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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精校版+6章隐藏结局]-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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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孙氏担忧地说道:“妍儿怎么去了那么久?”

“不会已经发现我们了故意走开的?现在回自己屋去了?”薛崇训道。

第七章 气息

薛崇训和孙氏穿戴整齐出得门来,走到李妍儿的房门口,孙氏便向里面唤了一声,里面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王妃已经睡下了,我这就给您开门。”

孙氏听罢便说道:“不必,那让她好好睡,我这就要回去了。”

二人从屋檐下返身往回走,薛崇训也低声说道:“呆久了不好,我也回去罢。”

“嗯。”孙氏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那……走了,不必叫奴婢起来送,晚上路是白的,也不远能摸黑回去。”薛崇训道。这边屋檐下倒是亮着的,挂着灯笼,听雨湖那段路没有灯的。他拉了拉大衣的衣领便向院门口而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见孙氏还站在房门口瞧着,便又道:“大人早些歇息。”

回到主屋起居室那边,开门的是姚宛,因为今晚她当值。只见她身穿白色的亵衣,外头胡乱披了一件袄子,睡眼惺忪的显然刚才已经眯了一觉了。姚宛身材高挑,沦落为晋王府的奴婢之后身段脸蛋皮肤倒是没多大的改变,除了要做一些手面活,平时也不会风吹日晒,而且薛崇训白天经常不在家她们这三个近侍一般人是不敢使唤的,基本没操劳,也难怪养得白白嫩嫩的。

刚开始的时候姚宛肯定有些诸如屈辱惶恐等不适应,还对陌生环境有抵触,不过现在看她的神情举止就明白她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我去给你打热水。”姚宛揉了揉眼睛。

薛崇训顿觉她显得娇憨可爱,一时没忍住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本来一副随意的姚宛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郎君……”

起先在孙氏那里闹腾了一阵,但薛崇训许久不见荤精神还好着,便把目光下移,打量了一番姚宛涨鼓鼓的胸脯和软软的腰身。

姚宛脸上一红,挣扎了一下把手从薛崇训的手心里挣脱了出来。毕竟她还是黄花闺女多少有点忸怩,但她也没有立刻躲开还站在那里。一时间姚宛也清醒了十分,脑子里闪过薛崇训方才那火热的眼神,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毕竟出身宰相的千金,如今连个婚嫁礼仪都没经历就要把身子给别人多少有点不甘。不过沉默了一阵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个小娘成日都出入一个男人的卧房,不早就是那样了么?何况在薛崇训家锦衣玉食也没什么不好,这个世道普通女人还得靠男的过日子。就如薛崇训一个人养活一大堆女人也挺不容易的,不是谁都有那能耐。

不料姚宛想明白了准备放弃抵抗的时候,薛崇训却道:“我还是去宇文姬或者程婷那里。”

他心道:在家歇几日就要去华清宫,还有更重要的正事要办,在家这这日得把妻妾们都侍候个遍不能落下一个,毕竟都在外头几个月没回家了。与其去为难姚宛,还不如省下体力对付其他几个眼巴巴望着自己过去的女人。

“哦……”姚宛幽幽地应了一声,在这一刻她反倒有些失落,同时又心下一暖,心想薛崇训倒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

“那先不打热水了,一会去宇文姬她们那边再洗,今晚就不回来了,你歇了罢。”薛崇训说罢转身欲走。

姚宛忽然唤了一声:“等等。”薛崇训回头问道:“还有何事?”

姚宛上前了一步,细心地从薛崇训的领子上有手指捏起一根长长的头发,她用手心轻轻遮住嘴笑道:“你这样过去宇文妃肯定会不高兴。”

“呃……幸好你把这根头发给弄掉,不然万一她看到了确实有点添堵。”薛崇训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虽然他有几个妻妾,但是今晚既然要去宇文姬那里,她当然不愿意知道薛崇训先找了别人再去“应付”她,人之常情。

姚宛道:“要不郎君先沐浴换身衣服再去。”

薛崇训道:“我今天才洗的澡,大冬天的一天洗两回,我不是实在闲得没事干洗澡玩儿吧?”

“也不费事,冲洗一下就好,你身上有股香味,不是男子身上应该有的。”姚宛笑眯眯地说道。

薛崇训差异地把袖子靠到鼻子前猛闻,“有味儿么?我怎么闻不出来?你的鼻子也太尖了罢!”

姚宛用肯定的语气道:“宇文妃和程妃也肯定能闻出来,她们那么熟悉郎君身上的味道,怎么会分辩不出有没有别人的气味?”

