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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暴喝声中，又有一个精灵战士挺着细剑冲了过来。

这个精灵明显比刚才的那两个要谨慎的多，他已经用双手把细剑挺在前方，借用腰间的力量做出一个快捷无比的突刺。

就算这个黑袍人类再次施展法师之手，也肯定先会被细剑刺中。

无论什么样的法师，一旦被战士近身，就没有很大的威胁了。

黑袍法师确实没有再次使用法师之手，而是深处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因为过分细长而弯曲的指甲朝着这个精灵微微一指。

精灵依旧保持着高速突刺的姿态，但黑袍法师已经懒得去看他一眼了。

被黑袍法师指过的精灵顿时就成了飞速膨胀的气球，精灵族那特有的修长身材在以非常可怕的速度剧烈膨胀着。

无论是皮肤还是肌肉，都承受不住这么剧烈的膨胀速度。当这个精灵带着前冲的惯性刺到黑袍法师身前三寸之时，他的身体已经膨胀成了一个恐怖的椭圆形。

其实他已经死了，之所以还能够前冲，完全是因为惯性使然。

“砰”一声巨响，就好像有一个装满了水的皮囊猛然从高空摔落在坚硬的岩石上，如同气球的精灵已经胀爆了。

破碎的肌肤和血肉，还有微微泛着青色和深红色的脏器，如同漫天飞舞的落花一样，飞溅到四周和高空中的树冠上。

翠绿欲滴的树叶被喷溅而来的血肉打的微微一荡，旋即掉落在地，如同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细雨——血肉之雨。

内爆术！

这是死灵系的魔法！

第十一章　放牧死亡（上）

残忍、血腥的内爆术是典型的死灵系魔法。

精通自然和生命魔法的精灵对于死灵系的一切存在都有非常敏感的感知能力，这种能力甚至不需要太多的后天锻炼就可以形成，因为这是精灵的种族天赋。

利用法师之手杀掉两个精灵，这本没有什么，但是使用内爆术之后，精灵们立刻就确认了这个黑袍人类的身份：死灵法师！

因为死灵系的魔法和精灵的生命系存在天然的克制，所以每一个正常的精灵都十分厌恶、反感任何一种和死灵魔法有关的存在。

歼灭血甲狂战士的战斗目标立刻发生了偏转，几乎全都转移到了这个死灵法师身上。

相对于近身肉搏的惨烈，精灵族通常都不太畏惧魔法师之类的存在，因为精灵族自身的魔法天赋就非常高，就算是最普通的精灵战士，也拥有远比其他种族更高的魔法免疫属性。

当数量众多的精灵朝着这个黑袍人类蜂拥而来之时，他甚至懒得去看这些愤怒的精灵一眼，更没有半点要和这些长着尖耳朵的家伙战斗的意思。只是伸出手臂虚划出一个圆圈，然后扬起手来。

瘦弱枯槁的手指上出现了一团鸡蛋大小的黑色光斑，随着黑袍的死灵法师象赶走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那样猛然一弹手指，黑色的光斑顿时裂开。

以他的手指为中心，裂开的黑色光芒顿时辐射开来，几乎覆盖了大半个战场。

死灵系的魔法是非常恐怖的，哪怕是因为愤怒而做出围殴死灵法师的举动，数量众多的精灵也没有时刻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惕。

当黑色的光芒辐射到身边的时候，几乎每一个精灵都做出了防御动作，少数的几个精灵族牧师也准备好了净化术，随时准备净化死灵魔法的侵袭。

奇怪的是，这一圈淡淡的黑色光芒直接就穿过了精灵们的身体，在精灵们略显慌乱的查看中，才发现扩散开来的黑色光芒并没有给自己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一丁点的不适感都没有出现。

黑色的光芒辐射成一个非常规则的大圆圈之后，就好像遇到阳关的气霾那样飘落在地。

飘落下去的黑色光芒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似乎微微闪过一抹细微到难以察觉的亮色，异变陡然而生。

因为经历过惨烈的近战搏杀，地面上布满了尸体。在战斗做为激烈的东西，尸体层层叠叠几乎没有落脚之处。随着黑色光芒的覆盖，那些尸体，不管是属于人类的血甲狂战士还是属于精灵族，都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处于完全静止状态的尸体开始慢慢的动了起来，一点一点的动作很快就变成了蠕动。

