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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3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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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种事情,绝不是书信能说清楚的,书信过去他们也未必能信,只有当面说,才有用!

想到这里,陈子龙再也坐不住,告了声罪,便匆匆赶往老君观,找着癸泉子请了两个月的探亲假,然后又匆匆赶到码头,买了回上海的船票。

即使如此,等他赶到上海时,也已经是正月二十五,这让陈子龙心中非常渴望俞国振提出的,在未来五十年中修建连通华夏经济中心与战略重地的铁路网。若能直接乘列车从新襄去上海,最多就是五日便可以到吧。

上海港是在五年前交由俞国振控制,当时史可法的遇刺事件和南都周末的谬辞,让俞国振寻了机会向钱谦益施压,将上海的治权拿到了手中。而这座长江入海口处的城市,在俞国振手中也将她可怕的潜力释放出来,才短短的五年,她的繁华,已经不逊于新襄,更是远远超过了金陵。

这已经是一座拥有二十万人口的大城,去年全城的财政收入,就高达十五万金元,而如此巨量的财政收入,又全部变成了城市的基础设施:从自来水到道路,从城市绿化到码头拓展,从医院设置到学校分布。

在这里,甚至建起了华夏体系中的第二个高校园区。

高校园区,也就意味着这里有大量的被俞国振视为宝贝的研究员,当初俞国振做出这个决定时,新襄有许多人都不理解,现在陈子龙心中已经有些明白了。

新襄在华夏体系中的作用太大,大到已经威胁到俞国振本人地位的地步,新襄如今也已经形成了利益集团,它们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虽然在总体上和俞国振是一致的,可是在一些细节上,他们未必与俞国振一致。

比如说,对于每年从新襄的财政收入中拿出大量的用于山东、辽东、两广、河北、河南还有京师的基础设施建设,新襄的商人就颇有怨言,总觉得这是掏了自己兜里钱便宜了外乡人。但是当上海也建了起来,每年的财政收入也多了,顿时新襄的商人就闭嘴了。

谁都知道,他们不愿意掏钱,上海的商人可是愿意,非常,非常愿意。这几年来俞国振是不大亲自处理工商事务了,但有徐仲渊等人的例子在那,谁都明白,俞国振当真有点石成金的妙术!

君不见,当初被俞国振打发到上海来的太监范闲范公公,如今已经是上海十里江滩边上头号富豪,家财之富,足以傲视那些经营了几代的盐商!

陈子龙是过了十余年后初次回到上海,下船时完全认不出这里,他原是想寻个人问路,但路上行人都低着头垂着脸匆匆经过,看上去似乎有些忧心忡忡,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然后,他就听得卖报人在大喊:“龙华会起事嘉兴,市政署下令霄禁,商路又断,多人遇袭,军略委员会如何处置,天下百姓拭目以待!”

陈子龙听得他的呦喝,心中顿时一凛:果然发作了!

第十二卷 六六八、此石可激天下浪(四)

金福寿眯着眼,披头散发,看着周围的教徒。

在香坛之前,足有千余名教徒聚集在一起,他们一个个神态庄严虔诚,仿佛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所拜的神佛本身。

粗制滥造的土香,带着刺鼻的味道,嗅得让人想打喷嚏,但是金福寿已经习惯了。

从几十年前开始,他就跟在养父姚文宇开始在周围传教,龙华会的发展壮大,他出了相当大的气力。后来姚文宇由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穷汉,变成了富甲一方的豪绅,娶妻纳妾连生二子,与他的关系才淡了下来。

金福寿又向坐在神坛上的养父妙文宇与他身边的两个义弟看去,年长的姚长生笑眯眯的,一身肥肉都在抖动,而年幼的姚铎神情则有些紧张,似乎被底下跪着的信众吓到了。

龙华会与闻香教虽然没有直接联系,却亦是罗教分支。姚文宇这个教主传教已经有几十年了,金福寿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继承他的衣钵,却不曾想姚文宇竟然娶了一妻一妾,还生了姚长生与姚铎这两个儿子。

原本衣食无续,如今却高宅华服,而这一切本应该传给自己,可现在……

金福寿眯着的眼睛里已经闪动着仇怨了。

在姚文宇身前跪着的五个人,一个个都身着锦服,描金绣银,年纪也都老大不小了。姚文宇良久之后,终于浑身一抖。像是苏醒一般回过神来。

“无生老母,法力无边,弥勒佛祖,当掌大权……我方才得了老母法旨,俞国振乃是太湖之中千年乌鱼精转世,鱼怕网,故此需以铁丝织成九九八十一层罗网……”

姚文宇念叨了很久,底下跪着的五个年长者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原本是嘉兴左近的豪绅。只因为俞国振分明是要夺走他们决断乡里的权力,便想着起事——在他们眼中,他们的权力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限制都不行!