薛崇训无奈地坐下来,“那成,你给弄点水进来我洗洗。”

姚宛听罢便去忙活了,搬来浴桶又提木桶去隔壁提热水,动作十分娴熟麻利,想想她刚进门那会啥都不会做干活也非常慢,人真是练出来的不是谁天生就富贵命。

薛崇训等待的时候没事干,就从书架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瓶太原贡酒出来,然后取了一只琉璃枚倒了半杯血红的液体,坐在那里喝起来。古代这个酒里的甜味算是一点瑕疵,薛崇训不怎么喜欢甜酒,但是关中用粮食酿造的酒又太辣陪客喝还可以,平日里他不觉得喝那种酒是一种享受。

过得一会姚宛准备好沐浴的东西了,薛崇训便端了一根凳子在浴桶旁边,把琉璃杯端到凳子上放着。姚宛上来给他宽衣,一面轻轻骂道:“真是个酒鬼。”

这要在别家上下尊卑很严,近侍哪里敢和主人这么说话?不过薛崇训不在乎这个,日子久了身边的人也没多少规矩,除非有外人在做做把戏。

除去上衣,姚宛的指尖轻轻从薛崇训的后背上沿着一条线抚|摸而过,充满同情地问道:“出去的时候还没有疤,这是在河陇留下的?”

薛崇训点点头道:“当时一身都是伤,不过瘀伤都好了你现在看不到,背上就剩那么一道疤。”

姚宛惊讶道:“莫非郎君带了大军,竟然亲自上阵杀敌了?”

薛崇训立刻牛皮震天响:“第一仗两千大唐铁骑对阵五十万吐蕃人,敌众我寡悬殊达二百五十倍;如果那次算夜袭出奇制胜,那么最后的决战是六万八千人在吐蕃五十万人正面摆开硬碰斗狠。这样的恶仗,我只有亲自上阵与将士们并肩杀敌,万众才能不惜死猛如虎狼!否则你喊得就算比唱的好听,自己却躲在后面,谁信你一腔热血?”

“这些事郎君可不能对王妃她们说,不然她们该多后怕,以后郎君再出国门得让人担心死。”

薛崇训不以为意地笑道:“天下的太平、士大夫们的安逸富贵,那是用武力杀出来的,否则凭什么汉人过好日子,人家饥寒交迫不盯着你?你们成日在画栋园林中闲情逸趣,不知道边关各族军民过得多苦寒……”

姚宛有些生气道:“你倒是一腔热血就上去了,要是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一大家子人靠谁活去?”

她脱光了薛崇训的衣服只剩一条犊鼻裤,脸上一红背过去:“还有一件自己脱。”

薛崇训便脱了个精光,躺进了暖和的浴桶里浑身一阵舒坦,伸手就能端到酒杯,在全身温暖的触觉中一口红酒,说不出的舒服。他本身就是一个会享受的人。

泡了一会,他便胡乱搓了搓,就起身擦身体。下午才洗过澡本就不需要再洗的,不过是泡掉身上那股子他压根闻不到的气息而已。

收拾了一番,薛崇训说道:“你闻闻,现在没味儿了吧?”

姚宛走上前来,站了一会,然后垫起脚尖把鼻尖轻轻靠向薛崇训的发鬓……这个一个动作让他心下不禁一紧,有种错觉她好像要吻自己一样。不过姚宛并未作出额外的举动,只是闭着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在他的耳边吐出一口热气悄悄说道:“现在好了。”

薛崇训肩膀一动正想伸手抱她的腰身时,忽然姚宛道:“别动!”她退后了两步,笑道:“我身上也有味,你碰了我又得洗一回,不嫌折腾么?”

薛崇训只得无奈地点点头,借着晚间那美妙的烛火,愈发觉得这个小娘可爱娇|憨了。

姚宛取了干净的外衣过来侍候他穿上。薛崇训笑道:“大晚上的让你侍候,辛苦啦。”

“没事,本来就没多少活,你又经常不在,在的时候自然就要把你侍候好了。白天嫌无趣,裴娘在就闲聊,不在只有看看你书架上的书或是看程妃她们玩叶子戏。”

薛崇训道:“你不玩么?”

