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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游园·蛹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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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松手。

  放手,阿为!我恨恨的叫着。阿为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的攥紧我的手。快放手,不然我就咬你!!我尖声叫起来。阿为仍然不放。我瞪住他的眼睛,然后低头狠狠对准他的手背一口咬了下去。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到嘴里溢出血腥的味道。我熟悉的味道。

  我哆嗦着松开嘴。阿为,求求你放开我,我想下水……洗澡。阿为盯着我的眼睛,我开始用另一只手脱衣服。他的手指渐渐松开。我指着地上的衣服说,帮我守着。说完转身下了水,水很凉,我咬住嘴唇不看自己洁白瘦小的身体。阿为远远的站着。一动不动。

  风吹在河面上,漾出寂静的波纹。我和阿为对峙着。

  我终于尖声叫了起来,我用手掌拍出激烈的水花,嚷道,你走,走。我不要再见到你。永远不要……

  不会的,哑哑。阿为拼命叫了起来。我们会再见的,一定会的……他转身跑了起来,风吹动他的白衬衣。他在夜色里一跳一跳的,像一只悲伤的兔子,直到终于消失了。

  第二天从城里来了一个中年女人。我带着阿为给我装蝌蚪的玻璃瓶,拿着那把小刀,跟

  着她走了。

  3。

  我被带到社会救济院里呆满了六年。那里都是孤独的孩子。院里的人给我们提供吃和住,但是不给我们自由。我用逃避吃饭来抗拒过他们对我每天生活的安排,但是毫无成效。我越来越瘦,却仍然不自由。最后我温驯了,用六年虚无的时光换来了我的成长。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刺绣厂当女工。是救济院安排的。我每天用竹箍把洁白的锦缎或丝绸固定起来,然后用细小的花针穿过来拉过去,血红的丝线在绷紧的缎面上发出细微破碎的声音,最后完成的花朵有令人嘶叫的美丽。

  在那里干满两个月的一个深夜,我偷偷溜进成品房,把那些刺绣用剪刀统统剪成了碎片。我不能容忍美丽的东西流传到人间,那是残酷而卑微的亵渎。然后我逃跑了。找到一家酒吧做waiter。

  4.

  那家酒吧叫lust。我每天穿着紧身衬衣和超短裙子在热闹的人群里走来走去,用托盘给各种各样的人送上各种各样的东西。我用救济院里学来的微笑去换取小费,然后用这些钱来支付我的房租、香烟、还有奢华的蕾丝胸衣。

  我只在黑夜出没。白天阳光照耀每个地方,所以我睡觉。我昏天暗地的睡,有时候中途醒来,光着脚倒满一杯水,然后喝完它继续睡。有时候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我就靠在窗边,看楼下移动的人群。风吹进来,我的头发杂乱的舞动,像深水里浮动的水草。

  冰箱里什么也没有的时候,我就去楼下超市购买食物。真空的卤蛋、全麦的面包、成桶的牛奶,全部都可以方便的打发我的胃。我用它们来维续我黑暗里的体力,不过已经足够。有一次买了一块柠檬的慕斯蛋糕,细腻甘甜的味道,散发出水果的清香。但是吃的时候我开始后悔,因为它是情侣份的。我把它切开,对着它们楞了很久,然后狠狠的把它们统统吃掉了。

  那个晚上我给一个男人送上一杯叫spirit的鸡尾酒,他一手握住酒杯,一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静静的盯住那只手。他说,你来了多久了?三个月。我平静的回答。我喜欢你,你像这杯酒。Spirit。谢谢,如果你喜欢,可以再点一份。

  他的手离开,然后抽出皮夹数了几张钞票放在我的托盘上。晚上我会等你。我转身离去。

  凌晨两点,那个男人用奔驰把我带去了一套华丽的房子。他不断的开灯,我固执的关掉,最后他不再坚持。我听到了轻微破裂的声音,像我在刺绣厂用血红的丝线拉过洁白锦缎。结束之后他说,你太瘦了,以后不要再去那里上班,在这里住下吧。我不出声,然后光着身子跳下来,一把扯下了床单。上面有洇红的一片。

