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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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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虽是大为感动,脸上却不肯带出零星半点。听她说完之后,只信手一挥,自己边扶着靠背在椅中慢慢坐正,边随口说道:“那么几子小事儿,不值当你们这么又哭又跪的,都免礼平身了吧。这会子我想看书,这里只留坠儿下来伺候,其他人等都出去吧。”一句话说完也不抬眼,只伸手取过一本《全唐诗》翻动了起来。

织瑞无法,只得轻声应喏,一旁又小声吩咐了坠儿几句后,便带着其他人轻步退出去了。

一时室中安静了下来,我捧书半靠在圈椅里面轻诵出声,坠儿垂手摒息站在身后,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唯恐我喝了凉茶伤胃,于是便一趟一趟蹑手蹑脚的更换上热茶来。窗外偶有南去的雁儿飞过,声声啼鸣哀哀,似也有不忍离别之伤感。

面前这张书桌居东南一隅的隔间里面,背后有道采光天窗,一步开外便是层层叠叠数排书架,琳琅满目皆是古籍通鉴之类的经史子集,前一个月卧床静养闲来无事之时,倒是把这些故纸堆搬在床头好好读了个遍,才发觉这其中多为有价无市的孤善本,每字总可以金计,更有一类馆藏书籍,虽多不见主人实名印鉴,字里行间却每有拿小篆楷书做下的眉批脚注,字迹或温婉流畅或大气磅礴,论道讲解更是精妙新颖,更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感,读来叫人齿颊留香,每每抚掌大笑起来。

此时手捧着宋版《全唐诗》,却如嚼蜡一般,虽是强迫着自己默念出声,心湖却如翻卷起大风大雨,久久不得平复,满篇诗文只是看在眼里,丝毫落不下心间,慢慢的眼前认字儿也逐渐模糊起来,自觉头又昏厥了上来,一口血气全憋在胸口,堪堪就欲冲撞出来。

玉淇2

也不知用力压制了多久,我一抬头,正撞见坠儿一脸担忧的看过来,见她满眼皆是惴惴不安的模样,心头不觉惨然一笑,自觉腰肢酸痛再难坐住,便随手放下书本,撑着书桌便想起身,坠儿赶忙过来搀扶,奈何她身轻力小不得要领,连试了几次皆不成事儿,眼看着急得额头冒汗,嘴角一撇,几乎不曾哭出声儿来了。

看着她这模样,不禁打心底里叹了口气,却也不多说什么,只听凭着坠儿一旁执意相扶,好容易才从这圈椅里面站了起来,信走几步四处打量了下,转而看着床榻,微微伸手示意,坠儿赶忙引着步子往床榻上去了。

靠在枕头上面喘了口气,轻声吩咐坠儿去门外看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叫任何人进来打扰。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背向侧身躺了下去,感觉坠儿轻轻为我拉上了被子,摘下帐子,捻着手脚挪出门外去了。

直至听见房门轻轻关上的那一声响,那憋在心头的一口泪总算才敢放了出来,起先还忍了一忍,终归还是忍耐不住,不由得一个放声嚎啕大哭起来,也不想去管什么礼仪风度,也不能去管什么体面气质,满腔只觉干灼生疼,熊熊如有把火在烧一样,疼得我泪流不止,疼得我痛哭出声,撕声哭喊兀自还觉得不够,索性边哭边坐起身来,一双拳头在被褥上连连擂击,恨不能将整个击碎了一般的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的害我,为何不索性整个夺了我的性命去,为何还要叫我受这生不如死的苦楚!

但凡世间的女子,无不因姿容秀美而沾粘自喜,无不为红颜将逝而唏嘘烦恼,哪怕是班婕妤文君之流非凡女子,一样也难于此处免俗释怀,尽留下团扇白头千古唱和之音,而我芳芳,不过是纷扰红尘中的一介小女子,曾几何时,每每对镜暗喜,每每照影痴迷,也曾深夜推枕顾影儿自怜,心头暗忖,不知这羡若桃花一般的美人儿,将来又该会采撷于何人之手……

可是,如今呢,这桃花也不是桃花了,美人儿也不是美人儿的,只空留下这一颗玲珑空盼心,随着欺骗的摧残,随着阴谋的伤痛,随着无声的怜悯,如窗外残菊般,一片片一瓣瓣儿的,尽都随风碎开去了……

呵呵,额娘,您明白吗,您的芳儿,怕是再也做不成那高占枝头的凤凰了……

玉淇,你这上得起马拉得起弓的莽夫,若见了此时此刻罗刹鬼怪般的我,可也会被吓的个失魂落魄,落荒而逃……

还有啊,龙世兄,龙广海,若此时被你见着我这张脸孔,你可还愿意,应承给芳儿那个,当日你凭心许下的承诺?

