校。

　　那天晚上，苗建强兄弟俩谈了许多许多，主要说服苗一泓不要冲动。他也不会由于一时冲动和经济困难而选择离婚的。苗建强从他们家庭的历史一直谈到现在，他们兄弟身上肩负着多么沉重的使命呀。当然这是对于他们的家庭，苗建强说：“父母因为我们几乎要熬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们哪里能因为个人的事情或者一时的冲动而扭转充满希望的人生道路呢。”哥哥的一翻苦心深深地打动了苗一泓。苗建强一再说，他们夫妻之间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还特别给苗一泓带来了三百元钱，苗一泓执意不要，哥哥也执意不同意。最后，苗一泓留下了一百元，说如果真的需要，会写信给苗建强。但他的心里在说：“哥，我再也不问你要钱了。”

　　第二天一大早，苗建强就回到了军校，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　想看书来

第030章　　雪上加霜
还有几天就要放假了，苗一泓又接到一封家信，是本家一个妹妹写来的。信中说他爸爸病重了，问他能不能提前几天回家。苗一泓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噪子眼。父母的一般做法，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可能将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孩子的。哥哥在军校，他在苏州上大学，谁有轻易回去呢？说了也是凭添操心，没有什么用处。小妹说是她很担心，偷偷写信给他的。苗一泓看到事情很严重，可是学期末是几门课的考试时间，一个学期中就数这几天最关键了，他一下子慌了神。

　　他到辅导员那里去征寻请假的事情，辅导员是个很有情有义的人，立刻批假说：“人生在世，父母在上，你要先回去，考试的事情暂时放一下，一并参加下一学期的补考吧。”苗一泓很感激他，火速买车票回家。

　　临行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孟玉蓉说：“我父母生病，我提前回家了。”

　　孟玉蓉新买了手机，她听到苗一泓的话以后非常着急，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苗一泓说：“你别急，如果有事会打电话给你，不打电话说明没有大事，你放心。”他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往往表现出非常果断，心理可能会很焦急，但是不会乱了方寸。

　　孟玉蓉很听话，说：“你要保重身体，代我问候伯父伯母。我会很爱他们，象他们的亲闺女一样。”苗一泓很感动她的话，孟玉蓉在他的心里，早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一样牵挂着她的喜怒哀乐。

　　苗一泓回到家，他母亲吃了一惊。他说：“妈，我放寒假了。我知道爸爸病得很重，提前两天回来了。”老人憋了半天，抱住他就哭：“乖乖，你可回来了，再晚可能就见不到你的父亲了。”苗一泓看到妈妈结婚时陪嫁的那个大红木箱子上堆着几件整齐的新棉衣，他愣住了，他知道那是为爸爸准备的寿衣。

　　他直奔爸爸的床前，爸爸病恹恹地躲在床上，双眼惺忪无力。听到他说话，他爸爸嘴里发出“哦哦哦”的声音，头想抬起来，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力气抬起来。老父亲眼里流出了两行泪水，不是稀疏的泪滴，而是两行整齐的溪流，扑簌簌地奔泄而下。苗一泓抱住父亲大哭：“爸爸，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不抱怨妈妈没有告诉我，他愿苍天太无情，让他们的家庭遭受了更多的苦难和悲凉。他想：“也许是我们的祖先做了很多缺德的事情，让我们后辈给他们偿还孽债吧。”

　　母亲告诉苗一泓，父亲的症状主要是流鼻血，自从听说大儿子离婚的事情以后，父亲就不愿意多说话，接着鼻子出血，到处也看不好，到现在已经近四十天了。现在父亲的鼻子上还塞着很大的一个棉花团，就依靠这个阻住血流。大家都说是由于苗建强的事情使他上了火，可附近的医生都看不好，没有办法。借了钱把他送到县人民医院，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任何好转，一家子就因为这个问题陷入到无限的悲哀之中。

　　苗一泓停下来，不再和他们一起哭泣。他向妈妈询问医生都采用了什么治疗方法以后，就到医院里买来维生素B1和维生素C两种药片。当地的医生基本上不采用这种方法，以前他和别人说过，鼻子出血以及口腔溃疡之类的病，用这两种维生素片各两个，一天三次，一般是可以的。但是到了医院里，医生偏说他是扯淡，坚持之下也是给了维生素B12或B6代替，结果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回家以后，他让两种药各三片研磨成粉末，加在两调羹茶水里让父亲服下。可怜父亲连吞咽的力气都很微弱了，眼皮耷拉着，好半天才把两汤匙药汁服下去，嘴角还淋了一片。

