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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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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程冷汗直冒,知道今日怕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想到曾经与他并驾齐驱的宁完我,前些时日险些被重弄去当奴录,他不由得暗暗骂自己“既然连俞国振那小国伯爵都能亲临阵前,朕难道说不如他?”黄台吉冷冷瞥了他一眼:“范学士,公文尺牒,乃你所长,出谋划策,亦为你之本份,但替朕做主——你还不够这个资格”

“臣不敢,臣不敢”范文程在地上瑟瑟发抖“传朕之令,全军进发”黄台吉没有再理睬他,而是看着周围的臣子——奴才们:“早些降伏朝鲜,早日集中力量对付明国”

他的心中有一种紧迫感,以前这紧迫感从没有这么强烈过,他总觉得,在明国,在遥远的南方,似乎有一种可以威胁到满清根基的力量,正在茁壮成长他必须在其真正长成之前,将之扼杀。

第七卷三七二、碧海青天弄玉箫(三)

“官人,你怎么了?”

俞国振浑身冒着冷汗爬起来,这个动作惊醒了方子仪,方子仪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发现上面全是汗水,极为担忧地问道“无妨,无妨,做了个……做了个梦”俞国振喃喃地说着,紧紧抓住了方子仪的手方子仪从来没有看到俞国振这么虚弱过,她心里满是疑惑:是什么样的梦境,能让她这个有着“幼虎”之称的丈夫,在尸山血海中泰然自若的好汉,变成这个模样她并没有急着追问,相对于俞国振的光芒耀眼,她显得有些没有存在感,来到襄已经有两个月了,但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按捺住自己对这个城市的好奇,深入简出,尽可能不出去干扰和影响襄的正常秩序,只是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观察和融入这座城市一只手让俞国振握着,她另一只手在床上摸索,摸到一块毛巾后,抓着为俞国振擦拭身上的汗水襄这里的冬天,依然很温暖,白天里有些人只要单衣就成了,就是夜里,她与俞国振身上也没有盖多厚的被子,俞国振流这么多汗,让她很是心疼“子仪,若是……若是我不在了,凭着襄,能守住华夏么?”

俞国振这话,让方子仪心惊肉跳她不知好端端的,俞国振为何出此不吉之语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来到襄之后除了时常与小莲、王月等相聚之外,便按捺住自己对这座城市的好奇,极少抛头露面她坐正起身,一双美丽的眼眸盯着俞国振:“官人何出此言若无官人,谁能统领襄?虎卫虽是少有的精锐,可没官人指引,他们如何保全得下来?襄没了官人,便是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谁都会扑上来咬一口”

俞国振知道她误会了便又开口道:“我说错了,我是说你瞧咱们襄如此生机勃勃,百姓富庶远胜过别处,别人能像我们学么?”

方子仪闻得此语,讶然看着俞国振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道:“妾为妇人女子,见识短浅,郎君乃是做大事的,若有事情犹豫不决当问之于众人,而非妾身”

俞国振唯有苦笑,方子仪说的正符合如今女子的妇德要求,放在别人眼中,是再好不过的大妇但俞国振现在需要的却不是一个不干涉政务的妻子,而是一个能够与他进行讨论的朋友在这个时代里,他太孤独了没有人懂得他的恐惧就在他有些失落之时方子仪又俏皮地一笑:“不过,郎君既然问到妾身,妾身不答又不合妇德……这让妾身很是为难呢”

“你……”

俞国振还是第一次看到方子仪俏皮的一面,柳如是倒是很俏皮但像方子仪这样端庄的人偶尔俏皮一次,才真正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他甚至觉得自己还不是真的很了解自己的这位娘子“妾身读过一些史书,据说古代的贤者,他们居住之处,自成墟市,像管宁避居辽东,旬月成邑,他以诗书教之,而邑人知礼让,可如今安在……妾身当时就在想,古往今来,贤人何其多也,但他们所行之事,都离不开四字,人亡政息”

说到这里,方子仪眼中闪动着灵光,她看着俞国振:“故此,郎君即便不是为了妾身与小莲、如是诸人,只为了郎君的事业,也不要轻言不在……”

这番劝解,情深如海,俞国振心里怦然而动他翻起身,点了点头:“是,我绝不会轻言”

“华夏太大,襄太小……”方子仪又轻声道:“我只听说过一缸靛蓝将一点朱砂掩去的,没有听说过一点朱砂能染红一缸靛蓝的事情”

这是进一步回答俞国振方才的疑问,俞国振用力点了一下头,因为那个不好的梦而有些动摇的意志再度坚定起来不想襄这个火种,在这个大时代里被吞没,唯一的方法就是奋勇向前,绝不可停滞两人相视一笑,依偎于一处过了好一会儿,方子仪轻声道:“天色快亮了,郎君是再睡一会儿,还是听妾吹一曲箫?”

