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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瞧，他睡得多香。”

　　她小声对王莽说道。

　　王莽伸出手指在儿子脸蛋上轻轻按了一下，他的确睡得很香，王莽笑了一下。

　　“大家都下来了。你们先等一会，我先去开门。”

　　王莽对母亲说道。

　　“哦。就是这里了。”

　　王母眺望着房子的大门说。

　　黑夜中，月色发出柔和的亮光，仿佛是一种仁慈。王莽掏出钥匙，走向大门，借着月色，他开了锁，推开门。月色明亮，把房子围墙的影子照到院子里，王莽跨过门槛，踏在月色婆娑的院子里，仿佛就荡开了一湾水波似的。

　　众女眷跟着王莽走进院子，凭借着月色的照耀；她们好奇地想打量一下房子，当然，那不会是清晰，只是更有些神秘的奇妙感。王莽领她们走到前厅，士兵们因为收到的是原地休息的命令，就一直留在院子外。

　　随后，王莽扶母亲到她的房间，怀能跟在他们后面。王莽安排她与母亲在一块儿，以便什么时候需要，好有个照应。把她们安排好后，王莽回到前厅，带大嫂和侄子王光到她的房间。最后，才领妻子王氏和儿子王宇到他们自己的房间去。

　　王莽走到院子外，士兵们因为疲累，有些已睡着了。田军侯见到王莽，就站了起来。王莽叫他安排士兵们在前厅休息，那地方，至少有瓦遮头。田军侯喊了声口令，士兵们参差不齐地站立起来，因为有些几乎睡着了，被同伴拉一下才惊醒过来。

　　田军侯让士兵们把解下来马牵进院子，马车留在门外，因为已是半夜，不便搬动行李，田军侯派了两名哨兵在门外站岗，其余的人就到前厅休息。赵根和赵驹和士兵们在一起，也就象士兵们一样，在前厅和衣而睡。

　　路途困倦，虽躺在一个陌生地方，人们也很快睡熟了。甜美的一觉，到天亮醒来，王氏手一伸，发现身边的床空了，王莽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起床。她便也起来，揉一揉眼睛，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房子里一片明亮。王氏打量自己的房间，粉刷过后的房子，干净、舒服，工匠将功夫作得很认真，房子粉刷得如同是新建的一样，看不出有旧的感觉。

　　王氏下了地，走到前厅，士兵们已经离开，没有人在，她想他们又是去操练了，士兵们总是那么勤奋。王氏往四周打量，前厅的摆设很简洁，唯一的装饰就是正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帛画。王氏虽然对艺术没有什么研究，还是饶有兴致地、认真地欣赏了一下。画分成上、中、下三个部分，描绘了农村社会三个不同的景象。最下的部分，描绘了一群人在开垦荒地。中间部分，是一个农民家庭。男人在前面赶着耕牛犁地，妇人在后面撒种，后背上，背着一个小婴儿。上部分是丰收的欢乐景象，大人们在打谷子，小孩子们长大了，在捡稻穗。每个部分之间，用各种寓意不同的图案装饰起来，构成一首完整美妙的生活颂诗。

　　王氏喜欢这画，因画中的情景是她所熟悉的，有亲切感。王莽虽是个读书人，但对农活熟悉、有感情。所以才特意选这样一幅画的，王氏欣赏了一会，仿佛从画中读到了丈夫要说的话一样。

　　王氏走出前厅到院子去，在阳光照射下，前院一片明亮。王氏先是见到院子里有一堆物件，后来，又见到赵根和赵驹两兄弟交替着从大门外把东西搬进院子来。就好奇地问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赵根怀抱着一大叠书卷从门外跨进来，听到王氏问，就回答说：

　　“王校尉让我们把东西从外面搬进来。”

　　他把书卷放好，在他前面已放了一堆，除了书，还有其它他们带来的行李。王氏看到，赵根小心地把书卷放好，这种做事的态度，是王莽所喜欢的，所以，王氏也很欣赏。这时，赵驹也抱了一叠书卷进来，赵根帮他放好，还是那种小心的态度，生怕不小心会把东西损坏。

　　“外面还有许多吗？”

