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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嬷嬷糊涂了不成？刘太医没说么？云阳伤了腿，没法走动。”

　　　　“县君此言差矣！正是体恤县君伤了脚，太后慈悲这才让您坐轿入宫，您可不能恃宠而骄，无视宫规啊！”

　　　　呵呵，这么快便已经开始给自己安罪名了？

　　　　“那嬷嬷以为又该如何？”

　　　　“县君不就伤了脚腕吗？不打紧！膝盖无恙就行！依老奴看来，县君最好是跪行请安！这般岂不是更显诚意？”

　　　　这老奴才，分明是要找茬了。

　　　　“蔡嬷嬷说的极是！云阳对太后一片赤诚，尽心竭力，从未懈怠，日月可鉴！太后娘娘心存怜悯，必定会善待云阳，以慰云阳拳拳之心。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苍天有眼，报应分明！天道昭昭，种其因食其果，老天看得清楚，自会惩恶扬善……”

　　　　果然，里边传来了声声碎瓷之音。

　　　　太后怒了！

　　　　沈默云心中暗嗤。

　　　　呵呵，自己的腿不好，故意赖着不起一定意义上的确是为了拖延时间。但这并不表明自己甘愿受折辱。

　　　　西暖阁分为前后室，此刻她若去往太后所在，得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夹道。

　　　　膝行过去虽至少能拖延半盏茶的时间，可自己那点自尊也会被磨得荡然无存！然后终有一日此行还将成为让她抬不起头的笑柄。

　　　　最重要的，她不甘愿！

　　　　老妖婆地位虽尊贵，可沈默云对其越发不屑！

　　　　这等小人，不配自己行这大礼！

　　　　所以她换了个方式。

　　　　此刻这番滔滔不绝的废话虽是拖延，却无一错处。

　　　　她知道，老妖婆信佛。

　　　　而最近沈默云发现，越是年纪大，越是做多坏事，便越信佛，越怕死，越怕报应。这一点，从太后，王妃，乃至卢氏身上都有体现。

　　　　所以一口一个善恶天道，一句一个因果报应，一般人听来不怎么样的这番话，在亏心的老妖婆听来自然容易想入非非，对号入座，这些言论如一张张灵符，贴得她妖身受制，周身不舒坦。

　　　　砸吧！她越愤怒便越是有鬼！

　　　　看来这位尊贵的太后，今日还真是给自己准备了恶毒到要遭报应的“大礼”。

　　　　女官如意快步从后室跑了出来，冲着蔡嬷嬷挤眉弄眼，摇头摆手，示意她赶紧把人弄进去。

　　　　显然这个下马威进行不下去了，蔡嬷嬷似乎感应到了里边主子的雷霆之怒，自然将这账算到了沈默云头上。

　　　　蔡嬷嬷上来直接捂了沈默云的口，随后再次皱着老脸一脸恶毒在她腰上死掐了几把，待自以为勉强出了口浊气后才放开了她。

　　　　那如意示意了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将沈默云背入后室，可那婆子却让蔡嬷嬷一把推开了。

　　　　显然膝行打脸不成功后，在蔡嬷嬷看来，沈默云是不配被人背行的。她决定将折辱沈默云的使命贯彻始终以压下胸中浊气。

　　　　她选了退而求其次的法子。

　　　　她双手拽了沈默云的领子，仗着她过人的手力将其往后室强行拖去。

　　　　好个狐假虎威的恶奴！

　　　　腰间的敏感嫩肉火烧火燎地疼，那火顿时便窜烧到了沈默云头上。

　　　　这个老刁奴，充其量也就是太后身边养的一条狗罢了，仗着自己身虚，便想对自己上蹿下跳撕咬邀功？

　　　　她就这么急着想表现？

　　　　那看来自己还真得帮她一把了！

　　　　沈默云半点没有挣扎，就这么随着让这老刁奴往后室拖去。

　　　　蔡嬷嬷见她蹙眉捂腰，任由自己作为，一时带上了几分得意。

　　　　直到一声巨响……

　　　　沈默云也没做什么！

　　　　只不过是趁着蔡嬷嬷全力拖拉自己，经过多宝阁之时，顺手帮着“整理”了一番！

　　　　慈宁宫来的趟数不少了！

　　　　什么值钱，什么珍贵，哪件是太后的心头肉，她当然一清二楚。

　　　　她的后领被揪住，不代表她的手脚不能用！

　　　　她特意放弃挣扎，让跟着的下人集体掉以轻心。

　　　　而经过多宝阁时，她的脚“一不小心”勾上了架子底脚。

　　　　随后她看准了上边太后的那只命宝汝窑天青釉弦纹细尊，随后将手臂“不经意间”扫打了上去……

　　　　细尊一个大摆动被沈默云的手指扫落。

　　　　沈默云手臂摆幅极大，接而又殃及到了其他瓷玉。

　　　　这一扫，一声，两声，三声……

　　　　多件瓷瓶玉件一一被砸落，应声开花。

　　　　蔡嬷嬷瞪大了死鱼眼刚要呵斥，可沈默云打算恶人先告状。

　　　　“蔡嬷嬷，别撞了！你这是要撞死我吗？我疼！”