“你会吹箫?”俞国振有些讶然。

“妾身会的东西还多呢,只是郎君要慢慢来发现罢了”方子仪眼波流转,目光似水钦州的东方天际出现鱼肚白时,鲜国汉阳城下,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在了劳萨的脸上这个粗壮的女真汉子用手抚过自己的脸,将唇迹的油脂抹掉,然后用力在身上擦了擦“硕翁科洛巴图鲁,那个鲜人娘儿们的滋味怎么样?”马福塔笑着向他问道这个拗口的称呼乃是劳萨的称号,即使是在以勇武著称的建州女真人当中,劳萨也是少有的勇士,要知道整个满虏当中,得到这个称号的只有三人,另两人中有一个,是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的安费扬古“鲜人娘儿们果然嫩,捏下去仿佛能出水来,脸庞儿屁股儿都大,还会一些厉害的招数,用她们自己的话儿来说,是什么吹箫,就是没有咱们女真娘们的气力……我说马福塔,你问我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营帐里就没有鲜人娘儿们么?”

“还当真没有”马福塔啧了一声:“昨夜巡夜的事情,你安排好了么?”

“那鲜国国王都遣人来劳军了,还要巡夜?给他们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夜袭我们”

说这话的时候,劳萨是满脸不屑,在他看来,这些鲜人当真是无用至极虽然他觉得明国人也无用,可比起鲜人,明国多少还能组织出点像样的军队“那倒也是……”

马福塔话还没有落,便见着一个斥侯赶了过来:“二位额真,和硕豫亲王主子已经到了,让二位额真前往迎接”

马福塔倒没有什么,劳萨却哼了一声,他是追随努尔哈赤的宿将,豫亲王多铎才是二十多头的小子,虽然是努尔哈赤的血裔,可在已经有了皇帝的黄台吉的情形之下,他对这位“主子”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来“走,去拜见拜见,好歹是主子”马福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鲜国送来的美女中,有没有尚未动的,有的话给豫亲王送一个去,听说豫亲王很早就开始亲近女人了,哈哈……”

“鲜国国王送来的,过了一夜怎么可能会有没动的?”劳萨昂了一下下巴:“反正我营帐中的两个,我都用过了”

就算没有用过,他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战利品拱手相让他与马福塔带着三百人伪装成商贩,突入鲜国国土,十二日便兵临鲜国都城之下,其中艰辛凶险,不知经历了多少在劳萨看来,多铎只是来捡果子占便宜,让他心里十分不满多铎时年二十三岁,但像别的满虏一样,外表比起年纪要老得多,不但留着浓密的八字胡须,额头上还有皱巴巴的皱纹,看上去倒像是三四十岁不过他的精力还是极为充沛见着马福塔与劳萨,他腆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或许是因为养尊处优,也或许是因为整日油腥不断,他肚子挺大,若是后世迷恋那些贝勒的脑残女们见到,一定会大失所望他笑眯眯地道:“你们做得极好,皇帝说了,要我来接应你们……听说鲜国国王昨日遣人送酒肉美女来劳军了?将美女带来,让我瞧一瞧”

马福塔与劳萨对望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哪个嘴巴这么大,竟然将这事情,都透露给了豫亲王劳萨当下就嚷道:“豫亲王,你是亲王,什么样的娘儿们没有,为何还与我们来争这些女人”

多铎脸色一沉,正想要发作,却被身边的一个戈什哈扯了一下这个戈什哈是他胞兄多尔衮派给他的,见他摇了摇头,多铎哼了一声:“既然是这样,我也不与你争,马福塔,你去鲜国都城一趟,让他们再送美女来劳军若是有公主什么的,送几个公主给我,我还得给睿亲王留两个”

马福塔暗暗叫苦,鲜国国主李倧总共还不知道有没有两个女儿,到哪去寻合适的公主不地他知道多铎年少气盛,若不遂他的意思,自己少不得要吃挂落他应了声,便匆匆离去,多铎也不理睬站在一边的劳萨,只是闭目等候他连夜赶来,到现在也有些疲了,不一会儿,便发出鼾声劳萨自恃年老功高,不等他说话,便拖了个马扎坐下约是小半个时辰过去,马福塔满脸异状,匆匆赶了回来,他一踏入营帐,原本睡着的多铎眼睛立刻睁开,手也按在刀柄之上,凌厉的杀意在眼中闪过:“谁?”

