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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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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拥有近二十万的军队,其中有一半是关宁军,既有他自己带的,也有被建虏释放的俘虏。这些军队的战斗力胜过一般的官兵,而俞国振出于一个很久前就制定的计划,并没有在天津卫保留太多军队。因此。聂霖接到的俞国振命令,就是在给敌人予一定杀伤之后,可以放弃天津卫。

他原本是想在巷战中沉重打击吴三桂,然后再撤退的,却不曾想吴三桂竟然如此残忍,直接用火炮轰击城中。这样下去,对华夏军的杀伤虽然有限。可城中百姓就要受罪了。

“营正,这可就有些憋屈了,才刚开刀。还没怎么见血,就缩回去。”听得他的命令,丁胜不高兴地唠叨起来。

“就你废话多。再胡说八道,赶去耽罗岛养猪去!”

“嘿嘿。”丁胜笑了一下,舔了一下唇,意犹未尽地向着敌方阵地望去。

这时他看到一个敌方身影动了一下,方才激战时,那身影一直趴着丝毫不动,看起来像是一具死尸,因此没有人注意,现在他动了起来。

“竟然是在装死,若是让他就这样脱了身。岂不丢了丁大爷的脸面。”

丁胜心中如此想,端起枪,对着那正手足并用拼命想向门洞外逃的身影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那身影晃了晃,倒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同样趴在地上装死的樊车儿面前。

樊车儿哆嗦了一下,看着这个同伴瞪得大大的眼睛,满是不甘地望着自己,他缩了缩脖子:“老德儿,你太性急了……放心,你妻子。我养之!”

被称为老德儿的同伴已经没办法说什么了,樊车儿听得那边笑声渐远,知道自己这一次运气不错,又侥幸逃了一条性命。

似乎还有立功的机会。

他悄然抬头,看了一眼华夏军方向,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虎卫所筑的街垒,距离他们足有两百步。

两百步!华夏军的射程竟然到了这里,几乎与火炮相当了,莫非华夏军又换装了新式火枪?

两百步折成新襄的米制,足足是二百四十米,而此前便是虎卫型火枪的有效杀伤射程,也只是一百二十米左右。樊车儿想明白这一点,不由得喃喃骂道:“这仗还怎么打法!”

不管怎么说,虎卫是向着港口那边撤了过去。见没有人再会杀个回马枪,樊车儿跳起来跑出了城门,捡了面旗帜在城下拼命挥动。

吴三桂看到这一幕,示意炮队暂停,然后下令:“派人去看看。”

“逃了,逃了,华夏军逃了!”不用派人去,樊车儿的大嗓门已经传了过来。听得华夏军“逃”了,诸军不由自主地欢呼出声,吴三桂注意到,自己身边的诸将,也都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这些年来华夏军积威太甚,故此谁都不愿意与华夏军打恶仗。

“小心为妙,俞国振最为狡诈,安知他不会杀个回马枪?”吴三桂却没办法放松心情,他喃喃说了一声,然后道:“派人一队队进城,当心埋伏,炮队不要散了,再向城推进五十步!”

他这般谨慎,却赢得人人点头称是,而且都是发自内心。

不过很快便得到证实,华夏军确实在弃守城垣之后,又弃守了街垒,他们缩到了码头附近,如今正在燃烧物资,看情形是准备登船撤离。

“你确认了?”吴三桂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樊车儿,依稀记得此人名字:“樊车儿,你倒是员福将。”

“小人亲眼所见,将主也可以看到,码头那边浓烟滚滚,据当地人说,华夏军物资堆积如山,啧啧,可都是些好货……”

谁都知道,华夏军的军资是好东西,无论是军械还是服饰食物,包括满是肉油的罐头。吴三桂手下对此更是垂涎三尺,此时对方既然已经确认是退回到码头去了,吴三桂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追,别的不说,多抢些物资下来!”他大声道。

他的部下顿时欢呼,有人觉得,就这样便攻下了天津卫,华夏军三年未战,看来战斗力也弱了不少。

或许天下大势,还有一争的希望?

第十一卷六一一、津门火起天下动(三)

“追来没有?”