这么多尸体一起蠕动，就好像是起了一阵浪潮，蠢蠢而动的尸体动作越来越大，翻滚汹涌着……

眨眼之间，已经有一部分尸体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

刚刚战死的敌人或者战友们，突然在自己的身边重新站立起来，这当然不是复活，而是尸变！

随着这些尸体已经提着武器重新站立起来，并且摆出一副进攻的姿态，但他们的身体上散发出浓烈的死亡气息，这是不用眼睛都可以感觉得到的。

那些被砍下头颅的尸体胡乱的在地面上爬行，随便摸索到一个也许根本就不属于他的脑袋就按在脖子上，有的甚至把脑袋的前后位置给弄颠倒了。

战场上出现了大群缺胳膊少腿的活化死尸，有的直接拔下插进胸口的细细长剑当作武器。有的已经开膛剖腹，依旧拖着长长的肠子站立起来……

脏腑外露胸膛洞开的尸体再次“复活”，转化为最邪恶的不死生物，这是对生命最大的亵渎。

牧师高声吟唱着古老的咒语，试图净化这些邪恶的存在，让生命回归最后的安静。精灵族的战士们早已经扑了过去，和这些姿态僵硬浑身是血的死尸们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复活的死尸虽然形态可怕，战斗力却非常低下。僵硬机械的动作，缺乏最起码的智慧和感知能力，完全是凭借着邪恶魔法的驱动，利用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疯狂攻击一切活着的生物。

和灵活机敏的精灵比起来，这些不死生物实在谈不上有多少战斗力。

但他们是不死的。

哪怕是被细剑刺上十几个前后通透的大窟窿，哪怕是被直接砍下脑袋，依旧不会倒下，甚至不会后退半步，照样可以和生机勃勃的精灵们死缠烂打。

有几个精灵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就被活化的尸体团团围住，三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被撕扯成了血肉模糊的碎片。

战斗虽然激烈，却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因为地上的死尸大多属于精灵族，所以不死生物中精灵占据了很大一部分。这就出现了一个万分匪夷所思的局面：活着的精灵在和死去的精灵浴血而战，做着殊死的搏杀。

那个黑袍的死灵法师似乎对这些挤挤挨挨的亡灵大军很不满意，抬手就划出了一个六芒星形状的法阵。

法阵在半空中飞速膨胀，落地之时仿佛燃起了幽冥之火，腾起一大片暗红色的光芒。

暗红色的光芒仿佛正在凝聚的鲜血，又好像是逐渐冷却的岩浆，雀跃升腾着好像是一团火焰，却充满了冰冷、沉寂的死亡气息。

“亡灵法阵！”

随着死灵法师的一声轻啸，六芒星形状法阵中的幽冥之火猛然高涨，散发出浓烈无比的暗红色红芒。

当暗红色的光芒照耀在恐怖的活尸身体上之时，这些步履僵直反应迟钝的不死生物顿时就变得疯狂起来。

如同鲨鱼嗅到了血腥味道，活尸对于生命气息的感知能力顿时提高到了理论上的最高峰值。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加速，汹涌着发出任何生命都不可能发出的低沉咆哮，浑身上下都冒出暗红色的光泽。朝着精灵们扑了过去！

死灵法师似乎对亡灵法阵的效果比较满意，微微点了点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样吟唱出简洁的咒语：“饥渴的亡灵，去痛饮生命的鲜血吧，一切终究会归于死亡！”

当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从他口中吐出之时，抬手一指不远处的精灵战士们，这些活尸立刻就咆哮着冲了过去。

活着的精灵和死亡的精灵展开了一场空前激烈的大战！

直到这个时候，道格拉斯才终于确定了这个死灵法师的身份：死亡牧者！

道格拉斯不是没有见识过死灵法师，但眼前的这个死灵法师绝对是一个十分另类的存在。

魔法本身只是对自身潜力的进一步开发和对力量与规则的重新运用，所以根本就谈不上邪恶或者是善良。在那个已经远去的魔法时代，死亡魔法是所有魔法体系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流派，同样涌现出很多受人尊敬甚至是流芳千古的死灵法师。

死亡系魔法和其他魔法一样，同样博大精神，同样存在很多分支。比如善于近战的白骨系亡灵法师，善于远程攻击的魂狩系死灵法师，以及召唤系的死灵法师，都曾经大量存在过。至于驭使系的死灵法师，数量就要稀少的多了。

