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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湶早看见了，歪着脑袋看了看木头盒子，“里边是什么？”

　　　　“你猜？”赵丹峰笑的开心。

　　　　“猜不到。”袁湶一把抢过盒子，藏在身后，“哈哈，现在在我这里。”

　　　　赵丹峰也不抢，“本来就送你的，拆开看看。”

　　　　“送我的？”袁湶不相信，但拆盒子还是要的，不然得好奇死。

　　　　打开盒子，发现里边装着一个饭盒。“干嘛送我一个饭盒？我有的。”

　　　　“把饭盒打开。”赵丹峰指指盒子。

　　　　袁湶拿出饭盒，打开一看，便发出一声尖叫，“鱼糕！是鱼糕！真的是鱼糕吗？”

　　　　“当然是真的。”赵丹峰拿过一个吃起来，“味道很不错哦，我找了很多家饭馆才找到的。”

　　　　“哎呀，你不准吃了，都给我留下！”袁湶看赵丹峰还要拿，一巴掌拍掉伸来的黑手。

　　　　“行行，你吃你吃，全是你的。”赵丹峰挨着袁湶躺了下来，看着天花板，“想吃了，我再带你去。等哪天我把卖歌的钱花完了，我就把这首歌也卖了，等着这首歌的钱也用完了，那我就学着做。”

　　　　“骗子…”许久，赵丹峰听着一声呢喃，向袁湶看去，只感觉脸上一凉，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到嘴角，是咸的。

　　　　“虽然她没有说，但全班女生都知道胡婧很喜欢你。你没发现女生们要跟你说话，都站在胡婧看的到的地方吗？她是真的很喜欢你，有天上台词课，我坐在她身边，她的笔记本上全是你的诗。每次表演课，你知道她有多想跟你搭戏吗？只要叫到你的时候，她总会在常老师面前坐的端端正正，希望常老师能看到她，点她的名字。你知道胡婧你不去参加春晚吗？只是因为她说她给你说过那是她最后一次演出。你知道梅亭给女生们都怎么说吗？说姑娘们都离赵丹峰远点，除非胡婧不喜欢赵丹峰了，你们再去吧……”

　　　　赵丹峰就这么听袁湶说着，从大声到小声，最后到无声的抽噎。天黑了，排练室里却没有开灯，只有透过窗户的月光描绘出两个朦胧的身影。

　　　　“鱼糕好吃吗？”

　　　　“好吃。”

　　　　又是一阵寂静，“我们是朋友吗？袁湶。”

　　　　一阵沉默之后，一个字划过夜空。

　　　　“是。”

　　　　“那就不要担心了，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该对朋友好，对着朋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赵丹峰坐了起来，一把搬过袁湶的肩膀，“你以前在学校里也有好朋友吧，现在，我就是你的好朋友！”

　　　　“可以一起逛街那种？”袁湶嘴角轻轻扬起。

　　　　赵丹峰一脑袋黑线，咬咬牙，“是。”

　　　　“那好吧，好朋友。”袁湶一把搂住赵丹峰，哇一声便哭了出来，“我想家了，赵丹峰，我想回家，我不想上了。我每天觉得天空都是灰的，她们都是那么漂亮，每一个都那么优秀，站在她们身边，我就像个丑小鸭。我从来不演都市女性的角色，因为我觉得胡婧曾离她们演起来真的很像。我是不是很没用，很没出息，真的很差。”

　　　　“不会，你是最棒的。”赵丹峰拍着袁湶的背，“你们每一个都是那么优秀，就像你说的，胡婧往那一站，就像一个模特，是个都市女孩。梅亭上学前就演过几个角色，浑身散发着自信的气质。曾离是女生里形体最好的，即便是穿着五块钱的地摊货，也能穿出她的味道。即便是秦海露，刀马旦出身的她有着你们都没有的独特韵味，一丝倔强和执着的男性化阳刚美。”

　　　　感觉袁湶逐渐安静下来，赵丹峰笑了笑，“至于你，你知道有首歌叫《野百合也有春天》吗？她们也许是玫瑰，是白莲，是牡丹，是水仙。但你，就是那朵野百合。安安静静准备着绽放，着春风，着有人告诉你，你已经美成了女神。”

　　　　“真的吗？”袁湶趴在赵丹峰肩头，闭着眼，心里安稳极了，嗅着衣服上一丝洗衣粉的味道，忽然很想知道赵丹峰用的什么牌子洗衣粉，从来没发现这味道这么好闻。

　　　　“当然是真的，我说了我不骗你，骗你是小狗。”赵丹峰已经觉得腿有些麻了，咬咬牙，坚持着。

　　　　“好吧，我相信你。”