想在此时,心头陡然一空,全身仿佛霎时间便耗尽了全部气力,身子摇晃不定,一个支持不住,颓然栽倒了下去,任凭满头的乱发遮在眼前,和着泪水沾成一缕一缕的,惹得脸庞飞痒,却再无力气抬手擦去。

就在此昏昏欲睡去之时,突然听见帐幔外头有人轻叹声音,似有不胜怜惜之意,那一声叹息幽幽入耳,竟激的我满眼干涸的泪水,不自觉又潮水般涌将了上来。

是谁?此时此刻,咫尺之间,送来给我这样一丝怜悯的伤感?

是谁,是谁胆敢如此居高临下的,要来可怜我赫舍里芳芳来了!

不管如今剩下的是什么模样都好,我赫舍里芳芳,当朝首府索尼的孙女,伊犁将军的女儿,也绝不用任何人来发的什么可怜!

一口怒气腾时涌上心头,竟是一个发力重新坐将了起来。随手一拢头发,正了正衣襟,盘膝端坐于前,冲着帘幛外面一声厉喝:“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吩咐,是那个不要命的奴才就敢擅闯进来!”

帘幛外的人听我这话,似是一下愣住了,诺诺半晌儿不知该如何作答。待了一会儿,便听见脚步声近,似是那人朝着床前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那脚步声听上去沉稳有力,落地有声,显见不是女子的步伐。

这会是谁,想这避暑山庄里面,只有几个小厮和杂役是男子,平日里也根本进不得这三门以内,更莫要说这般张狂的登堂入室了,此时明知被发现了,偏还要步步紧逼上来,显见不是府中随行而来的家人。

那么,这必是外来的人了,可坠儿明明就在门口守着,这人又该是如何进来的呢?

一时思乱如麻不得要领,心跳也随之加速起来,听着那人脚步声音逼近前来,不由越发慌张了起来,顾不上多做言语,赶忙扭头环顾了下左右,想了一想,俯身探在枕头下面摸索了一会儿,果然摸出了把平日防身用的小匕首来,捏在手里端详了一下,见这刀身总不过七寸长短,仿波斯弯刀的形状,配上鲨鱼皮制的刀鞘,一把抽出寒光闪闪,血仞昭彰,果然是一把吹毛可断的宝器。

这把匕首还是当日阿玛临行之前,特特回鞍下马塞在我手上的。记得他老人家当时说的是,我满人虽已入主中原数十载,奈何天下未定人心未归,京师四处依旧是一片杀机重重。芳儿和额娘身在深宅之中,表面上虽是风平浪静,实则更是凶险莫测,今日送芳儿这把匕首,不为别的,为的是时刻提醒着芳儿,我满家女儿生于白山黑水之间,汲天地灵气而长,绝不同于那些安守深闺绣花弹琴的汉家妇人,读书识理固然重要,然马上骑射刀弓技艺尤不可忘,我芳儿虽做不得个驰骋沙场的巾帼英雄,也必要做个游刃有余的烈性女儿,替阿玛好生照顾额娘,才不旺称得起我满家本色。

阿玛,您所谓的满家本色,可也包括这些尔虞我诈,斧声灯影,暗室操戈……

一时不敢再想下去,只一手紧紧攥住了刀鞘,一手把着刀柄,绷紧了身子单膝跪在床沿边上,摒息听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步步前行,眼看就要来在床前了。

哼,不管你是何人,光天白日擅闯进来,不是死罪也是死罪,正好拿来祭我这柄宝刀!

心中一旦有了主意,满腹的恐慌便被慢慢压制了下去,耳边听见自己呼吸逐渐放缓,感觉自己捏着刀柄的手心微微放松了一些,心知可是好了,本来临阵之人,只要比对手多镇定几分,那么成事的把握便多了几成,想在这里,更觉有了底气,打心头默默长舒了口气,微合上了眼睛,凭听觉一下一下默数着这那人的脚步临近,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一!

待最后一下数出,猛然睁开双目,仓朗朗匕首出鞘几欲扑杀,突然闻得幔帐外面脚步声音陡然一空,在距离床铺约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生生硬生生停住了!

