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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猛于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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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经想过,景元帝或许以为胆敢跟皇帝耍性子的,都是比较纯真,未被这乌糟糟的宫廷所浸染。

    她记得,入宫那一天,姑姑曾委婉地告诫过她:皇帝性情古怪,切不可万事顺着他。

    他的妃子可算是摸透了他。

    于是,她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最终**冠后\宫。

    她清楚目前自己的处境,这身子的原主本就不得皇帝喜欢,现又疯疯癫癫,完全不似宫中好颜色的美人,举止有礼,行为有度。皇帝登基之初,处处受肘,政令推行不出,需到景元五年大长公主谋反,他借此机会才大肆扫除异己,收回军政大权。

    那样一个满腹雄心壮志的皇帝,在这几年间的难处,可想而知。

    他想要的不过就是她身后的梁国公完全的忠诚,她给他。

    “家父最是喜欢君为臣纲,夫为妻纲这一套,臣妾不及他,却也是为了陛下连性命也豁出去的……陛下,您还想臣妾怎么报答?”

    顾宜芳轻笑,这句话明显取悦到了他。“梁国公为人刻板,却也最是忠君的。朕也只希望他教的你好,别一心报鬼恩,却忘了还有朕这个救命恩人等在这儿。”

    “那是万万不能的。”谢玖说了有生以来最最真心的一句话。

    她现在衰气缠身,走哪儿哪有鬼跟着,只有在景元帝身边没有,她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她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围在他身边……做个殿前扫地丫头也好……

    她太堕\落了……

    谢玖看出皇帝似乎对她能见鬼这事有些好奇,话里话外就往鬼故事上引。一个得偿所愿,一个曲意逢迎,倒是相谈甚欢。

    顾宜芳听的入了神,端起茶杯才发现是个空杯,几乎是在同时,谢玖提起梅子青釉茶壶斟了半满,顿时茶香袅袅。

    “赵才人没了的那个孩子……你可瞧见了,是个男胎呢。”他唇角的笑淡了下来。

    “在昭阳宫中,臣妾不敢随意窥视。”谢玖柔声道。

    其实她是真的不敢,倒不是因为在朝阳宫。不见天日的孩子怨气重,连皇后\宫中样貌骇人的女鬼看着都对婴灵有所忌惮,她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小美人,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微微沉吟:“那日,你真没看到什么?”

    谢玖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陛下是说赵才人落胎那日?臣妾只顾着躲那些个鬼,一不小心就被拉架的宫人挤到墙边……陛下指的是什么?鬼,还是人?”

    顾宜芳闻言失笑,摇了摇头。

    “你连朕说的是什么都不知,自然什么也没看到。朕只是觉得,这宫里……有些不对劲……”说着,竟不顾等着他下话的谢玖,径自沉思起来。

    “陛下觉得哪里不对劲?”谢玖歪着头,黑溜溜的双眸透着一丝紧张,小心翼翼的模样,在顾宜芳看来倒十分有趣。

    他莞尔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谢玖知道景元帝说出这句话,就再也不会说,是以也不追问。不过,一旦某件事引得他起了疑,那件事也就快结束了。景元帝就是有那种不顾一切的魄力。

    不知不觉,已到了午时。

    谢玖正想着怎么留景元帝在宁安宫用膳,能多留一刻便是一刻。不待她开口,只见高洪书疾步而入,面色惊惶。

    “陛下……”

    顾宜芳起身掸了掸衣袖,完全不受高洪书的影响。“美人谢氏温柔解意,特升正二品芳仪。”

    谢玖目瞪口呆,这……幸福未免来的太突然……

    这副呆若木鸡的模样,连高洪书都看不下眼,几乎忍不住奉上一脚,以助她跪地谢恩。

    是不是陛下觉得美人这个称呼不太适合谢美人,所以才随便找个理由就这么晋了个高位?高洪书觉得自己真相了。

    “朕改日再来……准备好你的鬼故事。”顾宜芳轻轻拍了拍谢玖的头,走了。

    就这么走了!

    谢玖木鸡一样站了良久。

    她,是因为鬼故事讲的好才晋的位吗?!