“来了。”

聂霖与白宁的对话非常简短,聂霖是相当器重这个话语不多却行事干练的部下,比起喜欢和他凑在一起套近乎的丁胜,白宁才更象是一个纯粹地军人,一点都看不出他曾经流寇出身。

“那好,在这里,我们要给吴三桂一个红包。”

聂霖说到这,心中也有些惆怅,若是他有一个团的兵力,便可以给吴三桂重挫,若是有一个旅,则有把握大败吴三桂。但他只有一个营,想必吴三桂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故此才敢拿五千骑兵突袭天津卫。

聂霖并没有想到,论及声望、势力,他与吴三桂完全不对等,怀着虎卫出身华夏军将领特有的自负,他认定,自己的能力只在吴三桂之上,而不会落于其后。因此,即使是要执行俞国振的战略安排,放弃天津卫,聂霖还是想要给吴三桂一个教训再走。

他看了看跟在身边的海军“白江号”战舰的舰长冯奋勇,还多亏了自己这位当初初等学堂里的同窗相助,要不然这个战术就未必能行了。

“奋勇,白江号没有问题吧?”他笑着道。

“少来激我,当初在学堂里我就不吃你这套,你小子最阴了,可先生们却还说你老实,柳先生看人是极准的,唯独就看错了你。”与聂霖话语不多不一样,冯奋勇也是个话唠,一开口就是一大堆。甚至还提起了当年的旧事。

“你从耽罗过来时,官人有没有别的交待?”聂霖嘿嘿笑着岔开话题:“比如说,要不要弄点天津卫的土特产?”

“你想拍马屁?这一仗打得好了,你才够得上拍官人马屁的资格,现在啊,全是田伯光那厮占着!”

“你还是瞅老田不顺眼?”

“那是,我们局座最烦他。每次背后都大骂这厮。”

事实上被海军将士仍亲切地称为“局座”的海军总督罗九河与田伯光关系非常好,他们倒是都与叶武崖关系不睦。不过为了陆军与海军的军费分配问题,两人背后还是少不得相互大骂——随着叶武崖、张正等渐渐向民事方面转型。田伯光如今成了华夏陆军的标致人物,他不站出来和罗九河争夺军费资源的话,华夏陆军还真找不出别的资历、声望都能与罗九河抗衡的人来。

当然。除非将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淡出了正规军系统的高大柱也搬出来。

“嘿嘿,老田却对你们局座好得紧,他可不止一次说,你们局座夫人,都是当初他从南直隶乱战场上救出来的,所以算得上你们局座半个媒人,另半个则是大海了。”

冯奋勇瞄了他一眼:“老田嘴里肯定不会有好话,看你笑得那奸样儿就知道,我警告你,跟我说说没事。但若是跟我们海军别的舰长说了,少心你被绑了扔海里——说与我听听,这事怀海军中倒没怎么流传,究竟是怎么回事?”

“打完仗再说,好东西每次都是由你们海军先挑的。从人到物,你要想听,拿点干货来换。”

聂霖的话里是有些酸气,这三年来,华夏军虽然扩充得很快,但在物资上。基本还是在向海军倾斜,军费的一半都用在海军上,而海军的人数却只有陆军的三分之一。

“只有海货,没有干货。”冯奋勇哈哈大笑起来。

“吴三桂来了!”就在这时,白宁突然道。

“我就去准备了,你可要撑住啊。”冯奋勇向聂霖挥了挥手,人迅速向战舰过去。

吴三桂登上一座楼宇,用望远镜向码头这边看过来,只见在码头周围约三百步的距离之内都是极空阔的,所有建筑都被拆了。一圈用沙石袋堆着的防御工事,将码头护在中间,这个保护圈的中间,则是一大堆正在燃烧的物资。

看到这些物资,吴三桂眼都红了。

军衣、布匹,甚至还有医药……这得多奢侈,才把堆积如山的这类物资拿来烧!

如果只是军粮,吴三桂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土豆、玉米等适宜北方种植的高产作物,如今在他治下地方也得到了推广,因此他也不缺军粮了。但军装棉布特别是医药,他却是奇缺,眼前正在燃烧的酒精、纱布,这些军队必需配备的东西,唯有新襄才能生产出合格产品。

“炮队准备——”

顾不得太多,吴三桂立刻下令道。

樊车儿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注意了一下距离:炮队开始架炮的地方,距离虎卫的沙土袋工事只有不足两百步。

他心中一凛,立刻想着向将主示警,但他官小职微,离得吴三桂老远,只能先找自己的官长上司说此事。那上司得知对方火枪的射程甚至不逊于火炮,顿时大急,匆匆赶来见吴三桂,但他才到了吴三桂身前,就听得炒豆一般的火枪声响。

密集的枪声中,吴三桂的炮队瞬间倒下了一半!