  他盯住床单要过来抱我。我躲开了。我是因为需要而跟你来这里。不关你的事。我开始套上我的棉布外衣。随便你,我不会坚持。他居然微笑。我冲下楼梯,打车回家。付费的时候,我在包里发现了一沓钞票。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8点,那沓钱被我塞进了冰箱。

  5。

  我仍然醉生梦死的生活。有时候心情好,会在下午出来,选择一辆看上去比较顺眼的公车,一路坐下去。

  车上总是有很多拥挤的人,他们都是面无表情,和我一样。我和这些陌生人一起被装载着驶向远方,看着灰尘在车窗外扬起来,看着夜幕一点一点的沉下去。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那个男人仍然时常来找我。我叫他林君。我仍然用身体来换取他的钞票,不过我只把自己出卖给他一个人。有时候我们坐在他大房子里的地上喝酒,那是纯手工的苏格兰毛毯,织着细细密密的曼佗罗花朵,枝叶茂盛,带着噬死的情欲。

  那天我们喝光了整整一瓶特提那,还有11听打开的蓝带。我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再软软的躺下去。我说,你看天上的云,被吹碎了。我说,你们寂寞吗?我知道你们不寂寞。因为你们都在一起。我说,可是我寂寞,我想你们,我想见你们……

  我不停的说,然后不停的吐。醒来的时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林君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那张曼佗罗的毛毯已经不见了,换成了干净的纯白靠垫。

  我头痛欲裂。林君抓紧我的手,哑哑,你必须搬过来我这里。我不会触及你心里的往事,那些缺口你会渐渐忘记它们。

  我垂着眼睛,没有试着甩开他的手。潮湿的感觉很熟悉,来自隐匿多年前的记忆。林君开车把我的东西搬了过来。小小的一包。我抽出放在底层的玻璃瓶子,用它养了一条小鱼。

  我没有再去lust工作。但是仍然昼夜颠覆的活着。白天进行我近似死亡的睡眠,晚上光脚跳起来,赤着身子裹一件睡衣,跑到阳台上抽烟。观看浩渺的天空,把烟圈一口一口的吐出来,直到一包烟盒里全是只剩余烬的烟头。

  林君每个礼拜会来一两次。在夜里他会环住我的身体,我顺从的把冰凉的手和脚贴住他

  温热的肌肤。日子悠长而缠绵。有一天我终于怀孕了。

  我坚持要生下他,林君坚决不同意。我冷漠的对抗,他用极其明了的手段逼我让步。他掐断了我的经济给予。让我明白,我这样只适合生存在黑暗里的女子,是没有能力去培育生命的。他给我带来了药片,摆放在桌子上让我选择。我尖叫、咒骂、歇斯底里的厮打。最后我吃下了它们。

  体内的鲜血静静的涌出来。我用指甲狠狠的掐住皮肤,我看着自己杀死了一个我。

  第二天我回到了我的屋子里,房租还没有到期。我给林君留了满地狼籍和一条被我解剖

  的小鱼。

  6.

  我再次回到lust工作。那里的衣服已经换成了银色胸衣和紧身短裤。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面。男人还是那么多,来来往往的用从不掩饰的情欲目光打量waiter的全身。

  林君出现了,我冷漠的接受他的小费却不看他。

  深夜下班的时候,胃剧烈的疼痛。我饶道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明亮的灯光下我看到了戴着服务胸牌的阿为。

  哑哑,八年了。我知道你在这里。阿为高声叫了起来。他手里的菜单松开,一把将我拖进了他的怀里。

  我伏在他的肩上,对准肩头,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我把他带到了我的屋子里。疯狂的推倒他和他做爱,他的全身颤抖,直到全部都平息的时候,他才渐渐平定下来。

  他抱住我说,哑哑,我很想你。你知道吗?我不出声。把他压在身体下面,左手从枕边抽出了那个玻璃瓶子。看,它是你送给我装蝌蚪的,你还记得吗?