016 山雨欲来() 
顾宜芳走出宁安宫便放缓了脚步,高洪书随即小步上前,压低声音道:“尚方监查出可秀衣物含有少量的相思子,追查之下发现,近两个月经她手所绣的宫装分别入了昭阳宫,永乐宫还有长秋宫。已经证实了的,是长秋宫赵才人两件宫装,都含有大量相思子。”

    相思子汁原产昭南,毒性猛烈,中毒之人全身内脏溃烂而死。因浸在了衣物之上,毒性稍减,虽不顷刻致人死地,长久下来,体内累积恐怕也难保性命。

    顾宜芳脸色陡然变得铁青,额头青筋暴起。自他登基三年时间,妃嫔相继落了四胎,背后之人分明是想绝了他的子嗣。

    今日是落在妃嫔身上,来日是不是直接在他身上下毒?!

    “只有长秋宫?”他阴沉着声音问。

    高洪书将头垂的更低,服侍皇帝四年时间,这是他初次看到皇帝如此暴怒。“目前只查了长秋宫。”

    昭阳中宫皇后坐阵,尚方监岂敢擅自搜宫?怀了皇嗣的永乐宫更是层层戒备,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也唯有迁居昭阳宫的赵才人那里搜出了证据,他们才敢上报。

    “叫尚方监彻查全宫,所有可疑之人,都给朕抓起来再说。

    顾宜芳缓步上了御辇。“传召万钟。”

    高洪书一凛。

    这万钟是荣候之独子。荣候在永徽年间卷入一场官场贿案,虽侥幸脱身,却被罢了一切职务,领候爷俸禄过活。偏荣候老来得子,养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也就是万钟。吃喝玩乐,不到二十,家底就被败的差不多了。

    不知什么机缘巧合,入了景元帝的眼,竟随手封了个拱卫司管领校尉。

    拱卫司是燕太祖顾无忧登基之初,为巩固皇权,打击元老重臣所设的刑狱、情报部门。历经三代,权力愈加扩张,弄的朝臣人心惶惶,后来在大臣极力反对之下废除。不过四十几年,景元帝复又起用,因担心老臣们反对,便降秩正七品,归都督府。

    之前,万钟是在暗处做些情报搜集工作,直接向皇帝负责。景元帝在此时召见万钟,显然是要让拱卫司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朝臣面前。

    顾宜芳高高坐在御辇上,没有任何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高洪书跟在后面,只觉景元帝周身寒气,仿佛近了身旁就会被冻僵。与在宁安宫时,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皇帝是想伸出利爪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高洪书只觉得,这看似平静的宫廷,就要变天。

    与景元帝这边一触即发的紧张不同,宁安宫上下一片欢乐祥和。

    濒临失**的谢美人,摇身一变成了谢芳仪,宫中破烂的家具物什也焕然一新,花真喜不自胜,直道自己走了狗屎,没有在宁安宫最困难之际找到出路逃出去,终于等到否极泰来。

    素日稳重的安春也禁不住喜上眉梢,在屋内忙前忙后。

    想是谢芳仪的画像取悦了皇帝,她亲见皇帝捧在手里都舍不得松手。暗骂自己到底孤陋寡闻,还以为谢芳仪画的是个土豆。

    “娘娘,这些画可要裱起来?”安春收拾好书案,轻声问道。

    谢玖正望着早已冷掉的茶盏出神,待回过神意识到安春说了什么,脸腾地就红了:“都烧了,我胡乱画的。”

    安春微怔,旋即笑了,捧着画像退了出去。

    “美人——唉哟,奴婢错了。”花真当即跪下,“请芳仪娘娘责罚。”

    谢玖学着顾宜芳的样子轻轻拍了拍花真的头,笑道:“别说你,我自己还没回过神呢。别动不动就跪了,新来的人看了,还以为宁安宫的规矩有多严呢。”

    “谢谢娘娘。”花真笑嘻嘻地起身。“方才奴婢是想提醒娘娘,过两日想必内官监会再送过来四名宫女太监,娘娘可有何要吩咐的?等皇上的圣旨下来,宫里也就都知道了,前来送贺仪的肯定不少,奴婢是怕这两厢顶在一起,一时忙中出了错就不好了。”

    谢玖手指沿着杯沿转了一圈,忍不住笑了。

    以往的宁安宫只得花真和安春两个,里里外外的活计她们都包了。现在却是人手多了,势必选出个宫中主事。花真哪里是担心忙中出错,分明是提醒她要个小官当当呢。

    花真这没心眼的,在别的宫里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

    只怕在前世,她也是入不了自己的眼。

    太单纯,成不了大事。

    可现在……

    “安春稳重妥帖,本是从八品侍女,却在我这干尽了粗活,现升为正五品尊等宫女,就贴身服侍我便好。”谢玖故意停顿,看看花真的反映。

    “我只担心高总管万一直接送来个管我们的。半路来的人,也不知道脾气秉性。”花真连连点头,脸上不见半点不快。“安姐姐却是比旁的人稳妥,这便再好也没有了。”