炮兵即使在华夏军中,也算是技术兵种,在吴三桂兵中,因为弹药和火炮数量不足,每一个炮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完全是他用银子堆出来的。这转眼之间便倒下一半,如何能让他不心中焦急?

“洪扩,带着你的人给我冲,压制住那些南贼!”吴三桂当机立断,下令道。

被呼为洪扩的将领,正是樊车儿的上司,他没有想到自己前来示警,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任务,顿时有些傻眼。刚想说什么,便迎上了吴三桂阴冷的目光,他立刻明白,自己不接这个任务,性命就要不保!

他明白吴三桂的意思,用普通士兵的性命,去换炮兵的性命。他带队向前一冲,华夏军必定会转向攻击他,这个时候,炮队就可以乘机撤下来。

咬了咬牙,回手便抽了樊车儿一记耳光,若不是这厮,自己此时怎么会出现在将主的面前!樊车儿一肚子委曲,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得洪扩厉声喝道:“你当先,立刻冲!”

樊车儿可不蠢,顿时明白,自己想要邀功请赏,结果却要来了丢性命的任务!

自己还得替老德儿养他老婆呢,他老婆可是出了名的臀大胸大皮滑,自己方才还在想,反正也娶不上黄花闺女当媳妇儿,不如就和老德儿他老婆凑合。

现在就轮到自己了!

樊车儿又看了自己上司一眼,然后看了看华夏军的阵地,带着哭腔道:“弟兄们……都上了呐!”

这腔调,怎么也象是招魂。

然后樊车儿便向着虎卫的工事冲了出去,他身后稀稀拉拉跟着同袍,吴三桂根本来不及进行动员,因此这些人是碍于军令出战,士气极为低落。

吴三桂一看他们这模样,便知道不对劲儿,顿时又转身道:“全军压上,我们人多,将俞国振的船儿也夺来!”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此战胜后,每人赏银元十块!”

他的命令算是及时的,因为冲在最前的樊车儿突然间大叫了一声,然后向前一扑,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而跟在樊车儿后边的士兵,虽然一个个越过了他,但也都没有冲多远,便被一阵密集的弹雨赶了回来。

斩杀了几名溃兵之后,这群士兵又再度反转扑了回去,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同伴数量明显多了,因此多少能壮一下胆。

谁都没有注意到,倒在地上的樊车儿悄悄移动了一下,用同袍的尸体掩护住自己。

在白江号战舰上,冯奋勇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吴三桂部蜂拥而来,他冷笑了一声,然后下令:“校好炮位没有,校好了,就开轰,别让陆军的弟兄们等得太急了。”

“那是自然,要一锤定音,还得靠咱们海军!”底下一片士气高昂。

在他下令之后才过十五秒,白江号上的火炮开始轰响,舰炮可不是陆军的移动小炮能比拟的,而且开花弹对密集目标的威力,更是实心弹无法比拟。第一炮,就炸在了吴三桂部的军中,顿时扫倒了一大片。

炮声响起时,樊车儿的头垂得更低了,但一样东西从空中落下,重重砸在他的身上,咕碌一下滚到了他头边。他几乎要嗷叫一声,偷眼看那东西,虽然满是血污,却很熟悉,正是他上司洪扩的脑袋。

樊车儿“妈呀”叫了一声,幸好周围一片混乱,没有谁发觉他这个装死的家伙。他偷眼向前望去,只见一炮又一炮,华夏军舰炮仿佛带了眼睛,几乎炮炮都击在人群之中,掀起腥风血雨与死亡风暴。有几次,那炮弹离得他只有几丈远,飞碎的石砾泥土,都浇了他一身。

这其实是他的误会,白江号上火炮的命中率不超过三成,但是因为退式火炮复位快,所以射速也就快,造成他的误解。不过他也看出了一个名堂,炮弹绝不在同一地点再落第二次,因此他顾不得装死,一咕碌便滚进了一个离得最近的弹坑之中。

吴三桂脸色铁青,看着自己的部队被舰炮赶了回来,而华夏军陆军绝大多数,仍然是以他的炮队为目标进行疯狂地射击。枪弹对于华夏军来说,仿佛是不要钱的一般。

而且,就算是军法队,也无法阻止他部队的溃败,就是他自己,也被裹挟着不得不向远处逃去。

现在吴三桂明白,为何华夏军会放弃城垣而坚守码头了。城垣地方大,华夏军不能面面俱到,但码头地方小,华夏军借着舰炮的掩护,完全可以坚守下来!

