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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志骄阳 第二部-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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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怪了。我不由担心,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拨通他们宿舍,铃声响了好久,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那头接了起来,“喂……”,连冬的声音跟死人一样。 

“你干吗哪,不上班!声音怎么那么难听,没事儿吧?” 
“没事……”他支吾了会儿,突然传出一声嘶喊,受伤的困兽一般。 

我二话不说,冲出排练室,臧关陌吓一跳,我冲他喊,我晚点儿回去。 

他点头,你可记得回来,我等着,咱俩今晚有约。 

我用手比“ok”,忘不了。 

连冬颓废地窝在椅子里,我看着他那死人模样,火蹭蹭的上窜,“你他妈的,又是那小情儿,你能不能出息点,世界上没女人了?你非她不可?还是个没见过面的!她要长俩鼻孔怎办!” 

“……人人都长俩鼻孔。” 

“你闭嘴,”我思考了一下,“我能不知道人长了俩鼻孔么?我意思是俩鼻子,比喻,比喻你懂不懂!”简直痛心疾首,“连冬,你不是这么放不下的爷们啊。高中时你那马子叫什么来着……性常的那丫头……被隔壁班的胖子抢了,你骂咧了一天后,不照样神气活现?” 

“那不一样,”连冬低着头,嗓子很哑,“能神气活现,是因为不在乎。可这次,我在乎。” 

“人家呢?单方面的在乎不值钱。” 

他眼眶红着,低头捶桌子,“焦,其实我真想过拉倒,你说网络没真情,我也知道。上班之后,我憋着气,就是不上网,不找她。我都以为自己能挺过去,可就昨晚,我等你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她,想的心口都疼,你一直没来,打你手机也不接,我忍不住就去了网吧。我本来想,上线看一眼,就一眼,她要不在我就把她拉入黑名单,从此两不相干。可是……她偏偏在。我刚上线,她就跟我说话,说她一直在等我,说她跟男友分手了,把我给气的,说想拿我填充了是不是,她一听这话就下了,我在显示器那头恨得真想砸电脑,等了不知多久,她上来,她说分了将近两月了,要填充也不用等到现在。我立马就心软,说那我们可不可以真的相爱了。”连冬笑得恍惚。 
“这进展不挺好?”我说。 

连冬丧气的踢桌子,“是吧?我也觉得好得很,纠缠那么久,苦尽甘来,我说我是认真的,早把感情放了进去。她说她在哭,我信她哭了,我心疼,我把手机号给她,把名字给她。然后兴奋地等,三分钟,五分钟,一片空白,我不停发问号过去,以为网络故障,然后,她回了一句话,咱们的事,到此为止,当我玩你。”连冬的声儿都变了,“靠……多轻巧,当玩儿。我他妈把心都掏出来,她就这么践踏。” 

我听着,心跳越来越急,有诡异的预感扑面而来,联想力太丰富了……丰富过头了……我不停说服自己,连冬抓着头发,痛苦不堪,我鬼使神差的问,你那小情儿,叫什么网名? 

洛菱。三点水的洛,草字头的菱。连冬说。 

——我现在的网名叫洛菱。三点水的洛,草字头的菱。周黎说。 

我恍恍惚惚,“真好听,比德娘子好听多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连冬的宿舍,只记得他最后说没大碍,只想一个人安静的躺会儿。 

我在路边晃荡,眼前是成排的绿树茵茵。 

那时候,我逃课,去爬树,连冬狼狈为奸,背着书包跟在身后。老师点名,周黎从隔壁班跑来,怯生生地交了两张病假条,她冒充我爸和连冬爸的字迹,吓得晚上做梦,梦见我爸逼她喂猪。 

那时候,隔壁班女生买了条项链,漂亮的玫红色,晶莹到周黎那丫头清澈澈的眼神里,我凑足了零花钱都不够,连冬一咬牙,把打算买球鞋的钱偷塞到我枕头底下。项链戴在周黎的脖子上,丫头笑得比玫红色漂亮多了,踮着脚尖亲我脸颊,那是她第一次亲我,两个小孩,害羞的笑,之后整个礼拜我都替连冬写数学作业。 

一辆公交车呼啸而过,很多张陌生的脸,一瞬间,擦过我眼前,谁是谁的谁,谁能招惹谁,我揉着眼眶,蹲在马路边。 

为什么是你们俩,这谈不上背叛,可是我心里难受。 

有人经过身边,担心的低头看我,我就冲人吱牙,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差点被吓着。 

我拿出手机,看了很久,拨通周黎的电话。 

“黎,我是焦。” 

那头先是沉默,然后传来无法抑制的恸哭,周黎哑着嗓子说,焦,我想见你,你能不能回来,马上? 