    一般贴身侍女都是各宫主位自行封赏,偶有例外也是上位者向下插入自己的人,都是各宫妃之间的明争暗斗。高洪书身兼内官监太监,只要脑子没抽,定不会没事找事,将半只脚踏进**中女人的战争。

    “至于主管宫女……”谢玖装模作样地叹道:“看来还要再看看,像你说的,半路来的不知道脾气秉性啊。”

    她斜眼瞅着花真,只见花真水灵灵的眼睛滴溜一转,犹豫片刻才道:

    “娘娘,其实新来的素锦,是我的小老乡。她人机灵,嘴巴也甜,要不娘娘多观察观察?”

    谢玖失笑,花真这是在跟她推荐老乡,肥水不流外人田?

    “唉。”

    突地,传来冷幽的一声长叹。洛妃飘飘悠悠地进了屋子。“你们这皇帝眼光是不是有些问题?怎么就升了你的位?大燕江山……竟落到这样审美的人手中,大燕江山要完啦。”

    谢玖头皮一抽一抽地疼,怎么她晋了位大燕江山就完了?她晋了位,顾宜芳就是昏君了?

    你才审美有问题,你全家审美都有问题,没事大白天顶个茄子头!

    洛妃不知从哪里又学来这么一个发髻,弯弯地一根长髻,上面插着紫色的簪花,远远望去如同新鲜颜色的紫茄子。

    谢玖也没了心思逗弄花真,道:“主管宫女就由你来,我也懒得观察了。”

    花真一时愣在那儿,眼泪刷地涌了出来。

    “真的吗,娘娘?”

    “你没事逗她做什么?闲的你发霉。”洛妃不愿意了。她自受了花真的香火,就看花真各种顺眼,连平日谢玖说上一句,她都不乐意。

    谢玖拍拍花真,她有个好强大的后台啊。

    “哭什么,刚才逗你玩的。你也知道我日日待在宁安宫,闲的都要发霉了,”她白了眼洛妃的方向,“逗你,就是找找乐子。你和安春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一直在我身边,我不会忘了的。以后好好做事,知道吗?”

    “谢谢娘娘。”花真哭的一塌糊涂,自从爹爹获了罪流放千里,母亲一病不起,姐姐做了巡抚家的下人,她被分到没人愿意来的宁安宫,今天才算遇到一件好事。

    一个月多了二两银子啊。

    “别哭了。”谢玖有些内疚,早知道就不逗她了。“下去洗洗脸,告诉安春一声,等内官监来人别忘了上报。”

    “是,我这就去告诉安姐姐。”花真胡乱抹把脸,一福身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正和往内走的小槐撞了个对脸。花真只觉得身体瞬间冰冷刺骨,她顿住脚,呆愣了片刻,头也不回快步走了出去。

    “我今天又有香吃了。”洛妃眉开眼笑,对小槐说:“做得好。”

    小槐难得不被洛妃刺,傻傻一笑,竟不知如何应对。

    陛下,臣妾想你。谢玖抬头望着屋顶叹息。

017 提人() 
“咸鱼翻身。”贾美人如是说。“最好是再重新翻回去做咸鱼。”

    “有点儿手段。”柳芳仪笑说。“难道是故意在我们面前装出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狐媚子。”“其他宫妃说。“瘦的跟个挂衣竿,顶好是哪天风折了她。”

    唯有皇后一人厚道,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陛下的审美品味……扭曲的有点儿怪啊。”

    谢玖猫在宁安宫喝着皇帝剩下的蒙顶甘露,听着洛妃眉飞色舞讲述各个宫妃私下的抱怨,不禁哑然。

    按洛妃所说,几乎是景元帝口谕她晋位后不到一个时辰,基本整个宫廷便都知道了。她这宁安宫分明成了个满身是孔的筛子,阖宫摊在众人眼前。

    大燕宫不许宫妃私带侍婢入宫,宫妃入宫后先由皇后依位份指派宫殿,再经内官监分派宫女太监随侍。其间若有宫妃不满意的人选,可退回内官监重新选择后再派新人。只是初进便得罪内官监的事极少人做而已。