唯有等后队重炮营来了……

第十一卷六一二、津门火起天下动(四)

吴三桂不必等重炮营来,在他的部队溃至城垣不久,便又得到消息,华夏军已经全部登船离开了。

他驱马来到码头边,只见周围死伤枕籍,几百具尸体和夹杂在尸体中的伤者,看上去触目惊心。不过他没有心思关注这个,再看那些被烧的物资,因为浇了酒精的缘故,烧得非常彻底,虽然还有部分残存,只是在冲天的火光上,没有人敢去将之抢出来。

“将主,地上有字!”有人惊呼道。

不用提醒,吴三桂也看到了。

“军营暂且借助汝一住,吴三跪,记得打扫干净,切莫屎尿横流,待我回来验收。”

简单的一句话,象是长官给自己的勤务兵的留言,吴三桂周围众将看得一个个怒发冲冠,而吴三桂却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他长喟然一声叹:“俞济民部下人才何其多也!”

由不得他不叹,聂霖在俞国振部下,不过是无名之辈,职位也仅仅是一个营长,管着的兵力才七百六十人。就是以这七百六十人,生生让他这个拥雄兵二十万的一方诸侯吃了个大亏!

“救自己人吧,恶战还在后头。”吴三桂又道,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牢牢抓住建虏这根稻草,哪怕救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拖他们一起下水。

天津卫燃起的战火,很短时间内便传遍了全国。各条驿道上,无数驿马在狂奔,为的就是尽快将这个消息传到自己的主上手中。

金陵城。

阮大铖慢条斯理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商人,笑眯眯地道:“何必如此,令媛风姿绰约有母仪天下之相,如今中宫空虚,若是令爱能得陛下恩宠。你金百万岂不也就成了皇亲国戚,到时我阮某也得敬你一声金皇亲。你还何必推阻呢?”

跪在地上的胖胖的商人面色愁苦:“尚书老爷,小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已经招了苏州府李佑为赘婿,眼见就要成亲,偏偏……尚书老爷。小人知道朝廷不易,愿献白银千两与朝廷……”

“砰!”

一个茶杯从阮大铖手中飞出,砸在了金百万身前。

“朝廷穷是穷,但拿一千两白银……你这是在打发叫化子呢。况且如今白银有什么用处?”

“小人还没有说完,为了感谢尚书老爷为小人作主,小人另有薄礼,献与尚书老爷。”

金百万一边说,一边举起了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很轻,阮大铖接过来之后,泰然自若地将之打开。便见着里面一张华夏银行的存票。

有着十足新襄背景的华夏银行,是原新襄银行改组而成,实际上既是发行货币的央行,又是吸收存款和放贷的商行。俞国振对于银行运作并不熟悉,唯一肯定的就是若不加强监管。那么金融业就是一头放出笼子的食尸鬼,会吞噬掉一切,包括它自己。因此俞国振在银行的业务扩张上执比较谨慎的态度,但就是如此,华夏银行强大的背景,还是让它迅速将分行开到了几乎每一个重要的商业城市。可以这么说。华夏海军蒸汽炮舰能抵达的地方,便有华夏银行。

金陵城中也不例外,这座城市因为华夏体系下的经济渗透,而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华夏银行在城中的六个分理处,吸纳的存款额度竟然多达十二万金元,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金陵小朝廷对此垂涎三尺,但无论是东林还是阉党,或者是朱由崧都明白,这笔巨款是受俞国振保护的,他们除去每年能从银行收取大约两千金元的税金之外,一文都不能动。

在那张存票上,有五百金元的字样,阮大铖顿时欢喜起来:“好,好,此事你只管放……”

话没有说完,一个仆人闯了进来,舌头都开始打结:“打打打打起来了,不得了,老爷,打起来了!”

“什么?”

“报纸上说,北边打起来了,吴三桂偷袭天津卫。”

听得是发生在京畿的战事,阮大铖不以为然:“无妨,无妨,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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