屋内重归一片死寂,帐外唯有那人的呼吸声音依稀可闻,自觉手心中有冷汗慢慢渗出,双眼死死盯着幔帐外面那条模糊不清的人影儿,心中暗想,这必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眼见帐外那人始终身姿不变,站在原地默默无言,僵持良久之后,突然墙角的自鸣座钟报时声乍起,心头不由被震的一惊,通身微颤,身姿也随之一变,就在此电光火石之间,说时迟那时快,我只觉耳旁一阵风声吹过,眼前只见那人影踢步往前一个虎跳,激的两旁幔帐陡然洞开,握着刀柄的那只手腕随即被人往外一带,一放,竟是一个吃力不住,身子堪堪偏移向后倒去!

心下一沉,好个厉害的角色,竟有此空手入白刃的胆色!

想到此处不敢大意,急变身形往床边翻开,伸手一把榄住床柱,只听右边呼呼风响,显是一阵掌风到了,急忙揪起幔帐借力向左偏头一躲,只觉那人一掌擦着我的发梢,堪堪击在床柱上面,急飞身起反手握刀,一手扯下幔帐,冲那人蒙头罩了下去,一边伸腿猛踢了下床柱,借力展身形向前方直逼过去,眼见那个人影在幔帐下挣扎,急急抬起右手,冲着对方的要害处,一个猛子就要扎了下去!

中了!

一刀刺下,果然命中,只听“扑”一声响,匕首好似扎进了个软绵绵的什物儿上面,不似人身,倒像是个枕头!

不好,中计了!

心下大惊,急忙就要起手收刀,却毕竟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满天幔帐陡然而起,霎时间将七寸长的匕首卷进其中,一旋之下把持不稳,随即便没不见柄了,只听幔帐中那人轻喘了口气,似发出一声不可言状之叹息。

我此时手中虽空,然心气儿尤盛,眼见宝刀被人生生夺去,不由一阵心头火起,顾不得再想许多,随手够过一旁的探海小叉,劈头盖脸就冲着那个人形猛击下去,此时那人虽有宝刀在握,奈何依旧被幔帐所困,明知被我当头一棒打来,脚下却被层层的帐子死死牵绊,轻易施展不开身形,只得赶忙举臂招架,哪知我使的是个虚招,在离他臂膀三寸之处陡然收势,身形一变转而攻其下盘,手中小叉轮圆猛一挥出,使了招秋风扫落叶,正正打在他的小腿腹上!

这下,可是真的中了!

只听得那人闷哼了一声,显是吃痛不已,我当他必定会站立不稳就势跌倒,那知他一响之下便不再出声,却也不用宝刀撕扯幔帐,竟是在幔帐下面就地使了个滚地葫芦,将幔帐从身上尽数扯动开去,眼看着骨碌碌就要脱困。

我哪容他如此轻易脱身,随即也操起手中小叉,一脚踩上幔帐的一端,瞅准了他的身形去向,起手要断他的去路,哪知正被那人看穿了心思,借着金砖地滑,急急使出一个翻江倒海,以双手为支点,腾空挺身反将幔帐倒踢开去,随即又就手发力一抽,我踩着幔帐一个站立不稳,眼看就要向后倒去!

不好,又中了他的计了!

好在手中还有一把小叉,急转之下使叉点地,借力向后使了个鹞子翻身,双脚便脱离了幔帐,在金砖地上稳稳站住了。心头一定,急急身近前来,使小叉横在腰间,摆出了个攻守相益之势,口中发声喝道:“好个小贼,倒也学过两年功夫,只是今儿你摸进了这道门槛,可算是瞎眼找错了地方!”

等了半晌,只是不见那人回答,我手持小叉立在近前,他就依旧裹着幔帐站在床边,两人皆是累得气喘不已,却始终听不见那人开口说话的。

我不禁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人来,只见他约可七八尺的身长,身型健硕虎背熊腰,一双手紧紧攥着幔帐两角,拳头比我的两个还大,身上似是穿着一身皂色的长袍,衣角垂在身下,露出一双石青色的麂皮猎靴出来。

为何此时看来,这个人的模样,竟会如此的熟悉?

心头一动,目光急忙顺着他的衣角往腰际寻去,正看见一只和田白玉璧,顶端配着颗墨色的琉璃珠子,束着绛紫色的穗子,随着风,轻轻飘荡在他的身侧。

眼角陡然一跳,仿佛当头劈开一道炸雷!竟是一个不管不顾,急近前来举手一把掀开了那人身上的幔帐。

天,果真是你,为何竟会是你!