　　　　“对了，这一身杨贵妃的行头觉得怎么样。”赵丹峰得意的问道。

　　　　“真好，你找谁借的。”袁湶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反正是把自己全部重量都压在赵丹峰身上，完全没有累的意思。

　　　　“什么找谁借的，我专门去买的好吗？”赵丹峰得意的紧，“专门去戏曲学院那边商店买的。”

　　　　“难怪你能把杨玉环的行头买成虞姬，是不是一套里边还有把鸳鸯剑，老板说放错了。”袁湶实在憋不住笑了，一头埋在赵丹峰怀里，笑起来，“我知道那家店，老板总会这样，用他话说，那都是骗老外的。”

　　　　赵丹峰咬着牙，“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大王息怒！劝大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袁湶唱起了虞姬的词儿，虽然赵丹峰是个京剧盲，但这几天总还是了解了点，知道这句出自霸王别姬里虞姬的念词。

　　　　“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爱恨两茫茫，文君何时恋…”袁湶接着唱了起来，赵丹峰只觉得听此一次，真是此生无憾。忽然特别能理解项羽为什么要自杀，男人负责征服世界，女人负责征服男人。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这么唱着，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真是宁负江山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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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的特长是忽悠（）　
送袁湶到楼下，赵丹峰冲袁湶挥挥手，袁湶笑着说了声再见。

　　　　“袁湶！”袁湶听着赵丹峰叫自己，停在楼口，看向赵丹峰，“怎么了？”

　　　　“明天早上我陪胡婧出早功。”赵丹峰说着，笑了起来，“你做完早功一起吃早饭吧！我想，你两也可以成为朋友的。”

　　　　袁湶想了想，点点头，“好！”随后抬起手，指了指赵丹峰身后，“再见。”扭头跑进宿舍楼。

　　　　赵丹峰说着再见，回身一看，吓了一跳，身后站的不是胡婧又是谁。

　　　　“哈，这么晚了，从哪回来啊。”赵丹峰说着，借着微光看着胡婧的脸色，所幸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心里这才稍稍放下点。

　　　　“我想去买点水果，她们都不肯陪我去，就想找你去，党浩说你还没回去，我就打算回去。”胡婧说着，冲袁湶宿舍方向看了眼，“什么做朋友，不做朋友？”

　　　　“咱们去买水果，路上我讲给你听。”赵丹峰拉起胡婧，忽然发现自己做这动作已经做的跟拉马伊利的手一样纯熟了。

　　　　“喔。”胡婧应了声，任由赵丹峰牵着。

　　　　赵丹峰挑着事儿讲着，深入浅出的把袁湶描绘成一个心中淳朴善良，对集体生活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对学业产生无比自卑的女生。果然，胡婧张着嘴，一脸惊讶，“她表演那么好的，怎么可能会自卑。”

　　　　“你想，袁湶是不是你们女生里最胖的？”赵丹峰开始了诱导。

　　　　胡婧点点头，“嗯，她好像是吧。”

　　　　“是不是长的最特别的？你们不都在背后说人家是少数民族吗？”赵丹峰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唉，不是我说的。”胡婧拍了赵丹峰一下，“可不能给袁湶说。”

　　　　“她都知道了，所以你想，本来班上就有好几个戏曲出身的，秦海露刀马旦更是厉害，曾离也是青衣，她怎么可能会觉得优秀呢？”赵丹峰解释着，“所以她只能在表演上下功夫，你知道她表演交作业，几宿几宿都睡不着呢。”

　　　　“我以为她很轻松的。”胡婧不知不觉便陷入了赵丹峰构建的陷阱，开始把自己摆在高处，打心底里怜惜起袁湶来。

　　　　“你们啊，就是还没被逼到那份上。”赵丹峰摇摇脑袋，两人走出棉花胡同，顺着宽街走着，“你想吃什么水果。”

　　　　“不吃了，咱们散会步就回去。”胡婧笑了起来，“你给袁湶说了明天我要出早功啊。”

　　　　“你不都听着了吗？”赵丹峰心里得意起来，幸好没多说一个字。

　　　　“唉，但是我不想起啊。”胡婧摇起赵丹峰胳膊，“算了，袁湶都答应了。要不这样，你早点来喊我，咱们一起去吃饭，我还从来没跟袁湶一起吃过饭呢。这样我还能多睡会。”