我闭上眼睛,我看到十六岁的周黎,我在玉米田里亲她,她紧张的咬痛我,红着脸说初吻就这么没了,你赔。 

我睁眼,说好啊,我现在就回来。 

我搭末班车,路口,看见周黎坐在台阶上等我。 

我急忙下车,跑过去坐在她身边,丫头瘦了一大圈,眼眶红红的。 

我迟疑会儿,搂了搂她的肩膀,周黎猛地崩溃,头靠在我的颈部,泪水漫开。 

我说傻丫头,干吗见我就哭,我又不欠你钱。 

“焦,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一次,就一次,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把自己蜷缩起来。 

她哭着抬头看我,“不行?你有了新的女孩?” 

“你那网友呢?”我答非所问。 

“错了,一切都错了,”周黎飞快地摇头,辫子散开,她乱七八糟地嘀咕着,等我发现不对劲时,她的指尖,已经在自己的手腕上挖了深深的印子,甚至有血冒出来,我惊恐地拦着她,她茫然的神情,完全是在无意地残害自身,“焦,我们不分手了,好不好。” 

我想把自己蜷缩起来,我是孬种,我窝囊,可是没有余地,我看着周黎空洞的眼神和她手腕上的血痕,我知道我是她的救命稻草。 

我又看地上,有小蚂蚁碌碌行走,一黏脚,我就残杀了生命,多么不由己。我说,好,我带你回家吃饭。 

站起身,我牵着她的手,往家走。 

我爸妈见我回来,吓一跳,直埋怨我怎么不早说一声,也好准备些菜,我说甭了,明一早就得走,训练忙得很,请不出假。 

周黎乖巧的坐着,一声不吭,偶尔弯弯嘴角。 

我爸妈对视一眼,笑得颇有深意,这才对,是该回来陪陪小黎,别上了两次电视就鼻孔朝天了。 

吃完饭,把周黎送回家。我独自在街上晃荡。 

月上枝头,已经是完全的夜了。 

手机响起来,我知道是谁。 

——你可记得回来,我等着,咱俩今晚有约。 

我直接按了红色键。 

几乎是立刻,铃声又响,我甚至能想象出臧关陌先是疑惑然后着急最终暴跳如雷的样子。 

我再按。 

又响。 

我再按。 

又响,我不按了,听着,响了几乎有天荒地老那么久,那头终于放弃,完全沉默。 

——你可记得回来,我等着,咱俩今晚有约。 

对不起,爽约了。 

我在路牙边坐下。 

这会儿只有我一人,终于可以把自己蜷缩起来。 

对不起,爽约了,对不起,不是故意骗你,对不起。 

我把自己蜷缩起来。 

伸手捂住心口,那里疼得就像有血冒出来。 

次日,我带着周黎一起上路。 

那丫头茫茫然的样子,我实在不放心,带她去市区玩两天,放在身边好照应。 

双方父母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当小两口甜的蜜里调油着呢,我爸甚至在我刷牙时,守在身边,大声发表了一番演讲,言辞激昂,感情丰富,引经据典,中心思想是抵制婚前性行为。 

要搁以前,我准故意摆出流氓嘴脸,逗老爷子玩,可现在,没心思。 

长途车开到市区,一时半会找不到旅馆落脚。 

没辙,只能去宿舍将就,“黎,你睡我屋,我睡客厅。” 
那丫头一听还有别人,犹疑的摇头。我心说我更别扭呢,可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便宜又好住的地方。 

一阶阶攀上楼梯,在走道口,我深呼吸,刚摸出钥匙,房门立即从内被打开。 

臧关陌满头乱发,急躁地冲出来,“焦焦,你去哪儿了,怎么一整夜……” 

话没说完,他拧着眉头看我身后的女孩子,周黎礼貌的微笑,“你好,我是周黎。” 

“周什么?”臧关陌的表情变得有些凶狠,一把推开我,巴着门,死死打量。 

“……周,黎。”丫头有点错讹。 

“周黎?你就周黎啊?”臧关陌嘴角勾起冷笑,“分手了吧?” 

