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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道 priest-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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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怎么样,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活下去。”沈夜熙嗤笑了一声,“这并不是很困难的逻辑,可是我当时没有想到。”
  
  “很正常,坐在太阳底下的时候,你很容易看穿对方的用意和心思,但是我说过,在那种情况下,你已经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幻觉,逻辑和认知能力受损。”姜湖用指甲轻轻地在沈夜熙手腕上划了一下,“就像这样,即使你现在闭上眼睛没看见我做了什么,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发生,不痛不痒,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把你的眼睛蒙上,再加上滴水的声音,你很容易就会相信自己的手腕被割开了。”
  
  沈夜熙知道这个著名的案例,他只是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腕子上留下的清浅的白印。
  
  “你在极限环境下的心理状态,就像是个空白的刻录机,四天没有得到任何信息交流的后果,是你会极容易受到对方言语、甚至肢体语言的影响,甚至你会顺着他的逻辑走,自动地为他的话寻找理由,你会清楚得记得当时每个人说的每个字,每个人的每个动作。”
  
  沈夜熙立刻反应过来:“那谨行……”
  
  “我想他当时的状态应该和你差不多,从他的伤痕来看,他可能还要差一些,”姜湖说,他的眉间轻轻地皱了一下,“可是有一个地方我会觉得非常的奇怪,你知道,受暗示影响的人,有些类似于被催眠,就像我们平时说的那种鬼迷了心眼的那种……”
  
  “鬼迷了心窍。”沈夜熙下意识地纠正。
  
  “嗯,差不多。”姜湖没在意,接着说,“所以他对自己所要做的事情,比一般人还要深信不疑,甚至不会挣扎,不会找什么理由,只是一门心思地要去达成某个目标……”
  姜湖突然住口不说了,因为沈夜熙的表情随着他的话越变越难看。
  
  姜湖顿了顿:“我只是推断,没有依据。”
  
  沈夜熙没言语,半晌,才轻轻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我知道……”
  
  “我只是……”
  
  姜湖张张嘴,话音轻飘飘地遛出来,却没了着落。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即使只是推断,即使只有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即使……
  沈夜熙也受不了这个“万分之一”。
  
  那时方谨行在暗室中濒临崩溃,他甚至用自己的头去撞墙,为了那么一点点的声音,为了遮盖住铺天盖地而来的幻觉、幻听。
  他的幻觉会是些什么呢?也许是自己的朋友在另一个地方失声惨叫的动静,也许是毒贩子扭曲狰狞的脸,也许是各种漆黑中的、恐怖的刑具……也许只是恍惚间,觉得不停地有人往他的头底下塞东西,黑暗中像是有什么生物一样……
  
  姜湖想,如果不是万分恐惧,那样一个在队友们的描述中风趣幽默又冷静自持的人,是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头去撞、用指甲去抓那封上铁板的墙壁的。
  
  然后那天,他从自己的黑屋子里被人提出来,一路带到沈夜熙那里,突然见到那要把他眼睛也刺瞎了的光,听到震耳欲聋地人说话的声音,他听到他们尖利的大笑,他们对他说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只有一个人能够继续看见明天的太阳。
  
  几乎失去了认知能力思考能力甚至感官都麻木的人,立刻就接受了这一句话。
  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然后他被推推搡搡地扔进了另一个屋子,金属的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把小小的刀子被丢在地上,他们俯视着他,用一种戏谑、疯狂、贪婪、变态的眼神。他抬起头,用模糊的视线努力辨认着那倒在墙角的另一个人。
  
  他那走路像风一样,说一不二,好像有他顶着的时候,连天都塌不下来的队长。那么消瘦,双目无神地缩在角落里,甚至看向他的视线里有那么一丝让人绝望的凝滞。
  
  他想,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当沈队凑到他耳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对方还是有理智的,可是这理智太冒险了。这时候的方谨行失去了他的判断力,他只知道沈队又一次想冒险,像他们被抓的时候那样,因为这男人骨子里就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东西,可是……
  
  只有一个能活下去。无论怎么样,这就是结果。
  
  他没有能深入思考,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只知道,这就是个事实,这就是真理。他……还是沈夜熙。
  