姚宛摊开手道:“没钱,咱们那点钱和程妃她们玩要是运气不好,两三天就能输光。”

薛崇训二话不说拿起刚才丢在案上的金鱼袋,掏了一把,摸出来三四张青色纸币和两颗圆溜溜的金子塞到她的手里:“拿去输,反正肉烂在锅里。”

“我不是问你要钱……”姚宛红着脸推辞着,“要是被孙夫人知道了,我得被骂死,名声也不好我还得在院子里过日子呢。”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薛崇训说罢也不啰嗦,径直往外走。

姚宛心道要是输得多了人家肯定怀疑你哪来那么多钱,只有放起来了。

第八章 华清

宅了几天薛崇训在家每天都要侍候那几个妻妾连几个近侍奴婢也没落下,饶是他身强力壮无奈好汉不敌人多,他明显感觉自己的体力下降,而且更怕冷每次出门都要戴一副毛领子才觉得暖和,想想在陇右时那边的气温更低也没现在这么怯冷。

还好是时候去华清宫见太平公主了,上表等事已准备妥当,薛崇训决定这两天就启程。

华清宫位于骊山北麓,距长安约五六十里,南依骊山北临渭水,周、秦、汉、隋、唐等朝的帝王都视这块风水宝地为他们游宴享乐的行官别苑,或砌石起宇兴建骊山汤或周筑罗城供起玩乐。在汉朝名叫汤泉宫,名声也比较响亮;唐朝叫华清池,太平公主大兴土木扩建之后现在改名“华清宫”。

薛崇训从长安启程西行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下旬了,正值隆冬季节,他的行程仪仗由飞虎团将士负责护送。因为京畿地区安全倒不是大问题,太平公主去华清宫之后附近还驻扎有羽林军兵马。

华清宫在历史上最出名的原因其实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历史上李隆基在位时期前后临幸华清宫达三十六次,几乎年年冬天都在这里呆着直到次年春天才回长安,同时和杨贵妃在这里发生的诸多爱情故事,让这座宫殿也闻名遐迩。《长恨歌》“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还有创作出霓裳羽衣舞的“梨园”,等等不一胜数。

在路上一想起这回事薛崇训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李隆基尚未坐稳皇位就玩完了,自然后来那些所谓的爱情故事就不复存在了,华清宫也不是故事里的那个样子……因为这次扩建是太平公主做的,不再是历史上的唐玄宗,那么风格和构造就会有很大的差别,不会再有“梨园”,也不会再有“贵妃汤”。

不过薛崇训从来没去过华清宫,也未在后世游历过那里,它是不是历史上的样子想来是无关紧要了。在他的记忆里,华清宫将永远是这次看到的样子。

城外的道路上依然是大雪飞扬,关中自从下了第一场雪就断断续续地下,或大雪或小雪或晴个一天半日,不过大地上的白雪一直就未消失过。

薛崇训的队伍一大早从长安出城,卫队是全骑兵飞虎团又不用带什么辎重,轻装简行不缓不急地一天时间就到了,旁晚时分到达的华清宫。

远远看去有一条白茫茫的起伏大山,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骊山,史书上记载这个位置曾经有过庞大的建筑群阿房宫,是堪比长城的宏伟工程。不过现在阿房宫早就连一点影儿都见不着了,山下存在的是华清宫。它在骊山的衬托下显得很小,自然没法和长城一样庞大的工程阿房宫相提并论。但是走近了见着宫内的亭台楼阁依然非常华丽漂亮,不是一般庄园的规模可以比拟的。

进了宫门,便见到一个宽阔的湖泊,湖面已经结冰了。湖上还有一道宽敞的用大理石打造的路桥,桥的尽头就是一栋形状十分端正大气的二层宫殿。

这时一帮官吏就迎接出来了,他们会按照此处的典章规格安排薛崇训的随从,薛崇训什么也不必操心过问,只需让官吏们安排便是。

走到这样一道气魄正大的桥上,就如走在含元殿前的大路上,桥面的砖石很容易看出还是新的,显然是新近扩建时才按照太平公主的意愿刚修的,薛崇训心道这倒非常符合太平公主的风格。

此刻薛崇训忽然觉得这里非常神奇,眺望骊山脚下远近周围没有人口稠密的集市或聚居之处,简直给人荒郊野林的感觉。可就在这样荒郊野林的地方,却有一座宫殿,里面住有军队官吏宫人,还有许多共同歌姬……在他的直觉里,也许是受前世聊斋一类的电视剧影响,在荒野中突兀地出现繁华的楼台灯火,多半是鬼魅幻觉。

现在薛崇训就有这种感觉,好像到了聊斋里面,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不过理智告诉他显然直觉是错误的,这世上本来就有一座华清宫。

