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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olle！”想起昨天的种种，罗艾儿有些尴尬的打招呼。“听说，你在这里等了一夜？”

　　　　“罗女士，你好。”仍是客气到近乎刻板的语气和称呼。一夜未睡，也瞧不出脸上有丝毫的疲倦。

　　　　沈书雅打开手里的黑色公文包，掏出几张打印纸，最上页别着一张男人的照片，放到罗艾儿面前。

　　　　“这是谁？”

　　　　“是中国上海跨国企业卓氏的创始人卓老爷的独生子，名叫卓秦，就是你的父亲。”

　　　　“我父……亲？”罗艾儿拿起照片，凑近看个仔细——照片中的男人英俊挺拔，目光炯炯有神，充满书卷气，像个斯文大度的人。

　　　　“原来长这样子的，和妈妈交往那些情人没一个像的……相信你知道，他已经死了，我没见过他，对他也没有感情。”

　　　　“这是卓公子20年前的照片。”沈书雅巧妙地将对她父亲和母亲的称呼区别开来，又接着说，“当年，他和令堂私奔前已经结婚，并育有一子。和令堂相识相爱后他们决定私奔来美国，但就在登机的前一天，卓公子出了车祸，当场身亡。卓老爷动用了多方关系找离家的儿子，找到的却只是尸体。他安葬了儿子后，就没有再找你和你母亲。根据你的入境记录，你应该是在中国出生，还在襁褓中就被你母亲带来美国了。”

　　　　“这我妈妈和我说过。”罗艾儿耸耸肩，并不为当年的爱情故事动容，“你为什么找我？”

　　　　沈书雅点点头，像是确定她听清了刚刚的话，续道，“去年，卓老爷确诊已患绝症，想要在有生之年见你一面，带你认祖归宗，回到卓氏继承财产。”

　　　　沈书雅面无表情，坐姿端正的过分，公式化的语气，加上那美丽的外貌，像是一座没有感情的漂亮机器人在对面。

　　　　罗艾儿看着他，并不言语。

　　　　“艾儿，他说的是真的。”赛大妈忍不住插了嘴。“沈先生之前找过Rosa，就是你看到的那次。”

　　　　“妈妈把他赶出去，是不想让我跟他走。”

　　　　赛大妈叹了口气，“是这样，不过，Rosa临走前我在她旁边，他在意识清醒的时候交待我，希望以后关于你的事，由我帮你做决定。”

　　　　罗艾儿轻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任何人帮我做决定。”

　　　　她说完将照片文件推回到沈书雅面前，“替我转告老先生，他的财产我并不需要，我也不希望他再派你这样的人来打扰我了。”

　　　　她说得毫不客气，冷酷绝情。自然，沈书雅表情并没有一丝波动。

　　　　“罗女士，请相信卓老爷并不是想用金钱诱…惑您，但您是卓家一份子，卓家也并不缺继承人，卓氏不会是您的，但卓老爷的吩咐您去，一定有他的用意，请务必答应，不会让您失望的。”

　　　　“什么卓家，卓家的？我姓罗，我是穷学生，只会用刻刀，用画笔。波特兰是我的家乡，我喜欢的是纽约布鲁克林，我想去的是米兰、希腊或者埃及，就是不想去上海，明白吗？”

　　　　罗艾儿不无傲慢地说着，面对这样一个像假人一样的漂亮男人，她还真是气都不打一处来，“葬礼结束后我就要闭关创作了，请别来打扰我，来了我也不见你，请回吧。”

　　　　沈书雅安静地听完，只是点点头，“罗女士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吧，就算您不承认您是卓家人，那您的中文姓氏并不姓罗，因为我们调查过，令堂的中文名字是杨西月，并不姓罗。”

　　　　罗艾儿的确不知道，心底一丝诧异表现在了脸上，她不禁回头看向赛大妈。

　　　　“是的，艾儿。”赛大妈点头肯定，“Rosa曾告诉过我，她先给你取的英文名Raziel，罗这个姓是从英文名音译过来的。我问过她为什么不让你随她的姓，她没有说。”

　　　　“反正这个中文名字在这里也用得不多，叫什么都一样。”罗艾儿佯装无所谓，斜睨着沈书雅，“你刚刚说什么卓公子和我妈妈私奔前不是早就有一个儿子吗？有他在，老头子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当年没有找，为什么现在找？”她说得十分不礼貌，并不承认这个父亲和爷爷。

