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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白回过头来，看着易剑锋行走间没有半点犹豫的背影，嘴角浮出一抹欣赏的微笑。

易剑锋推开院门，径直走向院中小楼。

他走到小楼门前，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上了二楼，来到梦如烟的房门前，他轻轻敲响了房门，道：“如烟，我是小易，我回来了。”

房门无声地开启，梦如烟香手托腮，坐在窗前，美眸没有焦点地看着窗外。

易剑锋走到梦如烟身后，缓缓地道：“如烟，我回来了。”

梦如烟回过头来，对易剑锋淡淡地一笑，道：“哦，回来了？去了很久呢！还好吧？”

易剑锋听着梦如烟这如同跟普通朋友打招呼一般的淡然话语，心中淡淡一痛。他点了点头，道：“是去了很久，很想你，天天都想。你……还好吧？”

梦如烟听着易剑锋发自肺腑的深情话语，心中也是一痛，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也很好。在这里，香姑娘很照顾我。你还站着干什么？坐下说话吧。”

一张椅子无声地移到易剑锋身后，易剑锋坐了下去，定定地看着梦如烟。

梦如烟却望着窗外，不与他的目光对视。

沉默了好一阵，易剑锋终于说道：“如烟，对不起，是我杀了你父亲。我设计杀了书香山庄的人，亲手杀死了你的父亲。”

梦如烟娇躯一震，喃喃地道：“你……是在说笑吗？”

易剑锋眼中尽是痛苦之色，“如烟，你已经知道了真相是不是？不要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梦如烟怔了半晌，终于转过头来正视着易剑锋。

易剑锋清楚地看到，梦如烟已经泪流满面。

那晶莹的泪珠从她光洁的脸颊滑落，滴到地上，摔成千瓣，就像一记记重锤砸在了易剑锋心上。

“你……为何要说出来？”梦如烟的声音颤抖着，她的身子也在颤抖着：“就算我知道了，你不承认不行吗？你瞒着我一辈子不可以吗？”

易剑锋摇了摇头，道：“你既然知道了真相，我也不想再瞒你，你愿意怎样惩罚我都可以，就算活剐了我替你父亲报仇都可以！我只是，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心里！知道吗如烟？看着你现在憔悴的样子，我真的，真的很不舒服，恨不得有通天法力，将你心中的痛全移到我心里来，你明白吗如烟？”

说着，易剑锋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古铜色的胸肌，“你看，我心里很痛，可是却流不出来泪。因为我已没有泪了，在小刀死了以后，我就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可是，我却可以流血，用血来代替我的泪。”

他一记手刀狠狠地切在自己胸膛上，他的身子坚不可摧，可是要自伤却是轻而易举。

卟地一声轻响，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他胸口上，就像一只眼睛，眼角泊泊地淌下血泪。

“不要这样……”梦如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似不忍心，又似不敢去看。

“卟”，又一声轻响，又一道伤口出现，血泪泊泊流下。

“我叫你不要这样！”梦如烟突然尖叫起来，她失了风度般尖叫起来。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风一般刮到易剑锋身边，紧紧地抱着他的头，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上，放声大哭……

卷三　翻手为云覆手雨　第一章　九幽魔影　第四节

　　　　易剑锋慢腾腾地走出小院，回头看时，那窗依然紧闭。他看不见窗后的玉人，可是他却知道，她正透过那层薄薄的窗纸看着自己。

没有什么能阻隔她的视线，她看到的永远比别人远，比别人透彻。

像是承载着尘世间所有的重量，易剑锋的步履无比沉重，几乎每一步都在地上刻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艰难地呼吸着，每一声呼吸就像用力撕扯着的风箱。

他走到了小蝶养伤的小院里，李太白正在院子里等着他。看到他之后，李太白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易剑锋摇了摇头，脸上浮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她说，父仇不能不报。但是她现在欠我太多，所以在还清欠我的一切之前，她是不会对我动手的。而且……”

他又笑了笑，这一次，笑容中带着些许欣慰：“她愿意嫁给我，因为这也是她的愿望。只是，嫁我之后，她便要为父报仇。”

李太白愕然：“这是哪门子想法？难道她想在新婚之夜谋杀亲夫？”

易剑锋摇了摇头，“她说过，待完成了我跟她共同的愿望之后，我们两个中间只能活一个。可是你也知道，她已经杀不死现在的我了，若我不死，她就只有死。”