　　王氏边说边走出大门去，门外的大街，满清静的，大街宽阔，但不见有行人。昨晚停在门外的马车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堆行李。

　　“其实你们先前卸车的时候直接把东西搬进来不就好了，搞两次多麻烦呢？”

　　“王校尉急着要回衙门交差，他叫士兵们把行李卸在街上，让我们搬进来，他们就走了。”

　　“哦。”

　　原来士兵们不是去做早操。当然，王郎没有让士兵们把行李搬到院子里，而留给赵根和赵驹，是不想他们游手好闲了。

　　“那你们还是快把东西搬进来吧，免得呆会来辆马车，不小心把东西辗坏。”

　　王氏说道。

　　于是，兄弟两人又心情愉快地去完成他们的工作。能到长安来是一件高兴事，能所以，对这个家庭有所贡献，他们心里也是高兴，觉得自己具备了一种价值。

　　这时，大嫂也走到前院里来。

　　“大嫂，你也起来啦。”

　　王氏跟她打招呼说。

　　“是呀。二嫂这么早。昨天真是睡了个好觉。你看，往常小光在半夜都会起来撒尿，昨晚就没有，睡得可香了，到现在还在床上香着。”

　　睡了个好觉后，大嫂是神采飞扬的。

　　“我也是才起来，睡得香，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王氏满意地说。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大嫂见到赵根从外面搬东西进来。

　　“搬行李。”

　　赵根回答她道。

　　“哦。可是，东西怎么就放在院子里呢？万一下雨怎么办？”

　　大嫂问他。赵根摇摇头，不知说什么好。王氏抬起头，看到蔚蓝的天空上，淡薄的云彩，是白色透明的，似乎看不出有下雨的迹象。

　　“但是，东西该放在那里好呢？我们也不知道。只好先搬进来。”

　　赵根只好这样解释说。

　　“这些书简，是王校尉最宝贵的东西，第一时间要想到放他书房里，你们这样就放在院子里那是不对的。知道吗？”

　　“可是，哪间房子才是书房呢？”

　　赵根有点冤枉地问。

　　这个大嫂也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是先搬到屋子里来，就这样放在院子里，万一下雨怎么办？岂不是要把这些书卷给淋坏了吗？你们这样做事就是交待不下了，二叔让你们把东西搬进来，你们不能仅是搬进来就完事，你们还应该想法子保护好，这是不用说就应该懂得的事情。”

　　大嫂发自内心地关心王莽，她知道王莽近乎是本能地珍爱书籍，因此，见到赵根他们这样对待王莽的书卷，就心疼了，就教训了他们一顿。

　　“妈，您也起来了。”

　　当大嫂教训赵根时，王母从前厅出来，王氏见到，就首先问候她说。

　　“今天昨了个懒觉了。”

　　王母笑着回答她。往日，总是她早起的。

　　“路上太劳累，大家都睡处很好。”

　　王氏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王母见到摆放在院子里的行李，也这样问道。

　　“我们正说着这事呢。大嫂正说他们没把东西放好。”

　　“书卷就好像是房子的支柱一样。读书人对自己的书籍，总会是特别珍惜和保护。你们要懂得爱护他的书籍。就像我们要懂得爱护房子的柱子一样。爱护他的书籍，让他感到温暖。他可是我们这个家的支柱。”

　　俗语说“养儿不知儿心肝”，这是对为人父母者的批评。王母虽然不是个有文化的人，她不认字，不会读书。但对儿子，她是了解的。

　　“我们只是不知道该放在那里。”

　　赵根真的很委屈。

　　王母想了一下。对他的委屈，有些理解。

　　“你们到别的房间看过没有？”

　　她问两个媳妇说。

　　“还没呢。”

　　王氏和大嫂两人同声道

　　“我们进去看看。你们把东西都搬进来再说。”

　　王母吩咐赵根说。

　　几个女人回到前厅，逐间房逐间房地转了一圈，每间房有20平米见方，她们数了一下，共有16间，还有厕所、厨房，和花园，只有几间房子添置了必要的家俱，其它还是空的。房子很明亮，让人觉得舒服。

　　“那两个笨蛋。书房不就是在这里了吗？”