他们对姚文宇和他的龙华会,原是将信将疑半信半疑,但是龙华会有个好处,就是左近乡里的无知人等。那些愚夫愚妇们都虔诚相信。因此,姚文宇甚至可以通过他的中左右三支分脉。拉起几万人的规模!

这些乡绅自己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他们背后却有人支招。那支招的人说了,只要拉起人来,天下定是纷纷响应,就是俞国振的治下,都是有无数人会带着火枪火炮来投!

“咱们兵发两路,一路西去无为,掘了俞国振祖坟。坏了他家祖坟下的龙气,另一路去上海。断了他的商路。这祖坟上的龙气乃是他家的根基,而上海的商路则是他的血脉。这双管齐下,则鱼精必灭……”

随着姚文宇的命令颁下,众人哄然应诺,然后纷纷离去。

金寿福也默默地离开,他身后的两个人跟着而去。以往他是龙华会中极为重要的人物,众教徒里,甚至有人称他为“小祖”,但是现在,唯有姚长生与姚铎,才有资格被称小祖,至于他,连身边的跟班都是新近加入尚不知内情的新徒弟。

走得远了,金寿福转过身,脸上阴狠的表情换成了谄媚。

“两位大爷都看到了,龙华会行事便是如此,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而姚文宇这些年来,便是靠着如此装神弄鬼的手段,欺骗那些无知愚民,聚敛了大笔的家财。若是两位大爷将之除去,这大笔的家当,便可献入华夏朝廷……”

金寿福的心里充满着怨毒,姚文宇当初对他的种种许诺,都随着姚文宇的两个亲生儿子的诞生而烟消云散了。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获得,那倒还罢了,但曾触手可及却又失去,这等煎熬完全能让一个人疯狂。

他也只是乡间的神棍,根本不理解华夏军略委员会是个什么机构,只当着是旧时的朝廷,而俞国振便是新的皇帝。

“我们军略委员会才不缺他们这点钱财,若是抄没,按着军略委员会的规矩,你这个揭发人,首先能得到其中的十分之一,作为你个人的奖励。另外部分,则用于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与教育投入……哈,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今次你做得非常好,我们会记下你的功劳的!”

那名探子笑嘻嘻地说了一声,而金寿福听到自己能得到十分之一,顿时欢喜起来。虽然十分之一看上去只是一小部分,但金寿福明白,这十分之一也已经可以让他一世衣食无忧了。

两个探子出了村便与金寿福分开,他们骑着骡子经过一处路口时,便见着路口几个乡民模样的在探头探脑,脚下还绑着两个人,看到他们大喝道:“什么人,是不是鱼妖的虾兵蟹将?”

整个嘉兴,如今几乎都落入了龙华会的手中,而且从外地有更多的龙华会教徒在源源不断向着嘉兴赶来。因此,四里八乡都是龙华会的教徒,他们到处设岗,缉拿形迹可疑之人。

“无生老母座下未来佛主……”

探子一口流利地暗语滚滚而出,他们隶属于华夏军略委员会军情七处,这可是俞国振直接掌控的情报系统。俞国振对情报工作甚为重视,他认为大多数情报都来源于繁琐的数据与枯燥的统计。因此,这些被他选出来的暗探,个个头脑都灵活得紧。

“这几人是做什么的?”在对完暗语之后,探子笑嘻嘻地接近过去,看到被捆在一边的两个可怜的家伙。那几个龙华会徒众笑道:“他们携有鱼妖的妖物,如今自然是要除去妖气的。”