　　　　这样最好。赵丹峰心里直乐，嘴上说着，“要不就算了吧，也没多大个事，我给你买回去成不？”

　　　　“就知道你最好了。”胡婧乐的，“那我要吃**球和豆浆…”

　　　　“豆浆要放糖，我晓得的。”赵丹峰用明珠市话回了句，逗得胡婧又是一串银铃声声。

　　　　“你这人就是不能夸，一夸就翘尾巴，跟小孩子似的。”胡婧总结着，忽然想起来另一个话题，“要么下周末带袁湶一起去看红叶吧。”

　　　　“行啊，你们去给袁湶说吧。”赵丹峰还是很欣慰。

　　　　胡婧拍拍胸脯，“包我身上。”

　　　　赵丹峰把胡婧也送回去，这才跟死狗一样爬回宿舍，女人的脚力绝对不是男人可以媲美的。刚一进屋，就见刘晔正和赵绘南抱着，赵丹峰愣了愣，“闪远点，闪远点，累死我了，别挡道。你两在这作死呢？”

　　　　“我两在排作业！”赵绘南恨恨的说道。

　　　　躺床上的党浩一股脑爬起来，“别管这两傻子，嘿，您可算是回来了。你知道胡婧来找你了吗？我的天啊，那一脸阶级斗争的表情，刘晔一开门差点没吓傻了，哼哧哼哧半天，没憋出一句整话来。”

　　　　“我那会在想台词好吗！”刘晔甩开赵绘南，就想去扭党浩胳膊。

　　　　党浩一边跟刘晔玩摔跤，一边还兴奋的说着，“咱们班的姑娘真是厉害，变起脸来，跟川剧似的。嘿，你这还囫囵着回来了，我以为要断胳膊断腿呢。”

　　　　“对啊，你得是没遇到胡婧吧。”秦浩也凑了过来，“我们可都没说你和袁湶排作业去了，除了刘晔！”

　　　　“你才说了呢！”刘晔放开党浩，就跳上秦昊的床，又搞基去了。

　　　　“哥几个停！”赵丹峰喊了声，结果还没说话呢，隔壁几个同学也跑过来，“哎呦我去，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自然是陈明浩那几个。

　　　　“正好，来来。”赵丹峰招呼几个同学挤进来，这207瞬间就变96级表演本科班男生聚会了。

　　　　“啥事儿啊，不会是看破红尘了吧。”吴国桦作为班长自然要先说两句。

　　　　赵丹峰从兜里拿出五百块钱，拍在桌上，“看好了，这是五百块。下周一就是袁湶的生日，当然，那天也是交作业的一天。”赵丹峰很不愿意想到这个，果然一说到这个，都一片死寂。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说，那天是袁湶的生日，我打算以班级的名义给她开一个生日聚会。”瞅了眼吴国桦，“班长，你觉得行吗？”

　　　　“行啊，太行了。”吴国桦拿起钱，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钞票上，“这钱怎么用？”

　　　　“这钱是劳务费，肯定不能让兄弟们白跑腿。订蛋糕的，准备气球，彩纸的，生日贺卡，每人都发到，你们拿票据，我报销。当然，还有教室布置什么的，我就不参与了，你们分配。”赵丹峰躺回床上，“最一点，要保密。”

　　　　“瞧好吧您嘞。”党浩冲吴国桦示意，“班长，采购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滚蛋，你能保证质量吗？你能挑到何意的吗？这得有点文艺细胞的。”秦浩即开党浩，“班长，这事儿我准行。”

　　　　“出去商量！我要睡觉！”赵丹峰捂着脑袋，大喊。一阵桌子椅子声响过后，人都消失了。

　　　　第二天连一向都要出早功的田争都赖床了，赵丹峰看看表，也懒得叫他们。跟袁湶吃饭可是正事，当然，还得给胡婧买早餐。

　　　　在欧阳予倩先生雕塑前找着袁湶，这姑娘只要出早功，准在这，一找一准。袁湶放下台词本，“胡婧呢？不会…”还笑着冲赵丹峰摇着手指。

　　　　“她说起不来，不出早功了我给她带早餐回去。”赵丹峰笑了笑，“不过她还说了。”

　　　　“说什么了？”袁湶还是很在意的。

　　　　“说…”赵丹峰看着袁湶一脸紧张，“我给你说就没意思了，等着她自己给你说吧。”

　　　　“你这人！”袁湶哭笑不得，拍了赵丹峰两下，“烦死人了。”