  阿为抱紧我,记得。我全都记得。冰凉的河水、纯蓝的天空、后山坡上成片的白色小花,我都记得……

  我的手轻轻扬起来,松开。瓶子落在地上碎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全部记得!!我凶狠的喊叫了起来。

  因为……因为我爱你,哑哑。阿为的身体又开始颤动。我慢慢的伏下身压住他的嘴唇。……我也爱你,阿为……我用左手拾起的玻璃瓶子碎片,准确的割开了他的喉咙。鲜血迅速的涌出来,他蠕动着不能再发出声音。

  ……我也爱你,阿为。真的,我也爱你!我的眼泪落下来,滴在了阿为的额头上……

  7。

  我一个人回到了姥姥家,在后山的山坡上,我仍然准确的找到了姥姥。山上的白花越来越多了,风吹动的时候,它们成了起伏的白色海洋。我跪倒在姥姥前面,将那把小刀放在了墓碑前。

  姥姥是用这把小刀自杀的。她切开了自己的手腕。她在倒下的时候告诉站在旁边的我,是她杀死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她的亲生儿子,因为神经错乱而强奸了他的亲妹妹。我的母亲生下我之后投河自尽。他们都葬在这里。一起。他们一点也不寂寞。

  可是我寂寞,姥姥,真的,我寂寞……

  我拿起那把锋利的小刀,准确的割断了手腕。血曼延出来的时候,我躺在地上,看到一片纯蓝的天空,风把云吹来吹去,让它们不断变幻成破碎的脸……

■他说。她说。
文/乔梦若

  只是一支烟的时间,却是两个人的此去经年。痛与爱。在讲述之间,彼此看到的,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1,他

  一个人,如果决定把心收起来。他一定是灰了心,失了望,甚至因为丢失爱的尊严而懊恼与痛苦过。

  世事流转,太多的改变。难过是因为得不到,或已失去。曾经的承欢与温暖,都缓缓流失掉,逐渐演变,成为别人的事。

  他是爱过她的。也伤害过她。试图弥补的时候,她已经回不去从前,已经,不是当时的她了。

  这样的悲哀,在世间每天传承。除了当事人,谁会在意有多么痛楚?

  他记得与她在一起的每句话,大段的时光,如铺泻而下的流水,想起来,就是心疼。

  他为她哭过。也记得她为他哭过。但是眼泪的意义,只在当时。

  他想他终于还是失去了她。

  再次遇见的时候,他加倍对她好。可是她笑着,眼神却是空的。

  他感觉到,微妙的测试她,看到她刻意与非刻意的躲闪,他腾升出疼痛,如同一种快感。

  他想,是他错了。即使弥补,又能怎样?她已经这样陌生,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做出决定,收回心,重归属于他的生活。

  而年华逝去的过程中,他时时会想起,他和她一起谋杀掉的,那个没成形的孩子。

  2,她

  一个人,如果决定把心收起来。她一定是灰了心,失了望,甚至因为丢失爱的尊严而懊恼与痛苦过。

  她曾经以为爱上,就应该舍得拿出全部。

  她那样天真,竭尽全力。被伤害,被遗弃。如同羞辱般,卑微的为他做出不得不做的选择。

  她想,好吧。自己选择了,就自己承受好了。

  没有人,会替谁生活。

  她一路走过来,心在伤口的结珈里坚硬起来,缩小起来,连她自己,也碰不到了。

  她藏起来生活,做平凡日子里的平凡女子。被爱也需要资格,她想她是没有了,没有希望也很好,不会失望。

  她再次遇见他,平和的笑,心里却有微凉的泪水滑下来。时光改变了太多。生活。家庭。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命运轮盘中,转不脱。

  他加倍对她好。她心情复杂。

  他愿意为她安排她的生活,包括未来。她接受。可是她想,这是爱呢,还是补偿呢?

  她试图回应,可是感情已经残疾。她丧失了能力。

  他每天与妻子的电话,都让她负罪想逃。

  她和别人在一起,把细节告诉他,残忍的看他难过,如同一种快感。

  可是在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哭着想过,为什么自己总要扮演卑微的角色?难道,不可以有健康健全的生活?!