“但是你却绝不愿意看到她死，“李太白慢慢地道：“而她若不死，就只有你死。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她还能活下去吗？”

易剑锋摇头，似乎摇头已经成了他地习惯：“我不知道。”

李太白沉吟道：“她是绝不可能活下去的。她既然愿意嫁你。便表示她对你有情。虽有情，却不得不杀你，杀你之后。她必会万念俱灰。自尽殉情。”

易剑锋苦笑：“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这种事全让我撞上了？难道我前世真个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李太白笑了起来：“其实此事并非无法可解。”

易剑锋猛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太白：“你有办法？”

李太白微点了一下头，道：“办法是有，问题是你能不能等。”

“等什么？”

“等到她不再恨你地那一天。”李太白缓缓道：“她不是说，等她把欠你的一切都还清了，才会为父报仇吗？嫁给你。便是她还债的最后一着。你只要想办法，让她欠你地越来越多，多到她一世也无法还清，这不就可以了？我相信。仇恨总有一天会被爱意淹没。等到那一天，你再娶她，就不必做那两难地抉择了。”

易剑锋轻笑一声，道：“想不到堂堂青莲剑仙，居然也会出如此卑鄙地主意。”

李太白笑道：“我可是为了你好，莫要不识好人心了。此计绝对可行，只要你不是那般猴急，硬是要快些把梦如烟弄上床去。”

易剑锋哑然失笑，道：“拜托，你是诗仙，说话不要这么粗俗好不好？”

李太白哈哈笑道：“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杜牧老儿尚有此雅兴，更何况我这酒徒浪子？”

易剑锋大笑起来，李太白确实有一种特别的魅力，总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收拾心情。跟他在一起聊天，好像也会被他那豪迈的情怀感染。

得此良师益友，易剑锋一时间倒也不再怀疑自己前世是否获罪于苍天了。

随李太白进了屋，香怜星、幻姬、紫霞全都聚在屋里，看着躺在床上的小蝶。

小丫头俏脸苍白，精灵古怪的大眼睛里满是忧色。见着易剑锋，她脸上浮出一抹苍白的笑意，有气无力地道：“你来啦？呵呵，看到我这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无忌大哥不见了，我也没办法霸占你啦！”

稚气地话语逗得满屋子的人都轻笑起来，易剑锋却是哭笑不得。平心而论，他对这小丫头并没有多大的恶感，相反还有些喜欢她那古怪霸道的性格。可是……横看竖看，这小丫头也不过十二三岁，小胸脯才露尖尖角，现在就想着欺男霸男，是不是早了一点？

“人家知道你在想什么。”小蝶看着易剑锋古怪地眼神，笑道：“是不是想人家太小了点？告诉你哦，人家真正的年纪，比你大上好多倍呢！只不过在人间界，人家的妖力受到抑制，只能变成这个样子。若是回了妖魔界，包你满意。”

易剑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为难地道：“这事以后再说吧。小蝶，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小蝶眼中现出一丝幽怨：“看我一眼就走，人家就真的这么惹你讨厌吗？”

易剑锋轻笑一声，俯下身来，在小蝶的小鼻子上轻刮一下，道：“怎么会？只不过现在有要紧事要做，我也没办法。我想，你也不希望你的无忌大哥出什么事情吧？”

小蝶眼睛一亮，道：“你肯帮着找无忌大哥？”

易剑锋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少一个值得交朋友的对手！”

※※※※

李太白施施然坐在大剑之上，一边饮酒，一边驱动大剑朝着东南方疾飞。

紫霞照例偎依在他怀中，作小鸟依人状。

命苦的易剑锋则在地上狂奔，一边奔跑一边狠狠地诅咒着：“妈的，老色鬼，说什么飞剑载不动三个人，老子看你明明就是想跟你姘头在上面调情！”

现在他们一行三人正往武夷山赶去。

具体出事的地点虽然小蝶也无法说清，毕竟这是她今生第一次到人间界，对人间界的一切还很不熟悉。但是凭着李太白之能。只要到了武夷山中，便可凭残留下地气息找到事发地点。

幻姬留在了青州城中，以幻姬的能力。再加上梦如烟、香怜星，足够应付任何突发状况了。

看着头顶上仙姿飘逸的李太白和紫霞，易剑锋心中火大。大叫一声一头撞进了一座大山之中。从山腹直接开出一条隧道。

紫霞看着地上如癫似狂地易剑锋。掩嘴娇笑道：“太白，你看小易他可真会为别人着想，开出这一条隘道后，别人若要打此山经过，再也不必攀山越岭了。”

