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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浅-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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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混蛋!”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秦浅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那个男人,可以说的确是我杀的,我故意让他吸毒过量,因为他杀了我的妻子。”
  米兰浑身僵住,手脚冰凉。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也打算和天真好好开始生活,可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我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天真留在我身边,她一定会有危险,”他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意,“你说错了,就算我经过许多风浪,我不可能事事都从容以对,我也是人,我能力有限,我也有恐惧,我无法确定身边的人是否能安全,尤其我曾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在我怀里死去。”
  多少人,都习惯等着他发号施令,以为他刀枪不入,精明练达,事事胸有成竹,只有某个人,把他当成一个弱者,一个需要保护的人来看待,知道他也会累,也会软弱,也会寂寞,也需要帮助,这个人,从前是Lucia,现在是天真。
  于是,她们都成了他的弱点,他必须小心照看的弱点。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我会面对所有的一切,以我自己作诱饵,了断过去,”秦浅看着她,“你可以为天真打抱不平,也可以说我自私,霸道,独断,但很抱歉,我坚持。”
  “即便你会因此失去她?”米兰喉中微哽。
  “是的,”他答,语气坚定,“答应我,你不会告诉她。”
  米兰沉默良久,点头。

  五十一、笑我如今

    “怎么,股票赔了?没见过你比我还忙。”陈勖瞥了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小郑,在他对面坐下。
  “我什么时候都没比你闲过,”小郑开口,“我在看天真现在到底有多红呢。”
  “小郑,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天真趴在桌上,本来埋在双臂中的脑袋抬起,有气无力地出声。
  现在的她,丢脸丢到北冰洋去了。
  “我这是说实话,”小郑笑道,“你知不知道你那件婚纱在网上被竞拍到什么价钱了?我两小时前还标了2万镑呢,估计现在双倍都不止,要不你真拿出来卖吧。”
  “原来不只我有病,这世上的人都神经了。”天真讽笑。
  “我记得有句话讲设计师的,Marketing does not make the artist,the artist creates his marketing,秦浅这人真是太可怕了,完全印证这句话,啧啧,我倒想和他结实一下。”小郑不由轻叹,静幽惺惺相惜之感。
  “我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啊,”陈勖蹙眉看了身旁的天真一眼,不悦道,“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怎么就不是故意的了?天真在心里冷笑。
  “不是,你要是客观地来看,这是堪称完美的事件营销,”小郑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看见没,Kevin Chun销售额有增无减,等这件事差不多过去了,两个月不到后又是伦敦时装周,到时媒体又会聚焦,这一年这牌子都不会寂寞了。”
  “小郑,你越说我越觉得自己像个大傻B,”天真看着他,自嘲一笑,“你就饶了我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郑伸手,安慰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其实你未必有损失,跟秦浅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两三年,学会的都够你用下半辈子。”
  “两三年?”天真嗤笑,“你那么喜欢他,干脆跟他搞断背去算了。”
  “拜托,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恶毒了?”小郑哭笑不得。
  “活该,”陈勖毫不同情地睨了他一眼,扬了扬手,“福伯,我们可以点菜了。”
  而天真只是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兀自失神。
  ——有时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天真。
  脑海里,又浮起他无何奈何的叹息——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个莽撞幼稚的笨蛋吧。
  她看到这两天的报道了。
  我从未辜负你们所喜欢的Kevin Chun,对于设计,我一直很用心。
  他这句简短却无懈可击的话,被各大媒体宣扬着,几乎成为品牌最新的广告词。
  可是,你辜负了我。