  她信赖他的爱。她知道他希望给她快乐,可是她希望他保持幸福。

  他等她说爱,她僵持。争执。伤痛。终于他等不到回应,选择放手。

  然而世界没有什么会因他们的改变而改变,多年前是。

  多年后,还是。

  3,他(她)们

  人海,如浩瀚碧波。浪与浪交汇,再分开。牵手之后是分手,他和她在我们身边。

  各自都随着自己的轨迹前行。佛说,空是缘起;世间形色事物,都是由因缘和合而生。

  所得与所失,尽释然。

■孽。无序着。
文/蛹裳

  ——怎么书写都有残缺。仅可作引子。

  光阴。

  荏苒着。往前。

  搜刮着。往里。

  缅怀着。往后。

  撕扯着。往外。

  '百日啼'

  每个人的出生背景都是不同的。无恶不做的封建思想除了不欢迎女婴的降世。还强烈敌视生产女婴的母亲。

  那一年。爸爸出海在外。

  七月。她不合时宜的被宿命的手一掌击中。偏偏只能用汉语中的次要第三人称——她。来注册她的性别。

  也许是为了表示反抗。她自出生第一日就不休不止的啼哭。整整一百天。老一辈的人说这叫百日啼。这样的孩子性情乖戾不好养活即使长成人也会令父母操心劳神不得安宁。

  很是嫌她聒噪却无奈的奶奶发牢骚说:真是少见。索性别管她。哭累了自己就停了。出于心疼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姑姑抱起她摇啊摇。却招来她愈加烈性的哇哇嚎叫。由此造成一个含辛茹苦低声下气的母亲的激怒。

  手势很随意。想必应该是弧度很优美的抛物线。从木板床的这头到那头。大约两米远。

  接着。静。却不是死。

  可是。为什么不是死呢。

  妈妈后来一想起来就嗔笑着恨恨的说:你要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动物。早扔进野地喂野狗了。也怪。真是差扔那一下啊。怎么你就会睡着了呢。

  那一掷。倒是真的成就了她日益出落为非动物之人物。

  现在的她。本性似乎比野狗更穷凶极恶。

  似乎相形之下是正常人变异后的物种。于不起眼的小城。苟存着神出鬼没的她。

  '恰同学少年之八年抗战'

  他的爸爸和她的爸爸是战友。他的妈妈和她的妈妈是老相识。他和她同年。

  十二岁那年。有一次他的妈妈带他到她的家里做客。他字正词严的纠正她当时还没觉得土气的掉渣的方言:上衣不能叫布衫。应该叫褂子。

  才那么大一点。就装的像大人一样成熟的展开了攻势。前有古人辛弃疾前辈为赋新词强说愁。后有他单纯的接近白痴般的仅仅为了打动冷血的她强说爱。

  她只回应了一句:如果是真的。等我八年。

  事实上她从心底里鄙视他里外兼修出来的矫揉造作。八年不过是她一时的搪塞和推辞。假如勉强算是一个酸倒牙的承诺。那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

  所以。单方持久。类似于自我意志力的八年抗战。

  无论她怎样横眉冷指。无论她怎样对桑咒槐。他的回应都是低头默然。来便来。去自去。明显在向她的家人表明他的坚定立场。

  她其实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拼到她读完高三。向来都是装作木讷的样子把他送来的小礼物照单全收而并不正眼看一下送礼物的人。奇怪的是一贯反对早恋的妈妈都看不下去为他出面。好几次乜斜着眼睛对她说:人家孩子多实诚。对你那么好。长相也俊。你有点过分了。

  她其实更没想到的是他仍然在拼。直到第八年。而这八年中。她为了几个心仪的男人春心荡漾过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为了求一个战果。他一直恋战。而她早已弃甲归田。或胜或败。谁输谁赢。没有定论。只是。爱。不是用执着来感动的。

  '玦裂'

  初三。该是接近知恋的年纪。

  来自他的照顾和关心总是很周折。看到她不开心。他会若无其事的问别的同学她怎么了。传一个内容简洁至一句普通问候的纸条。可能需要经过一周半才会到达她的手中。

  同样。她也总是尽量的不显山不露水。他个头很高。坐在最后一排。她在倒数第二排。在很想擦过他身边的时候。她会故意绕到教室的前门穿过讲台而不是从后门直接回座位。在很想看他一眼的时候。她会故意把目光折弯。越过他向别处去看某个五官壮烈的男生或女生。

  对于他们。浪漫是一过目的欣赏。是一比肩的回眸。是越想靠近越疏远的踟蹰。

  记得。那一季的雪总是下的很招摇。那一季。他很像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大哥。

  他的那件军绿色大衣。曾在长长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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