李太白点头赞道：“小易这孩子，还是很有几分古道热肠的。”

正说间。易剑锋已从山的另一面钻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上，哼哼两声，举手一掌劈在刚刚开出地隧道洞口。轰隆巨响中。那隧道顿时整个坍塌。

李太白耸了耸肩膀，无奈地道：“看来我们都看错他啦！”

易剑锋一路途山穿山，逢水涉水，不辞劳苦地千里奔波着。怨只怨他至今还不会飞，只能凭两条腿奔跑。所幸他妖力雄厚，又得了无影兽王地隐形能力和速度天赋，他现在奔跑起来地速度已丝毫不比驾驭飞剑慢。跑起来时更是完全隐形，除了李太白这等上仙之外，莫说普通人，便是普通修士都看不到他。

跑得快固然是好事，但是一路狂奔怎样都不比悠闲地坐在飞剑上喝酒调情来得潇洒自在，所以易剑锋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学飞。

武夷山离青州城足有两千多里地，道路又崎岖不平，多山川丘陵，若是普通人赶路，少说也得走上近一个月。可是这点距离对易剑锋三人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不出一个时辰，三人便从青州城赶到了武夷山脉之中。

李太白一进武夷山脉的范围，即开始搜索残余气息。

他的神念漫无边际地扩展开去，细细搜索着武夷山每一寸土地。不消片刻，便有了反应。

“往那边走！”李太白朝着某个方位指了一下，为了避免过于刺激易剑锋，进入武夷山之后，他与紫霞便在离地面仅有三丈的空中飞行，勉强给了易剑锋一些面子。

顺着李太白指的方向行去，走了大概一百余里，便见着了那恶战过后的连绵山岭。

易剑锋站在一座高峰之上，看着前方不远处地一片山岭，皱眉道：“看起来，他们打得很惨烈啊！”

山林本应是翠绿的，可是现在却只看到片片焦黑和褐黄。

焦黑是树木被焚烧后的残桩，褐黄是山峰被截断后露出的石头，翻出地泥土。

长达数十里的一段山岭，从东南方至西北方，途中所有的山峰山包几乎全部崩溃，被烧毁的树木呈一条宽达十丈的直线，从空中看去，就像被铁犁笔直地犁了一遍。

那一条焦黑直线以外的丛林中，树木大半伏倒，看上去就像被风暴肆虐了一般。

这一段山岭静悄悄地，在这动物最活跃的季节，居然听不到半点鸟鸣兽啼，甚至连昆虫的鸣叫都听不到。

李太白道：“好浓烈的魔气！这数十里的山林已成死地，林中的动物昆虫不是逃了便是死了。

所有的树木，即使现在还活着，过不多久，也必会尽数死去。”

易剑锋道：“有办法驱散这魔气吗？”

李太白道：“简单得很。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得靠气息来找出线索。”

当下李太白与紫霞驭剑飞入那激战后的林中，易剑锋则猛跺一脚，将那山峰蹬塌了方圆三丈的范围，借力跃进了山峰对面的林中。

李太白与紫霞落到了地面，和易剑锋并肩而行。

地上有很多深深的脚印，脚印凌乱不堪，有的地方还洒着血迹。

“这该是无忌的脚印。”李太白指着一个倒锥形的土坑道：“无忌他不会飞，若想对付空中的敌人，只有跳到天上去。跟你一样，他起跳时的力量，会将地面蹬出深坑。”

“除了无忌的脚印之外，再没有别人的脚印，看样子无忌的对手全都是功力深厚的修士。”紫霞皱眉道：“地上的血迹里都是无忌的气息。按理说凭无忌地功力。他若跟人拼命，即使对手再厉害，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无忌肯定杀死了一些敌人。”易剑锋笃定地道：“但是尸体和血迹都被对方临走前清理掉了。”