  她想着这句话,又觉得自己好笑。
  最酸楚的感觉不是吃醋,而是根本就轮不到她吃醋,那是最酸楚最惨的。
  别人笑我太疯癫,确实是我看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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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什么,阿勖?”老者笑着走来,“不好意思,今天店里有点忙,刚才没顾得上招呼你们。”
  “您老事必躬亲,自然是忙啦,”小郑笑道,“天真,你先点吧。”
  天真转过脸来,心不在焉地翻着酒水单:“阿伯,这里有没有六安瓜片?”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她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老人盯着她,表情微惑。
  “啊,你不就是秦先生那个……”他顿悟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
  “阿伯,”天真一怔,条件发射地重复这两天说了很多遍的话,“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你看我年纪大了,但记性很好的,”福伯激动道,“秦先生那天来,也点了六安瓜片呢,他是好人,怎么可能会出那种事情……”
  “福伯,来壶龙井吧。”陈勖拍了拍他手背,递了个眼色。
  老人骤然止声,笑了笑:“好的,我让他们去做。”
  “福伯,我这几天上火,你看杏仁拌苦瓜好不好,还有那个兰花菊绿,”小郑慵懒地翻着菜单,接腔道。
  “来盆水煮鱼吧,辣椒越多越好。”陈勖道。
  他知道某个女人需要。
  “可是阿郑上火啊。”福伯迟疑。
  “让他上吧。”陈勖眼皮都没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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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托,辣就不要吃了好不好?”小郑受不了地看着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女人,“自己找罪受。”
  “你管不着。”天真道。
  “行了,谁不知道你是借机哭一把来发泄,”小郑戏谑一笑,“唉,女人哪。”
  “女人什么?”天真抬眼冷笑,“你这样的人,还不知道欠了多少脂粉债。”
  轻松的笑意顿时凝固在那张斯文优雅的面容上,小郑默然瞪视她,神情恍惚而怪异。
  一瞬间,隐忍、懊悔、痛楚、愤怒、排斥、执着、倨傲……有太多情绪从他脸上掠过。
  什刹海春日潋滟的水光照得他睁不开眼。
  垂柳下有人裙裾轻扬,回眸顾盼。
  她等的,是他从不肯低头的爱。
  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你究竟要怎样,你告诉我。
  绵绵春光尽头,她温柔的笑眸里装着他的身影,一曲琴声到了末尾,却始终在他心头流连,飞过亚欧大陆,而这里的海一望无边。
  我知道你会回来。
  他将她抛在身后。
  于是,错失。
  她在哪里?
  他感觉心口纠结,血液停止了流动。
  她……“小郑?”天真伸手在面前晃了晃。
  他骤然回神,深呼吸,看着眼前正盯着他的两人,笑了笑:“没事。”
  “失陪一下。”他站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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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定有事。
  天真望着小郑远去的背影,凝眸许久。
  是否每个人,都有一段阴暗心事?
  “还要回国吗?”耳边响起陈勖轻淡的声音。
  “嗯,下个月初吧。”她垂眸答道。
  “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回去,”锐利的黑眸望着她,“是逃避吗?”
  “这里不适合我,也不需要我。”她微微一笑,目光朦胧。
  是非纠缠,她已经倦了累了,不如到一个崭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艾菲尔铁搭徐徐下降的电梯里,有人曾告诉过她——失之交臂终不过是你输了一回,倒不如吸取教训,换人再战。
  并非失之交臂,而是他从未认真伸出手。
  “怎么会,”陈勖轻声一笑,“我需要你。”
  对于她的感情,一如过去那样深刻,只是这样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天真愕然抬眼,他温柔的眸光让她看得心痛。
  “如果那年夏天你对我这么说,是否一切都不一样?”天真想对他微笑,却再度湿了眼睛。
  “也许。”陈勖望着她,英俊的脸庞上掠过心疼。
  只是,真实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如果。
  “你在趁人之危。”她道。
  “我是,”他微笑,浅酌清茶,“但我也知道你没有死心。”
  她转过头,水眸无声询问。
  “因为也一样,对于彼此的未来,感到沮丧、不安、痛楚,但始终学不会死心。”
  “他说,我从没想过要爱上你。”那种抗拒的态度,好伤人。
  陈勖放下玻璃杯,浅笑不语。
  她果然,有点笨。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从没想过要爱上,谁知却爱上了。
  而他,好希望她永远不要开窍。
  “天真,他让你这么伤心,你都不生气吗?”他问,语气轻柔。
  “怎么会不生气?”