驭使的死灵魔法，大多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而是把已经死亡的生物活化供自己驱使，所以这个流派的死灵法师还有一个非常恰如其分的绰号：死亡牧师。

象放牧牛羊一样放牧死尸，让死尸为自己服务，就是死亡牧者的强项。因为死亡牧者自身的实力一般都不是很强大，所以选择修习这个流派的死灵法师少之又少。

在前魔法时代，死灵法师的名声还算可以，虽然其中也有些邪恶的败类，但大多数死灵法师都会遵循一般的道德底线。最多是因为职业的缘故有些不近人情或者是脾气古怪而已。

但是在后魔法时代，尤其是在上一任的死神奈落在神战中陨落之后，因为失去了统一的信仰，以及新上位的神祗刻意打压，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死灵法师的数量就飞速降低了。

随着数量的降低，社会地位也在飞速下降。这更加重了死灵法师的边缘化，直到他们做出了一些过分的事情之后，被其他的魔法师联手剿杀就变得疯狂起来。

因为修习死灵魔法，大多数死灵法师的样貌都比较狰狞恐怖，在一百多年的追杀中，渐渐变得嗜血嗜杀，逐渐成为了邪恶、毁灭的代名词。

在兽人帝国建立之前，泛大陆范围之内，死灵法师就成了全世界所有种族的共同敌人。

无论哪个帝国不管哪个种族，知道哪里存在死灵法师之后，都会尽可能的歼灭之。

几百年的边缘化过程，将近两百年的持续剿杀，让死灵法师失去了正规的组织，大多被杀死了。就算是剩下一些零星的幸存者，也早已经转入地下，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再也不敢轻易抛头露面兴风作浪。

在这个世界上，死灵法师的数量已经十分稀少了，死亡牧者则更少的可怜。

第十一章　放牧死亡（下）

地面上的尸体，不论敌我，都已经成为供死灵牧者驱使的亡灵士兵。在亡命法阵的加持下，这些亡灵更加疯狂汹涌，精灵们很快就支撑不住了，刚刚才夺回来的那部分防线再次得而复失。

现在的道格拉斯，根本就无力再次斩出那惊才绝艳威力绝伦的一刀，再也不可能挽回精灵们崩溃的士气，局面顿时变得十分不利。

就算是现在的道格拉斯处于巅峰状态，就算他还可以再次展现足以媲美神祗的力量，也不可能像刚才那样具有逆转战局的神奇效果了。

不论血甲狂战士多么悍勇，终究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还有思维还有理智。但现在面对的是彻头彻尾的不死亡灵，亡灵的战斗力虽然没有狂战士那么威猛，但他们不怕死，也不会死。

没有畏惧，永远也不会害怕，更不在乎轻伤重伤，同时完全免疫任何心智影响类的魔法。他们是只听从亡灵牧者的驱使的战斗机器。只要还没有被完全摧毁，不论战局发展成什么样子，都不会信心崩溃——因为亡灵没有情感，也就无所谓信心不信心了。

在任何一个人类帝国，死灵法师都是被绝对禁止的职业，他们的行踪一旦被发现，要么就会被海量的魔法师打的灰飞烟灭，要么就会当作是邪恶的异端活活烧死，这已经是这个世界长达百年的态度。

但是现在，死灵法师居然和战神圣堂的血甲狂战士并肩作战，一起攻击与世无争的精灵族！

这是一个十分荒诞十分匪夷所思的情形。

唯一的解释就是：隐藏在黑暗中长达几百年的死灵法师和人类帝国搭成了某种程度的交易，或者是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所以才会和战神坎帕斯的狂战士们一起出现。难道说人类的战神卡帕斯会允许自己的教会与邪恶的死灵法师合流？还是说战神已经默许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不论事实的真相如何，眼前的当务之急就是战斗！这是绝对无法回避的！

在道格拉斯的心目当中，死亡牧者最大的能力就是驱使、驾驭已经死亡的尸体，他本身应该不会有太过于强悍的能力。就算是自己的力量和精神消耗的太多，也丝毫无惧数量众多的亡灵生物，应该也可以战胜他。