　　　　“您的这位兄长也十分想见您，其实……或许……您已经见过他了。”惟有这一次，沈书雅说得犹豫了。

　　　　“什么？”罗艾儿不解，皱眉努力思索着。

　　　　“艾儿，不管什么原因。你祖父快死了，去见他最后一面吧。”赛大妈拍了拍她的肩膀。

　　　　“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也没见过，葬礼的事还有的忙。”

　　　　“我知道了，您的意思会替您传达的。”沈书雅突然说得莫测高深，仍是那一零一个表情，他将东西收拾好，站起来，微微一鞠躬，“今天我就先告辞了。”
4。【第一卷】两种男色　　神秘与威胁…【004】　　谁见过面具下的男人
　　　　三天后

　　　　白紫丁香墓园

　　　　“妈妈，我已经顺利毕业了。《相离》你没能看到，但是布鲁克林里中国城的拍卖师杨欣先生看到了，他很欣赏我，邀请我去工作，以后我会有自己的工作室了……我身体很好，赛大妈也很好，你好象……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罗艾儿一身黑衣，染成金棕色的长发高高盘起。她手持白玫瑰，立于新封好的墓碑前，碑上镶嵌的照片是个漂亮的女子，笑容张扬活泼，不似多年醉生梦死，自私放纵的样子。

　　　　“得知你死讯的时候，我和你一样醉得不省人事，教授的参赛作品被我砸了，他恨死我了，不过他还是来参加你的葬礼了。”

　　　　罗艾儿说完轻笑，脑中努力搜索着要说的讯息。

　　　　“对了，和你同乘一车的小白脸Dana被你害惨了，伤的很重，不过暂时不可能去陪你的。还有你的那些情人们，我可一个没通知，反正你也不想念他们。说起来，爸爸你究竟想不想念我都不确定，你若见到他，好好解释吧。”

　　　　罗艾儿呼吸急促起来，回过头，身后一众黑衣庄严肃穆。

　　　　“艾儿，你脸很烫，病了吗？”赛大妈上前一步，探了探她的额头。

　　　　“是高跟鞋不合适，搞得我精神紧张。”罗艾儿并不看赛大妈，眼睛只直勾勾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我身体很好，我不会吸毒，不会酗酒，不会像你一样。赛大妈身体也很好……你好象……没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艾儿，该走了。”

　　　　“嗯。”

　　　　罗艾儿毅然回了头，不再去看那墓碑，在众人的簇拥围绕下慢慢走了。

　　　　“Air，什么时候去布鲁克林？走之前出去喝一杯吧？”Jonathan和Lily一左一右挽着她的胳膊，换下了科学怪人和疯人院女的装扮，两人皆是青春洋溢，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我还要给教授打工，帮他重做那个“赛纳西斯的死湖”……咦，对了，你们那天来找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旁边的那个人，他是谁？”

　　　　“哪一个？”Jonathan皱眉思忖。

　　　　“我知道！”Lily突然拍了下脑门儿，“那个身材很好的男人，神神秘秘的，戴个面具，浑身血迹斑斑，像是豪斯医生手术失败，血溅一墙的样子……”

　　　　“呸！”Jonathan颇为不屑，“Lily你少胡说，豪斯医生什么时候手术失败过？！”

　　　　“是豪斯医生吗？我还以为是嗜血法医。”罗艾儿耸耸肩，“你们谁见过他？”

　　　　“戴着面具，谁知道？”Jonathan目光不屑，语气也阴阳怪气，朝Lily撇撇嘴，“你去问个见了身材好的就流口水的那一个。”

　　　　“我就是喜欢身材好的怎么了？”Lily不甘示弱，也不理会他，“Air你找他？”

　　　　“他戴着面具吗？我明明摘下来了。”罗艾儿思忖着，那天醉酒时的动作，“他后来又拿回去了吗？他的样子……我好象看见了，又好象没看见。”

　　　　“是戴着啊。”Lily肯定地点头，又笑道，“不过我想摘下面具一定很英俊。”

　　　　“是中国人。”罗艾儿说。

　　　　“你好象是学校里唯一不混血的中国人了。”

　　　　“中文说得很好。”

　　　　“那就更少了，怎么，他和你说了什么？”

　　　　“好象……也没说什么？”罗艾儿回忆着，似乎两人都没有多说话，但一想到那个人就有一股莫名的沉迷感涌上来。“神神秘秘的，好象在哪见过。”

　　　　“你问过他名字吗？”

　　　　“Narcissus。”

　　　　“吼！那不是和教授的作品一样了？”Lily听闻这名字表情整个乱了。

　　　　“明显是假的。”