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说不出来,脑子里挑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赶忙低下头去,摊开双手,把脸死死捂住了……

玉淇啊,玉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而在我最不愿意见你的时候,你却偏偏还要出现呢……

玉淇3

时间仿佛是凝滞住了一般,室中重返一片死寂。面东的几扇轩窗许是被玉淇拨开了风钩儿,一早便被山风吹开,此刻,只能无奈的听凭阵阵冷风在房间四角呼啸穿梭而过,吹得我通身没有一丝儿暖气,吹得整具躯壳仿佛已被冻住了一般,僵硬的丝毫不能动弹,耳旁除了自己的上下两排牙齿微微打颤的声音之外,其余的,却是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敢听,只觉得出自己的双手死死捂住脸庞,而满脸的泪水,早已一颗一颗,生生砸落在金砖地上了。

玉淇啊,玉淇……

我们两人,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自那年你往古北口练兵,自从那一刻红梅树下道别,我有多久没有如此安静的,默默的,眼睛里除了泪水,只有你的影子了……

好像不过才一年吧,为何我总觉得,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儿了呢……

你,可长高了好些啊,也壮实了许多啊,从前你那是胖,现如今,宽肩阔背虎背熊腰,想是马上坐的久了,腿也微微起了罗圈,应当称得起是结实了吧……

你的面容呢,一年不见,竟也像是换了个样子,这样坚毅的脸庞,再也不是从前那样胖嘟嘟圆滚滚的了,这样一双生气勃勃的虎目,两道浓眉斜插入鬓,腮边还有新剃的胡茬隐约可见,你啊你,可真是长成了个大人的模样了……

唉,为什么,明明是想替你高兴的,可这满眼的泪水,却为何就是止不住的呢?

玉淇啊,玉淇,你可知道,当你不在的这一年里,芳儿是如何跌跌撞撞,一个人伤痕累累的走过来的吗?

这两年来,我日盼夜盼,始终等不见你的书信,或许是你军务缠身抽不出空来写信吧,那么为何连一个口信也不肯捎来,你可知芳儿握着那块白玉璧,一个人守在孤灯下面,又是如何熬过那一个个寒意刺骨的夜晚的吗?

不,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心忧天下壮怀激烈的,又怎么会为这些个儿女情长多费神思呢……

可又是为什么,此刻明明相见了,近在咫尺了,你却还是不肯过来,像从前那样牵起芳儿的手,用你那厚实温暖的手,为芳儿赶一赶心口儿的凉气儿?

你,玉淇,你可是因为见了我如今的模样,便忘记了从前那些说过的话儿了呢?

想说的话,想提的问,如浪潮一般层层翻涌上来,恨不能一口气全道了出来,可刚到了嘴边,又仿佛被只无形的手生生堵了回去,慢慢全部堆积回喉间,哽的我心口绞痛,噎的我泪流满面,却只能咬紧牙关,死死捂着脸颊,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却又生怕他要走,于是把两眼始终牢牢盯住了他,一伸手,从衣架上抽出一方丝巾,飞快的缠在了脸上。

自被我揭开幔帐的那一刻起,玉淇就始终僵身立在原地,面色瞧上去又青又黄,嘴角发白,颤颤歙合不止,眼眶仿佛微微蒙上了层雾气,直直凝视着我,眼底深处仿佛同样积攒着无数的话儿要提似的,然而几次欲开口,却又几次紧紧咬住了牙关,一如我这般的,生生的,将涌上嘴边的话儿狠命咽了下去。

直到眼睁睁看着我包上面纱的那一刻,他才仿佛再难忍受了似的,把两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小,身形一动,提步便直直逼近前来,直走到一步开外,一伸手就能将我揽在怀中的距离时,他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一手攥拳举在胸口,一手牢牢藏在身后,两眼丝丝□,仿佛恨不能用目光将我烧穿烧透了才好似的。

可是,即便是这般的难以忍受,他却还是紧紧咬住了牙关,自始至终,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眼中虽是含着泪光,眼角虽是带着怜惜,嘴角虽是含着问候,却始终没有表达出来,反而却从领间袖口,嘴角眉头,天灵盖上面,隐隐约约升腾阵阵寒意起来。

我站在原地不动,眼睁睁看着他逼近前来,此刻抬头看去,我的脸,和他的脸,我的目光,和他的目光,我的疑惑,和他的寒冷,只不过隔着薄薄一层面纱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山高水长,隔着前世今生,在彼此之间硬生生又隔出了另一个世界,所听见的,所看见的,直如一个置身水中,一个浮在水面,目光耳力所及之处,无不层层打起了扭曲,无不钝钝响起了嗡鸣,纷纷变得不真实了起来。胸口这一颗滚烫的心,经此变故,也从伤痛之中慢慢冷了下来,慢慢开始用一双眸子,重新打量起对面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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