　　　　“哈哈，吃早饭去咯，咱们今天吃明珠市早点。”赵丹峰帮袁湶拿着水壶，“对了，刚想问，没好意思问来着，你今天打扮这么漂亮干嘛？又是连衣裙，又是针织外套，整一五四女青年啊。”

　　　　“哎呀！要死啊你！”袁湶一记粉拳袭来，赵丹峰扭身躲开。

　　　　校园里又响起一阵阵欢笑，新的一天这才刚刚开始。

　　　　上课前，学生总是要早到的，不光要打扫教室，还要给老师泡茶倒水，这算是传统师徒授艺传统到现代依然残存的一丝光景。袁湶以前都早的比较早，毕竟出早功，自然也就到的早。然后就是一帮女生，女生都是艺校出来的，守时观念很强。今天去吃明珠市早餐，走到远了点，所以回来的时候，女生们已经到了。袁湶明显很不适应，有些闪躲的准备坐到后边去。

　　　　“袁湶！”胡婧站了起来，“你真好，还帮我带早点。”

　　　　胡婧从赵丹眨了眨眼，赵丹峰给胡婧竖了个拇指。

　　　　“赵丹峰买的，我就是拿了一下。”袁湶小声说着，胡婧抱着袁湶的胳膊摇了起来，“哎呀，都是朋友，没关系啦。”

　　　　“朋友…”袁湶呢喃着抬起头，笑了出来，“对呢，朋友不说谢谢。”

　　　　“对嘛，来，跟我坐。”胡婧拉着袁湶跟一帮女生坐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赵丹峰悠然坐在后排，忽然很想笑，想学着金馆长那样笑，笑的那么贱，那么得意。

　　　　接下来几天，男生们稳步展开工作，赵丹峰已经报销了好几个单。唯独刘晔整天在宿舍坐着，赵丹峰就好奇了，“你丫没争取到工作。”

　　　　“有啊，老了。”刘晔很得意的说着。

　　　　“什么工作？”

　　　　“搬桌子椅子！”

　　　　“果然！”赵丹峰佩服的一抱拳，没再理这货。

　　　　而和袁湶的作业，也正在排练。胡婧拉着曾离经常跑来看排练，时不时还提点意见。赵丹峰总是会得意的问胡婧，“怎么样，这戏排的，能上期末汇演吧。”

　　　　“嘚瑟，你就嘚瑟。”胡婧不乐意，“下次我要跟你搭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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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武家坡（）　
常丽如往常一样走进教室，拿起女生们早已泡好的茶，喝了一口，这才坐好。拿出教案放在腿上，抬着眼皮扫了眼教室里的同学。很好全部到齐，当然，敢逃她课的至今还没出现过。上次秦昊和刘晔来迟了，就被关在门外，站了一节课。这种高压之下，还敢翘课的，那都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而是得了神经病。

　　　　“该谁交作业了？”常丽淡淡的问道。

　　　　袁湶和赵丹峰举起手来，“我两。”

　　　　“喔，题目是十八年后相逢对不，那就开始吧。”常丽看两人走出来，拍了拍教案，这就是开始的意思。

　　　　赵丹峰咧嘴一笑，“常老师，能不能让下一组先，袁湶还需要换套衣服。”

　　　　“哦？”常丽看向袁湶，“怎么不提前准备好，我就说，你两连个道具都没准备，赶紧去。”

　　　　这就是区别对待，表演课上能有这待遇的，只有袁湶。常丽没理赵丹峰，赵丹峰也就知趣的自己走下去坐下，看第二组陈明浩和付静的作业。这两人的题目简单一点，夫妻吵架，妻子不让丈夫进门，最后丈夫终于让妻子开门，阴转晴的一段戏。两人表演的有些昏昏欲睡，也没什么办法，这玩意没什么经历，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求情的话，对其中感情冲突，理解的也不够深刻。结果就是表演流于形式，简简单单演完结束。

　　　　听讲评的时候，常老太脸色就不好了起来。一个班有的天赋高，有的天赋低，这是件正常的事情。天赋在艺术上，决定着一个人的成就上限。但努力程度就一定决定着这个人的下限在哪。哪怕你就是一点天赋没有，只要肯练，用心去思考，哪怕去借鉴前人的表演风格，方式，做个默默无名，但又有戏演的电视剧演员总是可以的。

　　　　常丽自问自己从没奢望过学生里能出一个影帝影后，但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学生里会出现一个连电影主角都演不上的演员。手指有节奏的点在教案上，“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