三人一边顺着那条焦黑的笔直地带前行，一边根据一些蛛丝马迹作出种种推论。

前行了数十里，三人看到了一片浑圆的空白地带。

那浑圆地空白地带直径有百丈。本应是处于一片山林之中。倒是空白地带边缘的林木还在。还那空白地带里面却是寸草不生。

非但如此，就连地面上的泥土都不见了，露出灰白色地石块。

李太白往前望了一眼，见已到了焦黑地带地尽头，指着那空白地带道：“这里就是无忌和小蝶中伏地法阵所在。这块圆形空白地带，就是当日困住无忌跟小蝶的吸功法阵。”

“为何没有魔气？”易剑锋皱了皱鼻子。他早就可以轻易嗅出妖气，魔气虽然比妖气更加诡异，可是以他现在的力量，辨出魔气也不是难事。

“法阵被无忌所破。维持法阵运转的魔气自然要被主持法阵的人收回。在追杀无忌的途中，他们大量使用魔气，以致这数十里地一段山岭，全被魔气所侵，这里反倒没了半点魔气。”李太白解释道。

“这法阵的原貌也被破坏了，“紫霞观察了一阵，道：“无忌虽然破除法阵，但是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有时间将法阵完全摧毁，法阵应该留下一些布阵的痕迹。可是现在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看来也是偷袭者故意抹去了痕迹。”

“只有魔气，没有别的线索，“李太白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是没办法知道什么人下地手了。”

“但是无忌还活着，不是吗？”易剑锋笑了起来，“我们并没有找到无忌的尸体，说明无忌现在应该还活着。对方的目的是夺万岁妖王的眼睛，而不是杀人。否则的话，小蝶也没办法活着回到青州城。”

“无忌跟小蝶不一样。”李太白摇头，“小蝶只是个小妖王，而无忌却是七大魔道人之首，人间妖界数得上号的强者。我们现在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万岁妖王的眼睛，且用的是最纯正的魔气，这说明对方肯定是跟太岁魔皇有关。无忌是腾龙十八骑之一，是万岁妖王和太岁魔皇最大的敌人之一，如果我是太岁魔皇，一定会顺手除掉无忌。”

“如果杀掉无忌的话，也不必把他的尸体带走吧？”易剑锋问道。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无忌明明是万岁妖王和太岁魔皇的大敌，对方为何不把他就地击毙，反而要带走他呢？”李太白皱眉苦思。

紫霞道：“我听说，太岁魔皇有一种法子，可以将人类妖魔化。”

李太白眼睛一亮，失声道：“不错！将拥有极强力量的人类投入深渊魔泉之中，如果受魔泉洗礼而不死的话，人类即可化身为魔！无忌修的是魔道，如果把他投入深渊魔泉，经魔泉之水洗涤，无忌便会变成魔中之魔！且会理智全失，只奉太岁魔皇为主。我知道了，他们带走无忌，是看中了无忌的强横力量，想将无忌变成他们的一员！”

“不会吧？”易剑锋也感到事态严重，“我听说上次妖魔界大战之后，太岁妖王的万妖宫和太岁魔皇的魔宫已经被佛祖以无边佛法封住了，那深渊魔泉既在魔宫旧址，应该也被封住了才对。”

“任何法力封印都有时间限制，而且并非无法可破。”李太白沉声道：“佛祖在仙魔大战之后曾因自责杀戮太重，立誓面壁九千年赎罪。而佛祖又说，一千五百岁后，万岁妖王与太岁魔皇将重返妖魔界，再起战事口佛祖虽然未曾说得清楚，但是据我猜测，一千五百年的时间既能令妖王和魔皇在大战中受到的重创复原，想必那封印深渊魔泉的佛法如今也已渐渐消散了！”

“那该如何？”易剑锋皱眉道：“难不成现在我们要到妖魔界去救人？”

“无忌是否给带去了妖魔界还不能下定论，“李太白想了想，道：“万妖宫和魔宫有妖魔大军驻守，那些妖魔大军都是不想被万岁妖王和太岁魔皇再次统治的妖魔，如果无忌真是被太岁魔皇的人所擒，带往妖魔界受魔泉洗礼，他们想冲破妖魔大军的防线还得要一段时间。我想先去血神宫看看，九幽血神近二十年来非常古怪，也许他跟无忌失踪一事有些关联。如果他与太岁魔皇无关，再去妖魔界也不迟。在去血神宫之前，我得先去凉州将此事通知给陆少游，毕竟陆少游跟无忌的关系非比