斗气虽然已经不再是那么充沛丰盈，斗气的光辉也不再耀眼夺目，但是用来对付这些低级的亡灵，依旧如沸汤泼雪立竿见影。

几个纵身，出手就是覆盖范围最大的玄月斩，透出刀身的斗气匹练横扫，以摧枯拉朽之势把疯狂冲击过来的不死生物砍的七零八落，成片成片的砍翻。

每一刀挥出，就有大片黑红色的血雨泼洒而出。紫英战刀的威势，完全不是那些低级的亡灵生物可以抵挡的。

在精灵们败退的过程中，道格拉斯顶着汹涌而来的亡灵狂潮，如大海中逆流而上的一支利剑，劈开彻彻底底的活尸，杀出一条血肉通道。

亡灵牧者终于抬起头来，看了道格拉斯一眼。

这个眼神极其冰冷，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带着强烈的怨毒和憎恶，还有死亡特有的腐朽气息。就算道格拉斯已经是半神，完全无惧普通程度的心智影响类术法，但这个眼神依旧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之后的那种不寒而栗。

死亡牧者的身形微微一动，已经朝着道格拉斯靠近过来。

没有抬腿迈步的姿势，死亡牧者的靠近方式十分古怪，更象在水面上滑行，沿途的一切障碍，甚至包括那些满地乱跑的活尸，都完全不能对他的行进造成任何阻碍。

就好像是一汪流动的液体，轻而易举的淌过一切障碍，以滑行的姿态来到道格拉斯面前。

冰冷沉寂的气息仿佛凝聚成某种有形有质的实物，如同温暖的早晨猛然刮起的阴风扑面而来，隐隐约约还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当死亡牧者抬头凝视道格拉斯之时，才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软塌塌的兜帽之下，是一张惨白色的脸庞，两颊消瘦，好像是一个由薄薄的皮肉包裹的骷髅。黑色瞳仁很少的那双眼睛看不到一丁点的生气，隐藏在深陷的眼窝中。给人的感觉似乎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而是已经在坟墓中沉寂了百年的干尸。

薄薄的嘴唇没有半点血丝，干燥而又松弛，让道格拉斯不由自主的想起风干了漫长岁月的尸体。

“兽人，你不应该在意那些精灵的死活。要不是你刚才发出那神力充沛的一刀，我根本就不敢站立在你面前。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死亡牧者说话的声音没有半点情感的波动，语速和十分均匀，没有丝毫的抑扬和起伏，几乎完全是一字一顿。就好像是粗糙的老树皮摩擦在同样粗糙的岩石上，暗哑中带着隐隐的沙沙声响：“就算是真神，力量也并非无限，何况你这样的半神？”

道格拉斯顿时就明白了，强大的血甲狂战士根本就不是进攻的主力，这个死亡牧者才是。

利用剽悍的狂战士群体把精灵打的节节败退，引诱道格拉斯出手。趁着他实力消耗大过于剧烈的机会，一直隐藏在后面的死亡牧者才现身出来。

战斗，比拼的是整体的综合实力，道格拉斯当然很深刻的理解这一点。

就算是实力已经无法达到巅峰状态，道格拉斯也丝毫不惧眼前的这个敌人。双眼死死盯着那双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睛，昂然说道：“就算我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依旧可以把你轻易砍死，让你回归真正的死亡。”

“真正的死亡？”说到这里，死亡牧者发出了一种类似于讥讽的声音，好像是在嘲笑道格拉斯的无知。这种古怪的声音由他那暗哑的嗓音发出来，愈发显得诡异古怪了：“恐怕你还不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吧？无所谓了，反正你很快就要体验真正的死亡了。作为一个半神，就应该有半神的觉悟。用自己宝贵的实力来拯救这些愚蠢的精灵，真是可耻的浪费。今天说的话比我几十年来说的都多，或许这也是一种浪费，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和一个将死的兽人解释什么！”

在死亡牧者的理解当中，神祗就应该有神祗的境界和觉悟，即便是半神，也不应该把任何凡间的生命看的有多么重要。精灵的死活根本就微不足道，保存自己的实力才是最关键的。像道格拉斯这样为了几百个精灵就把自身实力消耗的所剩无几，完全不是半神应该具有的冷酷。

神祗就应该是无情的，是冷漠的，对任何生命都应该毫不在意。

毫不在意其他生命的死活，道格拉斯做不到。

当死亡牧者再次以滑行的姿态猛然袭来之际，道格拉斯的动作比他更快。

死灵法师的魔法虽然精湛，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精通魔法却疏于战技的死亡牧者远远无法和道格拉斯相提并论。哪怕道格拉斯暂时还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依旧要比死亡牧者要强大的多。

在死命牧者伸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