却是两个挑着担子卖散货的货郎,探子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没有说什么。

那些龙华会的会众纷分将货郎担子里的东西往自己怀里塞,果然是要除去妖气。这些人中,原本也有朴实的百姓,但在龙华会的煽动之下,如今却都一个个痞汉模样。

凭着这样的一群人,想要与华夏军略委员会对抗……

“你们都不得好死,我要靠着这些东西养家糊口,你们却全部抢去……你们都不得好死!”那年轻一些的货郎突然大叫起来。

然后便是一顿痛殴,甚至有一个教徒直接给了那年轻的货郎一刀,那货郎倒在血泊中,倒没有立刻死,只是啊啊地叫着,偶尔还咒骂一声,而另一个年长的货郎则是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两探子中的一个脸色有些不豫,另一个拉着他离开。在他们身后,是那群教徒猖狂的笑声和老货郎的哭嚎。两探子身负重任,虽然眼睁睁看着这种惨事发生,却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些畜生,都是该死。”

“放心,会和他们算这笔账的,他们这样胡来,也算是帮我们的忙,很快,乡野里的百姓,就知道谁是他们真正的朋友,谁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工作组彻底接管乡间时,就不会再有什么阻力……”

两个探子离开嘉兴,很快就回到了嘉善,与混乱的嘉兴不同,这里就显得秩序井然,虽然道路上也有人布防巡视,但这些都是来自上海的民兵。

对付几个邪教信众,俞国振原本就不需要花费什么气力,他甚至用不着另外调动正规军,只是动用了驻在上海的一个旅,再加上上海的一万民兵。两个探子很快就与华夏军接上了头,他们的骡子也换成了马,没多久,便被带到了一处军营。

这处军营的规模并不大,当他们看到来见他们的人时,脸上顿时露出激动之色。

“统帅……你怎么亲自来了?”

“在上海闲着无事,便到前线来看一看,听闻你们带来了最新消息,便来问问,嘉兴那边如何?”

“乱,那些教徒完全就是流寇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龙华会上层只会装神弄鬼,各方人等,皆以反对华夏军略委员会的名义,为祸乡间。更有甚者,凡是有我们物产的,便说是沾了我们的妖气,尽皆搜捕拷打,非得交出一笔钱财来赎,方得免死。”

“荒唐,不过是找借口刮敛民财罢了,这伙人便是如此德性……幕后主使找出来了么?”

“已经找到了,是五个乡绅,但那个金福寿无意中得知,五个乡绅身后还有一人。”说到这里,探子声音微微小了一点:“是孙晋。”

“孙晋?”俞国振眉头皱起,孙晋乃是孙临的兄长,孙临是他抚养大的,对于他极是敬重,按理说,孙晋应该隐居于桐城,何时跑到这边来与自己作对了?

以孙家同他的关系,孙晋这样做,让俞国振甚为寒心。他从未对不起孙家,孙临这个冲动的性子,如今也给他磨砺出来,已经独当一面,在两广负责民兵训练事务。

孙晋和这件事情扯上干联,必然会与孙临也有关系,这背后的事情就复杂了。

“还有什么?”抛开孙晋的问题,俞国振又问道。

“那个姚文宇已经下令,要去无为掘统帅祖坟。”

“掘我祖坟?”

俞国振听得这个消息,不禁笑了起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种待遇。

“看来他们是不知道,我祖坟已经被掘过几回了么?”

俞国振父母的坟丘,早在他南下发展时就被移到了新襄,此后张献忠掘过他家先辈坟丘,江北三镇与南明小朝廷或明或暗也掘过,现在连这些神棍也要掘了。

第十二卷 六六九、闹剧一场人心伤(一)

“掘俞国振祖坟?”

得到这个消息,孙晋觉得自己的下巴都有些不受控制,几乎要掉了下来。

他是东林干将,提出“法门广大”建议与太监、厂卫进行合作的,就是他。只不过张溥和吴昌时,是他这一建议的履行者。他长期在中枢任职,后来因为孙临的关系,被崇祯边缘化,但也正是因此,幸运地躲过了李自成入京的那种祸乱。

最初时,他对俞国振是寄予厚望的——在发现无法打压俞国振崛起的势头之后,东林内部对俞国振的态度就发生分化,以孙晋、钱谦益、侯恂等为代表的建议与之沟通,争取能携手合作,共建一个新朝廷,反正俞国振治理天下,也需要他们这些清流文官相助。因此,这才有当年孙晋前往山东拜谒俞国振商讨天下大势之事。

但那次商谈失败了,于是史可法这样坚定地反俞人物的声音占了上风,而且除了钱谦益仍然保持着暧昧的态度外,孙晋、侯恂也转为反俞——他们这个团体的利益,让他们意识到,若是俞国振上台,不仅仅是他们,就是他们的徒子徒孙,也再无出头之日。

这可比仅禁止他们出仕更可怕!