  简直是可恨。
  “正常,要让一个人学会在乎你,就要让他为你伤心,”他凝视她愕然的表情,耐心如循循善诱的师长,“你说对不对,天真?”
  闻言怔忡的人儿顿时陷入深思。
  陈勖凝视她美丽的侧脸,唇边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明明是个聪慧女子,偏偏在感情上总是单纯真诚得让人心怜。
  那个深沉精明的男人所喜欢的,也是他这一点吧?
  “开始你自己的生活吧,表妹,”他含笑轻唤久违的称呼,望着她渐渐舒展的眉眼,“变回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段天真。”
  ——哥,你不用就给我用吧。
  他怀念那一年,在他面前微笑撑开雨伞的她。

  五十二、千山独行

    The Berkeley酒店Prêt…à…Portea下午茶,果然是名不虚传,今年春季以时装为主题的糕点,又是一场视觉盛宴。
  Alexander MCQueen薄荷杏仁糖衣巧克力的绿色手袋,ChristopherKane柑桔奶冻裙子,Paul Smith设计的茶具……天真简直不忍动口。
  “看什么呢,”陈勖轻笑,“如果有Kevin Chun,是不是早就被你拆吃入腹?”
  天真瞪了他一眼。
  “听说开始新工作了?”陈勖问。
  “嗯,”天真点头,“杂志很有名,就是我又重回小菜鸟一只。”
  你要是回去,国内还有谁,还有什么朋友?
  一周前,陈勖问她。
  母亲已经去世,父亲早有自己的家庭。到哪里,她都是孤身一人。当时冲动买了机票,再一细想,竟觉遍体生寒。
  “即便是个助理编辑的职位,但一周多就能拿到Offer,英国人办事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陈勖挑眉。
  “因为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那个在记者会上不知死活的Jean Tuen到底是什么蠢样。”天真自嘲道。
  “又要从头做起,有何感想?”陈勖问。
  “你知道,在Kevin Chun,要不是因为秦浅的缘故,我不可能见到那么多世面,参与那么多事情。说不是因为关系而是完全靠个人努力,我自己都脸红。”
  “孩子,和同事和睦相处,认真工作,”陈勖含笑拍拍她的脸颊,“岂能尽如人愿,但求无愧于心。”
  “我明白,不管怎么样都得坚持下去,”天真叹息,“我的签证只到明年底,要是留不下来,就真得收拾包袱回去。”
  “这你无须担心,我现在是工作签,之后就能拿永居权,你嫁给我就万事大吉,”陈勖笑道,“多少人为了留下来嫁给英国佬,你多幸运,永远有我这个坚强后盾。”
  “我谢谢你啊。”天真举着银匙作势要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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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阳西落。
  点点金光透过窗户溅在杯盘上,灿烂流离,美得刺目。
  秦浅遥望远处浸在阳光里的那张熟悉笑脸,低头酌饮,微微一笑。
  我想,我的决定是对的。离开我的你依然可以快乐,就像离了池水的鱼儿,依旧可以去江河大海,也许你会喜欢上更宽阔的天地。
  即便今日,你离我这么近,我亦不能冒昧打扰。
  “你最近瘦了,Kevin。”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他抬头看向对面端庄优雅的女子,四十几的女人,岁月却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是么?”他下意识地抚了下脸颊,淡然一笑,“也好,防止老来发福。”
  “其实我更喜欢08春夏的VictoreRoly小提琴巧克力、Missori斑纹乳酪,”女人挑剔地检视着餐盘上的精致茶点,“这个不怎么样。”
  “Anna,也只有你敢这么说话。”秦浅笑。
  “这个圈子有时需要真实的声音,”Anna嘲讽一笑,“当然,只是‘有时’。”
  “你在这条路上走得远,站的位置高,是以说话有底气,无人指摘,”秦浅笑道,“就像不愿做金钱的奴隶,一定要拥有许多金钱,不为名利支配,也得现有名有利才得从容。”
  “嗯,你这般厉害,怎么会找了个傻女孩,”Anna戏谑道,“昨天她到我办公室报道,我问,你就是Kevin Chun的小情人?她说是,曾经。明明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却仍是拼命撑着笑脸。”
  握着骨瓷杯的长指紧了紧,秦浅抽回手,生怕自己一时失控捏碎了杯子。
  “还要有劳你以后多费心关照,”他道,“她工作上其实很有悟性,做事也认真。”
  “就是感情上一根筋,对吧,”Anna睨着他一笑,“你不知道那天记者会我们几家派去的记者们都惊呆了,心想你到底请来何方神圣,怎么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秦浅没说话,淡淡一笑,目光望着总是下意识停留的那个方向,有些迷蒙。
  “话说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Anna担忧地看着他,“毕竟是多年的好朋友,我们又在意大利相识,怎么那些事情我毫不知情?”