众人一起走完了穿过湖面的路就来到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宫殿前面,板瓦土木都是新的,规模自然比不上大明宫内的含元殿宣政殿等建筑,也就和薛崇训府上那座“风满楼”差不多的规格。

旁边一个官吏说道:“新修的芙蓉殿,名字是殿下取的,因为外头这水湖泊改名叫芙蓉湖了,夏天会有很多荷花。这里面很多地方都修过了,怕王爷一时间不认识路,明日要游览的话得叫人陪着。”

官吏们也不知道薛崇训是第一次来,因为觉得他是皇亲以前也可能来过。

薛崇训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点头。

那官吏又躬身道:“殿下知道王爷今晚到,已经在芙蓉殿设了晚宴,王爷您请。”

进了主殿,只见幔帷华丽灯架新亮,镂空铜鼎香烟寥寥,土夯板筑的墙壁和砖木地板都是崭新的,还有仙鹤石雕刺绣屏风等装饰。成群的宫女身作及地长裙或侍立或端着各种器皿来往,这里的暖洋洋的人气很旺,走进来就跟进了大明宫一般。

薛崇训向里面走了一阵,便看见正面有个和宫廷大殿中同样的木台子,后面的宽敞宝座上高高地坐着美丽而霸气的太平公主,她的排场就跟皇帝似的,身后同样有个宽大的画着江山山水的屏风,俩宫女举着大扇,旁边有宦官恭敬地侍立随时听后差遣。木台下的席位上坐着一些官员文人,穿着打扮都很讲究,能出席太平公主宴会的人显然都是诗词歌赋张口就来才华横溢的人,或许其中还有几个在地方上名声很响的名士……反正薛崇训是一个都不认识,因为真正运作朝政的大臣在长安并不在这里。

席位上的人都起身向薛崇训抱拳为礼,薛崇训也拱手作了个样子,便径直来到殿下跪倒在地拜道:“儿臣叩见母亲大人。”

“咱们大唐的英雄回来了。”太平公主回顾左右笑道,“快起来,过来让娘瞧瞧瘦了没有,河陇可是苦寒之地。”

众官纷纷奉承恭喜薛崇训大获全胜云云,那些屁话薛崇训回长安都听腻了。他正要爬起来时觉得右膝微微一疼,估计是旧伤没有完全好利索,他顿时心里一琢磨,便将那股子疼痛更夸张地表现出来,紧皱眉头用手撑着地板艰难地尝试了一下但也没有起来。

果然太平公主关切地问道:“崇训你怎么了?”

“没事……”薛崇训咬牙道,“腿上有点伤没好利索,一跪下去就疼,前几日见天子我还失礼了一把没跪惹得御史弹劾我恃功自大……我歇一下就能站起来。”

太平公主欠了欠身:“你见天子都不跪,这里又没外人何苦呢?来人,赶紧把我的崇训给搀扶起来。”

俩宦官急忙走下来扶起薛崇训,这时又听得太平公主道:“坐我身边来,我天天都念着你回来。”

于是宦官们便扶着薛崇训上木台,他推了一把说道:“我自己能走。”

这时另外一个宦官搬了一条腰圆凳放到太平公主面前的桌案旁边,那宦官还特意巴结地给垫了一副软座垫。

没一会两侧的乐工便奏起了曲子,然后见一些宽袖长裙的歌姬款款走上了木台,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宾客端起酒杯遥遥地向太平公主母子敬酒,大殿上很快就热闹起来。

太平公主笑道:“那首诗是你写的,还是王昌龄或是张九龄写的?”

看来太平公主对薛崇训身边的人才是一直有关注的,王昌龄张九龄等人物在历史上名声很响,但在此时他们还年轻还没混到宰相的位置上,也没做出什么名声远扬的大事来,名气也就不怎么样了,太平公主能随口说出他们的名字,是因为那帮人是薛崇训的幕僚。

薛崇训一本正经道:“我写的,二龄在河陇只写了边塞诗。我给母亲的那首是有感而发兴起乱填的,倒是贻笑大方了。”

太平公主道:“哪里会贻笑大方,朝里的饱学大臣都说写得很好,不想你倒是有些文采。”

“文字应该不咋地,主要是借诗言的感情很真。”薛崇训正视着太平公主的眼睛,他的眼里反射着光辉,看起来非常真挚。有时候一句不容易让人当真的话,只要配合好表情和眼神就能非常真,以至于可以让人无理由地相信,因为人的眼睛很难骗人,薛崇训说这话的时候是很心诚的。

他顿了顿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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