“这般警觉,倒有几分老汗的模样”劳萨在心中暗暗评论他却不知,多铎警觉的不是敌人,而是他的兄长,过去的天聪汗,如今的清国皇帝黄台吉对于多尔衮与多铎来说,黄台吉始终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大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压下来,让他们遭受灭顶之灾“豫亲王,豫亲王”马福塔稍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鲜国国主李倧乘着昨日劳军之机,已经弃城而走,去了南汉山城”

“什么,你们竟然让李倧逃了?”多铎勃然大怒,但旋即眼睛一转:“既然如此,随我攻下汉阳城”

第七卷三七三、遥望冰火两重天(一)

“那就是汉阳城?没料到这海东之国,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城池”

望远镜里,远处的大城正陷入一片烟雾之中,显然是遭了兵火,在将岸身边,俞大海讶然问道“来晚了一步,不过也好,咱们原本就不是来替这些鲜人卖命的”

“走,咱们本来是想请李倧随咱们走的,现在看来用不着了据说李倧将后宫与群臣妻儿都安置在江华岛上,或许咱们在那边能有收获”

将岸收起了望远镜,他与俞大海身边,只有数十人相护,下了山之后,便向着水边过去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向着他们过来“被发觉了?”

“只怕不是,应该是顺着汉江去江华岛的建虏”将岸推测道他推测得八九不离十,来的正是勘察前往江华去路的建虏,为首者正是要将功赎罪的劳萨“这些鲜人,如此奸猾一边说着劳军,一边悄悄溜走”

驱马前行的同时,劳萨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叫骂这也难怪,如今多铎正领着大军劫掠朝鲜京城——虽然来之前黄台吉明确说了不许劫掠屠戮,可就连黄台吉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若不劫掠,八旗谁会随他出征因此,对劳萨来说,不能入汉阳城抢劫,真是比什么都要严厉的惩罚“哥哥还是少说几句,人家毕竟是亲王,你便是老汗亲封的巴图鲁毕竟现在也不是那时了”

劝谏他的是他的弟弟罗壁,受他连累也被打发来做这事情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老汗在时,会让他们如此胡来,慢待功臣,还要和我争女人……咦,那是什么人?”

劳萨年纪虽大了,可眼睛却还好使,一眼便看到了将岸等人他遥遥指着,脸上露出凶悍之色:“是鲜人奸细,上去杀了”

他的部下知道,无论那些人是不是鲜人奸细,劳萨都要拿他们出这口气因此罗壁便亲领着一支三十余人,向着将岸等便狂追而来将岸等人原是步行就算虎卫再能跑也不可能跑得过马,眼见着对方正在追近,而且追来的人不多,将岸嘿嘿一笑:“看来我离虎卫时间久了,有些人倒将我当成了软柿子……你们渔政局在海上打渔打久了,还会杀贼么?”

俞大海撇了一下嘴,却没有说话。

他当然不用说部下里有人瞪了将岸一眼:“这话老将你敢跟罗局座说么?九河会撕烂你的嘴”

俞大海身边的这些渔政局海军中,有些人的资历极老,甚至能和将岸相提并论,只不过因为才器问题,升职升得慢些罢了反驳他的就是其中之一,正好是这个棚的棚长,他一开口,将岸就笑了“那好那咱们不走了,你们若能无损灭掉这群追来的建虏我便由得你们撕嘴”

那名虎卫对比了一下双方实力,他们共有五十余人而追来的建俘只有三十余人,想到京畿之战中田伯光、张正等两千多虎卫正面击灭八千建虏,他心中顿时升出一股豪情:“有什么做不到的……走,退入那片林子”

打归打,可是襄虎卫却不是缩在那里等着与敌人较量,学会利用有利地形,乃是虎卫兵法中最基本的内容他们进入树林之举,看在建虏眼中,是胆怯慌乱的表现,顿时建虏高声叫骂嘲讽起来劳萨并未参与阿济格今年攻明之战,因此他的部下,也不知道这些人就是在京畿让他们吃过大亏的襄虎卫他们逼近树林之后,不得不减缓马的度,就在这时,树林之中闪耀起火光“砰砰”的火铳声,让惯于战阵的劳萨顿时明白:“是敌军,这是一队鲜国败军”