可是当得知这队人马跑来是为了掘俞国振的祖坟,孙晋还是觉得荒唐。而且他心中还有些担忧,此前与俞国振的争执,无非是政争,以他对俞国振的了解。单纯的政争绝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像史可法得罪了俞国振不只一回两回,可当史可法遇刺时,俞国振还是专门派医疗组来替他治伤。

但是挖了俞国振的祖坟,那可就是私仇,莫怪俞国振也用私仇的方式来进行解决了。俞国振真想要他们的性命,派上三五个刺客那是轻易的事情,甚至不需要派刺客,一纸令书给朝廷。满朝急着拍俞国振马屁的那些官员们,还不火急火燎地将他脑袋搬下来去取悦俞国振!

“是谁让尔等来的?”他喝问道。

“自是天师教主老爷!”

所谓天师教主老爷,即是姚文宇本人的自称。

“胡闹,胡闹!”

孙晋大骂了两声,他乃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家弟子,对那个什么龙华会完全是不相信,不过才骂了两声。便觉得不对,那些龙华会的弟子。一个个都是横眉竖眼瞪着他。

“你们当如何?”他厉声道:“老夫曾为朝廷命官……”

“责任朝廷命官里为我家天师教主老爷弟子的。也不止一个两个,遑论一个前朝官。”一个龙华会的教徒阴阳怪气地道:“我家天师教主老爷命我等来寻你,就是请你指明,那鱼妖的祖坟在何处,至于其余,你这厮还不配指手画脚!”

“反了,反了!”孙晋气得手脚发抖。

对于龙华会这位姚教主的底细。孙晋也是知晓的,就在六七年前。他曾经想到江北去传教,结果因为携着一干教众招摇过市。为官府所知,官府仅仅派出了六个衙役,便将他的“法驾”打得七零八落,就是姚文宇本人也狼狈逃回了家乡,再也不敢轻易出门。

如今倒好,一群教众,便敢在他面前猖狂。

“你这官儿好生不晓事,乖乖带着我们去寻鱼妖的祖坟,办好了大伙都有功劳,无生老母自会赐下福泽,办差了可就都要吃排头……走走,快走!”

孙晋才说了两声,那龙华会为首的汉子嘲笑道,然后挥了挥手,顿时有几个汉子上前,将他拥住,直接便向外簇拥而去。

“等等,这是什么!”那汉子却看到孙晋衣裳上晃了晃,露出一根链子,顿时大喜。

链子金光闪闪,那汉子上前从孙晋身上扯下来,却是一块怀表。

自崇祯七年在新襄开始建立基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八年,这可是近乎一代人。因为不遗余力地培养,华夏军略委员会治下的能工巧匠们,将各种工艺推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其中集机械之大成者,便是怀表。

这几年间,新襄产的怀表越来越精密,也越来越准时,其价格则直线下降。最初怀表只是军工产品,用于部队指挥官对时,现在则不然,中等以上的人家主人,也都在身上带着一块怀表,不仅可以随时掌握时间,也可以在人前显显阔气。孙晋身上的这只怀表,如今市场上的价格也要五金元,乃是孙临送给他的,他随身把玩,被那汉子夺去,让孙晋大怒:“还过来!”

“哟嗬,这不是……鱼妖的妖物么,既然投了咱家天师教主,就不该随身携带这鱼妖妖物,免得被鱼妖吸去精血……”那汉子满口胡诌,然后拿了张黄裱纸向那怀表上一贴,黄裱纸上满是稀奇古怪的符,他笑眯眯地道:“有这张天师教主赐与的符纸,再在我身上镇压个九九八十一天,或许可以将妖气驱散。”

“把怀表还我,你这大胆狗奴!”孙晋终究舍不得那价值五金元的怀表,破口大骂,还想上前来夺。

那汉子一把揪住他的胸襟,正反连煽了他八记耳光,抽得他满脸红肿口血流血。孙晋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并不是以致仕官员或者乡绅的身份见几个佃农,而是秘密来会见龙华会教徒,这些家伙,可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惧,他心思灵巧,否则也提不出“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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