　　　　……

第一零一二章　希望

　　　　效果不错！

　　　　沈默云扫眼示意了钱公公。

　　　　他的好意，她收到了！

　　　　钱公公和他的人站立的位置微妙，既紧跟沈默云身后，又恰好挡住了其余人的视线；既能包庇沈默云为所欲为，又阻挡了其余宫人及时上来阻止……

　　　　钱公公掐了个兰花指，捻着手巾，一脸紧张在多宝阁边又捞又接，可那慢半拍的动作自然只能恰到好处地让宝物们统统从他指缝滑走了。

　　　　转眼便只剩下现场的一片狼藉……

　　　　蔡嬷嬷的眼珠子往外凸得都要掉出来了！

　　　　尤其是这个沈默云刚刚那话什么意思？按她之意，是自己故意推了她往多宝阁上撞了？这世间竟有如此阴险之人！

　　　　“你这没脸……”

　　　　“好你个蔡嬷嬷！你该当何罪！”即便坐地又如何，沈默云霸气一外放，整个气场又如何会压不住个奴才。“你竟敢对太后娘娘大不敬！你竟敢推我撞上宝物！你竟然不惜砸了太后宝物来栽赃我！来人！还不抓了这刁奴来治罪！”

　　　　“好你个血口喷人的丫头！”蔡嬷嬷直接撸起了袖子，又要上来掐。

　　　　“哎哟！行了！”这种时候，钱公公适时地出来掺和了。

　　　　他上前拉了蔡嬷嬷，压低声音语重心长。“你这婆子，别逞口舌之利了，我要是你，还不得赶紧去跟太后娘娘解释清楚！你小心掉脑袋！”

　　　　蔡嬷嬷闻言果然动作一收，给钱公公投了个感激的眼神，瞪了沈默云一眼便溜一下跑进了后室。

　　　　钱公公这墙头草这次倒得好，还为沈默云挡掉了些皮肉之苦。

　　　　沈默云揉了揉手臂，却闻得身旁太后女官如意正压低声音询问钱公公，“真是蔡嬷嬷故意将县君推上了多宝阁？”她们被这群太监挡着，什么都没看清。

　　　　钱公公一脸尴尬，支支吾吾，摸着鼻子嗯了一声。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应了，但却因着沈默云在跟前，不好杀了自己人的威风。

　　　　如意点了点头，对钱公公面面俱到的表现很满意。

　　　　沈默云闻言则哼了声：“如意姐姐，我难不成还要费这苦心对付一个奴才？太后对我已是不满，我还敢砸太后的宝物？此刻的我跑都跑不了，我这么做岂不是自讨苦头？这对我有好处？”

　　　　如意也不答，只淡淡一笑，吩咐婆子上来搀起沈默云背送去后室。她面上虽不露声色，可心底却是认同着沈默云。可不是吗？有什么好处？

　　　　怪不得蔡婆子不听自己吩咐，一意孤行推开婆子，原来是她前边想落县君面子的两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所以便打了栽赃县君的主意！她就这么想立功？想表现？想出风头？她这么巴结，又将同处一宫的自己人置于何地？

　　　　若不是钱公公眼尖，今日还真就被她得逞了呢！

　　　　跟她这么一比，自己这慈宁宫一号女官还真是没用！

　　　　她这么不听指挥，喜欢自作主张，若不把罪给她落实了，只怕这些责任还得要这一屋子的人来共担吧？

　　　　如意环视了一圈众宫女：“还有谁适才看见蔡嬷嬷的恶性了？”

　　　　太后几千两银子的宝贝被摔碎在眼前，在场的宫女都在手足无措发起了抖。刚一听钱公公的示意更是记恨上了蔡嬷嬷，若不是因为她，县君早就入了后室，根本就不会有这出令人胆战心惊之事发生。

　　　　都是人精，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这事即便赖在县君头上，也是她们看护不利！只有将这事全部推在蔡嬷嬷头顶，落定是“防不胜防”，她们才能平安脱责！