朝鲜军队的火器拥有量也不低,只不过他们的火器比起大明的为不堪劳萨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敌军,却也没有太过在意,但当他看到自己的部下一个个栽下了马时,又意识到不对:“树林中有埋伏”

在他看来,那只有五十余名鲜国败军,他们手中的火枪,不可能一下子就将自己部下击落十余名的“全军压上”他厉声喝道:“包抄”

他身边亲兵顿时一分为二,从左右两边向那个方向扑去但是此前他大意了,只让罗壁带了三十人前去,等他亲自突击时,对方第二排枪声又响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看清楚战况,因为他的弟弟罗壁带着剩余的十余名旗兵进入了林中只有惨叫哀嚎和哭骂声,提醒着他,这一排枪击肯定又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至少是几百鲜国士兵,他们倒是胆大”

劳萨不但不紧张,相反,他的血沸腾起来,他的巴图鲁称号是怎么来的,不就是因为他屡屡以少胜多而来他曾经以在大明京师德胜门外阵斩过明将,曾以七骑突入察哈尔蒙古数百骑中救出自己的斥侯,每战都是以少击多对于他来说,敌人越多,也就意味着功劳越大但当他赶到那片树林时,已经是一片寂静,除了血腥味和狼籍的尸体,什么都没有留下因为大意而闯入树林中的罗壁,靠在一棵松树之上,满脸都是镇惊,却再也合不拢眼了他的胸口全是血,至少有五六个火枪枪子击出的创口,他手中的狼铣落在地上,上面并无敌人的血迹三十骑全部阵亡,而敌人一个未见劳萨嗷的嘶叫声,传出了老远,已经从林子另一边出来的将岸哈哈一笑:“回去我自己撕脸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声音,劳萨带着部下继续前追,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不对,这林子极小,怎么看也不像是埋伏了几百人的模样,也没有看到几百人近离开的痕迹他们狂追出林,再看林后,正是汉江鲜国的官道沿着汉江而行,而在汉江之畔,停着两艘船这只是两艘舢板罢了,将岸已经上了船,见他们追来,还有意向着劳萨挥了挥手:“南海伯麾下将岸,在此问候奴酋黄台吉,叫他洗尽脖子……不对,是洗干净了布木布泰,等着将某前去临幸”

“老将你有这狗胆,宜娘嫂子非阉了你不可”顿时有人唱起了反调一片哄笑声中,劳萨气得浑身发抖,那布木布泰,乃是黄台吉的皇妃,今年才二十四岁,刚刚被封为庄妃将岸此语,可是对黄台吉的极大羞辱他绰弓在手,弯弓搭箭,将铁胎雕弓拉得咯吱咯吱响,瞄着将岸便是一箭恰在此时,船离了岸边,准备顺着汉江之水而下,那一箭笃的一声,钉在将岸胸前劳萨正转怒为喜,却见那个口出羞辱黄台吉之言者,伸手将箭拔了出来,向他扬了扬:“箭法不错,只不过能奈我何?”

说完之后,将岸大笑,虎卫也是笑了起来,唯有一旁的俞大海,暗暗咂了一下舌头他奉命来听从将岸指挥,心中原是有些不服气的,在他看来,将岸一直是一个文吏,奔走于襄与周边势力之间,像是峒人、安南人,甚至有时与番人打交道,也是将岸代替俞国振出面今天才知道,将岸并没有将虎卫的气概丢掉,骨子里他还是一名武人小船离岸而去,载着他们顺流而下,劳萨追了一会,见船已经离得远了,终究只能恨恨地顿足“南海伯……什么南海伯?”他跟随老奴多年,也是通汉话的,因此当然听得懂刚才将岸所说,“南海伯”三个字让他心生不祥之感,这队人不可能是鲜人,而应该是明人,明国的南海伯……

“不对,是那个俞国振,那个俞国振到了鲜国”

他猛然想起来,脸色顿时微变,像他这样的宿将,哪里会不认识扬古利扬古利在明国京畿的阵亡,对于他们的震动非常大本来将军不离阵上亡,建虏初期的将领中善终者不多,扬古利的死并不算什么但他的死不是一种偶然的战场上的突发事件,而是被对手牵着鼻子一步步走向死亡,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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