　　这间房就在主人房的旁边，里面已经放了一张书案，还有几个书架。架子上摆了几卷书，不过，大部分地方是空的。她们走过时，大嫂这样说道。

　　“是嘛。很明显巨君是要把这里作为他的书房的。呆会就让他们把书搬到这里来。”

　　王母也看到了。

　　“没允许他们到处乱跑，他们可能一直呆在前厅里，没敢到里面来。”

　　王氏为他们说道。

　　走了一圈，大家对房子感到很满意。王氏内心兴奋，就说是不是应该摆酒席宴请亲戚，与大家共同分享他们的快乐。大嫂觉得这也是个好主意，从乡下出来，应该和亲戚们见见面。

　　“我们还应该搞个请帖，弄得漂亮的，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到长安来了。”

　　大嫂补充道。

　　但对媳妇们的提议，王母却是摇摇头。她明白儿子不是个爱铺张的人，除非有必要的原因，比如，象他们要离开委粟里，感谢一下多年的乡亲，否则，他是会生气的。

　　“这个，等巨君回来问问他再说。”

　　母亲的慎重，对王氏是一番提醒，她们做事不能光想到自己的开心。事情总是关联着的，那怕是一些不起眼的事情，做了也可能会对王莽产生影响。因此，的确是要慎重的，不能是坏的影响的，王氏对自己说道。

　　王莽傍晚才回家，比她们期盼的晚了一点。

　　“我们都等你一天了。”

　　王莽进门时，王氏第一句话就这样跟他说的。

　　王莽对她笑笑说：“我总不能不办事呀。”

　　向楼护交差时，楼护就对他说，刚到长安没多久，早点回家为好，安顿一下，初到一个陌生地方，家里人会特别牵挂的。王莽只是嘴上同意了楼护的意见。但人还是到部队驻地里转了一圈，他有些不放心，自己新任职没多久，在岗上呆没几天就离开回家，现在回来，不到办公室里坐一会，不看看士兵们的操练，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当然，亲人的牵挂，是让人内心温暖的。

　　“我们到长安来了，要不要请亲戚们来吃个饭？”

　　吃饭时，王母跟他谈起了早上媳妇们提出的建议。

　　“这个……”

　　王莽之前倒没想过这个问题。有重大喜事，和亲戚们分享一下，做个见证，是满好的。但只是搬个房子，似乎不必要。

　　“妈您觉得呢？”

　　“请亲戚们来聚一聚，大家见个面，是蛮好的。不过，这要花一笔费用，似乎又没必要。”

　　他们身上的钱并不多，但还有许多事情要置办，这也是个重要问题。

　　王莽想了一下。

　　“就不要了吧。”他说：“象大伯母，三叔、四叔他们，过几天我就去拜见他们。”

　　“或许，我们首先应该去拜见太后？”

　　王氏插了一句。

　　“哦。对。我们是应该先去拜见太后。”

　　王母同意说。

　　“那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

　　“明天？”

　　“明天去。”

　　王母肯定地点点头。

　　“我们怎么能怠慢了太后呢？应该马上就去拜见太后。”

　　“但不知太后明天是否有空。”

　　“不要紧。如果她明天没空，那我后天再去。我们应该感谢太后的。”

　　“那我明天陪您去？”

　　王氏说。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省得你们碍手碍脚呢。”

　　王母是个敢做事的人。丈夫早死，锻练成她敢拿主意，不畏艰苦，敢于担当的作风。

　　第二天一早，王莽仍是回驻地去。天大亮后，王母就自己一个人步行到东宫，长安她来过几次，路是认得的。到东宫门前，城楼上的侍卫早注意到她，还不等她靠近，就在城楼上大声叫问：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快点离开。”

　　王母就回答说：“我是成都侯王商的二嫂，射声校尉王莽的母亲，今天是想来拜见太后的。请通传一声。”

　　侍卫听了她的自我介绍，转身通传给太监，太监便入宫报告。太后王政君和外甥水衡都尉侍中淳于长说着话，神情凝重的，听到太监的通传，开始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是二嫂来了，神色才和缓下来，也露出高兴的样子，即下懿诣宣王母上殿。

　　王母随太监到殿里。

　　“拜见太后。”