　　　　此刻见如意口中出了“恶行”二字，分明是与她们同一想法，要将这事坐定，众人自然会意，同声共气地表示就是亲眼看见了蔡嬷嬷将县君推去了多宝阁。

　　　　如意半点没意识到自己鼻端呼出的气重了几分，连唇角也微微上勾了些……

　　　　沈默云悄悄收回了视线。

　　　　自己这么做，当然有好处！

　　　　这一出，既拖延了时间，又能让老妖婆心疼一阵，而那蔡嬷嬷……此刻可不是自己针对她，而是这整个西暖阁的宫女太监都不愿放过她了！

　　　　这一地碎屑，哪个不想撇清责任？

　　　　蔡嬷嬷啊，你不愿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便只能委屈吞下这苦果了！这一次，保管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沈默云很欣慰，这蔡嬷嬷是老妖婆的左膀右臂，从聂家带来，跟在太后身边小几十年了。经过这一次，太后绝对不敢再用这么个恃宠而骄，自作主张，连主子的财物也一起算计的刁奴。

　　　　自己这也算是帮着砍掉了太后一只擅兴风作浪的爪牙了。

　　　　如意进了后室几十息，才出来宣了沈默云进屋。

　　　　在门口恰好碰上了正被带出，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蔡嬷嬷。

　　　　显然，如意已经告状成功，蔡嬷嬷被听候发落了。

　　　　在钱公公一行人的“带领”下，沈默云跟进了内室。

　　　　太后也果然不一般，分明已经火冒三丈，偏就生生压下了那把火，再见自己时眼里除了那丝兴奋，其他情绪竟都已不见。

　　　　沈默云心中感觉更糟了。

　　　　怒火被兴奋取代，也就是说，老妖婆对自己这一猎物的兴趣，比那一堆她往常宝贝至极的古董还要大得多？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幸亏自己已经寻了帮手。

　　　　此刻太后一发问，钱公公赶忙按着自己的指示一字不差回了太后。

　　　　随后钱公公与自己交接了个视线，迈开了小碎步赶紧离开。他眼中之意分明是：我就能帮到这儿了，剩下的，您自求多福吧！

　　　　沈默云跪地请了一安，既然九公主已去搬救兵了，那自己一定要尽最大可能等到来人。

　　　　慈宁宫在后宫西南，无论是皇帝的养心殿或是嫔妃住的东西六宫，赶过来都不会近。若九公主去找了林雅茹，后者又去寻了皇帝，这一来一回自己至少要捱过两三刻钟，乃至小半个时辰。

　　　　好在来时钱公公已经刻意放缓了步调，加上刚刚这一出，至少已经耗费了一盏茶的时间。

　　　　沈默云决定要拖！

　　　　拖得时间越长，她的希望越大！

　　　　……

第一零一三章　交易（逍遥的加更）

　　　　在九公主“遇袭”之后，沈默云便有了必须拿下钱公公一行人之心。

　　　　太后若从这群太监口中知晓那场风波的幕后之人是自己，打草惊蛇下，为了赶在救兵来之前处置自己，谁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来颗药丸，换个地方，或是直接下个毒手？

　　　　她可冒不起那个风险。

　　　　好不容易才彻底“得罪伤害”了九公主，到时候功亏一篑未免得不偿失。所以，麻痹太后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这几个太监不多嘴，太后充其量能从宫人口中打听到九公主被人欺负的消息，但绝对不会知晓动手之人是自己。

　　　　这一点从刚刚公主侍女们虽使劲咋呼公主被欺辱，却半点未喊出是被何人所欺便能看出。

　　　　自己资格不够却坐轿入宫，很明显太后是不愿让人知晓。所以九公主绝对不会冒着与太后作对的风险而冲动行事。

　　　　她既然想要借贤妃之手来整治自己，自然不会先脏了她的手！

　　　　所以，“罪魁祸首沈默云”这一秘密，她只会偷偷半推半就地告诉林雅茹。

　　　　而林雅茹若是站在自己一边，一听闻自己这反常的欺霸行为，必定能反应过来自己被挟持了，她更不会公然将自己暴露出来打草惊蛇，多半只会偷偷去寻了皇帝。

　　　　所以，即便太后这有关于九公主被袭的风声，也绝对猜不出这是来自自己的手笔。而她更猜不到的是，她那几个太监不得已已经投靠了自己一边。

　　　　而事实证明，将这钱公公一行人拉到她同一条船上绝对是明智之举。

　　　　当然，沈默云有把握控制这几个太监也是有原因的！

　　　　若这几个太监是老妖婆的心腹，即便事关生死，必定也不会从了自己。

　　　　可慈宁宫老太太是什么人？是个奸猾至极的老油条！

　　　　沈默云慈宁宫去得不少了。然而这几个太监却面生地很，多半是最近才被抬举起来的新棋子。

　　　　假传圣旨这么大风险，老妖婆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心腹！想来这才有了以钱公公为首，这群面生太监的用武之地。