　　苗一泓的心里惴惴不安，他又去走访哥哥的一个同学，他在邻村的一所小医务室里做医生。那医生说他去看过苗老，知道老人家的情况。他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能试的都试过了，看么看都看不好，现在谁也不敢承揽下为父亲看病。苗一泓的家穷得一塌糊涂，哪里会有钱呆在医院里去观察呢。到了这个境地，穷人的命运更多地交付给苍天，由天命去主宰，无奈，痛苦的无奈。“谁叫咱是穷人呢。”她母亲不止一次说过这样无奈的话。

　　也许同样是天意，父亲在吃过药三个多小时以后，妈妈急匆匆地找到苗一泓说：“孩呀，快，快回家，你那药怎么做的呀，你爸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没有流血了，这么多天来只要一拿过棉花团，就流出血来，每隔一会就要给他清理鼻子里的血团。可现在棉花团拿下来，不流血了，快，快，快回家。”

　　苗一泓不顾一切飞奔着回家，一看父亲鼻子上的棉花团真的拿掉了。四五个亲戚都说这是多少天来没有过的，让他再给父亲服药。他赶紧照前面的做法继续给父亲服药，但这次他只各用了两片，因为正常剂量应该是各两片。

　　就这样，第二天就确定父亲的鼻血止住了。第三天，父亲可以喝一些流汁性的食物了，能吃饭，父亲的身体就逐渐地好起来。苗一泓很庆幸父亲没有死去，后来父亲又活了十四年，也是上帝的恩赐了。

第031章　　苦涩春节
苗一泓写信向孟玉蓉报了个平安，毕竟打电话对他来说太贵了，不到很急的时候他不会打长途电话的。同时他写了一封信给哥哥，邀他带嫂和侄女一起回家来过年。苗一泓不知道哥哥现在情况怎样了，他的心情不会好，这时候他一定非常需要安慰。再说，爸爸渐渐好起来了，大家都非常开心，都说苗一泓是爸爸的福星，有他爸爸就会平安。苗一泓很得意地说：“没事，等我毕业了，我一直来陪着爸妈，确保爸妈平安无事。”

　　苗一泓家没有电话，苗建强打电话到他的一个朋友家里，请他们转告家里，腊月26他回来过年。电话里，他没有提到夫妻俩现在情况怎样，也只有等他回来再问了。家里人都在为他祷告，求苍天保他平安无事。

　　苗建强准时到家，可是只有他自己，他告诉大家他已经离婚快两个月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每个人的心里都感到很痛。以后，大家都回避这个问题，免得时时去触动它。苗建强倒挺乐观，苗一泓跟他私下里谈他的事情，他说：“没事的，我只是想让你嫂清醒一下。”他的意思是说过些时候他们还可以复婚。这想法真可怕，苗一泓知道嫂是个性格刚烈的人，她绝不可能因此受到哥哥的“警诫”，弄不好事情不会象哥哥想象得那样如意。

　　嫂就住在县城，苗一泓想去看望一下嫂嫂，哥欣然同意，毕竟孩子还和她在一起嘛。苗一泓也挺想看看侄女。他和哥哥到了城里，哥哥在一家小餐馆里等着，他到嫂嫂那里去看望她。

　　听到的消息把苗一泓吓懵了，嫂嫂已经又和一个新认识的离婚男人结婚，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人家现在正在一起准备年货呢。他们还是住在哥哥原来的家里，那里的一切都换上了新的，包括那个男人。苗一泓试探地问了邻居和嫂的父亲，他们都说嫂的性格过于刚强，她就是要让哥哥看看自己绝情的后果。他们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她真的不是象现在人很容易想象的哥哥不在身边而嫂有了外遇的情况。

　　苗一泓没有告诉嫂说哥哥回来过年了。他很快从嫂嫂家里出来，找到了哥哥，向他说了实情。苗建强愣了一会儿，可怜的男人，苗建强的心象被撕裂一样凄凉。苗一泓站在风里，不停地抱怨：“哥哥，你错了，不仅是你处理错了，而且也打错了算盘。其实你的心里是多么爱嫂嫂呀，还有那个可怜的侄女，一直是你的命根子呀。她才刚刚三岁多，将来如何去在没有生身父亲的生活中快乐地长大呢？”

　　苗一泓拉着哥哥回到家里，其他人都在问嫂的情况，苗一泓把他们拉到一边小声跟他们说了实情。所有的人都在流泪，所有的人心都被毒蛇咬得痛苦不堪。可是就在这一天的晚上，另一件尴尬的事情又来了。爸爸生病的时候，向亲邻借了不少钱，过年了，人家找上门来要钱了。苗建强拿出了钱来，邻居们都满意地走了。

　　就这样一直到除夕那天，苗建强抑制住所有的痛苦，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苗一泓知道他的心呀，除夕那天晚上，哥哥不住地喝酒，结果再也控制不住了，悲伤地大哭地来，大家的心都碎了。这一切都是穷困带来的呀，如果不是可怕的贫穷，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呢！