周黎脸色唰的死白,略带神经质的恐慌着,转头看我,我咬牙,心说全都凑一块儿添乱了。 

“别胡说,这么好的老婆怎么能分手。”我勉强挤出笑,臧关陌随惊讶转为愤怒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凛凛地扎过来,我推着周黎往里走,“他开玩笑呢。” 

门在身后“咣”的关上。 

我替周黎把东西放进柜子,她奇怪地问,焦你床上怎么没枕头。 

我一抹额头,冷汗直掉,说我去客厅找找看,扔沙发上了吧。 

转出房门,就看见臧关陌阴沉沉地靠在墙上,手上举着枕头,脸色难看凶恶,演鬼片不用化妆。 

我垂下眼睑,接过枕头走回屋里。 

周黎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布置整齐,丫头不停掩嘴打哈欠,眼下面一大片黑色,估计这两天没怎么睡。 

“休息会儿吧,醒了带你去吃饭。” 

我从屋外关上门,刚转身,就被臧关陌凶横地勒住胳膊,钳制在身后,他用另一只手死命推我,力气很大,感受得到清晰的怒意。 

我犹如战俘,被推到他那间屋子,他抬起脚后跟,踢上房门,我挣扎地回头,脸孔转到一半,就被他狠狠一巴掌扇过来,博命一般,我压根站不住,踉跄地往前跌,摔在床上。 

他压上来,残暴地抓住我下巴,“疼不疼?” 

我摇头,我必须冷酷。 

我说,“臧关陌,你放手,我觉得挺累的。” 

他一个耳光打得我嘴角咽开血,“累?你这会儿觉得累?你昨晚跟你老婆快活累了?我通宵没睡我活该是不是,我不累!” 

我擦擦嘴角,血腥味弥漫,既然要死,就痛快点,下刀要狠,越是犹疑越撕扯伤口,缝都缝不上,“臧关陌,我要回头。” 

“不准。”他俩眼血红。 

“谁能为你不顾世俗,你去让谁不准。我是俗人,我孬种,我怕爸妈老了没孙子抱。”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奇怪了,嘴角的血明明已经擦去,怎么还像在流。 

他不可置信地看我,“……你说过你不怕。” 

“一时头昏。” 

“……你说过你不怕。”他‘的声音像硬币划过砺石路。 

“…………”我拱起膝盖,用力踢开他,转身把头埋进被褥。 

他摔坐在地上,茫茫的,像第一次被抢去糖果的孩子。 

两人都不说话,良久的沉默,我闻到泪水的味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哭了,或者两人都哭了,不发出声音的流眼泪。 

“焦……你行,你行,”终于,他开口,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清,“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再接近,为什么不早点全身而退,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在乎世俗你要娶妻生子,在一切还是暧昧的玩笑时,在我依然不相信爱的时候,在情况还没变成这样之前。” 

我想赖皮的笑,可以找到很多理由,比如没得到所以费尽心机,比如回家看到双亲我悬崖勒马,比如…… 

可我根本不敢开口,我怕眼泪从每个地方奔涌而出。 

“你是不是觉得我天生就不会受伤害?”他笑得浑身发抖。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像沉在海里的舟,进退两难,应该冷酷的离开,可是被褥上有他的气息,我舍不得。 

臧关陌突然唱起歌,他的嗓子很哑,灌了唱片会被索赔精神虐待费,我却贪婪的听着。 

他唱when a woman loves a man,——when the stars in her eyes; and the sun is in her smile。 

他唱光,h。o。t的五个少年,把青春赔给一场浓妆艳抹的梦,曾经无所畏惧的脸孔。 

记忆的齿轮在转动,把我俩在岁月里牵扯的血肉模糊。 

我想起来,第一次看到他,隔离木板上的大写B,我以为他是外国人,身材很正,跳舞超赞。 

是被什么吸引了……他的舞蹈带着灵魂,他的指尖生动有力。 

“我爱上你,对你志在必得,或超生,或完蛋。” 

我吓一跳,以为自己喃出初次见面的冲击,回过神抬头,却发现是他在说话。 

他颓废地靠在墙上,双眼盯紧我,我努力压抑自己,挤出笑容,肯定难看,“可惜是男人。” 

“哈,”他愤然弯嘴,“知道我俩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你对于金钱不如我执著。”我真佩服自己,这会儿还能扮小丑。……当然,这也是实话,谁敢跟我比这个,那是想为精神病院创收营利。 

他没笑,“不是,是你对于爱情的执著不纯粹。” 