    如此这般,很大程度上便杜绝了宫内外私相往来传信。

    这身体的原主初入宫是收揽了一批人,可惜自她病后见了鬼,又被禁足,宫人走了个七七八八。如今重新分派来的人,若想再收为已用,也要耗费一定的时间。

    攘外必先安内。

    连自家后院都守不住,随便她一句话阖宫上下皆知,她被拉下马是分分钟的事。前些天她是自顾不暇,又加上只有安春和花真二人,她也就放任了。如今人多口杂,整治调理宫人已经迫在眉睫,是该立立规矩的时候了。

    “你晋了芳仪,我就放心了。”小槐鬼脸甚慰地飘到她面前:“你不知道我多怕皇帝不信你,把你当成疯子关起来。”

    谢玖翻了个白眼,别人看她疯疯癫癫是因为谁?还不是缠着她的这些鬼?还不是因为一定要她下池捞根破簪子的小槐她自己?

    洛妃忽然指着谢玖捧腹大笑。

    谢玖和小槐面面相觑。

    “你,还好吧?”小槐关切地飘过去问。

    洛妃如果能摸到腿,估计早就笑到拍大腿了。“我就说那皇帝眼光有问题。你好好的一个妃子,竟然给我大翻白眼。”她笑的越发欢实。“那个白眼翻的太有水准了,我死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这么生动的白眼,真的是整个眼睛全白啊……最初你到宁安宫时,看着挺正常的大家闺秀样儿,怎么现在这么……粗俗!”

    谢玖羞愧不已。

    想当年,她也是仪态万方,风姿绰约,**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她都不知被多少宫妃命妇暗中模仿。谁知重生了一回,她将这些美好都丢了个干净,无意间竟呈现出这般没有教养的动作。

    这一切,要怪你们这些鬼啊!

    “我不能**下去。”她握紧拳头,咬牙道。

    “可我觉得你这样很好啊。”小槐怔怔地道。“你和其他宫妃都不一样,该笑就笑,该哭就哭,这样不是挺好吗?”

    “她本来和别人就不一样,就不能追求不一样了。”洛妃双手做捧脸状,似乎想控制住渐渐僵硬的笑容。“她现在就想和别人一样。这宫里,如果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就等着被踩死吧。”

    小槐几乎被绕进去,茫然地点头。

    “可是,芳仪娘娘,皇帝相信你了,是不是代表永哥也相信你?”小槐穿着高洪书烧给她的崭新宫装,满面忧郁,这才是她真正在意的:“可他为什么说不是他给我的簪子?也说不喜欢我?他到底相不相信你?”

    昨晚去寻可秀的鬼魂时,小槐跟进跟出,也不过为了与高洪书多些相处,可惜高洪书半句话也没问过关于她的事。

    “关键的原因不是他相不相信我。”谢玖沉吟道。

    “那关键原因是什么?”

    洛妃噗地一声又笑了,继而伸了个懒腰。“你和她说话最好不要留什么余地,也不要顾及她的面子,你不直说,这傻鬼根本听不懂。”她飘到小槐跟前,几乎脸贴脸。“我虽没见你们见面的情景,听你??赂雒煌辏?泊蟮智宄?悄歉鎏?喔?静蝗夏懵铩d闼等思沂悄愣允常?思铱墒峭耆?怀腥嫌泄?馐隆d愕墓丶??蚓褪牵鹤宰鞫嗲椋n笛就罚?皇戮屯短トグ桑?鹪谡舛?朔咽奔淞恕!?p》  小槐愣愣地,垂下头。

    “你这样说,她就懂了。”洛妃笑着对谢玖说。

    谢玖垂眸,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这样说小槐就懂了,可是对于等了一个人近十年,等来的连句认可的话也没有,这……太残忍了。

    “娘娘……”

    漆案后,花真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抖了两下,“胭脂,我调完了。”

    她将花真留在屋内调试脂粉,时间长了,她竟完全给忘了。

    “我……小人……奴婢……想要去找安姐姐……问……问……问点儿事儿。”花真小脸煞白,眼睛挤啊挤的,硬生生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谢芳仪是疯了吧,是疯了吧,是疯了吧……那她升她做主管宫女的事,还做不做数?

    谢玖沉吟着,不知该怎样安抚花真。她沉吟的时间越久,花真抖的越是厉害。

    她看过去,只见那胭脂抖的只剩下了小半盒。

    “你别害怕,其实,我是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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