　　苗建强醉了，时间已经是除夕8点多钟，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可是谁也没有打开电视。苗建强突然间提出要出嫂嫂那里，大家吓了一跳，想阻止他看来根本不可能，他的情绪极度亢奋。苗一泓和爸妈商议由他陪他去见嫂嫂，他感觉基本可以保证不会出问题，最多可能是失态丢脸吧。

　　除夕的晚上找车非常困难，好容易找到一个邻居的车同意送他们一趟。一路上苗建强极力控制自己，苗一泓一再跟他说不要因此损坏了他在家乡的形象。开始苗建强不说话，后来说保证只见她一面，不会说不适宜的话，更不会失态。

　　寒风已经使他清醒了许多。当到城里的时候，他突然提出到一个公园里歇一会儿，他要好好想想，自己该不该去，现在该怎么办。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他们坐在公园的石阶上。这时他们都需要寒冷的刺激，头脑都需要冷却一下。

　　谢天谢地，苗建强表现很好，只有二十分钟，他就回来了。苗一泓没有去，他在路口等他。苗建强说他借口想孩子了，去看看孩子，可怜他到这时还强装坚强，事实就是事实，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个很好的家就这样破碎了，碎得让人伤感，让人叹息。

　　苗建强没有再回老家，当天晚上他到了一个战友家里，第二天苗一泓陪他去了军校，他的好几个好朋友都留在军校没有回家过年，见苗建强回来，都非常意外。苗一泓跟他们说了哥哥的事情，并且求他们一定要保证哥哥安全。三天以后，苗一泓与哥哥告别回到了老家。

第032章　　柔情如刀
苗一泓家在农村，送信很不方便，往往信会被村里的人延迟很长时间，甚至丢失，有时信还会被人拆开，因此他一般不让孟玉蓉寄信到他的家里。他回到学校，一下子收到孟玉蓉四封信。她在信中表达了关切和思念，温柔缱绻话语令他感到丝安慰，他相信她将来会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但这一个寒假过后，一种深深的忧虑在苗一泓的心中滋生起来。他感到很郁闷，可是又不知道该去向谁倾诉，这种郁闷日渐爬上他的眉梢。他的变化都被宿舍老三张晋功看在眼里，张晋功问他：“苗一泓，你为什么不愿意向别人倾诉呢？我们宿舍八个人象兄弟一样，你干嘛这样封闭呀”

　　“我有吗？”苗一泓在别人面前装出兴奋和轻松已经快成了习惯了。

　　“还没有，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呢。”张晋功道。

　　苗一泓腼腆地笑笑，张晋功是个非常热心的人，特别对苗一泓这个北方的农民同学，他总是特别关照。一到周末，张晋功总要先问苗一泓是否有事，如果有空，他喜欢和苗一泓一起玩。他知道苗一泓家境不宽裕，手头比较紧。每次从外面回来，他自己买了食品给舍友，总说是和苗一泓一起买的。苗一泓在他跟前，什么心事也藏不住。

　　苗一泓跟张晋功详细谈了与孟玉蓉的恋情。他问张晋功：“孟玉蓉将来生活在我们家那样的环境中，她会感到幸福吗？”

　　张晋功说：“那要看她到底爱你有多深了。”

　　苗一泓说：“以前我在信中描述我们家的情况，她从来都象是在听故事，常常调侃地认为那是很遥远的事情。可是在不久的将来她就要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虽然我工作以后生活不会很太穷困，但是她的生活条件一直都非常优越，与我们家乡有着天壤之别，到了那样的环境中她的心情一定会发生变化的。”

　　“恩，也不是没有变化的可能呀。”张晋功叹口气说。“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你们的感情能否经得住时间和生活的考验，还要看孟玉蓉呀”

　　苗一泓说：“我很想知道她的态度，有时我也很想在她浪漫的情感世界里注入一些现实的因素。在给她的信中有意识地谈到未来的生活，可她总是柔情似水，宽慰我不要担心将来的生活，一切都会好的。我感觉她是在安慰我，但她并不知道未来有多么艰难。”

　　“你与她的家境不同，她的家境非常好，她不可能为将来的衣食担忧。其实你也不必要担忧，她老爸会不关心她自己的女儿？”

　　“不全是金钱上的问题。”苗一泓说，“问题是我必须回家，一来，我老家农村很落后，孟玉蓉不一定能适应那里的生活环境；二来，我父母身体特别不好，急需要照顾，这个担子只能落在我的身上。玉蓉她一贯清闲，喜爱东奔西跑天南海北去玩的，她能不能有耐心照顾老人呢？”

　　张晋功道：“这些谁也说不清楚，完全取决于孟玉蓉的态度。俗话说‘百日床头无孝子’，如果你父母长期需要照顾，那对她就是一种挑战了。”

　　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