　　　　一刻钟多前，沈默云已经与钱公公达成了互惠互利的条约。

　　　　果然，这几个太监来慈宁宫只不到三日，他们一直都只在外院做粗使，哪知却突然天降鸿福，得了太后的召见。

　　　　太后要求他们帮忙做事，并向他们许诺了大笔财富。最重要的，是保证了他们的安全，保证他们绝不会受追责，更答应事成后放他们出宫，保他们一世富贵。

　　　　按理只不过是骗个小姑娘入宫，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便假传圣旨的罪名大，可只要一路不被发现，待到东窗事发，他们早已出宫去过好几日子了。天高皇帝远，谁能找到他们！

　　　　高回报，低风险，傻子才会拒绝。

　　　　当然，他们在老妖婆手下做事，也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然而他们也没想到，一切顺顺当当，眼看荣华富贵尽在眼前，却突然出了岔子。九公主看见了轿中人，眼看就将满城风雨。

　　　　他们搞砸了一切，太后和皇帝都不会放过他们！尤其是太后，倒时候多半还要杀他们灭口！横竖都是死！

　　　　而在他们精神溃散之时，被骗来的人质却开口了，给他们指明了另一条路。

　　　　他们已在悬崖边上，还是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答应！

　　　　于是，在距离慈宁宫仅仅几十丈之距的假山后边，轿撵停了下来。

　　　　几个人打开天窗谈了一谈！

　　　　沈默云提出，让他们换边站。

　　　　首先，关于路遇九公主那一遭要守口如瓶。然后，待他们得了太后应允后，回去甬道附近，带着她晕倒的丫鬟即刻出宫。

　　　　“你怎知你被带到慈宁宫后，太后会让我几个去守着你丫鬟？”几个人顿时目瞪口呆。

　　　　这事确实，太后已经安排了下去。一会儿他们复命后，便将守到那宫门甬道附近，一来看着那俩丫头，二来也方便他们出宫。

　　　　“呵呵，不论是假传圣旨还是绑架下药，做这种事，太后自然不会蠢到用她亲信之人！否则他日圣上追责，她岂不是自断手脚？而既然你们已经被拖下水，她自然会将你们物尽其用！万一出事，也有证据确凿的替死鬼在手上。”

　　　　这话一出，几个太监顿时打了个寒颤。

　　　　可不是吗？他们去慈宁宫才几日，谁知道他们受谁指使。去沈府的是他们，带人入宫的是他们，弄晕丫鬟的是他们，挟持县君，抬了轿撵，守住晕倒的丫鬟，伺机出宫的都是他们，只要太后一推，他们这五个还不是替死鬼？

　　　　“出宫需要令牌。一会儿我们手中这枚得要上交。”

　　　　“我丫头手中也正好有慈宁宫的令牌，保管护你们平安出宫！”

　　　　沈默云每次入宫都让姚黄带着这枚令牌，以备不时之需。

　　　　“哪来马车出宫？”

　　　　沈默云将身上钱袋子整个扔进了钱公公手中。

　　　　“够诚意了吧？里边金银玉器至少值三百两。我丫头多半是被你们藏在甬道附近了，那处距离宫门只几十丈，你们若是有银子，有令牌，有人手，还弄不来出宫的马车，也算是白活了！”

　　　　太监们听懂了。

　　　　有令牌可以先出宫，有银子可以买，可以借，可以租，可以贿赂，实在不行，他们有人手还可以抢，怎么可能弄不来马车？

　　　　“咱们走得匆忙，没有车马费。”

　　　　“将我丫头送去……送去城东锦瑞祥，跟那里的掌柜拿三百两银子。”

　　　　沈默云直接咬上了手指，在帕子上写了几个字，随后扔到了太监们手中。“掌柜的认识我的字，他看见我的丫鬟，一定会给你们银子！”

　　　　“三百两，太少了！”

　　　　“不少了！最多一个月，你们就能回来！”

　　　　沈默云瞪了几人一眼。这些家伙，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趁火打劫吗！

　　　　“太后和皇帝会杀我们灭口！”

　　　　“到时候不会！太后不敢，皇上不愿！你们若害怕，到时候来找我，我来安置你们！”

　　　　“……”

　　　　“还有疑问吗？”

　　　　“没了！”

　　　　……

第一零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