　　　　“该不会是教授假扮的，那那老家伙也自恋的很，平时也总说你特别，与众不同。”

　　　　“她在学校里本来就与众不同，只有她一个中国人。”

　　　　“教授的声音我还听不出来吗？”罗艾儿苦笑，摇摇头，心里失望，“希望——还会再见到吧。”

　　　　“你该不会爱上他了吧？”

　　　　“当然没有。”罗艾儿否认，忽然之间，心里很闷，很急，可就是想不起来，“和他在一起时，感觉很奇怪。”

　　　　“你是喝醉了。”

　　　　“好吧，也许是。”

　　　　“喂，喂，Air！那个人……”Jonathan突然拍她，手指向一方。

　　　　她和在场的众人都朝那里看去——

　　　　阳光刺眼，逆光中，沈书雅一身黑衣西装，身后跟着两个人，与他一样面无表情，见他们回头，便朝这里走来。

　　　　一片墓碑中，三人的气质表情格外阴森。

　　　　“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了。”罗艾儿毫不客气，似在心底里逃避着什么。

　　　　沈书雅话比之前更少，只点点头，连虚假的微笑也吝啬付出了。他动作娴熟的从西装左胸内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举到罗艾儿面前。

　　　　“罗女士，这是令堂在一周之前寄给卓老爷的信，卓老爷今早寄回来的，请您过目。”

　　　　“妈妈给……老头的信？”

　　　　罗艾儿有些不可置信，不单是为妈妈会写信给卓老爷，还因在她印象里，妈妈就很少拿过笔，更何况还写越洋信这么夸张？！

　　　　好奇心使然，打开信，果不其然，里面的内容不多，但夹杂着中文、英文，笔迹乱七八糟，内容颠三倒四，而且中英文的错字比比皆是。

　　　　“Beautiful！这封信是件艺术品啊！”Jonathan凑上前看了一眼，口里吹了声口哨调侃着，“看懂这个需要点学问，可惜我不行！”

　　　　罗艾儿没有回答，手拿着信，颤巍巍的。

　　　　——卓老先生，也许你认错人了，我是那个女人吗？我不是那个女人！

　　　　这孩子我没照顾好她，不过也长到这么大了，你现在要带她走，我应该找你要钱吧？要一笔钱吧？

　　　　走不走都好，反正我还是这样活着。

　　　　来美国二十多年了，好象睡了一觉，又做了个梦，梦醒了，什么也回忆不起来了，哈哈。

　　　　我女儿叫了我二十多年妈妈，都没叫过爸爸，回去也是座墓碑，早晚我也得埋进土里，没意思。

　　　　你要带她走就带好了，看她跟不跟你走，我无所谓。

　　　　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长得漂亮，身材好，我可不打算卖她。

　　　　我什么都不要，她要毕业了，也快要搬出去住了，她应该不会回来看我了吧，就当没有我这个妈妈了吧？

　　　　反正我什么也不是！

　　　　我就告诉你了，我不是她妈妈，她也不是我女儿，你那个什么姓卓的儿子我也不认识！她要走就走吧！

　　　　行了行了，老头子，我的意思你明白吧？这就行了。

　　　　不过，你派来这个小伙子倒是不错！我喜欢的很，要不拿他来换怎么样？

　　　　他留下，我女儿去上海。

　　　　哈哈哈！我都没有男人好几个月了——

　　　　“真像是吸过毒的酒鬼写的信啊。”罗艾儿勉强看完这一封好象密码组成了信以后，轻蔑地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苦笑的说。

　　　　“艾儿？”赛大妈从她手里接过信来，简单浏览一遍，便合了上，沉吟着什么也没有说。

　　　　“这究竟什么意思？”罗艾儿按了按太阳穴，压下干呕的欲望。“我能当做她是在犯精神病吗？”

　　　　“按照令堂信里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回卓氏，但又不舍。”

　　　　“你闭嘴！”罗艾儿尤其不想听到沈书雅讲话。

　　　　“艾儿，Rosa是这个意思。她一直犹豫不决，既舍不得你离开，又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前程，不想你吃苦。只是，瞧这封信，又好象另有隐情，你也许，可以去上海见一见这位老人。”赛大妈是善解人意的人，一直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卓老爷有怜悯之心。

　　　　“罗女士，信就交给你了。这里是下个星期飞上海的机票，一共两张，卓老爷很欢迎这位Sariel女士可以陪您一起去。”