  可是沈队决定的事情向来九头牛拉不回来,所以他危机中想出一个馊主意,他凶狠地扑向对方,用刀子刺向他,杀气腾腾的。却没想到沈队像是呆住了一样,任由他动手,甚至用那种悲伤的目光看着他,放弃了抵抗。
  
  多年的战友,深刻地了解对方,方谨行几乎脱口就说出能最大限度激怒沈夜熙的话,然后他做到了……可是即使这样,沈队也没有半分想要他死的意思。方谨行那一瞬间几乎热泪盈眶,为了他没看错人。
  
  然后他看见沈队身后,那门外的枪林弹雨……
  然后……然后……然后……
  
  太阳慢慢地向中天靠拢,沈夜熙猛地扬起头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拳头用力地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裸 露在严寒里的皮肤立刻破了皮,姜湖一言不发地把头转到一边,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沈夜熙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无声地颤动起来。
  
  这一刻,他们身处于不同的世界里,姜湖想伸出手去,却知道对方连自己的口型都读不到。
  
  如果你相信……
  
  有一个人,他在身处绝境精神崩溃的时候,仍然调动起那一点可怜的机智,希望他的朋友能活下去。
  有一个人,他在被朋友背叛伤害之后,事后却一言不发,哪怕被人认为是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质疑他作为一个优秀刑警的能力,也努力地守着那个人生前身后最后的名誉。
  有一个人,他至死都没能开口表达出自己的心愿和想法,甚至没有机会留下遗言让人怀念,甚至冒着会身败名裂的危险。
  有一个人,当他隐隐地猜到了事情的轮廓,即使心里怀着巨大的矛盾、恐惧,也仍然愿意再次踏上这片地狱一样的土地,去追寻那希望渺茫的真相,并且愿意相信那样一个悲伤美好、却只是个猜测的说法。
  
  因为当真相不能被追溯时,我们依然选择纪念。
  当你以恶意去揣度人性的时候,地狱大门打开,魑魅横行。可是如果你有点耐心,有点包容心,有时候,这个世界也不会那么的让人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想说,今天抽出点时间上了校内,看见有的朋友分享的西南大旱的照片,喝脏水的孩子,泪流满面的老人,还有大片大片、干涸得满是伤口的土地。
想起去年暑假在贵州山区里支教的那段经历。我太知道那种翻过一座山又翻过一座山的感觉,走路走到最后生出绝望,可是现在他们每天都走那么多的路,甚至更危险、更坎坷,只是为了那一点点的水。
去年去的那个学校里的小溪流,已经都干了,我们在那冰过西瓜,男生们甚至会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下去洗澡。那里有我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最清最清的水,可是现在都不在了。

别的做不了的话,希望大家还是节约用水吧。真的,有水很幸福的。




第四十四章 紧急营救 一

  阳光柔柔的铺下来,打出建筑物大片大片的影子,气温回升了不少,带着那么一点乍暖还寒的凉意,空气中已经开始有花的香味。
  漫长而阴沉的冬天总算有过去的迹象了,春的气息似乎弄得一切都那么懒洋洋的,好像连街上的行人走路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放学的铃声响了,安静的学校瞬间喧闹起来。三年级的孙晓丽和同桌徐萌闹别扭了,因为她语文课的时候不小心把半瓶墨水洒在了徐萌的新衣服上,那小心眼的丫头当场就大哭大闹起来。道歉也不行,非要让孙晓丽赔她的衣服。
  
  所以孙晓丽决定讨厌她,再也不跟这种不重视友谊的小气鬼说话了。放学的时候她故意磨蹭了一会,果然徐萌也不等她,气鼓鼓地拉着别的女生一起走了。孙晓丽异常愤怒了,她跟在几个女生身后,听着她们隐隐约约的话音飘进耳朵,不外乎就是什么“孙晓丽两天都不换衣服”“孙晓丽脏”“孙晓丽一天到晚傻学习,什么都不会”之类的。
  
  孙晓丽愤愤地想,徐萌才是大笨蛋呢,徐萌就知道穿衣服瞎臭美,一百以内的数都数不清,天天抄作业,笨蛋,大笨蛋!
  她就这么磨蹭着,等上了校车才发现,人已经差不多满了,徐萌她们故意用书包占了位置不让她坐旁边,整个车厢就靠近门边上的一个又冷又破的座位。孙晓丽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这时候司机轻轻地问了一句:“人都上来了是吧?”
  