  “都是更早以前的事了,”秦浅道,“没事,我会处理妥当。”
  其实这些负面新闻,他并没有怎么担心。时尚界里,番来覆去都少不了这些——毒品、谋杀、性丑闻、血汗工厂……真正的不疯魔不成活,而人们的感情也犹豫又微妙,彷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样,常常不是视若敝履,而是更加关注。
  他担心甚至暗自焦虑的,是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最终审判。原本前几日掌握到的一些对方的行踪,但这几天突然一无所踪,这太过反常。他知道自己的先发制人断然会奏效,足以激怒对方,所以他可以肯定现在是暴风骤雨前的平静。
  远处站起的一对身影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中。
  她的巧笑倩兮,一如从前,迷乱了他的心。
  只是,她并不是在对他笑。
  年轻英俊的男子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又忍不住笑开,眉眼弯弯。
  看起来绝配的俊男美女,一室繁华里唯美的画面。
  吻我。
  他想起宁静的夜晚街头,她扬起脸,星眸朦胧,染着些许微醉意的粉颊,美得让他屏息。
  他淡笑俯首,她却退开身去,跑得远远的,夜色里,如脱逃的精灵。
  笑闹着,拥她入怀的时光,已经飘得很远了。
  远去的纤细身影,无从挽留,无从追回。
  他按住骤然抽痛的胃部,低下头,淡然垂眸,一声不响地喝茶。
  那天,一起看一部老电影,小女孩和杀手的故事。
  她躺在他胸口,重复里面那个小女孩的话。
  秦浅。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因为我的胃里暖暖的,不寒冷了。
  秦浅。
  你说,里昂到底爱不爱她。
  有很多事情,不说出来也许对谁都好。
  背负太多,走起来便不会轻松。
  他便是如此。

  五十三、故人何在

    伦敦西区Wyndham’s 剧院里因为正在上演的《哈姆雷特》座无虚席。
  平均每一天,并不穿古装,靠得便是举手投足,顾盼神采,口舌之利,这考验的方是真功夫。英国演员把演莎翁剧当作一种追求,他们更愿意被称为演员而非明星,难怪有人说好莱坞最优秀的演员都是英国人。
  即使是落魄王子,漫天飞雪中,裘德洛的英俊魅力依旧叫人屏息,那是一种古典的冷酷与有眼,而他嘴边那抹压抑却又轻蔑的笑意,让天真有些怔忡。
  那样的笑容,如此熟悉,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另一个人。
  生存或毁灭,这是个必然之问:是否应默默地忍受坎坷命运之无情打击,还是应与深如大海之无涯苦难奋然为敌,并将其克服。
  晦涩的台词凌厉地响在耳里,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陈勖似乎在耳边轻语了一句,她完全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即使是爱人的温柔,也无法拯救仇和和痛苦折磨着的哈姆雷特。
  很多时候,爱情如此苍白,只是殉葬品而已。
  黑暗中,她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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