　　她向太后行礼说。

　　“二嫂不必拘礼，这里都是自己人呢。”

　　太后高兴地对她说道。

　　“二舅母好。”

　　淳于长向她行礼说。

　　“子鸿也在呀。”

　　王母回答道。

　　“二嫂。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和人说说话的时候你就来了。”

　　“托太后福气”

　　王母说。

　　“我们是前天晚上半夜到的。”

　　“路上还好走吧？”

　　“好走。反正我们也是躺在车里面。走着走着也就睡着了。”

　　“呵呵。这倒也是。我其实怕坐车，路不好的话，颠簸得厉害。”

　　“那是呀。”

　　王母嫁到王家时，太后还没出嫁。虽然时间不是很长，当后她们两姑嫂的关系，还是满好的。

　　“我带了一些家里的土产来。”

　　王母说。

　　“噢。那可太好了。这个菜干好吃。熬了汤好香的。”

　　太后高兴地叫起来。她拿起菜干，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

　　“对了。就是这个味道。一眨眼好多年没回去，但这菜的味道我依然记得。”

　　王母看着她，仿佛就看到她姑娘家时的模样。当然，几十年过去，她们都老了。

　　“不过，你们这回出来，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再回去了吧。”

　　“感谢皇上和太后的恩典，我们一家老少都搬了出来，还说不准会不会回去。其实，我们都没这个打算了。”

　　“那老家的房子呢？”

　　“都卖掉了。阿莽说，从此以后尽心力为皇上把事情办好，也不用想那么多。”

　　“阿莽就是懂事。”

　　太后说道。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该向巨君学学才对。”

　　太后对淳于长说。

　　太后这么说，淳于长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样子。

　　“哎哟，太后，子鸿也是很能干的。巨君要多向他学习才对。”

　　王母说。

　　“我不是说他们不好，我是希望他们学学巨君那种做事总是有认真考虑的作风，他们常常就是冲动。做事会计划，这才是真本事，光靠冲动，那是做不成大事的。”

　　“谨遵太后教诲。”

　　淳于长说。

　　“做事要有头脑，要能够把事情做好，王朝才有希望呀。”

　　太后语重心祥地说。

　　“二嫂，你不知道呀。最近皇上沉浸于*，这让我很担心。他不仅迷恋赵飞燕，还把她的妹妹也接到宫里来了，整日和她们淫乐，我是担心他会因此把朝政荒废，误国误民，愧对了天下百姓，也愧对了列祖列宗。”

　　“但皇上宠爱妃子，这是人之常情，祖上也这样的，并非过错嘛。”

　　王母劝慰太后说。

　　“最可恨还是富平侯张放，把皇上带坏了。”

　　王母因为对事情不了解，没有敢接话。

　　“这个事情。子鸿，你得好好想个法子出来。我不能再让他留在朝庭里继续迷惑皇上了。他一定得离开。让他离开皇上。离开长安，让他到别的地方去。”

　　太后继续说。

　　“太后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做好的。”

　　淳于长回答道。

　　刘骜登基时已成年，自登基以来也表现得很有作为，王政君从不想干预朝政，但这一回，她担心儿子会因为女色而荒废朝政，如果成为像纣王那样的人物，那真是无颜面对天下。她明白当男人为女色迷惑时，恐怕10头牛也难以拉回头。如果现在再不打住，那将来会是怎样的，她都不敢想像了。所以，得尽快把张放赶出朝庭。

　　“我也不是反对你娶小妾，我只是想提醒你们这些年青人，不要沉迷于情欲中，要有所节制，不能耽误正事了。”

　　“谨听姨娘教诲。”

　　淳于长说。

　　“子鸿要娶小妾了？”

　　“是呀。”

　　太后说。

　　“那恭喜呀。”

　　王母说。

　　“新娘子是谁呢？”

　　“是许皇后的妹妹许靡。”

　　“这好呀，又亲上加亲了。”

　　“希望舅母到时来参加外甥的婚宴。”

　　淳于长邀请舅母说。

　　“一定。一定。这样好的喜事，当然是要参加。”

　　“子鸿，你先回去吧。我还要跟你舅母说说私房话。”

　　太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