  孙晓丽这才发现,今天开车的不是那个胖乎乎很可爱的欣欣阿姨,是个和爸爸差不多年纪的叔叔,带着一副有点旧的眼镜,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夹克,前额的头发挺长,落下来挡住半只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孙晓丽觉得她不喜欢这个叔叔,他看起来阴阴沉沉的。
  
  “人都上来了是吧?”眼镜叔叔又问了一遍。一个戴红领巾的小男生站起来,趴着车座,认真得把整个车厢的人扫了一遍,回头说:“叔叔,人都上来了。”
  
  眼镜叔叔启动了车子,孙晓丽问:“叔叔,欣欣阿姨今天怎么没来呀?”
  
  车子缓缓地开出去了,眼镜叔叔好像没听见她的话,沉默地一声不吭。孙晓丽闭上嘴,老师说不能打扰司机叔叔开车,会有危险的。可是半晌,她听见一声很轻柔很轻柔的回答,眼镜叔叔的声音低低的,低得她几乎听不清,他说:“欣欣阿姨今天生病了,我来替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从后视镜里看过去,正好对上孙晓丽的眼睛,孙晓丽一激灵,她突然害怕起来,眼镜叔叔的目光特别的奇怪,好像有一点笑容,又好像带着种特别的恶意,她忍不住往座位里缩了缩。
  
  车子里的孩子们喧闹着,男孩揪了女孩的头发,女孩怒了,彪悍地拿书包去砸男孩子的头,一帮围观的小朋友们开始起哄,女孩脸红脖子粗地喊“真讨厌”的声音特别尖锐。
  
  孩子们无忧无虑地笑闹着,没有注意到车子正一点一点地行驶出闹市区。
  
  可是孙晓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她蚊子一样地提醒开车的眼镜叔叔:“叔叔,我们平时走的不是这条路。”
  眼镜叔叔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乖乖地坐着,这是一条近路,叔叔让你们早点回家。”
  
  孙晓丽于是不说话了,她有点怕这个叔叔,再说,还有谁比司机叔叔更认识路呢?
  
  车子于是越开越远,渐渐的,天也黑下来了,以前只要二十几分钟就能到家的孩子们发现,他们正在走一条人烟特别稀少的路。坐在孙晓丽旁边那个刚刚自发站起来点人数的小男生大声说:“叔叔,你走错路了!”
  
  孩子们安静下来,都看着那个正义感特别强的小男孩和陌生的司机先生。然后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眼镜叔叔在又一次笑了,可是这回他什么都没说。
  
  “叔叔,天都黑了!平时这时候我们早就到家了,我们迷路了,下车找警察叔叔问路吧!”小男生说话的样子神气极了,他是大队长,袖子上有三道杠的,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司机旁边,车速好像越来越快了。
  
  “叔……”他一个字还没说完,就顿住了,戴眼镜的司机从兜里掏出一把刀来,明晃晃地对着他晃了晃。
  “回你座位上坐好。”轻柔的声音不见了,即使是小孩子也能听出他话里的威胁和凶狠。小男生苍白着脸色往后退了一步,他明白了,这个叔叔是坏人。
  
  小男生定定神,他想他是个少先队员,还是大队长,老师教育他们要勇敢,他要保护一车的同学。于是他白着小脸,往前蹭了一小步,大声质问:“你是坏人!可是我们不怕你,我们还要告诉警察叔叔!你一个人不可能绑架我们一车的人的!让我们下车!”
  
  他的勇敢给了孩子们鼓励,刚刚还在扯女生辫子的坏小子们也大声喊起来:“坏人!让我们下车!让我们下车!”
  