　　　　沈书雅仿佛胜券在握，只将信递给了她，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手拿着机票，迎着刺眼的阳光，望着三个身影离开，罗艾儿莫名其妙。

　　　　“喂，Air，你这个朋友真像个漂亮的吸血鬼，他该不会就是住在这墓园里的吧？”Lily不禁问道，目光跟着沈书雅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开。

　　　　“怎么会，这里这么多十字架，又阳光充足。”

　　　　“不是啊，他是中国来的，不怕这个。”罗艾儿无奈叹了口气，但也不否认沈书雅的气质真的十分适合这个墓园。

　　　　她收回目光，朝赛大妈晃了晃手中的机票，“赛大妈，要不要做个长途旅行？”
5。【第一卷】两种男色　　神秘与威胁…【005】　　这笨丫头的一滴血
　　　　一周后

　　　　中国·上海

　　　　“就是这里吗？”

　　　　“真糟糕啊，人妖也不带人来接我们吗？”

　　　　卓氏企业的大厦并不雄伟壮观，也没有现代都市建筑的奢华设计，反而像民国时期保留下来的古董遗址，充满沧桑和故事。

　　　　“艾儿，你不要骗我，你来，是不是因为信里的内容？”两人立于卓氏大楼前，赛大妈收回仰视的目光，转头望向刚刚失去母亲的姑娘。

　　　　罗艾儿耸耸肩，嘴角弯起一丝苦笑，“依你看来，她真的像是闲着没事做，边喝酒边写信，胡言乱语一番然后还把信从美国寄到中国？那么简单荒唐吗？”

　　　　“你以为是真的？”赛大妈口里疑惑，表情却似被罗艾儿的话影响了。“你怀疑自己不是她的女儿？”

　　　　“她为什么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哪里找不到根源的姓？又为什么二十年一点没讲过关于我爸爸的事，他们若不是感情深，怎么会私奔？可若是感情真的深，又怎么会不和唯一的爱情结晶回忆当初？那样的情况下一个意外过世，一个逃到美国，现在另一个也死了，故事好象还没结束。”

　　　　“你以为故事的答案会在这里吗？”

　　　　“至少，不在波特兰。”罗艾儿仰头看了看这中西结合风格、五层高的老建筑，墙体有刻意保留的斑驳痕迹，但也能看可从门口望多里面高科技现代化的一系列设备和忙碌的身影。“我想找到什么真相，至少先从这里开始吧？”

　　　　“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

　　　　罗艾儿轻笑，伸了个懒腰，无奈叹口气，“我本来也这么以为，只不过——没人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那就进去吧，我会一直陪你的。”

　　　　“好。”

　　　　此时，两双眼睛正“在暗处光明正大地”看着，研究着罗艾儿和赛大妈的一举一动。

　　　　“呦，你这假洋鬼妹子还带着保镖？”说话的年轻男子头凑到电脑前，颇有兴趣地研究探讨着，“模样够正，就是穿衣品位怪了点，驭人，你确定她和你一个老爸？”

　　　　这男子长相潇洒帅气，笑容爽朗活泼，透着一丝狡黠。脸上一副金丝眼镜却给他凭添一股斯文气质，看上去像个意气风发的大学生。并不像躲在办公室里偷看摄像头，又品头论足，嘴巴极阴损的变态。

　　　　“品位？”被称做驭人的男子坐在办公桌前，二郎腿跷得高高的，目光始终冷冷盯着电脑里的景象，“是学艺术的，雕塑系。酒量不行，脑子也不好使，八成是个花痴。”

　　　　“哈哈，就一个晚上你真看出来这么多？”

　　　　“我的乔妆打扮灵感还是来源于你了，我的医生朋友。”

　　　　“不客气，卓大总裁。你有心情当蒙古大夫还不如多想想对策。这款的小妞虽没什么味道，可惜她若是真的，一滴血就威胁到你了。”

　　　　卓驭人闻言目光一炽，脸色阴暗下来。

　　　　他不发一言，沉思着，手挡在额头上，恰好只露出一半的脸。只属于东方人特有的绝美轮廓，既不过分硬朗也不过分温柔，充足的阳光下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却带着如千年寒冰的冷峻，他有挺拔的鼻，紧实的唇，露出的表情却有些阴霾了。

　　　　“至少我比那女人早了一步。”卓驭人手轻轻磕了磕桌面，盯着摄像头里的身材高挑的美丽姑娘脸上起了一丝异样的变化，“老爷子派了沈书雅去，就是怕在这时出事，毕竟还不确定她究竟是不是卓家人。那女人是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