我咬牙,冤也得忍着。 

“我爱上你,就不管你是男是女。男人女人无非性征,我不在乎那个躯体。我不轻易开始,也不轻易结束。”他说,“全心全意,魂都没了,一条死路走到底,焦,你记不记得我给你说特利斯当与伊瑟的故事,一旦爱了,就到底。即便不在身边,绝不忘记你,只要活着,绝不放弃你。没有力气我依然坚持,坚持到我死。” 

我揉着眼眶,“你别这样,听你说这话,我眼睛疼。” 

他惨笑,“那你知不知道,说这些话,我心更疼。” 

他走过来,很温柔地躺在我身边,说,“焦不要离开。” 
我闭上眼睛。 

他摇晃着我的身体,像孩子一样,“焦不要离开。” 

然后吻上来,那么温柔缠绵,我脑子全是空白,不受控制的张开嘴,他的舌尖饥渴的捕捉过来,竭力讨好,“乖啊,焦不要离开,你要什么我都给,”他突然拉我躺在身上,“你不一直不甘心在下面么,不一直野驴似得吵吵要干我么。” 

我的心脏被狠狠揪了起来,血流堵塞,这个人,这个人……,闭上眼睛,我吻他,“还是你来吧,我弄不来。” 

我俩激烈的做爱,他凶猛地就像嗜血许久的困兽,头发被他抓着,疼得像要被扯断,他疯狂的在我体内抽送,我的胸膛撞击在床板。 

下体肯定流了血,比哪一次都痛,我以为我俩都会死。 

完事后,躺在床上喘息,客厅里传来周黎的声音,“……焦?” 

臧关陌一弯上身,我飞快地捂住他的嘴,“我在,黎你去洗个澡,待会儿出门吃饭。” 

周黎答应了声,传来浴室的关门声。 

臧关陌狠狠咬破我的掌心,把我从床头踢到床尾。 

我捂着肚子,勉强的,挣扎下床,肛门里流出浊白色的液体,我难受得像要发烧。之前的做爱,从不曾如此野蛮。 
我佝偻着穿衣服,“这算结了吧?欠你的都还了。” 

“妈了B,”他崩溃地扬起胳膊,想抽我嘴巴,却终究没下手,胡乱抓起床头柜的丝绒盒,也不知是什么,对我砸过来,“你没欠我,是我瞎了眼。” 

丝绒盒擦过我的脸,沿着墙壁,掉在角落。 

“滚吧。”他抄起我的腰,把我扔出门外。 

门“咣”的关上。 

我是真想赶紧走,可没有力气。 

全身发软,我虚脱的靠在门背,听见他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哭嚎。 



十一、关于爱 

百个人,有百份爱的模样,形容缤纷。 

爱是心脏上的一根神经,当它不在,也能活。只是麻木些,也或许在某个时刻,会痛不可当。 

臧关陌以最快的速度搬离了宿舍。 

只留一地空白。 

周黎买了早饭回来,我正在客厅叠被子。 

“焦,请臧关陌一块儿吃吧,我买了好多。” 

我木楞楞地说不用,他怕你不自在,搬走了。 

周黎特不好意思,拿出两只杯子,倒满豆浆,“别介啊,我不会住久的,人还当我俩那什么呢。” 

“随他呗,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拿过黑色的杯子,印着骷髅头像的图案,多么变态的审美观,丫的臧关陌当初跟宝似的捧着不放。 

慢慢舔着杯沿,一整圈一整圈。 

……就这么走了。 

吃完早饭,我把自个儿的东西搬去臧关陌的房间,周黎问要不要帮忙,我说甭了,你出去逛逛吧,附近不少小店。 
丫头一听,欢喜地下楼。 

我吼,记得看路。 

转头,茫然地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愣了多久,元宝一扑一扑地蹭到我脚边,我需要温度,于是弯腰逗它。 

元宝叼着我的手指玩,我顺着它的背,瞧见角落里的丝绒盒,臧关陌用来砸我的那个,蓝色包装,很华贵。 

皱起眉头,我捡起来,打开,一枚戒指。 

银质的,宽宽的戒面,雕着气派的图腾。 

令我贼心不死,曾经骗过来又被他偷回去,他曾狠狠的套在我的手指上,说敢弄丢就别想保住这根骨头。 

——我明天拿去清洗,顺道改成你的尺码吧。 

——你可记得回来,我等着,咱俩今晚有约。 

戒指放在手边,昔日的温度在不在。 

他等了我一个通宵,等到的是我带着周黎回来说这么好的老婆不分手…… 

想必不是他要的结局,他要什么……他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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