  戴眼镜的司机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眼前睁着大眼睛瞪着他的小男孩,孙晓丽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好的感觉,这使得她又往座位里缩了缩,书包抱在胸前,像是要保护自己一样,然后,司机突然一脚踩下刹车,每个孩子都被惯性给扑在座位上,小男孩晃悠了一下,没站稳,往旁边倒去,被司机一只手抓起来。
  
  孙晓丽瞪大了眼睛,接着,她看见了她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事情,司机猛地举起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刀子,一下子就捅进了小男孩的胸口,青黄色的脸上带着一种特别快意、特别疯狂的表情,把刀子飞快地在男孩的胸口里搅了几下,血像雾一样喷出来,溅在孙晓丽的身上、书包上、鞋子上,男孩短促的尖叫没有发出来,就抽搐了几下,大睁着眼睛不动了。
  
  孙晓丽傻了,孩子们不叫了,整个车厢死了一样安静。然后戴眼镜的男人松开手,把可怜的男孩的尸体扔在地上,满是鲜血的手胡乱在身上擦了一下,他回过头来,脸上带着僵硬而疯狂的、不对称的笑容,轻轻地问:“还有谁,不想坐在座位上啦?”
  
  ==============================================================
  “下班了,到点了,同志们我走了!”杨曼话音没落,人就不见了。成了继翘班去接女儿的苏君子之后,第二个离开办公室的。
  安怡宁手里端着杯茶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身后的一溜小烟:“我拿一分钱大钞打赌,杨姐有男朋友了。”
  
  盛遥也收拾好东西,从她身边走过,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特妖孽地笑了笑:“我拿一毛钱巨款打赌,她男朋友就是那鬼见愁的黄芪黄大仙。”
  
  安怡宁一口水喷出老远,惊悚地摇摇头:“真的假的?!”
  
  盛遥讳莫如深地挥挥手,表示自己只负责散布谣言,不负责证实事实,走了。
  
  沈夜熙把衣架上的围巾摘下来扔在姜湖脸上,后者溜号,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下午,刚醒,还在揉眼睛。沈夜熙指指地上的水,淡定地堆安怡宁说:“你,晚上留下,把地拖干净了再走。不过盛遥说那事儿是真的,我昨天路过她旁边的时候,看见杨姐在那十指如飞地发短信,不小心瞄到了收信人,就是黄芪——浆糊你那眼睛还没揉开呢,下班了嘿。”
  
  姜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多嘴多舌的安怡宁问:“耶,浆糊,你还在沈队家住着哪?”
  
  姜湖眨巴眨巴眼睛,用了两秒钟才反应过这句话的意思,迟钝地点点头:“嗯,还住着呢,对哦,说起来我都住了快两个月了,也该搬……”
  
  沈夜熙一回手勾住他脖子,把他拖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安怡宁:“丫头,昨天扫黄组的同志跟我说打算安排一次‘钓鱼’行动,缺个拿得出手的女警,你过去支援支援吧?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我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不用感谢我给你表现的机会了,就这么定了,明儿一早过去报道。”
  
  安怡宁僵在原地三秒钟,随后蹦起来跳着脚的骂:“沈夜熙你个为了某人就插朋友两刀的大混蛋!重色轻友!”
  什么叫祸从口出来着。
  
  沈夜熙没理她,径自勾着姜湖走了。老实说他也有点烦闷,自打年前那次和姜湖说起过去的事情以后,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沈夜熙不知道这敏锐的人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开始刻意回避一些特别亲密的活动和比较暧昧的试探。
  他这才悲哀地发现,这混蛋小子其实一点也不呆,看着慢慢腾腾一点也不机灵,实际比谁都精明,一警醒起来简直就是一无缝的堡垒,一点破绽都没有。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要么挑明了说得了,姜湖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估计也不会回绝得太绝,说不定打乱对方阵脚,自己这还能有机可乘。
  
  姜湖也正琢磨着怎么跟沈夜熙开口说要搬回自己那里呢,俩人各怀心事地到了家,一张嘴几乎异口同声。
  “浆糊我有话跟你说。”
  “夜熙我有话跟你说。”
  
  然后俩人都愣了一下,沈夜熙笑了笑,伸手握住姜湖的肩膀,深吸了口气:“我……”他的眼睛太亮,带着说不出负责的情绪看过来,那么认真,认真到几乎说得上温柔,姜湖忍不住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沈夜熙衣兜里的手机铃急促地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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